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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7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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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道:“哎呦,曹爷,俺可当不起这个称呼,俺叔叔晓得了要踹的,还是直接叫俺名字就好。当官也就那回事儿,不过是多个顶戴罢了,俺早就歇了这个心思。如今既来京城,全凭曹爷安排,给俺口饭吃就行。”

    说到这里,这个勇武地高壮汉子面上现出丝不自在来,为了掩饰这个,他“呵呵”地笑了两声。

    王全泰是王家子弟,虽说娶的媳妇同曹家有些干系,但是也不至于随妻子投奔到曹家,这其中另有隐情。

    王全泰少年失父,家中有个老娘,家里有几顷地。虽是长子,但是早年他便进卫所当差,老娘由兄弟奉养。

    兄弟两个感情还算是深厚,后来王全泰因未婚妻病故地耽搁了亲事,他兄弟倒是比他成亲早。

    在卫所时,王全泰每年能拿到了俸禄有限,不过数十两,但是除了留下些零花,多是交由他老娘收着。

    去广州这几年,因为他是料理王氏家族生意,每年都有分红,这收入的银钱就甚是可观。

    一年三、四百两,三年下来,已是有一千多两。

    王氏族规森严,王全泰对于酒色上面都不留心,也没什么开销,这些银子就都使人捎回日照。

    他兄弟用这笔银子置地买铺子,倒是整治出一番像模像样的家业,日子过得比过去富裕。

    郑虎前年去日照,说王全泰家境一般,那是因为他见的多是曹家、魏信家这样的大户。

    像王家那种有几顷地、几间铺面的小地主,实不入郑虎的眼,就是他自己,也是几万的身价。

    王全泰是个实在人,自是没有想太多,毕竟那边是自己个儿的亲兄弟。

    在广州待着,虽说长见识,也赚银子,但是水土不服,饮食不调,也不是那么好待的。王全泰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带着未过门的妻子回日照完婚。

    他想着还是在老家定居,奉养老母,也算是尽了孝心。

    这给他兄弟去了信后,那边的回信就诡异起来。“苦口婆心”的、“翻来覆去”的,不外乎劝他好生在广州做事,也算是报答堂叔对他们兄弟的照拂。

    王全泰起初还没想别的,说了带郑沃雪回去成亲之事。

    母亲老迈,他身为长子,总不好继续在外头逛荡。那样的话,实是太过不孝。再说,婚姻大事,聘娶之事。也没有自己个儿操办地道理。

    他兄弟的回信,却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委婉”,而是直接说了孩子们渐大了,家里屋子又不多。王全泰早年的屋子,由他儿子住了。这要是在家里操办亲事。是不是太挤了些?

    许是他兄弟心里也晓得不占理。毕竟这还没有分家,家业半数是父祖留下的,半数还是哥哥十来年赚的银子置办地。

    因此,他兄弟就又说了亲事地章程,道是当年自己个儿娶亲时。用了聘银二十两。比照的是哥哥的例。哥哥这次。也按照二十两的银子预备么?

    王全泰只是看着憨实罢了,在卫所待了多年,又在广州做家族买卖的掌舵人。岂是个糊涂人?

    他只是觉得心里发寒,却是不晓得是他兄弟地主意。还是他老娘地主意。

    他给堂叔王鲁生地信中,问起自家近况。

    得到的消息,是他兄弟新近换了大宅,不过也添了人口,买了几个小厮、小丫头,还请了西席先生。

    不管如何,毕竟这其中有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没有娶了媳妇不拜祠堂地道理。因此,王鲁生还是带着郑沃雪回了日照。

    见了郑沃雪,王母倒是挺满意这个媳妇的相貌。待问起出身,晓得是出自商贾之家,老太太地脸色就有些不好看。

    王全泰家这房,祖、父都脱了商户,攻书为业。他父亲生前,还是秀才功名。他的兄弟,也已经考取了秀才。

    就是他兄弟娶的媳妇,也是秀才之女。

    王全泰三十多岁,才碰到想娶的媳妇,正是满心的欢喜。还以为老娘只会为自己高兴,哪里会想到这边还有挑的?

    他老娘对郑沃雪淡了下来,将儿子拉到别处,劝他熄了这个心思。

    虽说王全泰去广州帮着堂叔料理了几年生意,但是毕竟是做过官的。要是想要重新出仕也不是难事,正经人家闺女不找,为何要娶个商家女进门?

    王全泰听得目瞪口呆,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这王氏一族,就是海商、珠商出身,这如今才哪儿到哪儿,竟挑剔起商贾身份?

