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5我来自未来 作者:堂皇的荒唐

    【39】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

    周家的下人们在车马场远远见了这般光景，顿时气的浑身筛糠也似的抖，嘴里骂着娘就连忙回报进去。那管家知道事情不好，连忙的跑出来，手指着最高大魁梧的李海牛鼻子骂道：“群王八羔子！没有王法的东西！好好地面不吃，还敢摔碗！等我报给你们家姚老爷知道，人几十板子都轻的！你们要是我周家庄子里的，我非送去衙门，二百板子下去，给你们戒戒毛病！”

    李海牛听了这话便怒起来，重重的大步踏上前来，把攒住这管家的领口，把那瘦猴般的管家如小鸡般拎的只有脚尖点着地，捏着右拳作势要砸下去。

    木工班总班长李君赶紧上来，伸出两个膀子把拉住道：“海牛，别惹事！横竖不吃面jiù shì 了，倘若打了他，东家不好说话。”

    李海牛手抖，那管家被呼啦下推出去摔在地上，却受了惊吓，嘴里不敢再骂。

    这些天来跟着姚梵米面管饱，有菜有饭，已经把李海牛身上的功夫底子全都养了回来，青筋糺结的大臂上重新长回了肌肉，随手把，就能使出耕牛般的劲力。这些日子里，姚梵其实也看出来了，李海牛说他以前是个骑将，手里几十条人命，绝对不是吹的，他那身板和肌肉，要是手里操个大刀片子，放到2011绝对是个恐怖分子。

    姚梵这时已经在周秀松的引荐之下，结识了干乡绅，乱纷纷行礼寒暄之后，刚在周家大院里面的戏台前坐下，身旁坐着周秀松，他正寻思着，怎么李海牛等伙计们不过来看戏。

    “姚兄，这盛泰班原是咱山东巡抚丁大人从京里请来给他家老太太祝寿的，我听我家老六写信回来告诉，就连忙差人去，巴巴的从济南府请来了，想着开个堂会，叫我即墨胶州有头有脸的士绅们也都听听这京城里的调调。

    姚兄，你在海外可有京戏听？”

    姚梵笑道：“洋人听不懂京戏，他们有自己的歌剧，我在海外自然也就没机会听这西皮二黄的腔调了，今天有幸借着您的宝地听上回，确实是qīn qiē 。”

    贺世成心里却奇怪，他老听姚梵唱些个他没听过的戏文，个个好听，可见东家是常常听戏的，却不知东家为何要说谎。

    周秀松听姚梵夸赞，心里gāo xìng，坦诚地道：“前日里姚兄送来大礼，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便想着回请姚兄，也能借个机会与姚兄攀交番，今日见姚兄，果然是表人才，实在是叫人gāo xìng的。”

    姚梵道：“哪里哪里，我个外来的客商，叨扰贵地，点小礼物只是略表心意罢了。”

    周秀松道：“我听说，前些时候姚兄为了个女子，与郭家大爷继修起了些龌龊，可有此事？”

    姚梵转头盯着周秀松，缓缓道：“怎么，周兄也听说了？”

    周秀松笑道：“这即墨和胶州加起也就屁大的地方，大家都是相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姚兄听我句劝，若是有什么过节，揭过去也就算了。”

    姚梵听周秀松这话，像是要做和事佬，便道：“有人心眼儿小，要欺负我个外来户，我倒是大度的，并不想惹是生非，可就怕别人不肯干休。”

    周秀松道：“姚兄莫要担心，我今天可是周黄蓝杨郭五家都请了的，到时候大家把酒言欢，这过节也就揭过去了，横竖个女子罢了，他郭继修总不能不给个面子。”

    姚梵知道贺万年会在下午过来，便道：“这事并不取决于我，主要是看那郭继修。”

    周秀松听这话，喜道：“好办好办，这事交给我，会郭继修来了，我便引见你们认识。”

    正说话的当口，后面闹将起来，周家下人来报，说是姚梵带来的伙计把碗摔了，周秀松脸沉，斥道：“人家好生生来做客，赁的弄到要摔碗？定是你们招待不周全，叫人气不过了。”

    姚梵在旁听着，不发言。

    不会那周家的管家连滚带爬的进来，装出副受气的mó yàng ，添油加醋的告状，把姚梵的伙计们说的极为不堪，还说姚梵的伙计里头，个大个子的打了他。

    姚梵笑hē hē 的道：“世成，你拿十两银子给这位管家压压惊罢。”

    周秀松连忙拦住道：“不可，姚兄你这可就不对了，下人之间起个口角，定是嘴里骂了不干不净的话，只叫都捆出去打了便是，哪里能纵容。”

