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第153部分阅读
完结 重生于康熙末年(雁九) 作者:肉书屋
佛家才渐渐地行成了各种形形色色地“清规戒律”。
因此,曹寅对于智然不忌荤腥的事儿,并不怎么当回事儿。
不是有句俗话说的好,叫“佛祖心中坐,酒肉肠中过”么,何必拘泥那些所谓地戒律。
旅途枯燥,曹寅同智然两个经常打禅论佛。
就是自负有几分才学的曹寅,在同智然打起机锋时,也总是需退避三舍。
智然论起经文来,寻常人真无法相比,却是有几分天赋。或许,这就是慧空方丈想要将衣钵传给智然的缘由。
曹打心里崇拜大伯曹寅,平素为人行事,也处处以伯父来要求自己。
智然的淡定,曹寅的洒脱,落在曹眼中,就是不拘小节的名士。因此,对于智然吃肉的事儿,他自然只有支持的。
里屋,摆地是炕桌。
李氏抱着天佑,在炕里坐了。初瑜站在地上,给婆婆同儿子布菜。
李氏见媳妇一直站着,道:“就咱们娘几个,还是坐下一块儿吃吧。”说到这里,仔细打量了初瑜几眼。
去年春天见时,初瑜地身子因生产的缘故,显得有些丰腴。如今,却是清减得不行,下巴尖尖地,显得人有几分孱弱,
想起孙女的眼疾,李氏心里亦是难过的不行。
做祖母的尚且如此,那做母亲的,心里更得多难受?
初瑜见婆婆叫坐了,便侧身在炕边坐了,抬起头看前面吃得香甜的天佑。
天佑正吃个鸡腿,察觉出初瑜看他,抬起头来,歪着小脑袋,试探似地问道:“母亲?”
虽说方才已经喊了,但是现下听到,初瑜仍有些感动,使劲地点了点头。她的心中,有几分感激,有几分伤怀、
感激老天爷,让天佑平平安安地长到现在。伤怀的时,不晓得女儿何事能像天佑这般欢实乱跳。
天佑见眼前这“母亲”面上渐渐地流出难受来,低头看了看碗中的鸡腿。
犹豫了好一会儿,天佑将自己盛了鸡腿的小碗推到初瑜面前,奶声奶气道:“母亲,鸡腿给你,你别哭鼻子了……”
人间处处皆妄事,谁看假来谁看真。
通州驿站的父子相聚、母子重逢,固然是温馨,但是对于有些人来说,儿子无异于仇敌。
就算晓得他不会这般愚蠢,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又如何?在想要削减八阿哥的势力之时,这“毙鹰事件”正是送来个好借口,康熙自然是要借题发挥。
这两年,康熙的身体明显不如以前,各种小毛病也渐多。在体力衰减的同时,他对皇子阿哥的防范日深。
历朝历代,在皇家这“子夺父位”的例子还少了?
温汤行宫里,八阿哥看着手中的信,晓得了敬献皇父的海东青出了变故之事。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因愤怒,他的身子不由地战栗,哆嗦着嘴唇,脸上没有半丝血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就算容不得他,也不能再等等么?为何在他生母去世两年的祭日,对他这个儿子发作,如此让地下之人怎生安心……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章 天伦(下)
跸东庄地方,圣驾行在。
外头雪花飞舞,就听到西北风呼啸而过,声音带着几分凄厉。
御帐内,却温暖如春,使人直觉得热气扑面。
十六阿哥穿着大毛衣裳,站在十五阿哥身后,只觉得后背汗津津的、潮乎乎的,闷热难挡。
他低着头,心里胡思乱想着,看来宫里传出的皇父身子不舒坦是真的了,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畏寒?
