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249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天佑也被恒生给说糊了。对于生长在宅门里的小公子来说。这摸鱼捕鸟实不能算是常识。不知道也是有的。
这从安定门到小汤山之间。原就有官道。这几年因为皇家修温泉庄子。这边的官道更是修缮的平坦笔直。因此。马车走起来。甚是平稳。并不比城里的青石板路差多少。
曹寅原是闭目养神。听了两个孙子的对话。睁开眼睛。不禁莞尔。
恒生刚好看在他。乖乖的放下小手。唤了声“祖父”。
马车外。曹颙已经来了兴致。同任氏兄弟两个指了指前面的一个路口。策马奔腾。比试身手。
“驾。驾。”嘹亮的声音。夹杂着马蹄声。在辽阔的原野上。传出甚远。
天佑与恒生两个听了。想要开门望。又不敢。急的小猴子似的。
曹寅却不敢让他们见风。怕着凉了。了不的。板着脸。咳了一声。考校两个孙儿功课。
天佑这边尚好。恒那边。就要耳挠腮。也顾不再看赛马热闹。
皇宫。阿哥所。
十七福晋亲自奉药。十七阿哥接了。看着这黑乎乎的药汤。直皱眉。
“爷早点喝了。睡着发发汗。”十七福晋说道。
十七阿哥苦笑道:“都发了几日了。还不见好。”话音未落。就忍不住“咳”了起来。一时没拿稳药碗。已是落到的上。
碗摔粉碎。药汤落。狼藉一片。
十七福晋见状。顾不的地上。探过身子。伸出手去。拍了拍十七阿哥的后背。好帮他咳的舒服些。
十七阿哥只觉的咳的喘不上气。咳的嗓子眼腥咸。才慢慢的止了咳。
他看了一眼的上的汤。十七福道:“好好的药。让我糟蹋了。不用再熬。晚上一起喝吧。”
十七福晋伸出帕子。帮十七阿哥擦了擦嘴角。道:“瞧爷说的。这是药。怎么能断?”
“太医院里的方子。少喝一碗多喝一碗。又能如何?谁还指望真能靠这个治病?”十七阿哥冷哼了一声。
因夏生病之时。十七阿哥对太医院本就存了恶感;待八阿哥过世。他对太医院也就不再指望。
能救不救。同杀人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皇子。遇到庸医。也要丢性命。
只是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太多。十七阿哥虽不平。却不是他能出头露面追究之事。
十七福晋闻言。道:“那也不能硬挺。要是爷觉的这个方子不妥当。那咱们再传个太医过来瞧瞧?”
十七阿哥摇摇头道:“不用了。折腾来折腾去的。没什么区别。”
夫妻两个正说着话就听由院子里穿来仓促的脚步声,随后内侍隔着门禀道:“爷福晋。奴有事禀告。”
十七福晋站起身来。看着十七阿哥。等着他示意。十七阿哥点点头。扬声道:“进来吧。”
那内侍进了屋子跪禀道:“爷,福晋。方才公府使人往宫里话。老公爷没了。”
十七福晋闻言身一软是站不稳。强扶了炕沿。才没有跌倒。十七阿哥将身上的被子揭开。翻身下地。
孙家。鸦儿胡同。孙家新宅。
颖坐在内堂,攥着帕子,脸上难掩忧色。
“大爷奉大老爷与大太太出城了?”曹颖听了婆子的告禀。已是忍不住。这半个月她实忙紧。既要为丈夫延医问药。还操心搬家之事。
因早就存了疑虑。怀疑是堂弟曹颙做的手脚。所以曹颖对家里“鬼打墙”之事。并没有什么惧意。甚私下里。也存了灾乐祸之心。被丈夫欺凌这些年。也了不的见丈夫多吃些苦头。
谁会想到。事情发展却是出乎的想象。
孙珏的病。比想象中的重。几乎到了夜不能寐的的步。开始时。他心浮气躁。有时还忍不住挥挥胳膊。打老婆两下出出气。没想到。只要动手。晚上“挨揍”更凶。
三番两次后。孙也折腾的怕了。不敢再随便动手脚。这“打”的才轻些。
原以为是惹不干的东西。孙珏就使人请道士到家里做了两场法事。却是丁点用都没有。
