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 背叛第3部分阅读
HP 背叛 作者:肉书屋
,僵硬了一天的脖子发出诡异的一声“喀”。
“啊——”呻吟着揉了揉脖子跳开了跪坐的蒲团,却因为一整天不曾动弹早已麻木的腿而一下没站稳倒在了一边。
“你是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带着戒备的声音,但竺梓松觉得很耳熟。
轻轻捶打着双腿,一面警惕地打量眼前这个男人:拄着拐杖,蓬乱的头发,深陷的眼眶,苍白的脸色,间或抽搐一下的手,还有——他怀里的、尾巴末梢一圈白毛的、黑猫。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男人又开始问话,两次都没有得到答复,显得有些生气。
“咔咔——”竺梓松轻声呼唤。
刷一下黑猫的耳朵就竖了起来,抬起头盯着竺梓松瞧。
“你到底是谁?怎么上的山?为什么会认识这只猫?快说!说!”男人浑身颤抖地咆哮。
“三……三师兄!你没死!太好了你没死!”竺梓松终于辨认出那副面貌,激动地拖着又酸又麻的腿就扑了过去,也不顾咔咔是不是被压到了——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被惹怒的咔咔在脸上划了狠狠五道伤口。
“呜——该死的臭咔咔你做什么!”竺梓松捂了脸低头训斥竖着毛在脚边咆哮的黑猫。
但显然有人很不满意竺梓松光顾着和猫瞪眼的互动,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但仔细去看却发现看不清五官,毫发无伤地避过所有关卡,还能随口叫出那个人的宠物的名字,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鉴于忽然间看见自己以为死了精光的师兄弟竟然还有一个幸存者,以及说不定还有更多幸存者的想法让竺梓松高兴得泪流满面,压根顾不上回答肖长枫的话。然而喜悦过后,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该怎么回答呢?在他杀了那么多师兄弟之后?
竺梓松张了张嘴,脑子一片空白。告诉他自己就是那个丧心病狂杀了所有同门的竺梓松?他……不敢。
而且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师兄,除了你……还有人……活着吗?”竺梓松战战兢兢地问,不敢看肖长枫,因为他害怕得到的回音只有叹息。
“除了我,就只有启敖师弟了。”干涩的声音,听得出苦涩的味道。“也许那个人,看在启敖师弟还是个孩子,手下留情,只是打晕了他,没什么伤。要不是启敖,我这么重的伤,早就去见大师兄他们了。”
竺梓松顾不上介意三师兄拿“那个人”来称呼自己,只忙着庆幸。两个幸存者,就已经够他惊喜了。启敖师弟吗?是老师收的关门弟子呢,是了,今年才十四,还没出山的小师弟,留守山中负责教导的是老师和辈分考前的几位师兄,所以十年前就出门闯荡的自己和他并没有多大的交集,在总堂见面了也只是友好打声招呼。
难道当时自己下意识的手下留情了吗?竺梓松努力回想。〖其实可能性更大的是以为晕过去的小师弟就像其他人那样——被杀死了吧。〗总而言之,谢天谢地!至少还有两个!
竺梓松闭着眼睛感谢梅林——这么些天的巫师生活让他学会了不再说“感谢上帝”,随后发现自己已经软到在地上了,一天未曾进食也未曾活动过的身体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下有些不堪重负。
肖长枫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男人坐倒在地上,直愣愣地看着自己,模糊不清的相貌,挂着眼泪,却看得出扬起一个大大的傻笑,这仿佛照亮房间的笑容似曾相识。
连咔咔也安静下来。
“你到底……是……?”肖长枫打量着竺梓松,“你叫我三师兄?难道老师以前还收过没带回来的学生?”司马祀很喜欢收学生,在山外走动时遇见了好苗子总会想着法子带回总堂,然后丢给年长的弟子们培养,自己只偶尔插两手。
“我——这个——”作为一名刺客首要条件就是能够迅速分析状况当机立断,可是这时的竺梓松,脑子就像被抽空了一样无法思考,根本决定不了该怎么回答。
“不方便回答吗?那我就不问了。”看出了竺梓松的纠结,肖长枫善解人意地淡淡笑道,“不过,我要确认一下,你是墨家子弟吗?”