    老太太还在唠叨,倒是家规不需纳妾,要不然的话,这郑家闺女做妾倒是使得的。

    王全泰听了,已是变了脸色。

    老太太见长子如此,方不再唠叨,只是带着几分不自在道:“要是你实在想娶,娘也不拦你,这么大了,没个媳妇,也不成样子。只是你多少要为你兄弟想想,他还要考功名……左右你们也大了,要不若就分家吧……”

    王全泰却是怒极反笑,绕了这么大圈子,关键的不过是后头这一句。

    他笑了笑,道:“那照娘的意思,这家该是怎么个分法?”

    老太太道:“你给你堂叔当差,又不在家住,这宅子是你二弟新置办的,就不用分了。你爹当年留了六顷地,你们兄弟两个均分,这样可妥当?”

    老太太问得认真,王全泰却是有些张不开嘴。

    出去当差十多年,赚下的银子少说也有一千几百两。他兄弟用这些银子,置办了三、四顷地,两个铺子,还有这处新宅子。

    王全泰留在身边的银子不过几十两,连娶媳妇的银子都没有。

    他老娘说帮他攒老婆本,让他将银子全交家,就是这样个攒法?

    老太太见王全泰不吭声,吧唧吧唧嘴道:“你们不过两口人,赚得银钱又多,多体恤体恤你兄弟吧。你几个侄儿都读书了,这买笔买墨都要钱呢。”

    王全泰意兴阑珊,心里不晓得什么滋味儿。

    不只老太太如此,就是他兄弟,说话之间也不似过去那般恭敬。过去他是六品官,他弟弟是秀才。如今他弟弟还是秀才,他却是给堂叔料理生意的管事了。全泰原还想要同母亲好生掰扯掰扯,但是想着老人家上了年纪,他又是多年不在身边尽孝,实是计较不起来。

    他寻了个由子,带着郑沃雪离开家。去了王鲁生处。

    这门亲事,早年还是王鲁生是晓得地。说起同行郑家,两家也颇有渊源,前朝时也联姻过。

    后因改朝换代,朝廷下了禁海令。采珠业衰败。两家才断了往来。

    这见了郑沃雪,王鲁生自是待之世交子侄般。

    对于王全泰的家事,他也晓得些,知道王全泰的难处,便由他这边给张罗了婚礼。

    王全泰虽说心寒。但也不算太多意外。要不然的话。也不会给郑虎的信中。提及进京之事。

    出了正月十五,老太太便使人提及分家。

    王全泰原是想不要地,尽数留给母亲做养老之资。却是被王鲁生给呵斥一顿。

    他已经是娶妻之人,怎么能家无恒产?况且这是他父亲所留。子承父业,天经地义。

    王全泰听了,便收了那三顷薄田,却是没有寻思托人照看,而是尽数卖了。

    卖了八百两银子,王全泰拿出其中地三百两,给王鲁生,算是还上了之前的迎娶之资。另外五百两,尽数交给妻子收了。王鲁生气的不行,拿着棒子要揍他。

    这自古以来,只有败家子才卖祖产。

    王鲁生却是苦笑,他要是不卖地,怕是老太太同他兄弟那边都不安生。

    他没有将那一千多两银子放在心上,只当是给老娘尽孝心。但是老太太同他兄弟那边却是心虚,隔三岔五地试探一把,看他有没有要回银子的心思。

    往后既是不打算留在这边,还留着地做什么?

    熬到了二月初一,老太太生日,王鲁生带着妻子去给母亲过了寿,便动身启程往京城来了。

    曹的心中,原是有些纳罕地。

    王鲁生是王家子弟,就算是娶了郑沃雪为妻,也没有跟着投奔曹家地道理。

    瞧着夫妻两个地装扮,再想想管家所说他们夫妻两儿只带了一个丫鬟一个小厮两个仆人上京,行李也甚是简便,曹心里越发有些糊涂。

    王鲁生不是小气人,这侄子帮他在广州料理了三年生意,自不会亏待。

    再说,郑沃雪那边,可是有数万两的嫁妆银子。当初杨明昌那笔买珠方的十六万银子,曹给了郑虎地。

    郑虎原是要留下六万,剩下十万给妹子做嫁妆。郑沃雪却是不干,最后兄妹两个均分了。

    这几年在广州,郑沃雪也使银子经手过几次买卖。虽不能说赚了翻番,但是多了一万两万是有的。

    搁在什么地方,这个身价都算是过得去,夫妻两个为何又这般清苦?