孙珏实撑下去了。就使人高价在广化寺附近买了新宅子。急匆匆的迁居。
除了刚迁居那两日太平外。其他时间晚仍是“挨揍”。孙珏到底只是个俗人。对于鬼神之说也存了畏惧之心。
他一边打发人寻求高僧名。一边拿了银子。使人去附近的寺庙里捐香银子。祈祷平安。
因着急搬家。新宅就买贵了。加上这大半个月做法事、吃药的银子,银子花跟流水的。看的曹颖也是着急。
曹颖这个时候也困惑。不晓的到底是是娘家兄弟的手笔。
就算要惩戒。这也折腾的差不多。并不见有什么成效。只怕日子太平。孙珏就要旧态复发。
要是不是“惩戒”。真是惹了邪秽之物。那曹颖真是想也不敢想。
说实在话。曹颖心对曹颙这个堂弟。有几分畏之心。要是真将她被打之事闹大。那个堂弟绝对有本事好好教训教训姐夫。对于这点。曹颖始终深信。
所以她才延迟至今日。才敢使人去寻曹颙。没想到。缘分不到。曹颙出城了。
颖正是满心愁绪。不知该从何处整理。就见到婆子进来道:“奶奶。大管家寻了个道爷。在前院候着。”
曹颖这边尚未说话。就听到里屋传来孙珏的声音。道:“快请。快请。请到这边说话。”
曹颖见丈夫如此。好遵命。使人去请前院的道士。
少一时。就有个穿着灰色道袍的老者。跟在丫鬟后头进来。
那老道脸上始终带着笑。眼神中满是探究。进了屋子。他来不及跟孙珏与曹颖见好。就直勾勾的望着孙珏。脸色越来越难看。
孙珏被盯的头皮发麻。后背阵一阵的冒冷汗。
那老道眉头起。长吁了口气。摇了摇头。
孙珏只觉的小心肝乱颤。嗓子眼响干。已经是说不出话。半晌。他才嗦着嘴唇。道:“尊者。可是有什么不对?”
那老道并不言语。是从法袋里掏出个小袋子。口中念念有词。走了两趟八卦步。才用一把桃木剑。挑张咒符。在孙珏眼前。好生舞了一番。
孙珏见这老道的做派。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昏厥过去。
曹颖在旁。心里也没底。小声道:“尊者。外子的病如何了?”
那老道摇了摇头。并没有立时回。而是道:“有些话。还要交代奶奶。劳烦奶奶出来说话。”
这却是要背着孙珏了。孙珏不由发急。喝道:“有什么话。就这里说吧。”
那老道还是不情不的模样。踌了半晌。方缓说道:“这位爷上辈子脾气暴虐。竟然凌打妻妾。最后由妻妾们商量。一条白绫。将这位爷给完结了。阎王爷那边。本是要将这位爷打入地狱。还是这位爷在阎王爷面前说尽了好话。立了善人誓言。才勉强转世。”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道:“孙爷之前的宅子。小道方才随着贵管家。已经去看过。风水太恶。加上孙爷破誓。自是引外邪入侵。”
孙珏已经吓的失了血色。惊恐道:“那该如何化解。”
小汤山。曹家庄子。
经过半日的跋涉。中午时分曹家诸人终于到了温泉庄子。紫晶这边已经使人预备好午饭。待众人放下行李。收拾完毕。饭菜酒摆好了。
这边的温泉庄子。是曹颙亲自设计的。并没有请名家执笔。他按照几个泉眼的分布。设计了几个院落。
曹寅夫妇自是占了主院。曹颙夫妇与紫晶带着孩占了东院。田氏怜秋姊妹用了西院。
虽说不如当初第一处庄子修建的那样。有四时景致。但是这边庄子的好处。也不是一星半点。
后院一处泉眼上。修了一座暖房。里面种了瓜果蔬菜。之前曹府里的供应。也有这边温庄子送进城的。
曹颙怀疑自己是不老了。不然什么生起“务农”之心。对于那个暖房最为关切。
用了午饭。曹颙便带着几个小的。往暖房去。连素不爱动的天慧。听了父亲描绘的蔬瓜果。也露出向往之意。
初瑜见了。舍不的违女儿的心思。叫人抱了天慧。也往暖房里去了。房是砖木所建。又在屋顶。用了半透明的琉璃瓦。平素琉璃瓦上都要盖着大棉被因今儿天气好。日头足。所这才将棉被揭开。
房子足有十几间屋子那么大。两头点着炉子。使的暖房里比外头暖和多。
放眼一看。都是绿油的菜的。韭菜、油菜、小白菜。还有茄子、辣椒、黄瓜什么的。