“呃——嗯。”竺梓松迟疑着,但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他是墨家的罪人,但现在还没有人来把他逐出门墙,所以——他依然是墨家子弟。竺梓松偷偷地给自己找了个很合理的继续赖在墨家的借口,虽然脸已经不自觉地红了。
“那就好。要知道,这里是墨家总堂,非墨家子弟不得妄入。虽然墨家现在……规矩还是要守的……”肖长枫看出竺梓松对身份的迟疑,但也没有纠缠于答案的真实与否,自顾自地说着,声音越来越低,说不清的萧索意味。
竺梓松默默看着他。
他们两个一样清楚,规矩不是这样的。进入墨家总堂的陌生人必须通报姓名,任何不明人士擅闯总堂必须拦截,强闯者,格杀,从来都没有自称是墨家子弟就能够进入总堂的规矩。如今肖长枫问不到对方的姓名却不再逼问,显然是早已心灰意冷了。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就那么相对无言地坐着。黑猫在竺梓松的脚边转悠了几圈之后也跳上他身边的一条板凳躺下。
昔日师兄弟
“我要去看看……他们了,你……要一起吗?”坐了一会儿,肖长枫打破了沉寂。
“可以吗?”竺梓松期待又不太敢去,他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什么事都畏首畏尾的。
“当然,他们会高兴的。”
肖长枫带头向外走,竺梓松注意到他的腿一瘸一拐的走得很不平稳。
“三师兄你的腿?”小心翼翼地询问。
“呵……被那个人伤的,坏了筋脉,就成这样了。”肖长枫笑得有些苦涩。
听了这话,竺梓松第一个反应不是忏悔,而是掏出魔杖开始回想治疗咒语,结果半天没想到一个可以治疗筋脉的,该死的伏地魔,从来只会伤人,压根不屑救人的咒语,翻遍了记忆就只有最简单的止血咒和快速愈合咒。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能补偿三师兄的机会结果还无法实现的竺梓松对伏地魔的碎碎念甚至超过了发现自己是张毁容脸的时候。
肖长枫好奇地看着男人掏出一根奇怪的短棍,比划了半天又脸色阴晴不定地讪讪收了回去,接着又嘿嘿地对着自己傻笑。
这傻笑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咔咔跟在两人身后,抬首挺胸地晃着尾巴。
转眼间就到了目的地。
竺梓松望着新栽了二十多株小树苗的树林,红了眼眶。
墨家传统,除家人要求另葬的,死者一律火化,骨灰撒于小山坡,同时栽上刻画了死者名字的树苗,以作墓碑。两千年后,以是一片规模不小的树林了。从外围到中心,每一棵树上都有一个名字,或深或浅,或高或低。
“这是大师兄谭一霆。”肖长枫带着竺梓松走过第一株树苗,低沉地介绍。
竺梓松低着头,看不清什么表情。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昔日的,大师兄,尽管心里认定了是自己的错,还是藏不住对谭一霆的怨恨。
〖如果不是他……〗竺梓松晃晃头,〖不,都是我的错。〗“这是二师兄余克满。”第二株树苗。竺梓松记得二师兄在他的剑接连划破三个人的咽喉时怒吼:“你这禽兽真下得了手!”他不知道若是禽兽在他的墓前行礼,二师兄会高兴吗?他不确定,所以他依然只是看着。
“这是我给自己留空的。”难怪空了一小块。
“这是四师弟聂夕。”
……
肖长枫一路自顾自地介绍,间或看竺梓松一眼。后者面无表情地仔细观察每一棵树,没有说一句话。〖既然叫我师兄,那么他们也是你的师兄,为什么连个礼都不向他们行?〗肖长枫心里很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
十六师姐后接着的是十八师弟,竺梓松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化,神色间闪过一丝茫然的肖长枫也没有注意到暗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嘲讽,以及苦涩。
一直到二十二师弟严峰的树前,竺梓松终于再难保持无动于衷,眼泪无声地滑落,擦都擦不掉。最喜欢的师弟,质问他时晃动的剑尖,还有挑破喉咙时喷薄而出的血液,竺梓松永远都无法忘掉。
肖长枫看着用手堵住嘴努力不哭出声音的男人,闪过一丝疑惑。〖以前和小峰关系最好的,是那个人吧。〗一直等到竺梓松平静下来,肖长枫才接着介绍二十三师弟。
竺梓松红肿着眼睛,默默跟着肖长枫走,一直到一株明显要比其他树苗枯黄的植物跟前。
〖不是说二十四师弟启敖没事么?为什么还有一株?〗竺梓松疑惑地看着眼前的树苗,等等,那是——竺梓松猛地扑上前,那些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刻痕之下,俨然就是“竺梓松”三个字!
