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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80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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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与乾隆两朝越演越烈的文字狱,曹忙摇了摇头。

    所谓史书,就是在帝王的容忍底线上被许可纪录的文字。民间那些敢反应出“某朝某代”民风政事的,只能是改口换面,成了小说家言。

    曹家的危机化解,《红楼梦》的土壤没有了。

    历史上的那个曹雪芹,真身不管是天佑也好,还有小五以后的儿子也好,也不会再书写这段末世辉煌。

    想到这里,曹摸了摸额头,就算自己记得《红楼梦》的大致剧情,也没有本事默写出来吧?

    不知不觉,已经进了胡同,将到曹府门口。

    这时,就听小满道:“大爷,东府侧门刚进去的,像是三爷!”

    曹闻言,往前望去。

    东府红灯笼下,侧门刚刚掩上。

    回到府里,曹去兰院见过父母后,便回了梧桐苑。

    初瑜坐在灯下,手里拿着针线,见曹进来,撂下起身侍候他梳洗。

    “怎么又晚上做针线,仔细眼睛。实在闲不住,也要多点几盏灯,咱们家又不差那点儿灯油钱。”曹更衣毕,洗了脸,坐在炕边看初瑜的针线。

    他原本还以为是天慧或者天佑、恒生他们几个的肚兜,前襟什么的,没想到却是一双红缎地的女鞋。鞋底还没有上,现下鞋帮上的的花绣了大半。是如意牡丹地图案。一圈大大小小的牡丹,加上如意云纹,看着甚是雍容大气。

    不说别的,就说这牡丹花瓣,就用了由深至浅十来个颜色。

    针脚密得看不出。可见是用了心的。

    “怎么想起做绣花鞋。平实也不见你穿这个?”曹想起当年第一次见的初瑜绣地那个荷包,再看看眼前这精巧地绣活,笑着问妻子,心里却有几分心疼。

    这些年来,曹的贴身衣物。初瑜从不假手于人。都是一针一线。自己制的。后来有了孩子们。初瑜更是针线不撒手。

    这十个指头,被扎了多少次,才熬成现下这个水平来。

    初瑜到了碗茶。亲自送到曹手上,而后才笑着回道:“不是我的。是给太太缝的。我问过府上经年地嬷嬷,这暗九年,除了做法事,最后也要穿红衣,系红腰带。太太那边红腰带是有地,衣服鞋袜这块,我想赶在太太寿辰前,缝制一套出来。”

    虽说不迷信这个,但是想到“暗九”寓意不吉利,曹心里也有些不得劲。

    他喝了口茶,抬头问初瑜道:“母亲今儿如何,可有什么不舒坦地地方?刚在我过去瞧时,太太在里屋躺着。就算是好人,这样躺下去也不成啊,赶明儿白天得空,你也拉着母亲出来溜达溜达。”

    初瑜闻言,犹豫了一下,道:“内务府那边派了两个老嬷嬷过来,明儿开始太太养胎保胎,许是得听她们安排。她们早年在宫里侍候过贵人的,听说在胞胎上有几分章程。”

    “内务府?”曹不由诧异出声,皱眉道:“这内务府怎么会派人来咱们家?咱们这边又不是王府贝勒府……”说到这里,他却是说不下去了。

    按照之前的猜测,李氏地真实身份,不是康熙流落在外的公主,就是康熙地亲侄女。

    皇女也好,皇侄女也好,看在故人面上,照拂一二,倒也说得过去。

    “听说是王嫔娘娘派来的,还有娘娘赐下的各种珍贵药材、太太还为难,虽是不耐烦见人,但是既是宫里有赏,就要过去谢恩。”初瑜一边收拢了炕上的针线,一边说道。

    王嫔因连育三个皇子的缘故,在后宫有些地位。

    这些年随扈宫妃中,差不多都有王嫔的一席之地。

    后宫中,除了贵妃与德、宜、荣、惠四妃外,还数王嫔最为体面。

    虽说王氏是“嫔”待遇,为一宫主位,但是毕竟没有经过金册御封,名不正言不顺,怎么会插手宫务?