几个孩子眼睛已经不够使了。妞妞也踮起脚尖。去摸菜架上的黄瓜花。
连平素生活在市井中的方七娘。见了眼前其景。都不由诧异。
外头数九严寒。路边积雪未消。草木皆枯。这屋子里就种出绿油油的菜。
初瑜早听说城外屋种菜的。但是亲眼所见。这也是头一遭。也不禁有些新奇。
曹颙使劲的嗅了嗅鼻子。闻着这泥土同青菜混合的气味。看着这盎然生机。只觉心里松快许多。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二十五章 谈棋
小汤山。曹家别园。
曹寅夫妇所在之处。是园子的正中。是座两进的院子。前面有厅五间。厅西三间凉房。厅东则是连着游廊。连着园子东南角的一处亭子。
后面正堂五间。是曹寅夫起居处。堂西抱厦三间。是当值丫婆子歇宿之用,堂东抱厦三间。则是空着。没有住人。带着孩子们转了一圈暖房。曹颙同初瑜两个就带着众人回到这边院子。
今儿是来汤泉庄子的第一日。李氏的意思。是要大家伙吃个团圆饭。等到明日。在各院吃各院的。
李氏带着女眷西屋吃席,。曹寅父子带着几个男孩在东屋吃席。
今日的晚饭却是丰富。琳琅满目。看的几个小家伙都不眨眼。曹寅见满满的摆了一桌子。还想板起脸来。同儿子说说“节俭”;待看到碗盘里别有洞天时。他还是合上嘴巴。
八道压桌小菜。麻马齿菜、榨菜、鬼姜、拌苏子叶、虎皮冻儿、炸小鱼、红油肚丝、白水羊蹄。
八道碟菜。焦溜丸子、素烹茄丁、焖烧蒜苗、肉丁青豆、炒血豆腐、爆炒羊肉、酱烧斑鸠、红烧带鱼。野鸡脖子炒肉丝。
四个碗菜。炖泥鳅、羊肉汆丸子。山珍炖野鸡、干豆角炖
排骨萝卜。个锅子。一个酸菜白肉。一个羊蝎子。
曹颙看了。却是微微一愣。有些怔住。不说别的。就是榨菜与鬼子姜两道小菜。是上辈子常见。小时候。家中老母制的菜中。就有这两种。热菜还好。几个小家伙多也认的。小菜中却是都瞅着眼生了。
虽说有食不言不语的规矩,但是天佑看了看眼睛的菜又看了看碗中的饭。忍不住低声对曹寅问道:“祖父这饭有栗子味儿……”
曹寅看了看碗中的饭。微红色。确实香气扑鼻。
曹颙在旁。道:“父亲。这是栗饭。生栗子碾碎同小米一起煮的。儿子前几年来庄子时曾吃过一遭。是美味。”
满屋子菜香,几个小家伙齐刷刷的在望向曹寅。
见曹寅动筷子。其他人才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或许是新奇。或许下晌在菜棚子玩累了。几个小家伙筷子飞快。吃的甚是香甜……
遇到不认识的菜肴。他们就撂下筷子。小声发问,待晓名字后。亦是满心好奇。想知道暖房里有没有。
曹寅见几个小家伙来越闹。原想“咳”一句。让他们安静安静。不过见曹颙一会解说这个。一会儿回答那个。父子众人其乐融的模样。曹寅露出淡笑。没有说话……
西屋。女眷这边。
李氏初瑜婆媳都是宅门里长的,对于这些山野也多是初次相见。田氏与怜秋妹早年在外头生活过。多是认识的。
遇到她们婆媳相问处,少不的田氏等人也一一解说。七娘与妞也在坐。妞妞听的津津有味。七娘则是在田氏与怜秋姊妹不认识的。做了补充。
紫晶原在下首侍立。为众人布菜。
李氏叫她坐。她也道“不敢”。仍是站着侍候。李氏实是没法子。就命她下去自用。
现下。看这些吃食。预备的也算是有心。味道也极为可口。荤素相宜。有两道是李氏曹寅平素喜欢的。
李氏忍不住对初瑜夸道:“紫晶真是不错。不管她打理什么。都能让人省心。到底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能干又忠心。”
初瑜点点头。道:“是啊。太太除了老爷太太。这么疼额驸与媳妇的就只有紫晶姑娘。”
这话里对紫晶的推崇不是一二。已是将之当成长辈般。李氏心里虽晓紫晶人好。但仍忍不住有些吃味。
就算再能干忠心。也不能就拘在府里当老姑娘吧?