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望向肖长枫,后者仍一脸复杂地盯着那株树苗。
竺梓松不敢去看那眼神里面究竟藏了些什么,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叛徒是进不了作为墓地的树林的,三师兄却依然为自己种了树苗,这代表了什么?竺梓松不敢想象,却又克制不住地产生一丝希望,就像在绝望的黑暗里待了两个月然后看见一丝曙光,即使再不敢相信,依然会期待。
墨家门人的身份,真的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固守吗?
“这些人都是被他杀的呢。”肖长枫忽然开口。
竺梓松愣了一下,没有接口。事实面前,他能够说什么?
“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不明白吗?你们要杀我,难道我就活该了不还手的等着你们的剑刺穿我的胸膛吗?〗竺梓松讽刺地看向肖长枫,发现正当盛年的三师兄已经白了一半头发,憔悴得再无昔日的温文尔雅翩翩风采。
〖也许,我就该不还手的等着你们的剑刺穿胸膛的。〗竺梓松复又低下头。
“他本来……是个好孩子呢。”肖长枫眼神迷茫,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扑哧——”竺梓松一时没忍不住,笑出了声。
肖长枫讶异地向他望过来,疑惑先前一直保持沉默的男人为何忽然如此失礼——在面对着众多逝者的时候。
“他,是个好孩子?”竺梓松挑眉询问,这是伏地魔常做的表情,他已经练了纯熟。
“你不信?”肖长枫面沉如水,闪过恼怒的神色。
竺梓松眼神一暗,〖师兄,你这是在维护我吗?〗“怎么信?杀了这么多同门的好?孩?子?”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嘲讽和厌恶,他憎恨自己的双手,染着洗不掉的鲜血。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肖长枫的恼怒不翼而飞,又只剩下迷茫。“他不是这样的……”
肖长枫一贯以冷静、睿智的形象出现,尤其是在辈分靠后的小师弟们面前。山中修习的岁月,还有入世闯荡的日子里,他不像老师司马祀和大师兄谭一霆那样对人慈爱,也不像二师兄余克满那么充满热情,他都只是不温不火地给师弟们讲课,在向他请教时会耐心地提出意见和建议,从不主动介入,看到师弟们做错事情也从不发火,只会在遇上大师兄时择严重的报告——这让几个爱闯祸的师兄弟很是苦恼。
他的脸上,竺梓松只见过微笑和没有表情,没想到今天一次见了这么多变换,竟还是因了自己,也算不虚此行了。竺梓松胡思乱想着。
依旧是仇恨
“三师兄,他是什么人?”陷入安静的两人背后传来一声清叱。
竺梓松迅速扭过头,看到一身白衣的陆启敖神情警惕地走过来,十四岁的脸庞上满是不符合年龄的仇恨和扭曲。
陆启敖狠狠地瞪了竺梓松一眼,皱着眉头问肖长枫:“三师兄,你带一个陌生人来这片树林做什么?”眼神扫过两人身前的枯黄树苗,黑色瞳孔中闪过一丝阴霾,“我说过多少次了!这只臭虫怎么配待在这里!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你还要把它种回去多少次!”一把拽住树苗狠狠地拔出地面。
竺梓松看着被嫌恶地丢在一边的树苗,〖难怪这株苗子和其他的差别这么大,原来画花我名字的那些刻痕是这么来的。〗脑子里想着些有的没的,心里面划过一丝痛楚,好像心脏被牢牢捏住的感觉,挣扎不脱。
肖长枫捡起树苗,默默地看了看陆启敖,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去吃饭吧。你也一起来吧。”后面这句是对着竺梓松说的。
竺梓松看了眼握在三师兄手里的树苗,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走了。
“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陆启敖神色阴冷地盘问竺梓松。
竺梓松闻言皱了皱眉,二十四师弟原先就这般没有礼貌的么?这可不是墨家的教风啊。
陆启敖见竺梓松竟敢对他毫不理睬,心头火起,刷地拔剑出鞘,直指竺梓松,后者愣愣地看着直指鼻尖的墨家剑,抽了抽嘴角,神情苦涩,却不避开。
肖长枫终于看不过去,拨开陆启敖手里的剑,厉声喝道:“启敖,你做什么!”
“三师兄,他连自己是什么人都不说,这样的人能相信吗?说!你是不是认识那个姓竺的混蛋?”
这一回肖长枫没有再说什么,他对这男人的身份也同样迷惑,看不清的脸,古怪的棍子,说不出的熟悉感,还有严峰墓前撕扯他心扉的闷声哭泣,神秘,却又让他想要保护。
“我——”竺梓松张口结舌,望向三师兄试图求救,结果发现肖长枫正眼神晦明莫辨地看着他,显然也在等着答案。
咬了咬嘴唇,竺梓松狠下心,直接跳过这个问题,“这株树苗能不能让我带走?”