    要说十六阿哥现下打理内务府,王嫔想要使唤人,也不是难事。不过,毕竟在后宫待了二十多年,她当不会这般冒失。

    不过是借着王嫔之名罢了,这其中有着康熙对曹家的“圣眷”,所以才会这般恩赏。

    想起十三阿哥的窘境,曹对康熙的这些“恩赏”也有些意兴阑珊。

    他懒得再想,往炕上一趟,转了话题道:“刚才回来,好像瞧见老三了。不是说他这几日往侍郎府那边赔情么,有什么回音没有?这深更半夜的回来,也够他折腾的。”

    初瑜摇了摇头,道:“二太太头晌与下晌都来了,跟太太说话时提起来着,听着那意思,这回拦着如慧不让回来的竟是亲家老爷。到底因什么缘故,二太太也没说大清楚。只说那边亲家太太已经松口了,这边就让三弟见天的过去赔情呢。”

    曹想想曹硕那点小岁数,如今就要为了妻妾之事忙得焦头烂额,不由皱眉,道:“老三过去瞧着也是稳重的,怎么如今闹成这个模样?娶妻当娶贤,这句话果然没错。”

    嘴里说着,他却心里还是偏着曹硕的。

    有个兆佳氏那样一个强势的母亲,再娶了如慧这个厉害媳妇,怨不得吃不消。

    偏是偏,该怪的地方还怪。小小年纪,沉溺女色,也太不应当了。

    对于堂弟们有侍妾通房之事,曹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好像有点嫉妒,又好像有点羡慕。

    他虽然懒了些。但是每个男人地心底,也还是盼着能做享齐人之福的。

    初瑜看了曹一眼,却是不赞成他的看法,道:“怨不得如慧恼,这事搁在谁家。都要闹腾一阵子的。到底是新媳妇进门。多少要给留些脸面。况且这边不比别人,又是如慧的亲姑母家,自然更没想过会受这般委屈。”

    初瑜说地在理,曹也没再说旁地。

    虽说这大伯子与兄弟媳妇,能够见面的次数有限。但是对于如慧的“悍”名。曹也是早有耳闻。

    他思量了一遭。道:“夫妻之间,容貌、谈吐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要性子相合。才是长久之道。老三与如慧这一对,老三外圆内方。如慧是孩子心性,想要相处妥当,也委实不容易。”

    到底是已经分家,对于曹硕地事儿,有兆佳氏做主,他们这堂兄堂嫂也差插不上话。

    夫妻两个说了两句,便提起天佑与恒生迁房之事。

    如今孩子们都安置在东屋,虽说热闹,但是赶上一个不得劲,三个孩子都歇不好。曹与初瑜商议了一番,决定还是将天佑与恒生安置到葵院去。

    除了想让孩子们住得宽敞外,也希望能让紫晶多些人气。

    早年天慧刚出生时,恒生才住过葵院,紫晶也是甚疼地。

    如今,紫晶除了帮初瑜料理内宅外,嫌少出葵院,整日里抄写经书,叫人看着心里不放心。

    说完这些,夫妻两个进了里屋安置。

    因喝了酒地缘故,曹也是有些意动。

    夫妻两个,少不得来些“闺房之乐”。床笫之间,过后,曹已经是鼾声渐起。

    初瑜却是睡不着,望着床幔发呆。

    如慧不能容下丈夫的通房,就失了一个“贤”字么?

    说到底,天下有哪个女人不嫉妒。

    就说初瑜自己个儿,将自己放在如慧那处境想上一想,也觉得伤心欲绝。

    可是,作为曹家媳妇,公婆怜爱、丈夫疼惜,她能做的,应该是什么?

    她摸了摸自己地肚子,隐隐地生出几分期盼来。

    要是婆婆生的是个男孩地话,曹家长房血脉也不至于这么单薄,子嗣传承都担在丈夫一个人身上……

    丫鬟隐香手里拿着鸡毛掸子,弹拭各处的灰尘。待到了百宝格时,她不由地诧异出声:“咦,怎么又空了一处,这的金如意呢?”

    屋子里,还有个穿着青色马甲的丫鬟,闻言走了过来,看着百宝格皱眉。

    “藏香姐姐,您瞧,这又空了一处,昨儿不见了一个云纹金狮子,今儿就没了金如意,这莫不是遭了贼?”隐香说着,不禁瞅了瞅四周,打了个寒战。

    她们“香”字辈的丫头,拢共是四个。除了有了身孕被送到庄子的添香,还有个容貌俏丽的留香。

    如慧回娘家后,兆佳氏将儿子的屋里人挨个看了。因留香颜色好,怕她不安分,就打发出去配小子了。

    藏香与隐香性子恭顺,容貌平平,兆佳氏教训了一番,便仍让她们在这边侍候。

    如慧留下的那两个丫鬟,已经被侍郎府接回去。这边院子,只剩下藏香、隐香带着几个小丫鬟侍候。

    藏香仰起头,将百宝格挨个看了,却是越看越心惊。

    原本摆放着青花双凤纹瓶的地方,换上了青花三果纹蒜头瓶;摆放着象牙花雕仙女像的地方,换上了汉白玉佛手;摆放着白玉雕三羊开泰摆件的地方,换上了白柚笔筒……

    拢共就二十多个摆件,换了五、六件。

    因换的东西,要不颜色差不多,要不样式差不多,这要是不仔细的话,还真瞧不出来。

    隐香年纪下,浑不知愁,藏香到底年长几岁,手心已经都是汗,身子有些发软。

    她抚了抚胸口,强按下心神,低声对隐香道:“别张扬,要不然你我都托不得干系。这事儿瞒不得,得马上报上去。”