    不只曹糊涂,就是郑沃雪地嫂子曹氏也是不明白。

    早年曹氏跟着丈夫去过广州的,姑嫂两个年纪差不多,感情甚好,说话之间也是少了避讳。

    曹氏拉了小姑子的手,上下打量了,不由地摇头,道:“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怎么姑娘出了门子,倒是不如先前了?王家不是中等人家么,就清贫如此?”

    郑沃雪笑了笑,道:“出门在外,不好招摇。”

    曹氏撇撇嘴,却是不信,道:“姑娘别蒙我,就算是出门的缘故,那马车、那身边侍候的人,那行里。就是乡下地主婆子出行,也比这体面。”

    郑沃雪却是没有接话茬,而是岔开话问道:“对了,嫂子,先前让哥哥寻的宅子,哥哥可寻得了?”

    曹氏笑道:“早早就打听妥当了,有两处,都在前门外。虽说不在内城,但也是好地界,以后往来也便宜。都是三进的,一处是京官住过的宅子;一处是个晋商的宅子。价钱也不贵,一处一千三,一处一千八。那商人的宅子虽说贵些,但是带着小园子,听说收拾得甚至利索。就等着姑娘同姑爷看过,就能到衙门办手续了。”

    郑沃雪听了,却是有几分为难,低声道:“嫂子,既是哥哥用心寻的,这宅子自然是好的。只是……眼下手上银子有些不足,还是先买个小院子住吧,不超过三百两银钱的最好。”

    曹氏听了,不由皱眉,道:“这是什么话,就算手头紧,不是还有你哥哥么?你哥哥可是想直接买下的,因怕妹夫脸上不好看,才没有先付银钱。既是你们手头紧,让你哥哥出就是。你出阁,你哥哥也没给置办份体面的嫁妆,这才是他的不是。我跟他念叨好几回了,这哥哥做的太不该。”

    早年郑虎虽说同妹子分了十六万,但是并没有告诉妻子实情,怕突然添了横财,突生变故。只拿出其中的一万两,当是失而复得的祖产,交给了妻子收着。

    曹氏不晓得郑沃雪有嫁妆银子,所以这般说……

    第一卷 世家子 第十卷 游龙舞 第五百三十三章 涅磐

    圣驾是二月二十九回驻畅春园的,京城的王公百官早已开始筹备万寿节贺礼。

    每年圣驾出巡回京后,都要召开大朝会的,这次却是始终没有大朝会的消息。就是小朝,也不过是几个大学士同轮值尚书往园子见驾。

    其他官员的陛见、陛辞,却没有被翻牌子。

    虽说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质疑什么,但是也不是傻子,多都嗅出些不对来。

    往几位大学士、尚书家求见的官员,就多了起来。

    甚至有的人,开始揣测,是不是要“变天”了。

    今年过了年,就是异相横生,前些日子山西与陕西传来的消息,二月里仍是暴雪不断。

    虽说康熙的威仪尚在,但是自打“二废”太子后,他还是添了老态。这次畿甸之行,又赶上天气乍暖还寒之际,保不齐有什么……

    “一朝天子一朝臣”,沾了权利后,有几个肯舍得放手的?

    京里看似波澜不惊,实际上着急的人已经不在少数。

    圣驾初回驻畅春园时,曹寅原是要递牌子请见,但是后来听说圣驾接连几日都没有翻牌子,便按奈不动。

    只是数日之内,头发白了不少,回到家后难掩忧心之色。

    虽说身份有别,但似乎曹寅同康熙少年君臣,另有份情谊在。

    曹劝了父亲几日。却都没有什么收效,

    就是太仆寺衙门里,下边地属官也都是议论纷纷。相比起来,四位堂官倒是如常的样子。就是素来爱传闲话的伊都立,也没有提及过此事。

    是啊。祸从口出。平日里嬉笑怒骂没什么。如今看着势头不对,他表面上没什么,心里也是添了小心。

    王景曾是随扈回来的,想从他嘴里探听消息的汉官也不少,不只是太仆寺衙门。

    王景曾却端着架子。对于随扈之事闭口不提。因为这个。他这些时候地日子也不好过。听说得罪了好几个同年。

    他只能暗暗叫苦,这太仆寺卿随扈不过是个章程罢了。万岁爷身边,有内大臣与内务府地官员应承。他虽说随扈,但是也没见过圣驾几次。

    唐执玉是本份当差那种人。对于权利纷争素来不关注。

    就算他听说万岁爷许是龙体欠安,也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那本就应是太医院操心之事才对,干他这个臣子何事?