肖长枫一愣,还没开口回答,陆启敖二话不说,当胸一剑便刺过来,嘴里还恶狠狠地说着,“你果然是那个王八蛋的朋友?那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竺梓松匆匆避过,抓向肖长枫手里的树苗,想要抢过东西然后落跑。
肖长枫显然没想到这人竟会做出如此反应,下意识地抓紧了不肯放手,另一手握拳向他的脸挥去。
竺梓松忍住回避的冲动,硬生生挨了一拳,同时以擒拿手夺过了树苗,向远远尾随的咔咔跑去。
一面跑,一面不停招呼咔咔,咔咔竖起浑身的毛,警惕地远远躲避着明明陌生但却让它倍感亲切的人。
“咔咔,跟我走好吗?是我啊!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我要去英国了,你跟我走好不好?跟我走啊!”竺梓松一面闪避陆启敖的纠缠,一面大声呼唤曾经的爱猫。
陆启敖见对方耍猴般的戏弄自己,愈加气疯了,挥舞着长剑不要命地向竺梓松扑去。
竺梓松心中苦涩,〖就算重生,面对的依然是挥剑相向吗?找回咔咔,就……离开吧。〗顾不上注意陆启敖的攻击,只是凭本能的闪避,一个还没出山的小师弟,和历练了整整十二年的他自然没得可比,尤其是在丧失了理智毫无章法的情况下。
而他,决不会再一次向他们出招。他,只能退让。
肖长枫看着一猫两人前后相追恍如戏耍的一幕,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高喊一句:“竺梓松!”
竺梓松僵在原地。
陆启敖狞笑着将剑直直捅进他的胸膛,顺手往下一拉。
剧痛传来,竺梓松恍若不觉,直愣愣地望向肖长枫。这是这大半天来他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或者说是这两个月来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肖长枫和陆启敖一直都拿“那个人”来代替自己的名字,还真和巫师界里的情况有些相像呢,那里的巫师也从不敢直呼他为voldeort,食死徒叫他dark lord,其他人则叫他youknowwho。〖现在,你们也对这三个字讳莫如深么?〗“你真是竺梓松那个王八蛋?”陆启敖见竺梓松毫无反应,恨恨地将仍插在竺梓松胸膛上的剑划了个半圈,“死到临头还在发呆?你这个不知廉耻的蠢材!”
竺梓松惨叫一声,看了眼神情复杂的肖长枫,又看了眼拔出剑再一次捅向自己的陆启敖,扬起一抹笑容,看不清,却让人不自觉地认为那无疑是灿烂的笑,灿烂到觉得晃眼。
咔咔从远处奔过来,一爪挠上陆启敖拿剑的手,蹲在竺梓松的胸口,虎视眈眈地瞪着两人。
肖长枫这才回过神,一把拉住泄愤一般还想继续捅的陆启敖,担忧地检查竺梓松血肉模糊的腹部,想要帮着处理,却发现伤口凌乱得根本无从下手。
竺梓松越笑越灿烂,扭过头不去看两人,强忍着痛爬起来,解除了脸上的混淆咒,然后凑到咔咔跟前,“咔咔,我现在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跟我走吗?咔咔!”
喵——黑猫晃了晃尾巴,脑袋在竺梓松胸口蹭了蹭。
〖谢谢你,咔咔。〗暗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流光,竺梓松把黑猫抱进怀里,抓紧了树苗,睁大已经开始模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肖长枫,“对不起三师兄,我没办法解释,我知道你们不会原谅我的,我走了,你……就当没见过我吧。那个竺梓松,早就死了。真的……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最后看了一眼,竺梓松念动咒语,在两人面前幻影移行。
天旋地转的景色消失之际,耳畔传来越来越遥远的呼唤:“小松——”
曲终人散后
“小松——”肖长枫察觉到男人语中的绝望,让他感觉仿佛整个人会在瞬间消失。来不及冲上去抓住他,昔日的称呼已经脱口而出,〖不要走啊……〗“师兄,他……真是那个人吗?他死哪儿去了?这是怎么回事?”陆启敖死死盯着片刻前还有人影的地方,不明所以。
“不是他。”肖长枫稳住颤抖的身体,“你没听他说吗,竺梓松,早就死了。记得吗,是我亲手火化的。那个人,不是他。”
“那……?”〖那你刚才为什么叫他小松?就像以前那样!〗“小敖,其实很多事都不是看起来那样的,我知道你恨他,但是,有些事情,你应该更理智一些。”
“什,什么?”