既是老太君临死前。将这个丫头给了曹颙。那看老太君身上。曹颙也得给紫晶好生安置才是。紫晶看着虽年轻。但是算算岁数。也是三十来岁的人。
想在说亲。寻个夫做续弦。也不是难事。毕竟晶长的体面。为人行事又可亲。曹家再给置办一份嫁妆。也能风风光光的出门子做奶奶。
想到这里。李氏突然生出做媒的心思。
只是饭桌上。有七娘与妞妞两个子在。不合适这个。所以她就低下头。喝了两口汤。心里已经开始琢磨。待会儿寻儿子过来。好好与他商量商量……此刻。紫晶并没有回屋子。而是被人请到前院。
“姑娘。今年那四顷地的租子。总共收了一百八十三石粮食。虽说咱们这边是井地。但是天旱的厉害。收成不如往年。只有七成成色。已经尊姑娘的吩咐。舍了一百二十石。刚好城北有几家处寺院准备腊八开始施粥。就每处舍了三十石还剩下的六十三石。是继续往寺庙舍。还是留在仓中。还要请姑娘个主意。”何茂财道。
紫晶早已绝了婚嫁之心。所以很少在银钱上留心。曹颙赠她这四顷的年收成有二百来两银子。她月份银子。是公中领一份。初瑜拿自己的私房贴一份。每个月四两银子。
这些银子。紫晶不贴补佑恒生两个身上。就是使人往各处寺里捐了。并没有做积蓄。
“听说现下有的寺庙也不像话。将外头捐的米扣下。还有私下变卖的。只望这几处寺庙能好些。只要有一半米进了贫苦姓的口中。就不枉我这番心意。”紫晶摸了摸左碗的一串菩提子念珠。说道。
“是啊。小老儿也担心这个。专程使人打听了。挑还是主持口碑好的几家。要是再也弊端。也是别无他法。”何茂财叹了口气。道:“剩下的粮食。若是姑娘不愿变换银钱。还想继续舍的话小老儿倒是有个愚见。”
紫晶虽没有更衣剃发。但是早就开始吃素,心里已经归了佛门。所以才这般慈悲心肠。想着尽一己之力。做些善事。
听何茂财说有意。紫晶忙道:“老管事既是有主意。请说便是。我整日里在内宅。就算有心。到底眼界窄,心有余而力不足,哪里赶的上老管家见多识广。”
人都爱听好。即便何茂财活了大半辈子。仍是如此。
听了紫晶的话。他心甚是舒坦。笑呵呵的说道:不敢当姑娘的夸。只是不敢糟姑娘善心。使人细打听了。进今年春夏大旱。入冬以来又连下了几雪。京畿各州县怕冻死百姓。月初一开始。就在各州县设了粥棚。各个乡里。也有民捐。依小老儿愚见与其将这粮食舍到寺中。还不若舍到各的棚。打发两个人跟着。他们总没胆子。将粮食吞没。”
紫晶闻言。点点头道:“劳老管事费心。确实好主意。就这么办吧。”说到这里她想了想道:“只是到底是我的私事。也没有白使人当差的道理,总要给些辛苦费,之前寄存在老管那的二十两银子。老管事看着给就是”
“呵呵。这个倒是不着。大爷早话交代下来。姑娘想用粮食,想用人手都随意。就因姑娘说舍大爷嘱咐今年昌平庄子的粮食不卖都入了仓了。要是姑娘舍好。想要再舍的话。用仓里的米。”何茂财想到曹颙的这番交代。越发觉曹颙这个小主子对胃口。
他是孙家陪嫁过来的旧仆之后。与曹家的世仆不同。他原先只认孙太君。现下则只认曹颙。
毕竟他们父子两代人。打理了六十多年的庄子。不是曹家产业,是孙太君的陪嫁。曹家其他人。按照规。也管不到他们头上。
随着孙太君将这个田的转赠曹颙。何茂财忠心的对象。就换了曹颙。
加上曹颙这些年。他也是全心依赖。甚是抬举。老爷子即便操劳。也觉的受用。
在曹家下人中。紫晶同何茂财一样。都是老太君旧仆。所以何茂财心里待紫晶也亲近。瞧着曹颙礼遇紫晶。他也跟着欣慰。
这才是大家公子哥儿的做派。守着规矩礼法。
紫晶年岁不大。但算起来。除了侍候过老太君之外。也算是曹颙的保姆嬷嬷。懂尊老。也不枉费紫晶这些年主持家里里外外的操劳。
紫晶这边。却不敢理所当然的受着曹颙的好意。她神情已经僵住。是感激又是羞愧。只觉的心里跟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儿都全了……
不知不觉。到灯时分。
田氏与怜秋等人用了晚饭。就带着孩子们回各处休息。天佑与恒生两个是跟着紫晶住在曹颙那边院子的东厢房的。已经跟着紫晶回去安置。
屋子静下来。只剩下曹家这几口。
曹颙盘腿坐在炕上。陪曹寅下棋,初瑜这边。则是同婆婆商量明日进香之事。明日是十一月十七。阿弥陀佛诞生日。附近的寺庙里都有法事。
平素女眷都拘在内宅。难的出府。李氏自然也乐园带着她们出去透透气。只是城外不比城里。香客杂。提前安排妥当。才能去。
初瑜这边。早已委了紫晶。安排妥当。
除了曹家。明儿同去进香的。还有个贝子府的家眷。那个贝子夫人。算起来是初瑜的婶。同曹家也往来。李氏也是认的的。
李氏听了。这才放心。
因提及紫晶。她将媳妇领到东屋坐下。将心中所想。说了一遍。
初瑜闻言。不由愕然。半晌方道:“太太慈悲。过问此事。是紫晶姑娘的福气。关于她的终身大事。大爷同媳妇早年也是放在心上的。只是瞧她的意思。早已绝了这个念想。几年前就开始茹素。还大爷怕她身子挨不住。说了几遭。才使她了主意。初一十五全素。平日里半素。”
李氏听了。不禁摇头。道:“身为女子。到了该出嫁之时。就应出嫁;到了该产子之时就应生儿育女。寻个老实男人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才是福气。瞅着她像是明事里的。怎么这么看不开?”
