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痒,痒,痒 作者:挠眼
第二十一章
其实赵自强回到床上後没有真的睡著,钱王想要挽回他的心意赵自强比谁都确定。
可就像犯了错误还用恶毒的话冲撞了父母的孩子,虽然後来後悔了,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只知道认错,未必知道大人为什麽生气。
赵自强对於自己经常在心里把钱王个三十好几的有为壮年比成个小孩子的行为其实很是无奈。
钱王在专业学术上是很有能力,为人处世就像是他良好的家教一样,对外总是一板一眼又彬彬有礼。
可是赵自强全心全意跟了他这麽多年,什麽毛病看不穿?钱王最大的问题就是像是老人们常说的:没长心。
不是说他冷血没感情,而是他的感情很是迟钝,总是需要一些刺激才传达的到他的心里。
钱王模仿力很强,以前跟著赵自强看连续剧的时候,时常看见什麽稀奇古怪的言情片段就立即学来做给赵自强看,赵自强又是个感x的人,偏偏钱王他连眼神都学得像的不行,含情脉脉的。
赵自强中招一夸他,那人尾巴就能翘到天上去,渐渐地,钱王自己也像是发现了自己的天赋异凛,为人处世越发的像是剧本上写的滴水不漏,只回到了家时才记得卸下全副武装。而他自己更是享受其中。
这点其实最像是淘气的孩子。
他也不懂照顾别人的感情,赵自强明白的,有这种人,他喜欢在外人面前得到最好的评价,最好是知书达理什麽的,可越是他亲近的人他越是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以为这些人是不会在意的,哪怕是说了重话,下了重手。
其实赵自强之前确实是并不在意,甚至称得上享受,这并非自甘下贱,独享爱人真面目的机会,有谁不愿意珍惜?
赵自强在看护床上辗转反侧,他其实越想越是混乱,想到这里时已经有些混乱。
既然自己享受这种伤害又为什麽执拗的不愿意回头,他自己似乎是把自己转到了死胡同里。
直到睡意朦胧上来时才猛然惊醒:这次的伤害是不一样的,他钱王可以在我痴迷他的时候不懂事,不顾及我的情理,对我发泄脾气,甚至推搡我,气愤时哪怕动手,这都没什麽大不了,没什麽不可原谅的。
他不能把我送给他的最爱的东西转手就丢掉,不能把我的一颗真心就那麽践踏,这才是我赵自强最不能吞咽下的伤。
虽然想通了这件事,赵自强还是烦闷的闷著头潜进被子里,因为每当他再次接近钱王,都能发现自己的怨怼g本无法传达给对方,那种自作多情的无力感会让他心下涩然,可他却又著实知道,有些事情g本怨不到钱王,因为钱王甚至g本就不懂。
就像孙侃,赵自强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知道钱王只是玩玩而已的,这是必然的,钱王没办法那麽快爱上一个人。一开始自己不也是这样的身份吗?要不是这麽多年尽心尽力的让自己每一天都充斥在钱王的周围,自己的重要x或许也是不过尔尔。
赵自强看来,钱王是不会有爱的人,他只有喜欢和不喜欢,习惯和不习惯,就像他无论多麽想要挽回自己,也仍是只会霸道的扑上来圈住自己,强迫自己,即使是低头认错,可能也是恶补了几次影碟临时学来的,那其中的心意他却完全不明白。
他最多也就是做到如此了,他永远长不大,他永远需要一个体贴入微不离开他的妈妈,无论这个人是谁。
在心里发泄似的数落了一番钱王,赵自强这才算是平复了些心情进入了梦乡,可另一边的钱王却是一夜无眠。
他一边新奇的感受著自己的第一次失眠,一边茫然的思索接下来该怎麽办,他发现刚刚被他轻薄过的人,好似不仅仅有愤怒和羞涩,那其中似乎掺杂著……一些失望?