“你相信司马老师吗?”
“当然!”
“那大师兄呢?”
“当然!”
“那老师和大师兄,你更相信谁?”
“什,什么意思?”
“老师指定了小?松做巨子,你听到的。大师兄说这是小松的阴谋,你也听到的。没什么想法吗?”肖长枫淡淡笑着,却很疏离。
“什,什么想法?”陆启敖结结巴巴,这样的三师兄很不对劲,像是在摔碎什么东西。
“什么想法?你已经十四岁了!就不能自己动动脑子吗?!当初不告诉你,是因为他们已经都死了!我不想伤你的心!这不代表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去伤害别人!今天那个人,做错什么了?你知道他是谁?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你知道他明明可以宰了你无数次却为什么不出手?你凭什么那样做!你捅了他多少剑?啊?在墨家待了十年你就只学会了什么都不思考的只会杀人吗!”肖长枫抄起丢在地上的剑鞘就往陆启敖没头没脸地砸去。
“三师兄……”陆启敖吓坏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三师兄,刚刚还说得好好的忽然就动起怒来。两个月前自己把他救醒时他也只是抱了自己默默地流泪,火化众多尸体时也只是沉默,自己三番四次拔掉那个人的树苗师兄也只是默默叹气,然后自个找时机再种回去。不仅是这两个月,在大山里的这十年他都没有见他如此咆哮过。
“师兄,你刚才说,你是不想伤我的心,你……什么意思?”
“他不是那种人,竺梓松,他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叛门者,死。背叛了墨家的,是我们,不是他。”肖长枫疲惫地说道,这句一直都不敢承认的话,花费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帮着大师兄反对巨子的决定,他帮着大师兄批判竺梓松,他帮着大师兄围攻竺梓松,他一直都记得那个笑得一脸灿烂的明媚青年,眼神里是怎样的哀伤,但他,还是站在了大师兄的身边,和所有人一起。
他一直努力告诉自己没有做错,看着遍地鲜血和尸骸,看着小师弟将一具具尸体火化,他一直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那个人的错,是因为那个人,他们才会全部离开,因为那个人,墨家才人丁凋零。
直到,听到凄厉的猫叫后跟过去查看时,看见他的尸体。
浑身黑红的血渍,满身都是凌乱的伤口,脑袋泡在水里,已经肿成两倍大,右臂缺失,身上长满了蛆虫。启敖说他就应该被丢在荒山野岭被恶狼吞食,怎么都不肯把他的尸体捞出来,也不肯替他火化。
肖长枫坐在尸体边的草地上,呆呆地回想十七师弟原先的温润模样,一直想到头疼得再也想不起来。半天后拖着残破的身体架起火堆,火化了他的师弟。
之后,他就再没提过那个人,即使相依为命的小师弟一直碎碎念地咒骂那个“该死的畜牲”。
他没办法附和那些恶毒的话,因为他不知道当自己面对生命威胁时有没有可能做到不反抗,那个人,他就活该为大师兄的野心送葬吗?但他也没办法为那个人开口说话,因为——那么多株新苗立在那里。
〖反正都是死,为什么不干干净净的,还要拖那么多人下水?〗他觉得自己这么想不对,又想不明白哪里不对劲。
〖其实当时站在大师兄身边的人大多只是希望抓住他,没想要他的性命。他为什么要痛下杀手呢,激得大伙全红了眼。〗〖可大师兄,是想让他真正消失的……〗他只能默默地把被小师弟几次三番拔掉的幼苗反复栽回土里,在远离众多树苗的地方。
〖也算全了那个人的墨家之名,兴许他会感到一些安慰。〗看着被小师弟划花了的那个名字,他默默的想。
那件事发生的两个月后,他看见了一个人,低头跪坐在总巨的牌位前,脸藏在头发的阴影里,身下是一滩水渍。
从他跳起时蹒跚欲倒的样子来看,似乎跪了一整晚。还有脱口而出的“三师兄”,以及和咔咔的互动,看不清楚的脸,却有种亲切的熟悉感觉,这个男人,到底是谁?