圣驾年年冬天都出京的,御帐里的炭盆也好,每日用碳都好,都有固定的成例。
这穿着厚衣裳站一会儿,就使人受不住,这明显比每年热多了。
身上虽说发热,但是听到康熙的冷哼声,十六阿哥的心不由地有些发冷。
“胤,系辛者库贱妇所生。自幼心高阴险。听相面人张明德之言,遂大背臣道,觅人谋杀二阿哥,举国皆知。他杀害二阿哥,未必念及朕躬也。朕前患病。诸大臣保奏八阿哥。朕甚无奈,将不可册立之胤放出。数载之内,极其郁闷。”说道这里,康熙的音声越发阴冷。
接着,他又说起前几日的“毙鹰”事件,道:“自此朕与胤父子之恩绝矣。朕恐后日必有行同狗彘之阿哥,仰赖其恩,为之兴兵构难逼朕逊位而立胤。”随着说话声,他的视线落到站在诸阿哥之前地十阿哥身上。
十阿哥只觉得浑身一激灵。先前想要为八阿哥辩白的话,一句也说不口,只是越发地低头。
他的手心,尽是汗。
前面那人,虽是他的阿玛,却也是他的君王。雷霆雨露,具是君恩,他怎么能不怕?要是这“君恩”施到他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康熙微微地眯了眯眼,视线从十阿哥身上扫过,依此望向十二阿哥、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道:“特谕尔等,众阿哥俱当念朕慈恩,遵朕之上命,始合子臣之理。不然,朕日后临终时,必有将朕身置乾清宫。而尔等执刃争夺之事。胤因不得立为皇太子,恨朕切骨,他的党羽亦皆如此。二阿哥悖逆,屡失人心;胤则屡结人心,此人之险实百倍于二阿哥!”
诸位阿哥原本还都俯首听着,见康熙连生死忌讳都顾不得。越说越大声,已经是咬牙切齿,声嘶力竭,没人敢再站着,皆矮了身子跪倒。
康熙说完这番话,眉头不经意地皱了皱,脸上涨得通红,左胳膊已经忍不住战栗。
魏珠在旁见了,晓得万岁爷这是气极了,身子怕不大好。但是也不敢冒大不韪,这个时候吱声,只能暗自忧虑。康熙缓缓地转过身子。背对着诸位阿哥,扶着御案,道:“尔等,可记下了?”
“儿臣记下了!”诸位阿哥齐声道。
“哼!记下就好,朕还没聋没瞎,自是心里有数,尔等好自为知,跪安吧!”康熙沉声道。
诸位阿哥齐应声。起身躬腰退出御帐。
十二阿哥素来怕是非的。但是想着皇父这般厌弃八阿哥,还是忍不住低声叹了口气。
身为帝王之子。就算对那个位置心有期盼,也是寻常。
就是卑微如他,早年也曾做过春秋大梦,不过从不敢对人言罢了。
想着这些,十二阿哥突然觉得尴尬。好不容易得了次随扈的机会,却碰到这样地事儿,要是被人疑到自己身上,那岂不是冤枉?
心里有了顾忌,他连话也倦怠说了,忧心重重地冲几位阿哥拱拱手,低头自己去了
十阿哥的脸色则是木木的,他看了几位小阿哥一眼,眼神有些复杂,嘴角添了一丝冷笑,甩了甩袖子,也回自己帐子了。
这边,只剩下十五阿哥、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三个。
十五阿哥向来是淡淡的,十阿哥的木然也好,十二阿哥的忧心也好,都没有放在心上。
风雪渐大了,他紧了紧领口,打了个哆嗦,对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道:“赶紧回去歇着吧,仔细风吹了着凉!”
一时间,众人皆退场。
十六阿哥同十七阿哥对视一眼,心里却是无法平复,兄弟俩儿一道往十六阿哥的帐子去了。
皇父等这个机会,怕是许久了。看着八阿哥如此得朝臣拥戴,他心里如何能不介怀?
只是,皇父口口声声,让诸阿哥尊“子臣之道”,他的心里可还记得,这些皇子阿哥不仅是他的臣子,也是他地儿子么?
良妃娘娘虽说出身罪籍,但是也曾得到万千宠爱,如今人死灯灭,在皇父口中,就是“辛者库贱妇”了。
八阿哥出身虽比不得其他几位年长阿哥,但是母亲升了妃位,又是被惠妃娘娘养育,娶的妻子也是身份尊贵无比。
如今,堂堂的皇子阿哥,却是要打回原形,多年的苦熬都化为灰烬,还要被烙上“辛者库贱妇所出”的烙印。
难道,没有皇父的临幸,良妃娘娘能自己个儿生出孩子来?
十六阿哥心里实是郁闷,因他生母王嫔娘娘是汉人,来自江南,在那些满臣眼中,他地出身还比不得八阿哥。
早年还有传言,倒是他额娘是江南清倌人,李家送到皇父身边尝鲜的。
十七阿哥见十六阿哥不吭声,犹豫了一下,小声问道:“十六哥,那两只海东青,真是八哥哀思过度,为良妃娘娘不平送来地么?”
良妃薨时。正是“二废太子“后不久,所以当初丧礼匆匆而就,康熙那边也没有谥号下来。
十六阿哥瞧了十七阿哥一眼,道:“这个说辞,你信么?他打小就是隐忍之人,这些年惦记那个位置都惦记得要魔怔了,怎么敢自己断了自己个儿后路?他使人送海东青,是为了巴结皇父。哪里是为了找死?”