钱王想了一晚,到天蒙蒙亮听见赵母床上的一点点动静才恍然明白些。
他确实不该当著人家妈妈的面动手动脚的,可是她不是睡著了吗?他想到这里又开始不解,直到赵自强翻身下床去卫生间这才反sx的跟著起身。
他一夜未眠,这时候本来就是迷迷糊糊的,跟著赵自强到了厕所里也不知道想和人家说什麽,只知道先把想出来的事情道个歉。
“那个,对不起。”
赵自强一夜没睡好,来来回回做著恼人的梦,头疼的不行,对著钱王当然就更没好脾气。
“有什麽事儿就把话说清楚,支支吾吾的毛病和谁学的。”
他这种大人似的数落语气一贯是以前撒娇的时候常用的,他自己并没觉得不妥,钱王却忽然眼睛亮了起来。
“我昨天不应该在妈面前……我当时只是太想你了,没想那麽多。”
叹气。
“你只是当时没想那麽多吗?你什麽时候想过?什麽时候替我考虑过。钱王,感情是相互的,不可能只有对方一直迁就你。就算我原谅你,你打算怎麽过,还是以前那样,做你风度翩翩的大教授,回家来继续享受我为你做的每项服务。你有没有想过……人都是要改变著才能活下去的。”
赵自强以前一直是钱王的学生,分手以後钱王虽然觉得赵自强的脾x更烈了些,却也发现似乎这麽久以来,只有这段时间两人才是站在同一个高度,站在公平的水平交流的。於是他越发的把声音软了下来。
“赵自强……”
“而我正好觉得,现在的改变就很不错,我做著自己想做的事情,每个问题都可以尽可能的以我自己为出发点考虑,你看,我才开始幸福。”
钱王一下子消化不了这麽多哲学家一样论调的话,只会皱著眉头呆立著乱想,直到被打算脱裤子的赵自强推出了门去,他也反应不出什麽来。
而赵自强呢,他知道自己不是什麽超脱的圣人,也没真的悟出什麽道理来,只是小市民的心理不都是如此,看著曾经高高在上的人茫然吃瘪,这感觉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二章
倒霉这种事情往往是接二连三勾肩搭背一起来的,赵自强就在心里想,人这东西,真的不能太较真,太小心眼。报复人这种行为,以後可真是不敢再干了,可,可我不也就占了个口头便宜吗?
这天大晚上,赵自强被孙皖觉无声的缠了好些天,这是实在受不住了,躲出来跑酒吧里解闷。
谁知豔遇没碰上一个也不知他哪个动作就惹了一帮流氓不乐意,一个劲的从他身子旁边路过使绊子,他诚心是不想惹事儿,赶紧就穿上衣服起身出了酒吧门,他这次进的是个一般的酒吧,熟人没几个,当然不敢声张,可人家可不愿意轻饶他。
一帮子人似有似无的跟了他几条街,终於在後来奈不住x子围起他把他拽进了就近的小公园里。
打头的那个青年其实充上样子老成也不过二十出头,带的那几个也就是大都年岁相当的样子,即使赵自强大出他们一截子,可这时候看著众人手都在裤兜大口袋里抄著,拿没拿武器都是没个底,也不敢冲上他们。
僵持一阵,
“嘿嘿,那个,哥几个有什麽事吗?”
赵自强是诚心拖延时间,那几人可没这心情给他缓冲,撂下句
“想想你欠了什麽风流债吧!”便一窝蜂的冲上来拳打脚踢。
赵自强刚喝了点酒,本就晕晕沈沈,这时候身子软绵绵的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任人鱼r,只是他失去意识之前一直欲哭无泪的想著,我能欠什麽啊?我好歹也算是个gay吧~咱八竿子打得著嘛?
这夥人打了称心後差不多就散了,赵自强哆哆嗦嗦被路人摇醒,还没来得及跟人道谢,就又晕了过去。
最後当然是救护车呼啸著来了又去,赵自强醒来後还得自我解闷的想想好歹这医院里还有个熟人啊──妈。
……
赵妈妈在医院长期住下去是可以的,只要赵家招架的起床位费和营养医药费,医院当然是不会出手赶人的。
可钱教授不一样,他好歹挂著个教授的名头,病假请了这麽好些日子,连探望的人也都屏蔽了,就是学校不多心他自己也不好意思了。
於是钱王恋恋不舍的出院了,同事学生还以此为由给他办了个欢迎会,其实谁不知道就是蹭著让他请顿饭呢?