看着站在严峰师弟墓前泪流不止的男人,为了不发出声音,几乎把整个拳头都塞进了嘴里,痛苦得像要晕厥过去。〖小峰生前,最喜欢的,就是粘在那个人身边听他讲故事吧〗心里忽然间就闪过一个画面,小峰扒在那人身上,嫩生生地唤着:小松师哥——,然后换来脑袋上的一个轻栗,“没大没小的家伙,要叫梓松师哥!”两人年纪明明没差多少,偏偏一个爱撒娇,一个爱装老成。
听着他在那个人的树前嘲讽地发笑,心头有一股无名之火燃起,恨不能一拳揍上这个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是的男人。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窝火,那么——委屈,就像他侮辱的人是自己一样。但他无法开口解释。看着男人一脸厌恶的表情,他真的想辩解说小松不是那样的人啊。
小敖质问他名字的时候,他看见那求助一般的恳切眼神,怎么会那般熟悉?总觉得哪里见过。可是自己也想知道他的身份,忍住了不理会他。可没想到他还是不肯说,竟然想要抢走小松的树苗,一时情急狠狠揍了他一拳,他竟也不躲开。从他后来闪避小敖时的表现看,他完全是可以闪过的。
为什么不闪开。为什么硬挨一拳也要抢走小松。为什么宁愿被小敖刺伤也毫不反抗地只顾和咔咔说话。为什么拼了命也一定要带走咔咔。为什么最后告别时的眼神那么哀伤,笑容那么绝望。为什么不留下来。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就是竺梓松……
走了也好,走了就别再回来,永远别再回这个对不起你的地方……
挂彩回英国
〖我要回家,离这里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回家……〗竺梓松努力忽略胸腹间的剧痛,抱紧了咔咔集中精神以伏地魔庄园为目的地幻影移形。
〖他们恨不得再杀一次,我不该回来的……〗〖专心,专心!〗〖他们那么恨我,害他们又生一次气,我不该回来的……〗〖专心!〗〖幻影移形讲究目标、决心、从容……如果决心不够,可能会导致肢体分离……〗〖专心!别再走神了!〗狭窄的橡皮管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努力集中精神的竺梓松开始觉得窒息,怀里的咔咔不停地扭动挣扎,给他添了不少新的爪痕。〖对不起咔咔,我知道很难受,请再多忍耐一会,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噗——地一声轻响。
竺梓松大口喘着气,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形。黑暗的周围是依稀有些眼熟的英国风情,应该偏离了庄园不少距离,但好歹终于回来了不是吗!〖真是失策啊,急着逃走竟然忘了中国离这里有多远而直接幻影移形,没被肢解真是幸运啊!哪里不能去,偏偏只想着这里,真拿这里当家了么!〗看了看被撕扯得更加惨不忍睹的伤口,施了几个止血咒和快速愈合咒,终于止住了血。竺梓松仔细观察了周围的情况,似乎这条臭水河是……蜘蛛尾巷附近的那条吗?
太阳|岤轰轰作响,方才长距离的幻影移形让他提不起一点魔力,招呼了咔咔,就往斯内普家跌跌撞撞地走去。刚刚经历一场极度不适的旅行,咔咔气呼呼地在竺梓松脸上和手上分别又添了几条装饰红线后跳开,远远跟在竺梓松后面不满地咆哮。
〖幸好大半夜的没人,要不这张脸吓坏人了怎么办——〗竺梓松擂开斯内普家的门后就跌倒在地上,脑子里仅存的是这么一个念头。
斯内普不满地从床上爬起来,难得黑魔王外出办事不缠着自己,为了研制一剂新魔药他整整两天没有休息过,好不容易完成了刚上床没多久还没睡熟呢,就听见自家大门被敲得一声比一声响,不理都不成。
寒着一张脸,斯内普啪地打开门,发誓如果不是什么顶破天的大事他非要阿瓦达了那个敲门的家伙不可!
一个浑身血迹的家伙。
斯内普皱了皱眉,还是施了个漂浮咒把人移到屋内沙发上。拨开杂乱的头发,是一张苍白的、每天夜里都会见到的脸。
“lord?!”饶是一向沉稳的斯内普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嘿嘿,斯内普啊,麻烦你替我简单收拾一下,我先休息会。”竺梓松实在提不起劲解释,只是指了指自己身上受伤的地方,又咳了口血,便陷入昏昏沉沉的状态中。
斯内普直接四分五裂了竺梓松的衣服,看着一塌糊涂的创口倒吸一口冷气。很明显是没经过仔细处理就匆匆施了愈合咒的创口可怖地扭曲着,鲜红色的皮肉纠结在一起,还有好几个伤口甚至还在流血,像是被利器所伤,周围还有一大片暗红血渍。看他口鼻边上都是鲜血,似乎连内脏都受了不轻的伤。
该死的,黑魔王这是去了哪里搞来的一身伤!斯内普眉心皱得能夹死苍蝇,薄薄的嘴唇不断抿动着,不知道在咒骂些什么。
将四分五裂后的衣服施了个恢复如初和清理一新,给黑魔王套上后就抱着他踏进壁炉飞路到了圣芒戈医院,这么严重的伤,他还真没本事“简单收拾一下”。
治疗师皱眉盯着检查咒下所显示的情况,一面声色俱厉地责问斯内普:“大量失血!七个对穿的伤口!肺、胃、脾、肝全受了伤!肝脏甚至被搅碎了一半!你竟然还带着这样的伤者长距离幻影移形?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点常识!他的内脏还一个不落地待在身体里完全是梅林的恩赐!”