虽说对于八阿哥,十七阿哥心中始终带着愤恨,但是想着皇父说得那些恶毒的言辞,也多少生出些许物伤己类之感。
不过,现下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那海东青既不是八阿哥使人送来时就垂死的,那这是意外,还是有人动了手脚?
能这般阴八阿哥的,会是哪个?
这般不显山不露水的背后捅刀子,实在是骇人。总要心里有个底,躲得远远得才好。
想到这点的,不只是十七阿哥,还有十六阿哥。
他突然想起曹曾隐晦的同他说起,十四阿哥并不是铁杆地“八爷党”,怕是有积蓄实力。取而代之之心。
想到胞兄十五阿哥同十四阿哥素来亲近,十六阿哥不由地手足冰凉。
这个时候,他倒宁愿皇父借题发挥,将怒火撒到八阿哥身上了;要不然仔细追查起来,万一同哥哥惹上什么干系,那岂不是滔天大祸?
想到这些,十六阿哥止了脚步,对十七阿哥摆摆手,道:“十七弟先回去,我想起还有事儿问十五哥。先往他那边走一遭……”
打太仆寺衙门出来,小满送上来大毛披风。曹抬头看了看天色,雪势渐大了。
虽说天气阴沉,曹的心情却是格外好。
父母同儿子已经到京三日,如今在衙门中,真是生出归心似箭之感。
“家”,是个多热乎的词
虽说也是回家,家里也有老婆孩子热炕头,但因是父母所在之地。这个“家”地分量又重了几成。
更不要说。家里还有那肉乎乎、彪乎乎的大儿子。
这两天,没事搂过儿子。使劲悠两下,已经成为曹的乐趣之事。
天佑初还怕他,一被拉过来,就是裂嘴,要寻祖父、祖母做主的。等被他“蹂躏”了几遭,小家伙也喜欢上这个游戏,对曹的态度也亲近几分,不如先前那般疏远。
时下,世人都讲究“克己复礼”,自有规定的父子相处之道。
这“抱孙不抱子”,是旗人地规矩。因此,曹寅对于曹整日逗弄天佑,就有些看不过眼,想要要训斥两句,又体恤他们父子久别重逢。
他只好私下跟李氏唠叨了两句,李氏原还担心因分开久了,孙子同儿子、媳妇不亲近,巴不得见他们父子亲热。
少不得她又劝曹寅两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儿子向来懂事,不需要他们做父母的操心。
就算待天佑亲近些,也不过是使得父子之情更亲些,又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有些话,李氏只能在心里腹诽,没有说出来。那就是早年添了曹顺时,曹寅对幼子地宠溺,也曾亚于如今地曹。
除了孙子天佑、孙女天慧,对于干孙儿恒生,李氏也很是稀罕。
看着这壮壮实实的小牛犊子样,并不比天佑小多少,小哥俩儿倒是一个伴儿,省得天佑兄弟一个单。
说也奇怪,恒生虽说平素皮实得不行,没有半刻安分地时候,但是在李氏屋子里时,却很是乖巧老实。规规矩矩地坐在李氏身边,露着笑脸,不吵不闹地,给什么吃什么。
这样一来,李氏越发喜欢。
这几个孩子,加上田氏那边的左成、左住兄弟,加上庄先生院子里的妞妞,每次来请安,就是一堆小脑袋。
李氏这边,却只有高兴地,对曹寅念叨了好几次,孩子多,这是人丁兴旺之相。
不说李氏如何含饴弄孙,就说曹匆匆打衙门出来,将要到府门口,便见前面慢悠悠地走着两人。
这两人都裹着厚厚的毛斗篷,头上戴着风帽,在雪中也是信步悠然的模样。
曹认出其中一个是庄先生,那自不必说,在他身边高了半头的,就是小和尚智然了。
虽说僧俗有别,但是智然同曹两个都不是客套做作之人。
曹直接使人在前院收拾了个小院子,给智然做静室,请他落脚。
智然也直接领受了,没有寻思要找个寺庙挂单住着的意思。
曹要往衙门当差,曹寅初回京城,忙不往的人情应酬。
因智然来京城时为见见繁华世面的,所以曹就将他托付了个庄先生。
两人一老一少,都是豁达之人,倒是有几分投契。
听说,这两天庄先生就带着智然往前门听戏,看两人身上的落雪,这是打前门步行回来。
曹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小满,自己往庄先生身边去了,笑着问道:“今天听了什么戏码?”