    京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连曹也不禁疑惑起来。历史,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同曹寅父子两个本应消除在历史长河中的两个人还活着,难道那个按说还有七年寿命的帝王就要归天?

    不过,冷眼旁观了几天,曹就放下心来。

    就算康熙真病着,应该也是有惊无险。只是不晓得他是无暇顾及京里地暗流,还是刻意如此,想要看看臣子们地反映。

    三月初三,圣旨下,以“管兵不严”、“人才不及”为名革了两个副都统。同日,还有两个宗室因“举止不堪”除了宗人府地属职。

    这下子,却是使得大家越发惊心动魄。已经有人暗暗揣测,是不是明年就要改元。

    诸位年长阿哥中,到底哪一个奇货可居?

    这如同是赌博一般,要是压对了,那可就是锦绣前程?

    就连略带些书生气的孙珏,也是不能免俗,还专程往曹府来了一遭。

    他已经离开礼部,如今在任吏部稽勋司郎中,掌管官员名籍、丧养、勋级之事。

    同四年前刚进京时的清高倔强相比,孙珏地为人处事圆滑许多,再也没有当年那份孤介。

    他来给曹寅请安,话里话外,不外乎是想探听些内幕。同时,他也想探探曹家的底,看看他们到底要支持哪位阿哥。

    虽说心里嫉恨曹家,但是孙珏也不得不承认,曹家同皇家地关系是孙李两家无法相比的。

    连曹都放心下来,更不要说是曹寅这个老狐狸,自然早已经是气定神闲。

    瞧出孙珏的浮躁,再想起儿子的疑虑到从容,曹寅心里隐隐地生出几分得意。

    每逢遇到别人在他面前夸奖曹时,他嘴上都说是“犬子资质平平,不堪大用”,本心还是为有这个的儿子骄傲。

    想到惨死京城的李鼎,曹寅待孙珏态度温和许多。

    虽说这个表侄有些肤浅浮夸,但毕竟是孙家嫡长,曹寅也不愿看着他在京里走弯路。

    想到这个,曹寅对孙珏那些试探的话停而不答,端起茶盏,掀起茶盖,喝了一口,道:“再有十来天,便是万寿节,虽说比照往年的例,都有章程,但也要忙活一阵子。两相对比,贤侄现下的差事倒是轻省。听说吏部的冰敬、炭敬甚多,虽说要与光同尘,却也不可迷失本心。想太多了没用,掌管好份内差事,才会使人挑不出错来。你升任郎中刚旬月,想要再升一级,还要看贤侄这三年的考绩。”