“我……是飞路过来的。”斯内普干巴巴地辩解。
“你是说这个人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后还自己幻影移形?”治疗师的眼睛眯了起来,怒火立刻转移到了病患的身上,“他以为自己是谁,梅林吗?”
“他不希望露脸,也不能住院。”斯内普紧张地掖了掖蒙在黑魔王脸上的斗篷,黑魔王受重伤入住圣芒戈的消息可是个大石头,他没把握这块石头丢进池塘会引起怎样的反映,但可以确定黑魔王醒后一定会大发雷霆。
治疗师鄙夷地看了眼伤者,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某个贵族家的子弟做了不可告人的丑事才伤成这样,要不哪需要把头脸藏得结结实实地不敢示人,怕惹起家族的不满甚至媒体的关注吧。
〖算了,这可不是我需要知道的东西。〗治疗师用魔咒仔细整理了伤患的器官,开了一堆补血的、调理的、还有促进愈合的魔药,叮嘱了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后就让斯内普带人离开。
〖这么重的伤还不肯住院,既然面子那么重要为什么还到处惹事生非,这些纨绔子弟!〗撇撇嘴,叫进下一位患者。
一个都不少
斯内普阴沉沉地把一瓶瓶的魔药按次序灌进黑魔王的嘴里。这两天他究竟去了哪里,竟然带着七个洞回来,受了伤还勉强幻影移形,一点都不懂照顾自己,睡着的时候还不停地哭不停地说着听不懂的梦话。斯内普没来由地觉得一阵烦躁,〖害我浪费时间照顾,我生气的一定是这个。〗他肯定地对自己点点头。
一星期之后,斯内普黑着脸把午餐端进自家卧室,按治疗师说的,六天之前他的主人就应该恢复了健康,可?是!
“西弗勒斯——我要吃煎牛排——”“西弗勒斯——你陪我看书——”“西弗勒斯——我要洗澡——”“西弗勒斯——你喂我——”
〖我是你的追随者你的床上玩物但我不是你的家养小精灵!!!〗斯内普在心里大喊。
竺梓松享受着斯内普的免费全套服务,饭来张口的日子真的不错,如果伤口恢复得再慢一些就更好了。竺梓松摇头晃脑地喝着黑面神斯内普一勺勺递过来的鸡汤,据说这是他的亲亲斯内普亲手熬给他的呢,虽然味道怪了些,但真不是一般的香哪!
〖我的魔药大师终于开窍啦!〗 竺梓松喜滋滋地窃笑,换回一个白眼。
〖真是的,早知道当初就说要出门一个月了。〗当初和众多食死徒说会离开两星期,赖在斯内普家的借口已经到期,竺梓松无趣地逗弄着咔咔。
咔咔已经适应了这边的生活,整天除了陪着竺梓松就是东奔西走地玩耍,话说这附近的老鼠还真不是一般的多,气得竺梓松恨不得一天给她洗三次澡。
〖终归还是咔咔最好,只有你还肯认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竺梓松恍惚地想着,〖既然已经从那里逃回来了,就不再想了。嗯,再也不想了。〗斯内普看着阳光下抱着书一副神游天外模样的黑魔王,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仰望天际,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那只该死的黑猫,嘴角还勾起一个不小的弧度。明明是那样难看到狰狞的一张脸,笑容却出乎意料的顺眼,温和,淡然,又像随时会化去,永远抓不住……为什么心里会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对了,是那只臭猫,就喜欢和我作对,总是到处乱窜地打翻我做的东西,我给它洗澡就乱挠乱咬,在他面前就那么听话,害得他老怪我欺负一只猫……〗“斯内普——”竺梓松注意到斯内普的视线,抱着黑猫站起身,浅蓝色的睡袍折射在阳光下,仿佛流动着的海水,“我要回去了。”
斯内普看见他的主人淡淡微笑着对他说他要离开,语气是那么忧郁,就像——即将随风而去,再也不回来。那一瞬,心脏漏跳了一拍。
“你跟我一起去庄园吧。”下一瞬,竺梓松就攀着斯内普的肩嬉皮笑脸地要求。