钱王以前是对这种聚会毫不含糊的,每次出门前都一定会好好的梳洗一番,再从衣柜里整整齐齐的一排排衣服配饰里选出搭配的最合理的,然後把穿过的衣服往地上一扔。
现在可是不行了,自从他连孙侃也赶跑以後,屋里就彻底沦陷成了猪窝,衣柜里几乎掏不出来能往身上套的了。
他抓抓打理的jj神神的头发,浑身无力的感觉涌了上来。
坐在沙发里老半天,想起最近一次出差的时候行李箱里好像还存著几件干净衣服,大抵是可以应个急的。
正在他急慌慌往身上套衣服的时候,赵妈妈的电话打了进来。
赵妈妈这人看起来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可说话的时候总是神叨叨的带著股子温吞劲儿,钱王每次和他说话都感觉像是和祖辈的什麽人谈话,心里边隔阂生的很。
这回他却是想不了那麽多,只听说不知道赵自强惹上了什麽人,让人把肋骨给打折,就扔了电话往医院跑。
医院里还是老样子,实在是因为钱王最近对这里太熟了,所以他不费力的就在急诊室旁边的临时病房里找到了鼻青脸肿的赵自强。
赵自强心里虽想著不再和这人为难,可是这种情绪不稳的时候谁愿意搭理这个说不定就是害自己成这样的嫌疑犯。
他带著不理的瞥了钱王一眼,就假装强势的随x往侧边翻过去,这一下没注意,刚刚好就抵上了受伤的肋巴骨,疼的他当即眼泪就飙了出来,最後还是钱王手忙脚乱的把他掰正过来。
赵自强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对钱王撒气的强烈欲望,可骂人的话他又不大会说,只会死死狠狠的瞪著病床前有些无奈又无措的男人,可气这人连句关心的话也不会说!
孙皖觉是下一个赶到医院的,这回是赵自强亲口通知的,他怕自己要是瞒著,孙皖觉就要带著妹妹杀来问罪了。
谁知这孩子来了以後也是默默无语的个床边站著,虽然立著的两人之间气流有些不对,不过赵自强气愤的打算当做没看到。
他的脸本来是副教书先生长相,这时候青青肿肿蘸著药水裹著纱布,看起来滑稽极了,他自己拿著手机不停的看来看去笑的嘻嘻哈哈,旁边的人却没这个心情陪他说笑。
孙皖觉y森森的站了好久,这才夺过赵自强的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借我打个电话。”
赵自强边若有所思的看著少年的背影,边一下下的按压脸上青紫的伤痕,疼的已经嘶嘶叫了,自己也像是没觉到似的。
第二十三章
孙皖觉不知出去打给谁了,但肯定是赵自强不知道的人就是了,这孩子还警惕的把通话记录什麽的痕迹都删除掉,依旧一脸臭臭的样子走回赵自强的床前。
赵自强拿回手机後心不在焉的翻了翻,发现什麽痕迹都没有也没有追问,只是揶揄的冲孙皖觉笑笑,这不可避免牵扯到了他脸上的伤,疼的他瞪著那个嘴角没有笑意的男孩呲了好一阵的牙。
“蠢。”
孙皖觉站半天,看赵自强还是兴致勃勃的小丑样的搞怪,终於受不了的丢下评语,烦躁的出了病房,也没说声去哪了。
病房在此之前还有些赵自强发出的怪声,男孩出去以後就全然寂静了下来。
钱王异次元了好久,这才终於挣扎著爬了回来。
钱王其实本来不是畏畏缩缩的x子,可最近不知怎麽了,一对上得和赵自强好好说话的时节,他就像喉咙哽了块儿果子似的,想说的话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甚至好些时候念头只在脑子里飘著,g本就组织不出语言。
赵自强伸手僵硬的索床头,他本来想看看,有没有什麽吃的好让他拿在手中当个把玩的道具,以此让自己有那麽点居高临下漫不经心的架势,好把自己半瘫似的弱势掩盖一下。
可是触手处空空如也,g本什麽都没有。
他的不满又加深了一层,眼睛瞪的大大的对著床边还在踌躇的男人。
“钱王,你别怪我说你没长心呢,看病人的时候怎麽也得顾及这病人吃过没吃饿不饿吧?你个大活人站我跟前你觉得我瞅著你就能顶饱?”