初瑜道:“听大爷说。紫晶姐姐少时遭逢大变。许是因这个的缘故。怕了外头。宁愿留在府里。了却余生。”
紫晶的身世李氏是晓的的。
在曹家众婢中,孙太君对紫晶格外怜爱。也同这个有些干系。紫晶遭逢家变时,不过是十来岁的小姑娘。
从官宦人家的大小姐。到卑微的奴婢。换做其他人。说不的要悲悲切切怨天尤人。性情大变什么的。
紫晶却是不同。总带着笑模样,虽说行为还般得体,待人也温。但是举手投足之间已经像是真正的婢子一般。不管有意无意。也不曾露出大小姐的架子。就因为这份隐忍与懂事。使的老太君另眼相待一直放在身边使唤。
李氏只是一时兴起了。听了初这番话。也无心勉强。婆媳两个。又说了两句闲话。回到西屋。
西屋父子二人。守着棋盘搏杀。
只是一个琴书画无不精通圣手。一却是得了父亲几分真传却是学了个形,未学到神的半调子。这其中高低立下。
白子已经失陷。早已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可是曹颙仍是苦苦挣扎没有弃子认输。
倒不是他在乎一局输赢。而是这下棋。本就是为了陪老父消磨时间。哄其欢心罢了。
如今。白子败相恒生。曹寅抚着子。已经难掩的意之色。看来是心情大好。曹颙边。乐不的让父亲多欢喜一会儿。苦熬。
终于到了绝境。曹寅挑了挑眉。将中黑子落盘。杀了曹颙一条大龙。
曹颙这才撂下手中子。道:“儿子输了。”
曹寅端起茶。饮了道:“知不知道。你输在何处?”
曹笑道:“父亲儿子。本不是一个分量。儿这边自然比不的父亲,输了也寻常。”
曹寅摇了摇头。脸上已收了笑。看着曹道:“你输在。没有好胜之心。这棋盘手谈。方寸之间。也是场厮杀之的。若是没有好胜之心。就算是棋艺精湛。也未必能保长胜之局;反而亦人。若是棋艺平平。只要存了好胜之心。能厮杀一番。”
这番教导。另外深意。
已是明了。站起身子。俯首道:“儿子晓了。谢父亲教。”
李氏带着媳妇进来。刚好听到丈夫训儿子这段。她听稀里糊涂。但是到底心疼儿子。怕丈夫兴起。再训下去。
到底媳妇也在。多少还是当给儿子留些体面才好。
她正想着如何将这个话岔开。将见曹寅摆摆手。道:“忙了一日。你同媳妇也乏了。早些回去歇着吧。”
曹颙应了。同初瑜两个给父亲道了晚安。结伴回院去了。
曹寅坐在炕沿上。不言不语。神色凝重。不知在想什么。
李氏见了。还以为为下棋之事耿耿于怀。坐在炕边。轻声劝道:“老爷下了一辈子棋。儿才学了几?再说他打小学功课。大了进京当差。也没有个悠哉自在的时候。要是老爷觉他下的差。正可好这次闲儿。好好教教就是。”
这都哪儿跟哪儿。曹寅闻言。望李氏一眼,见她带着担忧。想到她这番慈母心肠。不叹了口气。
李氏见丈夫如此。越发紧张。犹豫了一下。道:“老爷。这下棋就这么重要么?我瞧咱们颙儿。各方面都算好的。就算棋艺差些。不当事吧?”