“主人,这不合适。”斯内普低头回答。〖我刚才一定是疯了。〗“好吧,”竺梓松想了想,确实不合适,他也不想其他食死徒对自己的魔药大师指指点点。“不过我还是要每天过来吃饭,你做的!”末了,又补上一句。
竺梓松兴致勃勃地回到voldeort庄园,纳吉尼兴冲冲地迎上来,自动自发地绕上了他的膝盖,“voldy~~你回来啦,我好想你啊~~”
两星期没见了,收到如此热烈欢迎的竺梓松咧开一个大笑脸,原来自己除了咔咔还有另一个好朋友的呢。
“nagi乖,待在这里等会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竺梓松掏出回庄园前给它买的礼物,本来打算从中国买些地方风味的玩具,无奈匆忙逃回英国根本没有找礼物的时间,仓促之下也不知道送什么好,干脆从商店里搬了台电视机回家,也许还能让它别再整天的缠着自己。
爬上爬下地在庄园里安好从麻瓜地界拉过来的电线——好吧竺梓松承认,他不是个合格的巫师,始终觉得靠根棍子干活不踏实,还是自己动手比较安心。随后又调校了天线,选了个正播着节目的频道就乐呵呵地打算招呼纳吉尼过来一起看。
这厢,咔咔正瞪着方才缠着自家亲亲主人不放的大蛇,什么东西嘛,长那么奇怪,竟然还好意思缠着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主人。主人出事后自己找了几天才找到主人的身子,主人动也不动地躺在那里,怎么叫都不醒,还有那些可恶的秃鹫,就那么一圈一圈地绕着主人飞,赶也赶不走,自己当时嘶叫了整整两天,不让它们碰主人一下,最后还是睡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到了主人的熟人的怀里,主人也不见了。好不容易现在主人回来了,虽然变了个样子,可她就是知道,那就是主人,那人的身上,有着主人的气息,那就是她的主人。
现在,竟然有一条这么大这么丑的蛇,想要和自己抢主人么?门都没有!咔咔竖起全身的毛拼命地朝着纳吉尼咆哮。
纳吉尼有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张牙舞爪的小东西,voldy说过会带礼物给自己,就是眼前的这只小猫吗?虽然个头小了点,但好像真的挺好玩的呀。纳吉尼拿尾巴戳戳咔咔,后者很不情愿地翻了个身——怎么力气这么大的,咔咔欲哭无泪。
“纳吉尼你在做什么呀!”竺梓松一开门就看见自家的宝贝猫像煎饼一样被翻来翻去,而始作俑者纳吉尼正玩得不亦乐乎。
咔咔一见主人出来,立时呜呜地向主人求救。竺梓松捞起咔咔,纳吉尼兴高采烈地道谢:“voldy~~这个玩具好好玩啊,比以前的好多了~~谢谢voldy~~”
“纳吉尼,这是咔咔,你的新朋友,不是你的礼物!以后不准欺负她知不知道?”竺梓松无语地解释,“你的礼物在这边,跟我来。”
纳吉尼看着方块盒子里会自己动还会发出声音的漂亮小人大吃一惊,想方设法地甩着舌头想舔到它们。咔咔窝在竺梓松的怀里鄙夷地看着激动地绕着电视机游走的大蛇,“真是个乡巴佬。”咔咔重重喵了一声。
她不喜欢那个全身都是黑色的男人,也不喜欢这条仗着力气大就随便欺负猫的臭蛇,他们都是来和自己抢主人的,都不是好人,也不是好蛇!
魔王的醋意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竺梓松把一切尽数藏进心底。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再念着想着也没有用。原先的竺梓松死了一次,若不是魔法,复生的竺梓松又会再死一次,既然如此,就当竺梓松已经彻底不在人世好了。反正墨家子弟并没死绝,对老师的愧疚就不像原先那么浓重到能把人淹死了。
将那株栽在斯内普家后院的幼苗移到voldeort庄园,手指拂过那三个字。这株苗,就当作对过去的祭奠,从今往后,这天地间有的就只是伏地魔王。既然上天让自己成为伏地魔,总有它的道理,也许是想让他平定这边的乱世,拯救这边的苍生呢?那就试着掌控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