    听着前面,孙珏还有些着急,腹诽曹寅不厚道,有岔开话题之嫌。

    到了最后,见曹寅神情越来越郑重,孙珏才听出其话中之意。

    万寿节既是能如期举行,那万岁爷那边就算真染疾,想来也是无关痛痒。再说他自己个儿,年后才由礼部调到吏部,由正六品主事连升两级为正五品郎中。

    他不过是举人出身。出仕四年地功夫,已经到了这个位置。就算现在想要投机,想要往上升也要熬年头资历。

    想通这些,孙珏来前的志得意满顿时烟消云散,意兴阑珊地同曹寅说了几句闲话。便告辞了。

    出了曹府大门。孙珏上马,回头盯着高高挂起的匾额,脸上神情莫测……为朝野变幻影响。

    经过数日的调养,李氏已经痊愈。去看过兆佳氏两遭。却只是哭笑不得。

    兆佳氏脸上地伤渐渐好了。只有鼻梁,是彻底地塌下去。

    她地记性是越老越不好,半夜吃烟的时候。吃着吃着睡了。烟锅里的燃着的烟草倾倒在褥子,差点走水。

    原本一个丫头值夜。如今却得两个。就怕有一时看不到的地方,就要出些闪失。

    太医嘱咐,兆佳氏地饮食要清淡少油,才好慢慢去了浮火。因此,静惠就不敢让厨房再给她做荤菜,多以素菜为主。

    因为兆佳氏平素都是无肉不欢地,静惠还专门请了个烧素斋地师傅,将素菜烧成荤香来。

    兆佳氏吃了两天,又惦记起鸭子来。静惠便让厨房将鸭子去了外边的肥皮,用鸭胸肉烧了菜给兆佳氏送去。

    兆佳氏见了,差点没有掀了桌子,将静惠好一番数落,而后打发人到厨房叫菜。

    静惠虽说没有法子,只能听了,但是下顿饭的时候仍是叫厨房那边少油少肉。

    兆佳氏有地时候记得上顿吃什么,有的时候不记得,不管如何,这嘴上都没有停地时候。

    李氏同初瑜两个过来的时候,兆佳氏都不避讳,直接当着静惠的面,指桑骂槐地,没一句好话。

    李氏与初瑜怕静惠难堪,只有为静惠说好话的。兆佳氏却越发恼,认为长媳是j诈之人,背着自己对长房耍乖卖好。

    这一比较,她就越发觉得另外一个媳妇乖巧。

    她转过头,皱眉问静惠道:“你也别干杵着,还不去瞧瞧你弟妹,她身子不好,得多留心呢。”说着,还是有些不放心,就要下炕亲自去探望。

    却是脑袋发沉,扶着炕沿,她直觉得眼前发昏。

    李氏忙将她劝住,到底是看着静惠去了,她才算是放下心。

    奉命去照看如慧的静惠,心里却感概万分。

    兆佳氏病后,静惠同如慧两个轮流照看。不晓得是怕的缘故,还是劳累的缘故,如慧迅速地消瘦下去。

    静惠劝她歇着,她也不听,终是酿成恶果,小产了。晓得的那一刻,静惠连眼泪都没有掉,只是怔怔的,跟丢了魂魄似的。

    曹硕见先前那般跋扈的妻子,如今神容枯瘦,失了鲜活,自是无比自责内疚。

    静惠同曹硕商议,原是要使人打法人给侍郎府去信,被如慧开口拦下。

    结果,她小产之事,除了瞒了兆佳氏外,还瞒了侍郎府那边。

    曹颂随扈回来,见了母亲模样,晓得是因如慧之故,火冒三丈。

    他虽是鲁莽性子,但是重孝道,怎会容如慧忤逆?

    他原想要斥责如慧,行行家法,要不然就请舅舅舅母好生管教管教。

    一直不吭声的曹硕却是不同意兄长如此,开口道:“哥,要打要罚,都由弟弟承受吧。事情究根溯缘,还是弟弟的不是。要不是我食言而肥,如慧也不会愤怒失礼。她早就晓得错了,现下又……当罚的是我才对。”

    曹硕这些日子也不好过,面上难掩痛苦之色。

    曹颂想起自己少时的荒唐,又哪里有颜面责怪弟弟,想要责罚如慧之事还是不了了之。

    分家还不到两月,二房就发生这么变故,使得曹颂、曹硕等人都迅速成长起来。

    只是,这成长中,伴着伤痛与咸涩,让人失去少年的天真与活泼,多了几分稳重与缄默。

    静惠想到这些,叹了口气,走进了如慧的西跨院。

    如慧披散着头发。半倚在炕边地柜子上,脸色刷白,原本就挺大的眼睛因消瘦的缘故显得更大了。

    静惠进屋时,陶嬷嬷坐在炕边,手里端了碗粥。正劝如慧多吃两口。

    如慧只是摇头。不肯再吃

    见到静惠的那刻,如慧轻轻点头,道:“你来了……太太还好么……”

    陶嬷嬷刚想要再规劝,听到如慧说话,才省得有人来了。转头见是静惠。她忙从小杌子上起身。给静惠见礼。

    静惠伸手拦下。并且从陶嬷嬷手中接过粥碗来。

    她走到炕边,坐在炕边,轻声道:“太太那边大好了。弟妹别惦记这个,好生调养才是。这个粥不是寻常的人参粥。里面搁地是大嫂送来地红参,是内务府那边淘换来的,最是养人。弟妹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个儿少遭些罪,为了不让舅老爷、舅太太惦记,也要多喝些才是。”

    如慧原还木木的,听静惠提到自己的父母,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簌簌落下。

    静惠见了,掏出帕子,忙要劝她别哭了,就听她幽幽地道:“我真是没用之人,在家就累父母操心,嫁人了也要给他们丢脸。我只恨自己个儿不是男人,我只恨自己虚荣,不愿成了老姑娘,叫人背后指指点点,就稀里糊涂地将自己嫁了。”

    说到这里,她抬起头瞅着静惠道:“你是个有福气之人,二表哥虽性子躁些,但是我却从没有见他对你冷过脸。这……真是令人心生羡慕……”

    静惠见她满脸是泪,也不晓得擦拭,便探过身子,动手帮她擦了。

    却是越擦流得越多,怎么也擦不尽似地,静惠皱眉,话里带了几分责备之意:“弟妹,仔细伤了眼睛,这可不是任性地时候。”

    话说出口,静惠就有些后悔。

    她晓得如慧不喜欢自己,两人也不过是面上过得去,这句话却是有些交浅言深,怕如慧要恼了?