“今儿是庆和班《救风尘》地开场儿,明天倒是热闹,是《单刀会》!”庄先生笑呵呵地回到。
智然侧过头看曹,脸上也带着笑模样。
智然身量同曹差不都,初到京城,也没有太厚的御寒衣裳,因此曹便请初瑜寻了几套他还没有上身的新衣裳,送去给他穿。
风帽遮住了他地光头,加上身上的素缎袍子,映衬下来,真是个翩翩公子哥儿。
曹见了,心里想着,是不是该寻个由子,好生劝劝智然。
他原来受戒,只是为报师傅十数载养育之恩。
如今他师傅已经圆寂多年,他自己个儿也渐大了,到底是继续在佛门,还是回到尘世,也当好生思量思量……
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一章 浮躁
安定门内,雍亲王府,书房。
四阿哥看着手中的信,脸上阴晴不定,手腕微微有些发抖。
戴锦在旁见了,心中带着几分诧异,这是随扈的十七阿哥使人送来的,莫非圣驾行在有什么变故?
想到这里,戴锦的心里“砰砰”地跳了起来。
通过粘杆处所知的消息,圣驾龙体自打入冬后便不太爽利。
虽说历朝历代,过甲子的帝王不乏其人,但是在位五十余年的能有几人?
四阿哥已经看完信,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难过,重重地叹了口气,将信件随手递给戴锦,道:“你看看吧!”
戴锦躬身双手接过,迅速扫过,越看眼睛越大,最后脸上已经是止不住的欢喜。
这是十七阿哥的请安信,前面不过是问安见礼什么的,最后两句却提到八阿哥使人送“毙鹰”、引得龙颜震怒之事。
“恭喜四爷,八阿哥这下算彻底失了圣心,想要翻身,委实太难。”戴锦捻了捻胡子,带着几分窃喜说道。
四阿哥的神色却欢喜不起来,眉头微皱,眼神深邃。
八阿哥倒霉,固然值得高兴,但是想着待皇子防范心越来越重的皇帝,四阿哥如何能欢喜?
就是戴锦,想到此处,也有些沉重。
思量了一遭,戴锦道:“四爷,这眼看就是腊月初一,然后是腊八,除了部里的差事,是不是也打发做两场法事?”
四阿哥点了点头,眉头渐渐舒展开,转了转手腕上的串珠,道:“听说曹家来了个和尚?”
戴锦道:“小的已经使人打探了,法号上智下然。同曹孚若同年,据说是曹孚若的少年之交,在江宁清凉寺受戒出家。”
“清凉寺?”四阿哥闻言。觉得有些耳熟,好像曹每年使人送来的香就是这家寺院所制。
想到这处,四阿哥不由觉得有些遗憾。
如今,既是八阿哥失了圣心。那他这边只能越发谨言慎行。
要是曹寅没在京城还好,曹家并不如眼下惹眼,还能请那位智然和尚来府里讲讲禅,如今却是要避讳了。
这时,就听门外有太监道:“爷,福晋使奴婢来请示爷,道是晚饭摆在哪儿,还在西院么?”
因府中较受宠的侧福晋年氏有了身孕。四阿哥这些日子多在年氏所在的西院用饭,所以福晋这样问。
四阿哥想起一事儿,正是要同福晋交代。便道:“摆福晋屋子,我稍后便过去。让福晋传饭吧!”
“喳!”那太监应声退下。
四阿哥站起身来,背着手左右走了两步,方站定了身子,道:“照你看,八阿哥这事儿,得利的是哪个?难道是老三使人动得手脚?”
“三阿哥?”戴锦有些迟疑,道:“三阿哥那边虽说有些门人,多是士林众人。死读书的腐儒罢了。要是三阿哥能借势。弄出这样地手段,那却也有几分可怕。八阿哥既是使人往御前。用得必定都是心腹之人。对于这贡品海东青,自是上心,怎么会轻易出了纰漏?还不晓得其中有多少不能见人的阴谋手段。”
四阿哥闻言,不由皱眉,道:“不是老三,难道还是我不成?”说到这里,想着自己要背负这个嫌疑,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四爷向来潜心佛事,只知勤勉办差,哪里会有这般鬼蜮魍魉地手段?四爷且放心,别说万岁爷是想要借题发挥,无需多查;就算是顺藤摸瓜,一路查下来,也不干京中四爷之事。”戴锦道。
四阿哥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
就好像冥冥中有层迷雾,使得这件事扑朔迷离,无法探查根本。
八阿哥自己不可能送“毙鹰”,那海东青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问题?圣驾行在?途中?