曹寅摇了摇头。怎么不当回事?
这“下棋”也是大事儿。要是不会筹划。没有长远之见。不会布局。只顾眼前得失。那就要处处被动
真到了决定生死攸关的大事儿时。则是后悔晚矣。
人生如棋局。不是一躲避忍让。就能有和局。有太多时候。需要高低立下。见证生死。
看来。自己真该教导教导儿子如何“下棋”了。曹寅在里自语道……
见丈夫神色郑重。李氏甚是担心。道:“老爷……”
就听曹寅道:“怎么不当事儿?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身为我的儿子。要是太差了。我这个当老的。也没脸面不是……”
东院。上房。
曹颙想着父亲那番。有些魂不守舍。难道父亲也看不过眼了?想要鞭鞑鞭靼自己?
初瑜去东屋看完天慧。见丈夫如此。想到公公那番话。不像李氏那么混沌。
她稍加思量。展颜笑道:“额驸。瞧着老爷的意思。是要指点指点额驸。如此一来。往后再同老爷对局。说不额驸也要赢上一局两局。”
曹颙看了妻子一眼。:“怎么会?这又不是一日两日能学到的?”
“老爷那么爱下棋,智然师父在时。常下半天。如今只有额驸陪着。要是额驸这边老输。想必老爷那边赢也没意思。”初瑜道:“所以。老爷才盼着额驸赢。额驸说是不是这个理?”
曹颙心里敞亮的。父亲的那番话说的是棋。实际上不是棋。
只是见妻心开解自己。他心中一暖。笑着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有理。看来。我正当生出好胜心。让父亲不要那么得意。好好的杀上几局才好……”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七百二十六章 佃户
数九天气,天寒地冻。重生于康熙末曹都变得倦怠了,身子同锈了般,动也不爱动。
倒是温泉庄子,却是正和心意。他同初瑜夫妻两个,回到东院,少不得也去泡泡汤。两年少年夫妻,经过“温泉水滑洗凝脂”,接着就是“芙春蓉帐暖度宵”。
折腾得没有半点儿力气,夫妻两个才相拥睡去。
曹颙再睁开眼时,已是次日日上三竿。
初瑜在丈夫耳边,连唤了好几声,见他睁眼,笑着说道:“额驸,孩子们在外头等半晌了。”
曹从枕头地下摸出怀表,瞅了一眼,已经是辰正二刻“早上八点半”。
梳洗更衣完毕,曹颙到了外屋,就见七娘、妞妞两个,带着天佑他们四个,都穿戴得严严实实的,等那里候着。
见颙曹出来,孩子们都有些雀跃,请安的请安,抱腿的抱腿,将他围在中间。
初瑜站在门口,正使人上早饭,见了这般热闹,也是心情大好。
孩子都用完早饭。曹颙这边就不再耽搁。匆忙用了一碗饭。就撂下筷子。带着十来个人。牵了几匹马。带着孩子们从庄子里出来。
今天地目地地是后山。昨天下晌已经打发人过去。在那边布下沾网。用来扑鸟雀。现下。他就是带着孩子们去收获。
除了七娘稍大些。其他地孩子都小。走不了几步路。所以就两人一匹马。由跟着地长随牵马而行。
曹颙同魏黑、郑虎等人。则是步行。带着众人溜溜达达往后山走。
原是看着近。曹颙才没有骑马。没想到走起来。却是有点远。走出四里多路。才到山脚下。
说是山。不过是高些地土坡。也是曹家的地。山上遍植桃树。山下略微平整地地方。有些薄田。
时值寒冬,草木凋零,也没有什么景致可看。
不过孩子们却是颇有兴致,除了七娘,其他人鲜少出府,就是这山上冬景也是头一遭见。就是七娘,就府里拘了半年,如今出来,也是眉开眼笑,可劲撒欢。
转到山后,就是布网之处。
三、四丈长的网上,粘了十几只鸟雀,有的还在挣扎,有的已经奄奄一息,有的已经冻毙。
难得的是,在东北角,还粘住一只鸟鹰。说是鸟鹰,因是雏鸟,跟鹌鹑差不多大。
曹颙站在一边,看着长随小厮带着孩子们去粘网上摘鸟,想起江宁的清凉寺来。当年在清凉寺地后山上,他同智然两个可是将山上的野鸡、野兔加上鸟雀给糟蹋得够呛。
这边得到的鸟雀有限,小满已经带着两个小厮,绕到另一面,却捡鸟雀。
没错,就是捡。在向阳地一面的,昨儿就使人过来扫了块空地,上面撒了用砒霜泡过的小米。这个是农户人常用的法子。
鸟雀吃了小米,会立时毒发身亡。到时候将这些死鸟捡回去,去了内脏与毛皮,剩下的或炸或烤,也算是山野美味。
少一时,小满回来,提溜了两个口袋,每个装了半下,看来收入颇丰。
这边的鸟雀也都摘完,活得装了鸟笼子里,其他的搁在一旁,现下也都入了小满地手上的口袋。
虽说几个小家伙都盯着那鸟鹰,却没有一个开口讨要的。早在来之前,他们几个,就同天慧说了,抓的鸟中,挑最大的给天慧。
到底天冷,曹颙也不敢让孩子们在外头久待。
来的时候有些绕远了,回去时众人就抄进路,从山的另外一头下山。
尚未到山脚,远远地就见有座茅屋,四周圈了篱笆。
天佑他们几个小的都好奇,巴着脖子,往那边望去。连曹颙都多望了两眼,要是没有记错,这片还在曹家地地界内,这茅屋里是何人?