    如慧却是破涕为笑,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生气,侧过头道:“说起来,你比我还小一岁,怎么就跟小大人似地?莫不是同二表哥在一块儿时,你也这般似哄娃娃似的哄着他?”

    静惠听她取笑,满脸羞红,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

    如慧的眼睛鲜活起来,上下打量了静惠,不解道:“说也奇呢,虽说长得不像,但是瞧着行事做派,你同大表嫂倒像是姊妹两个。只是大表嫂太温柔了些,事事要听大表哥地;你虽不爱说话,却是能替二表哥拿主意的。”

    静惠听她口中换了称呼,带着几分疑惑,望向静慧。

    如慧已经将脸上地泪都抹了,伸手从静惠手中接了粥碗,拿起调羹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虽说低着头,但是静惠仍看到她的眼泪再次落下,她的声音却似无比欢快:“真是好吃呢,我要早早地好起来,姑姑那边就麻烦二表嫂了,只是要记得多给我炖两盅补品……”

    静惠心里不由地感伤起来,只觉得眼睛酸涩难挡,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日。

    世事无常,主动去拼搏之人也好,随波逐流之人也好,谁又能完全掌控自己的命运。

    就算是贵为帝王的康熙,在这个春天,也因意外的病倒,险些失了性命。

    不晓得是洋人的药效力好,还是他帝王的坚韧意志力,使得他终于熬过了难关。

    生死关上走过这一遭后,康熙虽说更瘦了,但是心境却比以前不同。

    他已经是从垂暮的沮丧中摆脱出来,眼神越发迫人,好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面对死亡,他都扛过来了,还怕什么?

    帝王的骄傲,使得他仰起头,俯视众生,不再将自己当成个老人。

    他只觉得骨子里有什么复苏了似的,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还是锐不可挡的帝王,而不是在自怨自艾地小老头儿。

    不过数日的功夫,园子里就多了几位贵人、常在。

    三月十四,当康熙出现在三阿哥的园子时,随行的众位皇子都惊诧不已。

    这就是传言中病入膏肓的皇阿玛么?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因宠幸年轻宫妃的缘故?

    已经有人开始思量,是不是要打探打探,这些日子是哪位宫妃侍寝。

    早年得宠的四妃不算,康熙最宠爱的妃子是十三阿哥之母敏妃同十五阿哥、十六阿哥生母王嫔。

    十三阿哥昔日风头仅次于二阿哥,王嫔所出三子是康熙近年最宠溺的阿哥。

    大家的算盘从后宫打到前朝,都没有再去关注皇阿玛的岁数。

    就是之前有了不良念头的,也不禁后怕。幸好聪明些,没有轻举妄动,要不然的话,岂不是冤枉?

    始终怀着几分忐忑的曹,也陆续听到康熙的各种消息。虽说还没有见到康熙,但是晓得其无碍,他亦暗暗松了口气。

    在前些日子,心中慌乱时,曹再次认识到,直至今日,曹家的兴衰荣辱还是系于康熙一身。这种悲哀使得他不禁自责,自己如今是不是太放任了,没有了早年的畏惧与毅力。

    这边刚庆幸康熙能康复,十六阿哥私下里传的口信,却是惊得曹无语。

    西北有异动,康熙为马匹锐减之事震怒,曹的顶戴怕是要保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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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0704 10:32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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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卷 世家子 第五百三十四章 异相

    阳春三月,柳绿花红,出城踏春赏花的女眷络绎不觉,一派京城繁华景象。

    茶馆酒楼,市井之间,说的最多的,不是才过的万寿节,而是三月十五晚的月蚀。虽说心有顾忌,没有人敢高谈阔论,但是私下窃窃私语,说的多是此事。

    有消息灵通的,则会悄悄地添上一句,本月不只是月蚀,初一的时候还有日蚀。只是京城的人不得见,南边省份的人瞧得真切。

    这旬月之内,异相横生,如何能不使人心生疑虑?