其中牵扯进来的,是八阿哥的宿敌,还是……还是皇阿玛……
想到后一种可能,四阿哥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似地,扶着书桌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四阿哥缄默不语,脸上突然惨白,戴锦心里唬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四爷?”
四阿哥醒过神来,摆了摆手,道:“给年羹尧拟信,就说年礼已经到了,那些蜀笺不错,蜀绣、蜀锦福晋也喜欢。年氏如今待产,再过几个月,他便做舅舅了!”
戴锦一一记在心上,俯身应着。
四阿哥揉了揉额头,道:“饭时了,我往福晋院子去,你也下去用饭去吧。”说完,大踏步出了书房。
戴锦同四阿哥一道出来,目送四阿哥的身影远去,才回自己的院子。
他的脚步,不由地轻快起来。
读书人,谁没有点儿志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是几多读书人的理想。
如今,四阿哥虽说实力不显,但是距离储位却又更近一步。
内院,正房。
四福晋那拉氏已经使人摆好了饭桌,等着四阿哥回来。
四阿哥一进屋子,便闻到饭香扑鼻,不由地往炕桌子上望去。
因有四川新到的年货,所以除了平日常吃的,还添了好几道菜,有羊肉粉丝锅子,老醋花生米,叙府陈年糟蛋,榨菜肉丝等等。
四福晋亲自投了毛巾,请四阿哥擦手。四阿哥擦了擦手后,去了鞋子,盘腿在炕上坐了。
那拉氏侧坐在对面相陪,用帕子托了筷子同调羹送过去。
早饭用得早,四阿哥还真有些觉得饿了。
他拿了调羹,从锅子里盛了两口热汤,放在汤碗中,待稍凉些了,饮了一口,直觉得热乎乎的。很是熨帖。
再看那锅子,粉丝在热汤中翻滚,碧绿透明。看着就觉得很是劲道,同寻常所见不同。他指了指,问道:“这是年羹尧送来地?”
那拉氏笑道:“正是呢,刚才我尝了一口。不比内务府那边分下来的差,往后爷想要吃素斋时,也能拿它添菜!”
四阿哥点点头,拿筷子夹了一口,送到嘴里。
因自幼宫里养成的规矩,都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地,所以夫妻两个默默地吃完。
直到撂下筷子,漱了口。四阿哥才又开口道:“傅鼐过些日子嫁外甥女儿,礼物预备了么?”
四福晋站起身,打发丫鬟们撤了膳桌。
听了四阿哥的话。四福晋笑道:“爷先前不是吩咐过一遭么?已经预备下了,多是首饰料子这些物什。做添箱之用。傅鼐是咱们府地旧人,在爷身边当差的时日就久,就预备了这些实在东西。他们家也没有其他女孩儿,左右就这一回。除了首饰料子,还有一套银器,银炉、银鼎、银盾、银瓶,虽说并不奢华,但胜在是内造的。样式精巧。外面并不得见;四套磁器,都是“粉彩”地。没选“青花”,“青花”太素,与喜事不搭,图案也选的“牡丹富贵”、“麒麟送子”这些;剩下的,就是零碎地,两方端砚、两匣子“龙凤笔”、几匣松烟墨什么的。”
这些都是小物什,看着不招摇,但是添妆却是得用地。
四阿哥听了,也觉得满意,点了点头,将此事搁下不提。
这边地夫妻两个说着贺礼,平郡王府中纳尔苏同曹佳氏两个用完饭,也说着贺仪。
虽说是隔房地堂兄弟,但是这边预备地大婚之礼也不好太轻了。兄弟两个都是嫡子,倒也没什么可分出轻重的,都是一式两份。
这两份礼下来,却也是七、八百两银子。
这眼看进腊月,办喜事的人家多了去了,除了自家,这个贝勒府,那个国公府的,哪家走礼都不能落下。
曹佳氏看着礼单,对纳尔苏道:“要不外头都说年关难过,这可不是正是?哪年腊月正月的各种走礼同往宫里的孝敬,加起来不得万八千两的?幸好咱们还有几处庄子,还有些进项能贴补贴补,要不单单靠爷地俸禄,这一年下来的窟窿就大了去了!”
讷尔苏原本盘腿坐在炕上发呆,听了妻子的话,拄着下巴颏,挑了挑眉毛道:“福晋,要是咱们府能升一升,是不是日子就能宽敞些、舒心些?”