他这话说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气势了得。说完以後自己都小雀跃了一下,可是看到钱王抬起的眼里满是懊恼和无措,和立马转身出门的身影後,他又开始觉得自己的心脏酸戳戳的难受。
赵自强不愿意承认,在任何时候,他其实都不太乐意看见那个一直意气风发的男人一幅卑躬屈膝的委屈样的,至於原因,他不想考虑。
钱王出了病房就疾步往楼下的小卖部跑,他烦躁又後悔的想自己为什麽不能早点发现赵自强还饿著,同时又暗自庆幸他至少还是知道赵自强的口味喜好的。
可惜事不如人愿。
他刚奔下二楼的楼梯,就和疾步上楼的孙皖觉撞个正著,钱王体格大,直接把孙皖觉撞到了地上,同时男孩手中的物件也被撞得撒了一地。
孙皖觉倒是没有生气,只是看清撞到自己的人是钱王以後蔑视的扫了他几眼,然後立马翻起身把撒了一地的东西一一收拾到塑料袋里,也不再搭理钱王,自顾往楼上走了去。
钱王被人鄙视几眼也没有发觉,只是怔怔的杵在原地发呆,他看见孙皖觉的袋子里装著香蕉酥,绿豆糕,甜圈面包,甚至还有几只糖果,加起来可能也就是不过十几块钱,可是这些全是赵自强爱吃的,学生常买的甜食。
钱王头一次觉得格外的无力,就好像本来以为自己可以改头换面的全副武装著突围,结果发现新的自己依旧全身都是致命的漏洞,g本不足以质敌。
他站的地方是医院的取药口走廊,周围的人都不算匆忙,有的在他身边椅子上等待的家属也都多瞧他两眼。
估计在好奇这个风衣笔挺的英挺男人为什麽一脸落寞的垂著头发愣,或许是失了什麽人?毕竟医院这地方,令人失魂落魄的事情太常见了。
吱呀──
赵自强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赶紧边调整躺姿,边想著怎麽这麽快就回来了。
一抬眼,等看见进来的人是孙皖觉,怔愣了一下,不自觉的塌了气,懒洋洋依上床头,笑眯眯的打趣。
“呦,给叔叔买什麽好吃的啦?”
往常赵自强一自称是叔叔孙皖觉都会黑脸,这次也不意外,孙皖觉板著脸把东西往赵自强枕头旁一扔,然後抬头扫视了下赵自强手上的点滴瓶,再次不吱声的扭头出了门。
“又干什麽去?”
“回家。”
赵自强这回没有再出声,只是微微笑著用一只手翻弄那个塑料袋,挨个把里边的东西念出了名字後又原样摆了回去,把那袋子放在一边,这又直愣愣瞪著眼珠子往门口盯著。
十分锺後,门开了,赵爸爸进来,手里拎著一袋小笼包子,没说话。
二十分锺後,赵自丽进来,拎了袋橘子,眼泪汪汪的,还气愤的使劲说是想要找人报仇,然後被赵爸爸敲了头。
又是半个小时,几个护士进来,告知他们需要从临时病房转正,训练有素的把赵自强移上滑动床,然後一行人穿过走廊,上了电梯,最终把赵自强安置进了新病房。
过一个锺头,赵自丽和赵爸爸被赵自强劝著回了家。
病人这才得以慢悠悠的闭上眼睛,任困意和痛意一起袭上脑神经。
此後的一个礼拜里,老王,赵自强的前同事,现在的老板一家四口,钱王的妈妈姐姐,一众人都陆续的来探望过赵自强几次。
鲜花水果什麽的足够他享用一阵了。
孙皖觉来的非常勤,虽然依旧的少言沈闷,甚至连一个对视都吝於给赵自强,赵自强只当是孩子又叛逆期里闹别扭,也不理睬他。
这许多期间,钱王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来过。
打人的那夥人倒是也再没纠缠过,虽然量他们没那个胆子,赵自强也乐得当是这些人就是一时的瞧他不顺眼。
赵自丽自作主张的跑去拜托朋友查问了许久,也没出什麽门道,只能不甘心的不了了之。
赵自强还不能活动,毕竟伤的是x腹,内伤不说,还动到了骨头,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样卧床的日子怎麽说也得再俩礼拜。他本来已经可以在饭馆独当一面了,这时候出了故事耽搁工作,对老板还是有点歉意的。
不过老板一家还真是好人,不仅每天过来探视,还从不落带些拿手好菜的,甚至是一直顺带给赵母捎上些。
这几天他们听赵自强说抱歉时又满口的不介意,还主动说工资一分都不少的。
能遇上这样一家实在人,赵自强也是感动,之前因为孙皖觉的事情而打得辞职的主意也暂时搁下了。