    说着，周秀松就指着管家的鼻子骂道：“这事我听着必然另有原因，你说，你给了赏钱没给！”

    那管家脸色白，支吾道：“按着常例，人给了两个大子儿。”

    周秀松面色恶了起来，骂道：“姚东家是我请来的贵客，今日里特意过来看戏，为的图个乐子，怎么能容你搅了兴头！

    狗东西！你办事如此荒唐，实在丢我周家的脸，我罚了你下个月的月钱，给我滚下去吧！还有记得！把赏钱补给姚东家带来的伙计！加倍的给！人40个大子儿！”

    说完，周秀松歉意的对姚梵道：“姚兄，此事实在对不住了，我罚了下人，你看这样可行？”

    姚梵笑笑，轻描淡写地说道：“周兄明察秋毫，小弟佩服。世成啊，你去后面，把周家大爷的处置告诉大家伙，叫他们消消气，过来前边听戏，我看这里倒是宽敞，后面还空着大片嘛，就算没板凳的话，也叫他们都着听听，横竖也过了瘾。”

    “是，东家。”贺世成贯的干脆，领了吩咐就要和那管家往外走。

    周秀松两眼瞪得滚圆，心说：“就这么完了？我都说了下人之间起口角，应该都捆出去打了才是，我这里处罚了管家，你怎么说也该相应的处罚个吧？妈拉个巴子！你倒好，个不罚就要蒙过去！还说要安抚下人消消气！”

    周秀松越想越气，不得不开始用深呼吸调整自己的郁火：“zhè gè 姚梵好缺德！我今天明明请的都是本地乡绅，可不是请你家的家丁！若是二贴身伺候的小厮倒也罢了，你居然带了三十个伴当过来，这些粗鄙之人往后边杵，就算不说话，也是恶心人！”

    想到这里，周秀松皱起了眉头，心说这姚梵果然是个久居海外的蛮夷，跟洋人学的毫无礼数！

    不时，姚梵的伙计们都被叫到了戏园子里，他们远远地靠墙在后边，津津有味地看着戏台子上那出四郎探母。

    王贵在人群里，得意地笑着，小声对周第四道：“要说还是咱东家面子大！寻常谁家的伙计能进园子里看戏？看看俺们今天zhè gè 体面劲！”

    周第四犹豫了下，嘀咕道：“怕是过来这里看戏，怕是有些越分了，在外面听听就好了，何必进来。”

    李君道：“有东家在，怕个鸟！

    快看！杨四郎出来了！”说完jiù shì 声叫“好”！

    那叫好的声音巨大，居然轻易得就盖过了戏班子的胡琴和单鼓声，把整个戏园子里的乡绅都吓了跳，纷纷回头，看是群伙计打扮的下人，便都摆出副嫌弃的脸色。

    木工组组长李君是个胶西县的铁匠家独子，因为老父借了高利贷还不上，铁匠铺便被放贷的没收，他爷老子想不开，便在铺子里打铁到深夜，做完手里最后个活后上了吊。李君夜里见他爹没回来，便去铺子里找寻，见到他爹的尸首，哭的昏死过去。李君从小丧母孤身人，他醒来生怕被债主抓去卖了，于是大早在后山刨个坑埋了亲爹，单单人逃了出来，靠着在海边敲海蛎子为生，可是那生海蛎子吃了会伤肠胃，先是拉稀，再然后jiù shì 便血，他实在扛不下去，便偷偷溜进青岛口，想要讨口干的吃，没曾想被姚梵挑中，当了伙计。

    见到众人脸色都难看，李君心里着慌，低头问李海龙：“海龙大哥，俺这回可给东家丢人了吧？”

    李海龙道：“你以为东家和你般见识么，你在木工组，没少锯断锯条子吧？东家平日里可说过你半句？只管把心放肚子里看戏吧！”

    李海龙话音刚落，突然，就听见前面雷鸣般的声喊“好！！！”

    原来那好却是姚梵喊出得，单听声音的粗鄙劲头，活脱脱是个土匪般！顿时引得后面众伙计纷纷附和，大声叫好！

    周秀松刚才正在自我ān wèi ，可越想心里越是堵得慌，自觉吃了个暗亏，只得咽下口气，ān wèi 自己，这姚梵是个海外来的商人，不懂天朝上国的礼数，自己不必与他般见识。好歹他出手大方，这可是俊遮百丑。

    可接下来这声叫好，实在把周秀松的气的够呛，心说你姚梵的下人如此不知礼数，就算是做个样子你也该去呵斥下吧？

    可还没等周秀松腹谤jié shù ，姚梵他自己又嗷嗷了嗓子。

    只听那台上杨延辉正在唱：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浅水龙困在沙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