曹佳氏听了,不禁失笑,道:“瞧爷说地,爷这是祖宗传下的爵位,又不是朝廷里地官儿,还能升一升?”
“和硕亲王啊!”讷尔苏道:“要是再升一升,我就是和硕亲王,福晋就是和硕亲王福晋。到时候,就算福晋进宫,能使福晋俯身下拜的,也没有几位了!”
曹佳氏见丈夫说得认真,并不像说笑,摇摇头,道:“爷怎么还念叨起这个来?做个和硕亲王有什么好?不过是比咱们一年多些个俸禄,帽子上多几颗珠子罢了。太显赫了,遭忌讳呢。不说别的,就说如今京里的这几个铁帽子亲王府,哪家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咱们这次一等的,比较起来,反而不惹眼,日子更自在呢。”
讷尔苏听了妻子的话,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是了,还是福晋说得对。这俗话说得好,天塌了,有大个儿的顶着,还真压不着咱这次一等地。不过是个帽子罢了,有什么稀罕?等日后有机会披甲,去真刀真枪地给儿子们赚爵位。”
曹佳氏鲜少听他说起这个,今日却是有感而发,心里正纳罕,讷尔苏已经岔开话,道:“这两日岳父、岳母初到,应酬多些,等明儿雪晴了,我陪你回去一趟,给两位请安!”
曹佳氏放下手中地礼单,脸上添了欢喜,道:“正想同爷说这个呢,到底是爷心疼我!”
曹寅坐在炕边上,面上有些深沉。曹站在那里,却是愣住了。
虽说隐约记得八阿哥会倒霉,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早,所谓地“毙鹰事件”已经发生。
除了诧异这个外,曹还惊诧父亲的消息渠道。
按照父亲所说,这“毙鹰事件”是十一月二十三,正好是曹寅夫妇到通州那日。今儿才二十六,距离变故发生,不过三天,这边已经得了消息。
姜到底是老的辣,就算没有其他心思,既是北上京城,那曹寅也当有几分倚仗吧?
曹心里想着,曹寅已经抬头望曹处望过来,带着几分质疑,开口问道:“这海东青……这般手段,莫非是四阿哥……”
“这……”曹沉吟了一会儿,道:“四阿哥是性格隐忍之人,这般主动出击,不像他平素的行事作风。再者说,这般做作,担当的风险也不小,要是皇上追查起来,事情败露,岂不是得不偿失?”
曹寅盯着儿子半晌,道:“你很了解四阿哥?莫非,这个也是梦里曾出现过的?儿可否同我说说,还有什么事儿。京城水深,总要你我父子心里都有底才好?”
见曹寅一本正经地拿梦做托词,曹实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有些话,就算曹寅不主动发问,曹也想着要告诉父亲,也好小心一二的。
他稍加思索,道:“要是儿子记得不错,八阿哥既然已经失了圣心,那十四阿哥许是要崭露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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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卷 游龙舞 第四百七十二章 薄怒
俗话说得好,“疑心生暗鬼”,有的时候,没有证据,也能认定某事。比如,眼下的九阿哥。
他只觉得是火冒三丈,只觉得肺都要气炸了,使劲地吐了口吐沫,骂道:“这个混账羔子,喂不熟的白眼狼!”
谁是傻子、疯子不成,敢上御前送待毙的海东青?
饶是无知庶民,也晓得天威难测,更不要说他们这些自幼看着皇父脸子长大的皇子阿哥?
哪些过错能犯,哪些不能犯,这在他们心中时刻有个小人儿拿鞭子盯着。
事关生死荣辱,哪个敢随意处之?
冯遣朝虽说是八阿哥的心腹,但是平素同十四阿哥也有往来,好像也受过其恩惠。想到此处,九阿哥只觉得真相呼之欲出,立时恨得牙痒痒的,嘴里咒骂不已。
他真想立时进宫,问问十四阿哥,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兄弟相处二十多年,八阿哥是怎么待他的,他自己那个同母哥哥又是怎么待他的?
就算是同胞手足,也不过如此罢了。
但是,他强忍了。
十四阿哥已经非同昔比,这几年一直兼着部务不说,也甚得圣宠。
“小阿哥么?小阿哥!”九阿哥嘴角带出几分冷笑。
委实没有想到,这老十三倒霉,倒使得十四阿哥日益受到皇父重视。许是那个时候,他便生出自立的心思。
仔细想一想,这几年他也算是耍乖卖好。
虽说“一废太子”后,因为八阿哥求情,挨了板子,最后还得了皇父亲口称赞,认为他这是“孝悌”之举。
九阿哥越寻思,心里越通透,只觉得说不出的悔意。早就瞧出十四阿哥有些不妥当,也跟八阿哥说了几遭。却总是觉得并不算大事,没有放在心上。
如今,实是悔之晚矣。
只是。十四阿哥想得倒是美,难道他以为扳倒了八阿哥,众人就会为他卖命不成?