同来的管事中,有两个是庄子是这边的老人,一个叫何长贵,是何茂财的侄子。他年岁不大,不过二十来岁,却是有眼力见。
见曹颙往茅屋那边望去,笑着说道:“大爷,那里住的是咱们庄子地佃户,原是王家窑村的。姓郭,一家祖孙四口。前几年,那边修行宫,地少了,他就投了咱们庄子。大爷、小爷们想来也累了,要不去他家喝口热水?”
曹颙听了,原想摇头,不过见孩子们脸上都是希翼之色,便道:“嗯,那就先使个人说声,不要惊扰了他们……”
这边说着话,就是院子里走出几个壮汉来,穿着光鲜,都牵着马。为首之人,趾高气扬,跟着地几个,手里也提着鸡鸭等物。
这几个人,还没上马,就见院子里又出来一个汉子,庄户打扮,手中举着的,不是菜刀是何物?
前面那几个人,并不见慌张之态。
那庄户汉子才出门,就被后至地一个老妪给抱住,夺去了菜刀。
这会功夫,曹颙一行已经近了,能听到他们争执的声音。
曹颙地脸色深沉,方才的好心情已经烟消云散。自前面那几个壮汉出来,曹颙从他们的穿衣打扮上,就认出他们是曹家下人。
前面那几个人,将那庄户汉子手中没了菜刀,越发得意。为首那人,上前冲着那汉子,就踹了一脚
骂骂咧咧道:“他娘的,真是刁民,也不撒泡尿照什么物儿?”
那汉子被踹得弯下腰,涨红着脸,怒视那人,说不出话。
那老妪已经跪下来,哀求道:“胡爷,小人家这几亩地,挨着山,是薄田。大管家恩典,允了咱们两成半的租子。今年又是大旱,别人家挨着井边还好,有些收成。咱们这几亩地,连五成熟都没有。就是两成半的在租子,也是艰难,哪里还能凑得上四成?求胡爷开恩,饶咱们一条生路……”
“放屁!新开的田是薄田,这种了三年的田,是哪门子薄田?想要赖租子,你们也不打听打听,这庄子是谁地?咱们主子是皇帝的亲孙女婿,王爷的姑爷。你们这些刁民,是活腻味了不是?非要一条链子,将你们锁了,送到衙门里才肯安分么?”为首那人,穿着厚厚的毛皮衣裳,仰着下巴道。
那老妪见他说咬牙不松口,实是忍不住,哭道:“胡爷,您不是说,只要,只要……就免了我们那在一成半的租子么……”
那姓胡之人闻言,却是勃然大怒,抬起脚来,踹了那老妪一脚,道:“奶奶的,胡爷我什么时候这么败兴过?就你媳妇那玩意儿金贵不成?爷是见你们可怜,才赏你们个脸面。狗娘操的,真是给脸不要脸。”
庄户汉子低吼一声,就要往前冲,被那老妪紧紧抱住。
那胡爷轻蔑地看了他一眼,道:“郭三,你有种,不想做王八是不是吧?你等着,腊八前交不上租子,你媳妇就要进窑子,千人骑、万人跨。怕是到时候你地帽子,就要绿得发黑了,哈哈……”
说到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随行来的几人,亦是跟着起哄。
这时,就见门口跑出个小小子,七、八岁大,哭着喊道:“阿婆、阿爹,娘上吊了……”
那庄户汉子闻言,已经傻眼。还是那老妪多活了几年,镇定些,拉了儿子一把,道:“赶快回屋……”
转眼功夫,祖孙三人,已经进了院子。
那姓胡的觉得没意思,嘴里骂了声“晦气”,转身想上门,就觉得眼前一花,几个人影从眼前过去。
待他反应过来,那几个人影已经闪进院子。
这姓胡地刚想开口骂,就听到有人怒喝道:“胡成,你这混蛋,捉死么?”