    隐香听了,不由一哆嗦,露出惶恐之色,道:“姐姐,是要去太太房么,我怕。”

    隐香与藏香不同,是京城这边的家生子,二房初进京时,分在曹硕房里的。

    这几年来,她也算是见识了兆佳氏的滛威,真是猫避鼠似的。

    早年的玉蛛之死,加上前些日子留香只因迁怒,就被胡乱指了个麻子,使得隐香对兆佳氏越发畏惧。

    藏香稍作思量,摇头道:“不去太太房里,先报二奶奶那边,看二奶奶怎么吩咐……”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五十一章 家贼(下)

    曹家,东府,西跨院。

    静惠听了藏香、隐香两个的讲述,眉头越来越紧。

    藏香在曹硕身边侍候久的,怕静惠误会了他,忙道:“二奶奶,这几件东西,都是三爷大婚时收的礼,并不是陪嫁之物。这……会不会是三爷……换了银子,去贴补添香去了,毕竟她是双身子,也要好生养着……”

    静惠点了点头,看了看她们两个,道:“这事先别张扬,晚上三爷回来,你们就说我已经晓得了这个事儿。他若是没有银子使的话,我那边还有些体己……”

    话虽这样说着,但是静惠的心里却是忧心得紧。

    她上次使人送添香去庄子时,就交代过那边的人,要是曹硕过去,要给这边回信。要是次数不多,她也好能帮着瞒瞒;要是次数多了,也好能规劝一

    曹硕并没有去看添香啊,那这些东西都哪里去了……

    今天是四月二十日,大朝会。

    畅春园箭厅里,人头涌动,三三两两的朝臣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咳嗽声,伴随其中,让人觉得分外压抑。

    曹站在队列,却是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老实得紧。

    虽说困乏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曹却只能硬撑着。毕竟这里是朝会之地,他也不敢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睡过去。

    否则地话,“藐视君威”、“御前失仪”的罪名下来,可是叫人吃不了兜着走。

    昨晚折腾到半夜,实在是自做孽。

    今早过了三更天,曹就打着哈欠。早早地起了。

    因睡得功夫短。加上宿醉的缘故,他觉得太阳|岤生疼生疼的,一直用手来使劲地揉啊揉。

    初瑜则是带了几分愧疚之色,昨晚想着心事,竟忘了今儿是朝会之期。

    侍候完曹换了朝服。初瑜抬头看看座钟。已经到了丑初(凌晨一点)。没有功夫吃早饭了。

    她包了两包点心,让曹在路上垫巴垫巴。

    曹哪里有食欲,只是觉得口渴。连引了好几盏茶,才算是缓过来些。

    曹正难受。实不想吃东西。便让初瑜天亮后叫厨房那边熬点小米粥,拌几个小咸菜,中午送到衙门去。

    现下,他却是后悔了。

    肚子饿的咕噜咕噜直叫,嘴巴里也干得不行。

    又渴又饿又乏,就是他此时地写照。

    浑身都觉得没劲,要不难受有多难受。虽说有宿醉地缘故,但是更多是饿得。要是早间听了初瑜的,带些点心路上垫吧,也不至于这么难受。

    越是饿,这想得就都是吃的。

    如今,他最惦记的就是油条豆腐脑。说起来,他鲜少在外头用早点,也不晓得是怀念上辈子,还是其他什么缘故,只觉得想得不行不行的。

    一碗雪白地豆腐脑,浇上一调羹油泼辣子,就着一跟油条,这是再好不过地早点。

    一会儿散朝回城,定要找个地方喝上一碗,曹阖眼思量着,已经是拿定了主意。

    在外头先吃一碗,晚上回家,让厨房那边也做上一次豆腐脑,明早给孩子们尝尝。

    因他地要求,府里的几个孩子多数都喝牛奶。只有双胞胎中的老二左成身子弱,喝了牛奶拉肚子,没有喝。

    牛奶喝不了,豆浆也行啊。

    曹想起这个,不禁有些内疚,自己好像对家里关注得太少了。

    自打父母进京,他心里也当是解脱了,很少问起家里地事。仔细想想,实在太不应该。

    很久没给妞妞讲故事了,早先就惦记着给几个皮猴子修建个游乐场,至今还没有着落。

    再想想初瑜,既要照顾孩子们,又要招抚母亲,下巴已经熬尖了。

    自己是不是最近太“敬业”了,疏忽了家里?