好在孙皖觉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半夜跑来对赵自强上下其手,赵自强也就权当是孩子好奇心过去了。
後来他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孙哥和王姐孙皖觉的交友情况,得来最近和一个高年级的女孩子走的比较近时,他这才长长吐了口气。对著孙皖觉也不再别扭,正正常常的完全是个长辈样。
第二十四章
钱王不知第几次强制x的把老王叫来酒吧里喝酒,纵使老王近来对他不冷不热,他也没什麽感觉似的。
他其实是喝不醉的体质,可是近来借酒装疯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一冲动,就会把自己大教授的身份抛得干干净净。
老王也是个教授,人家可是有家室又有事业的,没那个脸皮陪著他装疯,而且老王也知道,这人看著已经醉的神志不清,其实就是想借著醉酒的名头发泄一番。
今天又是如此,钱王一脸y霾的拉著老王往嘴里灌酒,七八杯下肚,像掐著点儿似的开始东倒西歪,嘴里冒著不像胡话的胡话。
老王陪著钱王这麽醉生梦死了几天,自己觉得是仁至义尽了,再帮下去,他也要被老婆扫地出门了。何况他老婆本来听说了钱王的事情後就一直对钱王冷嘲热讽的。
把人连拉带拽的弄出来,老王喘著气抚著啤酒肚歇劲儿,低低头看著倒在地上的高壮男人决定彻底撒手,掉头拦了辆出租车就自顾走了。
钱王孤零零的坐在酒吧门口,周围进进出出的人都是三五成群,也没人理睬他。
他手里的手机举起又放下,对著那串熟悉的几乎可以倒著背的电话号码愣神,就是觉得触著拨号键的手指抖得不行,他实在是怕再听到像上次那样绝情的话。
已经几乎快要入夏了,他也没有像上次一样冻得手僵。
正喃喃著,一阵刹车声擦著他的脸响起,他做出迷迷糊糊的样子稍微抬起些头,一双高跟鞋就映入眼帘。
撇撇嘴,钱王直起身子,吐口气,整理好衣服後就完全看不出刚才的颓废样子,钱王姐姐直视著弟弟的眼睛,好一会儿,等看出了男人眼中多年未见的落寞和不甘後先认了输。
“上车吧。”
钱王像个听话的小学生一样,默默的走到另一边上了车,汽车发动,周围的景物快速的向後倒去。
钱王只当是姐姐听了老王的话来接他回家,也不问什麽,眯了眼睛靠上座位假寐。
女人透过後视镜看著後座上的弟弟,心理面也是复杂的紧。
即使是当年钱王出柜的时候,她也只是埋怨过另一个人,她一直是护短的。
这麽些年过来,当她以为弟弟就可以这麽安定下去的时候,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她可以理智的说这事儿几乎全是钱王的错,可是感情上却依旧不容许。
她和赵自强其实接触的并不多,赵自强这个人在她眼里总有种矛盾感,又像是老气横秋,又看著单纯。
她一直以为钱王挽回的筹码就是赵自强死心塌地的爱,可是几个月下来,她也茫然了。
那个从男孩到男人,从学生到白领,都看起来内向深情的人,这回竟然这麽坚决的不肯妥协。
车慢慢停下来,钱王之前迷糊著就真的睡著了过去,直到姐姐点上的香烟味道钻进他的鼻子,他才醒过来,下意识的往车窗外看过去,他惊讶的看到了医院的大门。
“姐?”
女人不解释,直直的盯向後视镜。
“这种事情,要麽就干干脆脆彻底断掉,要麽就不要动不动泄气,你不坚持不纠缠,那块石头就不会被水滴穿。”
女她幽幽的吐出口烟,认认真真看著发愣的男人,接著道:
“何况他也不是铁石心肠。”
钱王依稀做出了“我”的口型,又把声音吞回了肚子里。
女人微微笑一下。
“其实我挺能理解他的,当时你姐夫为了那个谁和我离闹婚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著就算是死了,下辈子,都不会再原谅他,只想象出背叛我的样子就呕心的不行。结果呢,磨了这两三年,我多大的怨恨都过去了。当然,这不是有个女儿吗?现在我俩又在一起了,日子该怎麽过还怎麽过,他出门应酬晚点的时候都会和我报备,我的重心现在是转移到了女儿和工作上,他也理解,而且比以前会疼人多了,你说是他变了还是我变了?”