想到此处,九阿哥的神色渐渐平静。
不管是想做什么。还能离了银子不成?这银钱握在他手中,是继续支持八阿哥,还是同老十四谈条件,那不还都是他自己个儿说了算。
到底是意难平,九阿哥使劲地一拍桌子,震得手腕生疼。
“龙生龙,凤生凤”,德妃是出了名的皮笑肉不笑。四阿哥又是喜怒无常的,他们怎么就这样轻信了十四阿哥?
“十四阿哥?”曹寅听曹将话转到十四阿哥身上。有些意外。
十四阿哥是康熙二十七年生的,今年二十七。按年岁来说,不算小了。但是跟其他年长的阿哥相比,却是没有什么资历,也没有开府,算是“小阿哥”。
在朝臣眼中,十四阿哥向来党附八阿哥,并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也不在有实力争夺储位的几位阿哥中。
曹寅微微地皱了皱眉。沉吟半刻。道:“你地意思,是指八阿哥夺储之心不死。转为幕后,将十四阿哥推到台前?”
是八阿哥推的,还是十四阿哥自己钻营,曹就不得而知。所以,他摇了摇头,道:“这个儿子倒是不晓得了!”
在“八爷党”的几位阿哥中,九阿哥热衷商贾之事、银钱之利,已经被申饬了数次;十阿哥是出了名地“莽阿哥”,近年来又是个病秧子,一年四季地“养病”。
因此,在八阿哥遭到康熙厌弃后,能推到台面的,也唯有十四阿哥。
要是这样说来,那这“毙鹰事件”中,获利最大的,岂不是十四阿哥?
想到这点,曹寅看着曹,道:“难道,十四阿哥有这般手段心机?”
到底是八阿哥遭了暗算,被人在海东青上动了手脚;还是倒霉催的,那两个猛禽自己个儿病倒了,这个谁也说不好。
虽说曹寅同曹父子两个都疑到十四阿哥身上,但是也只能是疑罢了,也拿不准。
毕竟就算是那海东青被人动了手脚,也是机密之事,哪里好那么证据确凿地。
这些皇家的事儿,实是复杂了些,曹寅同曹虽无心掺合,但是也防备几分,省得不小心犯了忌讳,惹了祸患。
父子两个,正聊着,就听到“蹬蹬”地脚步声起,随即就听到小厮在门外道:“老爷,大爷,二爷回来了!”
“大伯在书房?”曹颂的声音带着几分欢喜。
他这几日在畅春园当职,因同什的同僚请了病假,一个人值了两个人的差事,不得空回城,今儿才挨到休沐。
听到侄儿的声音,曹寅不经意地皱皱眉,朗声道:“颂儿么,进来吧!”
“是!”曹颂恭敬地应着,挑帘子进了屋子。
看到曹寅的那刻,曹颂挑了前襟,双膝着地,行了大礼,道:“侄儿给大伯请安!”
曹寅见他穿着八成新的侍卫服,壮壮实实地,脸上多了抹慈色,双手扶起,道:“都是自家人,闹这些虚礼做什么?快起来。”
曹颂扶着曹寅的胳膊起来,仔细地看了曹寅几眼,见他头上白发比去年春又多了不少,心中一酸,红着眼圈道:“大伯,身子还好康健?大哥在京中,时常牵挂大伯伯娘,就是侄儿,也想着能早日在大伯跟前尽孝!”
曹寅的视线落在曹颂左手地小手指上,脸上却只剩下责备。
虽说戴了银指套,看不见断骨之处,但是想着堂堂男儿,竟是忘记了孝顺之道,为了女子自残躯体,这实不是能称赞的举动。
曹颂见大伯看着自己地左手,忙缩回手来,将左手掩藏在衣袖中,带着几分忐忑地看了边上的曹一眼。没话找话,道:“大哥,今儿雪大。那个,大哥从衙门回来时还好吧?“
曹点点头,道:“嗯,还好!”
曹颂带着几分憨笑,抓了抓头。小心翼翼地瞧了曹寅一眼,低声道:“大伯,侄儿想先去给伯娘请安!”