    不止如此,先生已经去了西山两次,自己原说要相陪的,也是失言。

    小和尚智然,心魔不晓得化解得如何,这已经是个把月不见。

    待听到远远地传来响鞭声,曹直了直身板,睁开了眼睛。

    今天地早朝,从礼部的折子开始,并没有一开始就提及西北的战事。

    礼部教习进士,已满三年的,考试其优者,月底前就能选官,遇缺补用。考试不合格的,则另回原籍候补。

    予故原任吏部尚书徐潮祭葬如例,另外授一甲进士徐陶璋为翰林院修撰,缪曰藻、傅王露为翰林院编修……

    大事小情的,管礼部的差事,就报禀了一阵子。

    不少人盯着礼部尚书赫硕咨的后脑勺发狠,心里腹诽不已,这就是话涝。

    难不成不晓得大家伙心里都惦记着西北战事,还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嗦……

    足足有两刻钟,礼部的事情才算是处理完。

    康熙面沉如水,俯视着厅里的王公百官。虽说都做恭顺状,但是人心浮动却是不争的事实。

    有句古话说得好,“文官不爱钱,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

    如今这可好,武官虽不怕死,文官却没有几个不爱钱的,这天下明面上看是“太平”,实际上却是暗流涌动。

    国库,已经被这些“蛀虫”给啃光了。

    堂堂的帝国,竟连平定疥癣之乱的银子都没有,让他这个做帝王地情何以堪?

    这还是私下从内库挪出了一部分银子。才算是能支付几路人马半年的饷银。这事只有户部尚书与几个大学士知晓,算是机密。

    最近,这请战折子雪花似的飞往御前,康熙见了却只有苦笑。

    这些个人中,有几个是奔着“忠君报国”去的。不过是想着捞军功、捞赏银罢了。

    待看到躬身列于一边的曹寅。康熙却是不禁微微皱了眉。

    就算是身为帝王,说到底仍是有着七情六欲地凡人。对于曹府传来地“喜事”,康熙也是感触莫名。

    心里也欢喜,但是也隐隐地嫉妒,还有对曹寅的挑剔。

    却是越老越不如早先聪敏。在礼部半年多了。也没有什么成就。

    他却是忘记了。自己安排曹寅去礼部,本来就是奔着荣养去的。本就是个轻省衙门,曹寅又是副主官。自然也不好插手政事。

    随即,康熙收了收思绪。毕竟现下还不是能省心的时候。

    兵部随即上的折子,却是使得堂上众人都不禁竖起了耳朵。

    哈密地战报回来了,据甘肃提督师懿德疏报,三月二十六日,驻防哈密游击潘至善笔帖式常保住等率二百旗兵,同哈密汉王白克额敏击退来犯地两千余策妄阿喇布坦兵,使得贼兵败退二十里外。

    虽然听着是打了胜仗,但是却没有几个人当真。

    蒙古人最是彪悍,就算是被暂时逼退,但是二十里地距离,快马不过是一个时辰的事,瞬息可至。

    就算这次攻城未果,还有下一次。

    说不定这咱功夫,数千里之万不晓得战了几个回合了。

    就算这战报上没有水分,策妄阿喇布坦带来的却是两千多人马,那城里驻防地二百骑兵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守土有功暂且不说,“击杀九十人,生擒三人,击退两千余人”,不管是搁在什么时候,都可谓是战功显赫。

    就听康熙开口说道:“官兵甚少,辄奋往争先,杀退二千余贼,深为可嘉。所有在事及受伤阵亡官兵、哈密兵应行赐恤之处,兵部速议具奏。”

    兵部尚书殷特布想来已经有了章程,躬身回道:“启禀万岁爷,臣部几位大人商议后,已经联名书了折子。”说着,从袖口中取了折子,双手奉到头顶。

    康熙点点头,内侍已经从殷特布手中接过折子,递到御前的书案上。

    兵部几位堂官地意思,按照先外后内的规矩,遣兵部司官与理藩院司官各一人,去哈密上次汗王白克额敏。至于那奋勇杀毒的二百旗兵,不管是阵亡受伤,还在继续坚守哈密的,则等事定日再议叙。

    “准奏!”康熙将折子合上,开口说道。

    随后,殷特布退回他的位置,兵部的差事也算是回禀完毕。

    在听闻了西北的战况后,众人心里越发眼热。

    一个从三品的汉人游击都能占了这个“便宜”,捞了这么一份军功,那他们这些八旗子弟,岂能落在南蛮子后头?