    如今太平盛世,这日蚀月蚀齐聚,莫非是什么不好的征兆?言谈之中,就有不少人揣测开来。

    百姓无知,不晓得天地变化之理,见了异相,心存畏惧。只是要维持生计,过后便丢在一旁,谁有那个功夫去琢磨天上的事儿。

    官员士子,却是同寻常百姓不同。对于天现异相,格外留

    天无二日,日自然是寓意至高无上的帝王。

    虽说并没有明确消息证明二月末三月初万岁爷重病,但是过后的蛛丝马迹,仍是让宗室同文武百官嗅到味道。

    只是,这“日蚀”寓意的是这春疾,还是……

    看过万寿节大朝会上气势迫人的帝王,那些心里盼着“改天换地”的,便也都断了念头。月与日相对。属阴,对应地是母仪天下的中宫。

    今上刑名克妻,虽先后册封了三位皇后,都年寿不久,如今仍是鳏夫。后宫之中。有凤位之尊的。是先帝之后、康熙嫡母——母后皇太后博尔济吉特氏。

    太后性子豁达,又虔心礼佛,早年身子还算康健。前年亲妹妹淑惠太妃薨后,太后哀思过度,已经是卧床不起。头发差不多全白了。牙齿也掉了好几颗。

    时年。正好太后七十三岁。

    按照民间的老话,“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太后看着自己的落齿,郁郁寡欢。以为自己年寿将近。

    还是康熙劝慰,道:“皇额娘圣寿已逾七旬,孙及曾孙殆及百余。且皇额娘之孙,皆已须发将白而牙齿将落,何况祖母享如此高年。我朝先辈,常言老人牙齿脱落,于子孙有益,此正皇额娘慈闱福泽绵长之嘉兆。”

    太后闻言,不胜欢喜,道:“皇帝此语,凡我老妪辈,皆当闻之而生欢喜。”