“哼!”曹寅退后两步,甩了甩袖子,看着曹颂道:“这一年多没见你,听闻你如今长出息了,都敢忤逆亲长,姻缘大事。敢自己个儿拿主意了?”
说到最后,曹寅已经带着几分恼意。
曹颂见曹寅生气,不敢辩白。立时跪下,俯首道:“大伯请息怒。侄儿已是晓得错了!”
这说起曹颂的亲事,曹寅才想起静惠的出身,不仅仅是噶礼侄女,还是李家退亲的姑娘。如此尴尬的身份,以后亲戚往来,能有什么好话?
曹颂是二房长子,要支持门户的,这长媳的人选也要选稳当地。
见曹颂跪下。曹寅也懒得搀扶。继续教训道:“为了一个女子,就闹得家宅不安。这往后是不是还要继续闹腾?成亲之前,私下往来,那董鄂氏已是失了妇道,哪里有资格做曹家大妇?”
这话说得确是狠了,不仅曹颂变了脸色,曹也微微皱眉,少不得为静惠辩白一声。
曹寅正是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去?
只是他向来自诩为君子,太难听地话也说不出来。
曹颂心里敬大伯如父,实不愿其对静惠心生误解,急忙忙地道:“大伯,静惠不是那样的人,是侄儿妄自生了攀附之心,才闹出后面地事端,不干静惠什么事?”
曹寅扫了曹颂的手指一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为她断指来威逼慈亲,她要是要脸面的,怎么还会有面目入曹家的大门?”
曹颂见曹寅对静惠成见这么深,还想要为其辩白,却被曹给止住。
曹拍了拍曹颂地肩膀,道:“太太这几日没见,念叨了好几回,你快去后院给太太请安。要是你嫂子也在,就说我在这边跟老爷说话,一会儿回去。”
曹颂饶是再憨,也瞧着哥哥为自己解围,望向曹寅的目光带了几分祈求。
曹寅阴沉着脸,摆了摆手,道:“去吧,你母亲也在,你要记得,什么是长子当作的。”
曹颂恭敬地应了,退了出去。
曹寅怒气未消,皱眉对曹道:“你是当哥哥的,怎么之前也不拦着些,任由他胡闹?董鄂氏是你舅舅家退亲的,往后让你母亲如何相处?”
曹却有些辩无可辩了,毕竟这门亲事能成,确实有他的纵容。
他心里有数,曹寅之所以对静惠有成见,多是因李家的缘故。其实,就算说起之前来,也是李家不厚道,又干静惠一个小女子有何相干?
静惠身世已是凄苦,曹可不愿父亲再心上误解,往后相处起来使脸色什么的,道:“父亲大可放心,静惠性子柔和,行事乖巧,同母亲必定是投契地。”
听曹直呼董鄂静惠其名,曹寅的眉毛拧成一块儿,带着几分呵斥道:“那是你未过门的弟妹,你是大伯子,怎么好直接称其闺名?虽说早年她在你们夫妻两个身边待过,彼此亲厚些,到底要避些嫌疑。”
曹被噎得一句话说不出,好悬没有咳出声来。
这是哪儿到哪儿,从富察家那边论起,不是表妹么?怎么就当不起叫名字,要避讳嫌疑了?
曹寅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扫了眼书案上几封未开封地信札,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看几封信!”
曹也有些意兴阑珊,应了一声,出去了。
这父子之间原说得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摆起父亲的谱来,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李氏正同兆佳氏说话,恒生同天佑在炕上摆动几个小布老虎,初瑜侍立在旁,听着一边听着长辈们说话,一边照看着孩子们别从炕上掉下来。
说了几句家常,兆佳氏就有些忍不住。
她抽了两下鼻子,忙从荷包里摸出个鼻烟壶来,拧开来,搁在鼻子下嗅了几口,方算是舒坦了。
李氏不吃烟,也闻不得烟味儿,所以兆佳氏从东府过来时,便没有带烟袋锅子,只寻了个鼻烟壶应急。
李氏见了,不由有些担心,道:“这才多咱功夫,就吃了好几口烟!我瞧着,弟妹这烟瘾可比在南边时大。这提神地物什,到底伤身子呢,还得有个度才好。”
兆佳氏苦笑一声,看了那鼻烟壶两眼,道:“又能有什么法子,这孩子们大了,没个省心的,要不是吃两口烟顶着,怕早就躺下了!”
这两天,对两门亲事的牢马蚤,兆佳氏已经翻来覆去说了好几遭。
该宽慰的话,李氏已经都说了,只好说道:“凡事想开些,只要孩子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