    康熙接下来吩咐大学士与尚书等人的话,却听得众人晴天霹雳一般:“泽卜尊丹巴胡土克图处,著派贤能司官一员,驰驿前往,令胡土克图速遣人前往策妄阿喇布坦处去云,中国至圣皇帝大沛仁恩欲天下共享太平,尔无故发兵,被驻扎哈密二百缘旗兵及哈密回子尽行击败。今既败北,如何度日?何不速遣使至皇帝前跪请伏罪。尔若不如此恳求,必加天讨……”

    这是要招抚,而不是剿灭了!

    不过是几千不安分的厄鲁特人,胆敢行如此大不违之事,自当严惩,岂能姑息?

    这样的话,往后再二再三,朝廷的威严何在?

    曹对于武事并不热衷,心里想着的是那个战报上提到的笔帖式常保住。

    说起来,这个却不算是陌生人。

    他是永庆的族弟,伯爵府的旁支,其祖父是永庆祖父的庶弟。

    早年永庆在京时。联系不多地完颜氏族人中,就有这个常保住。

    曹还曾遇到过两遭,一起在永庆家喝过酒。

    永庆出京后,曹没有再见过常保住,只知道他补了笔帖式。后来出京当差了。实没想到。他竟然去的是哈密。

    笔帖式,正八品的顶戴。

    能名声直通御前,不晓得是哈密那边人才匮乏,还是沾了“完颜”这个姓氏的缘故?

    只是,策妄阿喇布坦难道是吃饱了撑得。来征战玩儿?

    曹浑浑噩噩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闪现。

    要是因雪灾地缘故。策妄阿喇布坦就该带着人马多多劫掠四方,而不是在想着围城。

    没有后勤供应,攻打城池那简直是玩笑一般。

    能够底气这么足。倚仗地是什么?这幕后有没有其他人的操手?

    曹的脑子里出现的是北边的那只大熊,如今正是沙皇彼得当政地时候。

    莫不是鄂罗丝有了南下扩地打算。这可是件大事,得需要小心提防。

    就连曹这半吊子,都能想到其幕后倚仗之人上,康熙自然也是晓得地曹想到这点,寻思刚才的所谓“招抚”,看来更像是“安抚”京里的人心……

    少一时,散朝。

    曹已经是没了困意,十六阿哥凑上来,低声道:“曹,有话对你说,跟我来。”

    曹原是同兵部地几位属官一处,闻言对几个下属摆摆手别过,自己个儿随着十六阿哥出去。

    鲜少看到十六阿哥这般郑重的模样,曹心里也是纳罕,猜不到他到底想说什么。

    说话间,两人到了个海子边上。

    这里甚是静寂,水波荡漾,几只水禽在在岸边飞来飞去。

    “什么事,还巴巴地来这边说?”曹见十六阿哥沉吟不语,笑着开口问道。

    十六阿哥却是没有笑模样,看着曹,皱眉道:“孚若,有件事儿不对头,你心里要有个数。”

    曹闻言诧异,道:“十六爷,这是哪一出?”

    十六阿哥犹豫了一下,道:“昨儿派去你家地人,虽说打的是额娘的口号,但是你也当知道,我额娘是做不得主的。皇阿玛同姨夫是总角之交,又念及先前老太君的情分,多关照些也不算什么。奇就奇在太后那边,不晓得有谁在太后面前吹了风,她老人家好像是姨娘有所误解……我额娘听着她话音不对,心里有些不放心,昨晚寻我,让我转告你,让姨娘称病,先别往宫里谢恩了!等太后消消气,或是过了这阵再进宫也不迟。”

    能有什么误解?

    李氏行事循规蹈矩,没有闹出了不得的笑话,名声甚好。

    太后那边,该不会是因李氏的身世,才心中恼怒的吧?

    曹点了点头,道:“嗯,晓得了,谢过娘娘与十六爷……”说到这里,却是想起昨儿听初瑜说起,她们婆媳今儿就要进宫谢恩。

    他忙掏出怀表看了,已经是在辰正(上午十点)。

    十六阿哥见他神情,道:“怎么,姨母今儿就进宫了?

    曹点了点头,道:“看来要先到园子门口看看,母亲进园子没有。要是没有的话,我骑马回城,却是真可好拦住。”

    十六阿哥道:“如此最好。那咱们也别耽搁了,这就去园子门口问问!