    这以后太后地病情虽是渐渐好起来,却毕竟是上了年岁,大不如前。

    太医院地御医们,都是提心吊胆。真要是遇到日月之变,太医院这边的御医,谁晓得会不会牵连进去。历朝历代,因日月之变被迁怒斩首的御医,都不在少数。

    对这官场中流传的“日月之说”,太仆寺这边的官员也晓得。经过月初地流言,这次反而没有人关注了。

    曹这些日子,倒是比之前要忙碌。

    他做了前年同唐执玉制定地牧场瘟疫预防政策地施行汇总,圈点其中的不足之处;去南苑牧场咨询专长之人,使之进一步完善。

    除了这个,他还针对这次牧场暴雪损耗严重提出的“牧草储备”计划,以及能增加母马繁殖率地“圈养舍饲”之法。

    以上总总,曹都一一列好。

    听了十六阿哥的话后,曹地心里早已做好被降职的准备,但是至今仍没有消息传来。

    曹心里原还寻思,是不是康熙怒气消了,不想折腾他了。

    不过待到三月十五月蚀,曹便晓得,自己就算是舍不得这份轻闲,怕顶戴也要保不住了。

    前朝各代,各种天灾异相,都是由宰相背负失德之名,或是降职,或是流放。

    有清一代,彻底结束了相权制约皇权的历史,大学士虽有“相国”之名,却无相国之权。因这个缘故,碰到天现异相时,皇帝也不好拿这些大学士顶缸了。

    六部九卿之中,能跳出茬的,这个时候就要倒霉。

    曹想到这些,不由觉得好笑。看来自己也不算常人,这日月星辰的变化,也有自己的一分“效力”在里头。

    在太仆寺衙门两年,多数时候曹都是随波逐流,享受着冷衙门的自在与悠闲。如今想着自己许是要离开,他心里也想要做些成绩,也算是不白当这太仆寺卿一回。

    上行下效,既是曹这位主官埋首案牍,其他官员也不好简慢,也都分外精心起来。

    掌管太仆寺衙门这两年,曹虽然待人温煦,但是涉及到公务上,要求也甚是严厉。

    不许渎职,不许贪污,不许以权谋私。

    否则的话,他这个主官,就要在太仆寺属官年度考评册子上添个“劣”、“不堪用”等评语。其中不知悔改着,曹则是直接停了差事。

    当初众人欺他年轻,还当他是新官上任三把火,顾忌他权势,不愿做出头鸟。

    消停了些时日后,见曹没有后续动作,难免有人原形毕露。该贪的贪,该拖差事的拖差事,整个衙门的风气暮气沉沉。

    曹不是多话之人,直接停了几个人的差事,而后保举了几个品行端正之人升补了那几个缺。

    众人这才晓得曹是动真格的,曹之前的行事手段也被打探地清楚。

    在地方上的不算,单说在京城,做侍卫时,曹敢跟上三旗权贵子弟打架斗狠地;任司官时。协助雍亲王在京城防时疫,敢带人围了阿哥府。

    最后,大家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位主官只是看着和气罢了,实不好招惹。

    众人小心应承差事。除了怕曹酸脸外。也存了点儿上进的念头。曹在户部的属下,都是经他保举升上去的;太仆寺这边,新升补的这几个,就是使人眼红地先例。

    如此一来,大家倒是兢兢业业地。一改旧日风气。

    这太仆寺的差事本就轻闲。将手续繁杂、办事拖沓这些毛病修正后尤为明显。

    不少官员。都学着曹,上午进了衙门,便将手上差事尽数了结。

    而后端着茶壶。溜达溜达,说说闲话。翻翻闲书,倒是比过去轻松自在。

    如今,曹是为了被罢官做准备,想要为后人留下点有用的东西。其他人,手上也没有那么多差事。

    不到半天功夫,便有人坐不住,私下里请唐执玉向曹探探底儿,瞧瞧大人到底要忙什么,对他们这些下属的要求又是什么。

    不管什么,尽管吩咐,有个活盯着,总比大家装模作样熬功夫省心。唐执玉心里也甚是好奇,曹的认真模样,可是前所未有地。因此,这位耿直君子便到了曹跟前,恭声请问了。

    曹正在为“圈养舍饲”这一条为难,这本是后世为了保护环境提出地。除了母马,要是其他地马群也能渐渐地推行这个的话,不知行不行?

    他有的,不过是理论,阅历与认知还多有不足。

    见唐执玉相问,曹心下一动,让他转告众属官,要大家自己比照着这两年地差事,总结自己在各自本职差事的成就,有什么肯定之处,不足之处,有何提议,等等。

    儒家教育下,仕人性子都是含蓄地、清高的,想要他们承认自己的不足,难,想要他们夸自己个儿两句,也难。

    到时,怕是花团锦簇一段文字下来,肯定与不足都瞧不出来。曹想到这个,便叮嘱一句,文字要精简干练。

    直至此时,曹方时醒悟过来。

    他不只是个体的太仆寺卿,还是这衙门中的一份子。因为有众人各司其职,才有他这两年的轻闲自在。

    就算他想要在被降职或者罢免前,做些有益于衙门之事儿,也不该忽略了上下是一体。

    听了唐执玉的传话,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却是想什么的,都有了。

    不少人都心潮澎湃,寻思是不是衙门里要有变动,每个人便用心许多。

    衙门里,除了王景曾名义上同曹平级,不需写这个“总结”外,其他人都写了,伊都立也在其中。

    虽不晓得曹如此这般目的为何,但伊都立与其共事两年,晓得他待公务上甚是严谨,不会儿戏视之。

    两三日的功夫,众人的“总结”都递上了。

    曹仔细翻看,有的人妙笔生花,将自己的成绩赞了又赞;有的人三言两语,点到自己的不足之处,后边则是各种各样的提议。

    文如其人,字如其人,曹心里不由地生出自责与悔意。

    要是两年前想起让大家写这个,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会支持这其中一些好的建议,使得众人能达成心愿。

    如今,时不待我,却是不得不让人遗憾。

    感慨一番后,曹再次提笔,根据众人的小结,比照衙门里现有的章程,进行添减,好使得后来人能有章可循,少走弯路。

    对于那些肯定其自身成就的属官,曹则是核对这两年衙门里的相关纪录,情实的,挑了卓异的几个,以长官的名义写了荐书。

    就算他被降职或者罢官,也不过是为了替朝廷承担责任罢了。

    曹家在,他和硕额驸的身份未变,“势”便没有消,这举荐的分量,吏部那些老油子就要掂量掂量。

    对于那些能明确指出自身缺点不足的属官,曹是打心里敬佩他们不为自己的庸碌辩白与掩饰的勇气。

    能够自省其身,不自以为是,也是一种德行,一种值得敬重的德行。

    曹提起笔来,写在后边的,或是赞赏肯定之语,或是拨云见日解惑之言。

    将这些属官的文书都处理完,已经是万寿节后,曹将文书发还给诸位,就没了下文。

    伊都立按捺不住,旁敲侧击了数次,曹只是笑而不答。

    不过是尽了太仆寺长官的职责罢了,曹的心里甚是轻松。

    他就是这样性子的人,面上虽是大大咧咧,心里却希望自己能做的好些。不求别人交口称赞,只求问心无愧,使人挑不出错处来。

    他却是没有留意到,这无心之举,也在为自己积攒人脉。

    “同僚”与“同年”、“同乡”一样,往后在官场上,就是相互扶持、相互依托的关系。

    曹这边有条不紊,康熙却是不禁要气急败坏了。子,面沉如水,眼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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