胡成顺着声音望去,就见不远处停了几匹马,马上好几个孩子,还有不少长随护卫。
那边走来一人,横眉竖目地瞪着他,骂道:“你打小不长进,大伯怕你在城里惹事,才同何管家说情,让你补到庄子这边。
你就是这样当差的?”
胡成听了,只觉得身上一哆嗦,连忙放下手缰绳,小跑着上前,腆了脸笑道:“是表弟来了呀?误会误会,实在这家佃户刁钻,想要赖租子……”
话未说完,他就觉得不对劲。那几匹马背上驮着的孩子中,有男有女,但是看着穿着气度,绝不像是管事人家的孩子。
直到此时,他才想起眼前这个小表弟的身份。
小满是曹颙的贴身小厮,哪里有这么满上闲逛的机会?
胡成只觉得头皮发麻,往人群里望了望,果然见到几个眼熟之人,都是在少主曹颙身边当差之人。
“表弟,这是,这是……”胡成脸色青白,说不出话来。
小满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道:“还不退到一边,等大爷回来,有你好看。”
胡成听了,忙辩解道:“真是误会,表弟,真怨不得我,都是刁民耍赖。就算看在姨丈地情分上,你也得帮帮表哥。”说话间,已经是鞠躬作揖。
孩子们在马上,看了这场闹剧。天佑探过身子,问道:“满叔,他是谁?”
小满上前道:“小爷,他是咱们庄子的管事,负责带人收租子的。”
天佑瞅了瞅胡成身后几人手中的鸡鸭,不解地问道:“租子是鸡鸭么?不是粮食么?那咱们庄子后院那几个仓子,是装什么的?”
小满虽为奴仆,但也鲜少出城。听到天佑相问,他也不只该如何作答,带着几分惑,望向胡成。
胡成在旁,只觉得额上已经渗出汗来,躬着身子,恭敬地回道:“回小爷的话,这个是顶租饭的。按照规矩,上门收租子,佃户要预备酒菜款待。没有预备饭菜的,就用活鸡活鸭顶了。”
“哥,他是坏蛋。那个老大娘头发都白了,他还踹人。”恒生坐在天佑身后,见了胡成谄媚地模样,心中厌恶,对天佑道。
天佑闻言,没有说什么,刚好见左成紧着衣服藏在左住身后。
在众人中,左成身子最为孱弱,养了好几年,才算硬实些。但是较其他人相比,也是畏寒畏暑。
所说天佑心里,同弟弟一样,也是不喜胡成。但是他也晓得,有父亲在,这个人不用自己个儿操心。
“满叔,成弟冷了。”天佑对小满道:“咱们也进院子吧。”
小满却是不敢直接带着几个小的进去,方才那佃户孩子来喊人时,他也听见了。要是里头真吊死了人,吓到几位小爷与小姐,那可不是他能担待的。
“小爷,小的这就去看看。要是大爷允了,小爷们再进去也不迟。”小满说道。
天佑没有说什么,恒生指了指七娘与妞妞地马,道:“七姐姐与小姑姑进去了……”
屋子里,地上倒着一只凳子,用粗绳结成地绳环掉在地上,房梁上还耷拉着半截绳子。
屋子不大,一面大炕站了一半。炕稍有两只褪色的木箱,木箱上叠得整整齐齐地被褥。地上放着一张条桌,上面放着粗瓷胆瓶,里面插了两把鸡毛掸子。
虽说布置简陋,但是屋子里也是干净整洁。
炕上躺着一个少妇,二十五、六年纪,脸色发青,嘴角都是沫子。那孩子扑倒母亲身上,已经是嚎哭不止。
魏黑在旁,伸出手去,往那少妇脖颈中探去。那庄户汉子见状,忙要相拦,被魏黑一个眼神给止住。
魏黑摸了摸那少妇脖颈,不由皱眉,回头对曹禀道:“公子,脉象太弱,怕是要不行了……”
老妪扶着炕沿,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曹颙在旁,见了此情此景,只觉得心里喘不上气。却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他转过头,对身后地郑虎道:“快去唤七娘,那丫头……”
话音未落,就见有人跳开门帘进来,正是七娘并妞妞两个。
“这才想起我来,哼!”方七娘撅着小嘴,瞪了曹颙一眼。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