    却是刚好来迟一步,李氏与初瑜婆媳两个已经进了园子。

    李氏性子柔弱,早年虽也进过宫,但是不过是以王嫔的亲眷进的,很少接触其他宫妃。

    却是不晓得太后这位老人家,会如何对李氏。

    十六阿哥见曹脸上多了担忧,拍了拍他的肩膀的:“你别担心,还有我呢。再说太后老人家不快虽不快,却不会行是歹毒之举。姨母是诰命,又不是后宫,最多一个冷脸子到头了,不用放在心上。”

    要是李氏身上没有身世之谜,自然是如此,如今却有些不保准了……疼难忍。

    西北用兵,虽说派出的两路人马数量都不多,但仍是烧银子。

    康熙正想得跑身,就听魏珠低声道:“万岁爷,奴婢奉命往太后宫去送吃食,出来时,遇到了进宫谢恩的曹夫人与和瑞郡主。”

    “谢恩?”康熙沉吟了一下,起身道:“晓得了,难为你用心,走,过去瞧瞧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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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4 10:54 只看该作者

    241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一卷 定风波 第五百五十二章 血亲(上)

    畅春园,寿萱春永殿。

    太后坐在炕上,笑眯眯地看着宜妃抱在怀里的重孙女。

    她十几岁就离开科尔沁,进了紫禁城。虽说没有生育一儿半女,但是嫡后的身份却使得她儿孙满堂。

    孙子、孙女就有数十人,到了重孙子这一辈,已经上百人。很多人,她都没有得见,如今不少重孙、重孙女长大成|人,连玄孙都有了。

    宜妃原是坐在挨着炕边的小凳子上哄孙女,见太后有兴致,笑着将小姑娘放在炕上,用蒙语对太后说道:“太后,您瞧,这小丫头的耳朵,同她阿玛一样,都随了主子爷,看着着实可人疼。”

    太后一辈子不会说汉话,太后宫中,使唤的都是蒙古与满人奴才。就是康熙来这边请安,也多是用的蒙语,偶尔也用满语。

    早在太皇太后还在世时,后宫中没有汉妃,上至嫔妃,下至太监宫女,多是说满语,还有说蒙语的,说汉话的少之又少。

    太皇太后去世,才算终结了大清后宫中的满蒙语时代。

    虽说还有个太后,也是不谐汉话的,但是因她向来荣养,鲜少插手宫务,所以在后宫的影响完全比不上太皇太后。

    不过,其他的地方说汉话可以,在太后面前,众人还是要蒙语或者满语对答。宜妃入宫早。又是个机灵人。不为别地,就是为了讨好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她的蒙语也学得甚是用心,说的极为利索。

    因这个缘故,在后宫诸位嫔妃中。太后待宜妃最为亲厚。

    加上宜妃的长子。又是太后亲自抚育的,所以相处起来又是不同。

    这被宜妃抱到炕上地小姑娘,一岁半大小。看来是见天被人瞅来瞅去地,她也不怕生,站在那里。眼睛乌溜溜的。带着几分好奇地望向太后。

    太后见了。很是喜欢,伸手拉她到跟前,抱她在膝上坐了。用蒙语赞了几句。

    小姑娘抿着小嘴,看了看坐在凳子上的宜妃。又看了看侍立在其身后的母亲与祖母,歪着小脑袋,巴巴地看着太后胸前的一串金珊瑚手串。

    太后瞧了,便将前襟前地手串解下,挂到小姑娘胸前地扣子上。

    小姑娘好像很意外,睁大了眼睛看了看太后,又低头看看自己地前襟,已经笑得露出两个小酒窝。她伸出一双胖胖地小手,把玩着那串珠子。

    太后眯着眼睛,用手摩挲着小姑娘的后背。

    小姑娘可见是真高兴了,小嘴咧着,“咯咯”地笑出声来。

    突然,她停止了把玩,伸出两个小胖胳膊,一把搂住太后的脖颈。

    太后先是唬得一怔,随即却是被小姑娘给逗笑了。

    小姑娘搂住太后地脖颈,探出脑袋去,在太后脸颊上“吧唧”一声,亲了一口,留下了湿乎乎的口水印。

    这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十六阿哥地嫡长女。

    今儿,她是被母亲郭络罗氏抱着给宜妃请安,又让宜妃给带到太后宫来。

    十六阿哥现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又是嫡出,自然是爱之如珍似宝的。

    平素见了,他就是将女儿抱在怀里,不肯撒手,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着淘换过来给闺女玩儿,倒是比对儿子更亲近几分……)