女人说到这儿,偏偏头看看垂著头皱著眉的弟弟。
“赵自强虽然不是女人,但是你坚持认错积极改正连哄带诚心他未必不会心软。感情这东西,男人女人没什麽区别的。”
她看看望著车外出神的弟弟,叹口气,言尽於此的意味呼之欲出,想了想,还是又加了一句。
“你要是一直和以前一样,你自己想想他原谅你图什麽?为了和你折腾这一场?你要是真心还想和他过,就仔细想想,你到底能为他做什麽。”
说到这,钱王姐姐也住了口,无声的按开车门。
钱王无意识的下了车,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接著就头也不回的往医院大门里走去。
夜已经深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声控灯走过一个灭一个,像是考验人的心脏一般。
到了目的地,他深深吐了一口气,透过窗户看床上朦朦胧胧的轮廓,隐约看得到那人眉头一抽一抽的皱著。
赵自强的身子痊愈的挺快的,翻身走路之类的动作只要缓慢著来也还过得去,也不过就是一下一下抽著疼。
钱王是知道这种伤的。
可是他不知道原来人是可以感受到另一个人受到的疼痛的,尤其是心角的地方,像是被攥住一样,酸酸软软。
第二十五章
钱王站在赵自强床边,目光温温妥妥的。
赵自强感应似的睁开眼,身子还不能侧著睡,这几天他连睡觉都觉得像是在受刑。
这麽月色朦胧中醒过来,脑子虽然还没醒彻底,但是心底却是出於意料的干净柔软。
仿佛约好了就这麽一刻不计前嫌似的,两人相对的目光里什麽恶劣的情绪都没有。
甚至还相对微笑了起来。
“你感觉怎麽样?”
“还好。”
“对不起。”
“感觉今天晚上真亮啊。”
赵自强笑著,眼神纯真的像是新生儿,他慢慢的转过僵硬的脖子看著月色明媚的窗外。
钱王也笑,蹲下身子,挪过去把吻印在赵自强眼睛上,然後在赵自强还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转身离开。
赵自强没有看男人离开的背影,只是嘴角的微笑淡了下去,然後又朦朦胧胧的闭上眼睛,隐约可见呼气起伏的均匀,好像是已经又睡了过去。
正午的太阳高照。
“铃~~铃~~~铃”
门铃响了三下。
钱王撇撇嘴,明明听得到屋里的脚步声,可是对方就是僵持著不肯开门,他无所谓的笑笑,抖抖手中拎著的文件袋,掏出钥匙开了门。
孙侃爸爸的脸一阵慌张,不过钱王当做没看见,他镇定的走进客厅,环顾了一下房子,扭头对著如临大敌的老两口微微一笑,
“房子保养的还不错。孙侃还没回来?”
孙侃爸爸作势要冲上前来,被一旁的女人拉了住。
男人满脸挡不住的戾气,
“怎麽?上次挨揍还没挨够?自己跑来找打是吧?那个贱小子把钥匙都给你了?”
钱王扭扭肩膀,他对赵自强弱势是因为那个人是他心甘情愿仰视的,别人可就不是了,上次这老男人钻了个空子趁他喝的无力的时候招人蒙了他一顿,他没当回事只是不愿意计较,再来上一次可就说不好了。
他慢悠悠的撑著膝盖坐上沙发,拿起桌上的苹果把玩,并不回话,任男人继续威胁,
“上次只是给你个警告,你要是再纠缠,我就给你全捅到学校去!”