    父女之间的互动,就是来“香香”。

    变着法的哄姑娘高兴,让闺女“香”自己一个,就是十六阿哥平素的乐事。

    小姑娘一时欢喜之下,便主动“香”了太后一下。

    太后虽说已经五代同堂,儿孙众多,但是彼此难得相见。

    就算见了,孩子们也都被大人教了规矩,只会磕头请安,守一个“礼”字,像小姑娘这般天性流露的还是头一遭。

    太后也是添了欢喜,见曾孙女喜欢这金珊瑚的物件,便叫人将首饰匣里的几样金珊瑚首饰都送了过来。

    有项圈,有朝珠、佛珠,还有戒指与耳环。

    七七八八的,摆了半炕。红彤彤的,分外醒目。

    小姑娘已经是看不过来,不晓得摸哪个好了。

    太后见她伸手要抓戒指,忙递了个项圈给她把玩,随即吩咐宜妃道:“那小物什,让十六媳妇帮孩子收着,要不,送到嘴里,可是了不得。大的东西让她先玩儿,走时也都给她。”

    屋子里除了太后与宜妃外,德妃也在,坐在宜妃对面的凳子上。宜妃身后侍立的是王嫔与十六福晋婆媳,德妃身后是十四福晋与几个在园子里伴驾的年轻贵人。

    这半炕的金珊瑚首饰,足有一二十件,说赏就赏了,连宜妃都有些眼热。

    宜妃笑得花枝乱颤,转过头来对王嫔与十六福晋道:“还不快点谢赏,连我都眼红了,这曾孙女一来,可是入了太后的眼了。”说着,又笑着奉承道:“借太后吉言,今儿得了太后的赞,又得了太后的赏,也是这孩子的福气呢!”

    王嫔与十六福晋上前,身子已经插葱似的,矮了下去谢赏。

    太后笑着摆摆手,叫她们起了。

    宜妃又笑着说道:“太后,这孩子十五个月了,还没起名儿,要不然就恭请太后赐个名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寻思了一会儿,道:“小名就叫宝音吧。”

    屋子里众人,除了几个年轻贵人与十六福晋进宫年头短,对蒙语不甚熟外。其他德妃、宜妃与王嫔都是学了半辈子蒙古地。自然是晓得这“宝音”的意思。

    宝音,是蒙语,换成汉话,就是“福”的意思。

    用这个做孩子的小名儿,又吉利又大方。甚是妥帖不过。

    这次却是连宜妃也起了。同王嫔与十六福晋一起谢过太后赐名。

    屋子里一片其乐融融,就听殿外太监扬着公鸭嗓道:“启禀太后,礼部侍郎、二等伯曹寅之妻李氏同和瑞郡主奉懿旨前来请安。”

    屋子里的热闹瞬间冷了下来,太后看了看德妃,又瞧了瞧宜妃。微微皱眉。吩咐边上地内侍传人。

    早些年。太后这边也是有不少外命妇请安地。

    因这几年体力不支,老人家怕吵闹,除了圣寿节一并受礼外。其他的命妇都见的少了。

    偶尔召见两个,也不外乎是经年的老人。过来讲讲古什么的。

    这次破例召见李氏,太后心里却是置着气。

    老人家上了年岁,这性子就执拗起来。

    她有个嫡亲地侄孙,想要留在京里这边当差,却是因各种家法制度约束,只补了个虚缺,整理日无所事事,隔三差五便要来太后这边撞一次钟。

    曹家倚仗地,不过是孙氏当年照看康熙十来年地情分。

    这点,让太后心里很不舒坦。

    她同康熙现下虽是母子情深,但是早年的关系生疏得紧。

    曹家不过是包衣奴才,只因沾了孙氏的光,儿子为高官,孙女栓婚郡王,孙子指了郡主,加上阖家抬旗,这已经是天大地体面。

    如今,连个妇女怀孕,都要使唤内务府的嬷嬷,这依然是王府待遇。

    太后这边地亲戚,却是连个奴才也比不上,老人家心里怎么会舒坦?

    虽说李氏在去年圣寿节时,也曾随同其他诰命进宫请安,不过是站在人群里行礼罢了,太后没大留意过。

    少一时,李氏与初瑜已经随着内侍进来。

    走进屋子几步,婆媳两个都蹲了下去。

    李氏操着生疏的满语,口称:“奴才李氏恭请皇太后圣安。”

    初瑜这边则是换成了:“曾孙女恭请太后老祖宗圣安。”

    太后听着李氏说着满语,微微一怔,随即看看初瑜,估计着是孙女提点的。

    要是李氏是个遍插珠翠的庸俗妇人,太后的气还能消消。

    偏生李氏举止有度,身上虽说穿着一件素淡的草绿旗袍,但是袖口与衣领的流水纹却绣得极为别致,露出几分不凡来。

    太后心中越发厌恶,只觉得如今这人心不古,乱了纲常。

    这奴才倒是比主子越发有谱,实是让人不待见。

    “嗯,起吧!”过了好半天,太后方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冷淡。她的脸上绷得紧紧地,带着几分挑剔,打量李氏。

    她的视线在李氏微微凸起的小腹上滑过,心里却是说不上是嫉妒,还是羡慕了。

    曹佳氏与曹姐弟,她都见过,晓得都是品貌端正的孩子。

    眼前这个女人,也算是有福之人,只是福气太过了,卑贱之人怎么受得了?

    太后心里正嘀咕,李氏与初瑜婆媳两个已经起身。

    看到李氏容貌的那刻,太后却是不由地一慌神,脸上显出迷茫之色。

    宜妃与德妃都在暗中留心着太后这边,见太后如此,心里都是纳罕不已,这时,就听太后道:“李氏,你到炕边来。”

    李氏那一句满语的请安话,还是之前跟初瑜临阵磨枪,现学的。

    对于太后这蒙语,更是丝毫不懂。

    初瑜则是大致听懂了,低声告之李氏。

    李氏心里虽忐忑,但仍是遵命,往前走了几步,距离炕边还有三、四步时停下来。

    太后像是要在李氏面前寻找什么影子似的,仔细打量了她好几遭,最后视线落在她的耳朵上。

    太后的神情甚是复杂,过了好半晌方开口问道:“你娘家……是如今在苏州的那个内务府李家?你……是辛亥年生人?”

    李氏低着头,没有察觉中太后的异样。听着“咕噜咕噜”的蒙语,她不禁手心出汗。

    这只当进宫请安是个过场罢了,哪里会想到这太后老人家还要找人说家常。

    不过这委实听不懂,这又如何是好?

    这话却是连初瑜也听不明白了,求助似的看向王嫔。

    王嫔冷眼旁观,心思都放在李氏这边,没有看到初瑜的求助。

    瞧着太后的意思,像是遇到故人般,难道高氏老太君早年曾进宫过?

    王嫔倒是有些糊涂了,只觉得迷雾重重的,看不真切。

    初瑜见王嫔没有留意,心下着急,就想要上前一步,对太后说自己婆母不谐蒙语之事。

    十六福晋见了,忙暗中摆摆手止住她,随后拉了拉边上的王嫔,小声地说了。

    王嫔这才省过神来,

    太后这边,却是已经换了笨拙的汉话,问道:“你……属猪的……”

    屋子众宫妃皆是诧异不已,这还是头一遭听太后开口说汉话。

    李氏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回太后的话,奴才是辛亥年十月生人,正是属猪。”

    太后也不晓得是看明白了,还是听懂了,转过头用蒙语对对宜妃道:“你跟她说,让她近前两步,到哀家身边来抬头回话。”

    宜妃之前还乐呵呵的听着,听到最后,神情也有些僵住。

    太后脸上已经收起之前的冷淡与不耐,只剩下疑惑不解。

    宜妃连忙挤出几分笑,掩饰自己方才的异样,对李氏道:“李氏,太后老人家传你进前呢。再往前走两步,到太后跟前抬头回话。”

    李氏俯首听了,随后按照太后话中的吩咐,走到炕边。

    太后抓了李氏的胳膊,抬头盯着的李氏的眉目,身子已经有些发抖。

    不过片刻功夫,太后已经红了眼圈,嘎巴了嘴,道:“你……额娘……墓……哪……”说完这句,却是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般异变,使得宜妃、德妃等人都惊骇不已,已经是坐不住,站起身子。

    李氏的胳膊被抓得生疼,心里却是糊里糊涂的,莫非是太后老眼昏花,认错了人,要不然的话,自己的母亲好好的苏州养老,怎么这又出来个过世的“额娘”来?

    “太后,奴才母亲现下在苏州堂兄家养老,随已年过花甲,但是身子骨还算是硬朗。”李氏轻声回道。

    太后听她说话了,忙转过身子看宜妃。

    宜妃也是云里雾里的,稳了稳心神,将李氏的话用蒙语重复了一遍。

    太后听了,皱起眉来,摇头,道:“不对,不对……”

    太后这番失态,却是将坐在一边的小宝音给吓到了,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太后失神中,恍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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