话音刚落,大门又一次被打开,这回是孙侃。
男孩下意识的在看见钱王後惊喜了一下,然後看见和钱王对峙著的父母後紧张又慌乱的跑过去坐在钱王旁边。
“爸……妈,你们坐下说,好好说。”
他猜测钱王来找他也是为了问那件事,不过眼下只觉得能看见钱王主动找他心里隐隐有股子高兴劲儿。
钱王见一家三口都到齐,好整以暇的拿出了手中的文件,
“还有三天,咱们的租赁合同就到期了,这房子,嗯……月底前吧,你们尽快找地方搬出去。”
两口子和男孩皆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男主人似乎还没明白过来这人在说什麽,想要问也不知从何下口,
钱王继续道:
“孙侃没有告诉过你们吗?我是这所房子的产权人,我当时和孙侃定的是两年半的合同,你们……我看看,还有2000块钱的租金没有交,不过孙侃是我的学生,我也不想难为你们,就算了吧。你们只要在月底前搬离就可以了。”
三个人满脸僵硬的消化著这段话里的信息,两口子瞬间无措了起来,只有孙侃脸上的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他抬起头认真的看著钱王,他怎麽才发现这个男人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过感情,从来没有!
“赵自强的事,他的伤,我不知道,不是我!”
钱王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好像在嘲讽他,
“我知道啊。”
他把合同的复件拿出递给这一家三口,然後看了看表,
“我下午还有事情,就先走了,你们尽快。”
孙侃没有一如既往的目送那个男人,只是和父母一样黯然的坐在原位,他知道了,什麽叫输得一败涂地。
赵自强默默盘算著好的差不多了就出院,自己的家庭虽然算是小康之家,可当下母亲病著,每天各种费用已经是极限了,自己要是还在这边添乱可就真的是不孝道了。
不过眼下艰难的事情还有一样,就是他满以为已经解除了危机的人──孙皖觉。
赵自强脱力的撑起身子,一边脸因为刺痛而扭曲著。
“我说,你这孩子怎麽说不听呢?”
“……”
“咳咳……你知道啥叫青春期不?啥叫青春期萌动?啥叫好奇心害死猫?……什麽叫不要强迫别人做不愿意的事!”
孙皖觉抬了抬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把手探进被子在不能动弹的人的大腿上索,温温热热的,并慢慢向触手可及的更加火热的地方游过去。
赵自强的脸越来越红,脸色却是慢慢难看起来,他的行动还不方便,满身都是酸疼酸疼的伤。
闭著眼睛吸了一口气,眼神慢慢幽深了起来,
“孙皖觉,我不和你讲大道理,听好了,别说你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你就是金城武老子也不会和你来什麽的!”
他後悔极了之前对这孩子的放纵。
他不得不承认当时是恨迷了心窍,心底那点报复钱王的心思诅咒似的在他心里挠啊挠,他这才和孙皖觉来了几次故事。
可是现下他是清醒过来了啊,害人害己这事儿他可不能做,别说他现在是满心混沌了,就是一身轻也不可能对这个15岁的小子干什麽啊,那可是诱 拐未成年。
他狠狠心,使劲撑起了身子猛地跳下床,差点疼的吐出一口老血,仍旧坚持著摇摇晃晃往门口走。
孙皖觉这才吓了一跳收了手。
赵自强眼神冷淡的挥开男孩要扶过来的手,半张著嘴喘气,x口肋下实在是疼的他话都说不出来了,头也一时动的急充了血,满眼都是小星星。
孙皖觉见状拧著眉头,固执的靠过去一手穿过男人腋下把人圈住,另一手从赵自强膝下绕过,试图将人抱起来,可他毕竟是个少年人。使了几次劲反而差点将人搡到地上。
正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赵自强下意识的觉得现在的状况难看的紧,一使劲就推开了躬下身子打算背人的孙皖觉,抬头,进来的是满眼怒意的钱王。
不知钱王在门口看了多久,赵自强淡淡的分析,不过貌似这人这时的怒火是冲著摔到地上的男孩的。
他正准备歇口气挪回床上,就觉得身子一轻,钱王用刚才孙皖觉试了多次的姿势将人抱了起来,虽然也是吃力的咬牙,到底还是坚持著将人妥帖的放了回去。
安顿好赵自强,钱王气势汹汹的转身俯视小他一头的人,并一把抓住那人的衣领半拎半拽的把人弄出了病房。
期间三人都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赵自强本来想阻拦一下,後来一想接钱王能让那小子打消了歪念头也是好的,钱王虽然也是赵自强目前不想招惹的人之一,可是他……至少是个成年人啊,总的来说,比纯情小弟弟好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