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 (完)第2部分阅读
御兽 (完) 作者:肉书屋
005 猫儿狗儿
宽阔笔直的大街,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但见两旁店铺林立,客流涌动,道旁摊贩活跃,吆喝叫卖不绝,端地繁盛热闹。
席渺饶有兴致地东瞅瞅,西看看,看见啥都新奇,看见啥都想捡,看中了的直接抱在怀里,指指身后,自然有人付款。
狐狸一身红衣招摇过市,惹来不少秋波白菜,招来狂蜂浪蝶若干,却不知他用的什么方法皆一一打发了去。席渺亦懒得理会,心知那家伙看似妖娆魅惑,却决计不是简单来历!
见怀里的包包裹裹瓶瓶罐罐塞得过满,转身,直接塞到狐狸怀里,抡起拳头,无声威胁,“抱好,不然揍你!”
那狐狸抱着东西,笑得花枝乱颤,“打是亲骂是爱,亲亲表妹如此爱护奴家,真真大幸也!”
正逛上兴头,忽而听得前边吵闹,一大群人围观,看似十分热闹,好奇心十足的席渺遍拉了狐狸,冲过去硬是挤进人堆里,充当了看客中的一员!
只见一个华衣美服的瘦高个扯着一个女子,猛砸拳头,那女子发髻凌乱,钗玉珠翠散落一地,抱着头便躲避那男子的拳头便哭喊,“相公,相公饶了奴家罢,奴家再不敢了……”
那男子却越发打得上了兴头,拳打兼脚踢,尽往死里打,边打边咬牙狠道,“看你再敢搅爷的好事!看你还敢去万花楼撒泼!……”
席渺到底听出了些眉目,不过是那男人上青楼寻花问柳,妻子寻上门去撒泼搅了好事,丢了面子,这才发了狠欲将人打死。瞬间,心中一股怒气上涌,拳头寸寸捏紧,恨不能上前将那负心汉痛扁一顿!却思及自己那没几两肉的小身板,再者有口难言,硬是忍住没有上去。
那女子哭喊着蜷缩在地上,声线已哑,七窍流血,眼见着就要被打死,亦不懂得要还手,周围的看客神情淡漠,也没有半分同情,更遑论上前劝阻。
席渺这下却再忍不住,直接冲出去,冲动地一脚踹在那男人的屁股上,那男人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向前倒去。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狼狈地爬起来,看见瘦小如猴子般的席渺叉腰站在跟前,斗大双眼怒瞪自己,一时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竟被这个小布丁被踹倒,却又在众人笑声中,意识到面子尽失,尊严尽丧,恼羞成怒,大喝,“哪里来的贱奴,竟敢打起大爷来了!”卷着衣袖,抡起拳头就往席渺身上砸去,却在落下的瞬间被一双如若白玉般的手扼住腕骨,动弹不得。
众人目光顷刻被吸引过去,看清那人面貌,皆不由吸气。好个媚骨天成的人儿,任谁看了都止不住心里泛起一丝酥麻。
席渺扭头,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无声诉状,“狐狸,他欺负我!”
狐狸眉眼一勾,潋滟出一片春色,随即目光转向那不得动弹,正怒目而视的男人,笑若春花般璀璨,“我道谁家的嘴贱,出口便污人耳朵,却原来是只禽兽!”语气轻佻,妖娆魅惑间,但见目光掠过一丝利芒,手指稍动,“啊——”那男人杀猪般的嚎叫顿然惊下飞鸟无数。
狐狸手一松,那男子直接瘫软倒地,目光骇然盯着他,脸色惨败,痛苦扭曲,而他那右腕无力垂落,席渺想着,那骨头应然全部碎了罢,她可是听得十分清楚那碎裂的声音。狐狸,也恁狠了些!
果然不容小觑啊,一心狠手辣的主儿!
在那男子惊骇长大嘴的一瞬,狐狸手一抛,一颗丸子直接丢入他嘴里,骨碌碌滚下喉咙,他想吐出已然来不及。惊骇地掐着喉咙,“你、你给我吃了什么?”
狐狸勾魂一笑,妖媚众生,“没什么,不过是肠穿肚烂之药罢了,不会要人命的!”
“噗嗤”席渺忍不住无声大笑,什么叫肠穿肚烂而已,不会要人命?
“你——”男人骇得眼珠都快迸裂开来,小腹隐隐作痛,他恐惧得浑身簌簌发抖,忽然一头跪下,直磕头哭着求饶,“爷,大爷,小人知错了,还求大爷行行好,放小人一马!”
方才被打得奄奄一息地妇人,听得相公快没命了,也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过来磕头求情。
看二人眼泪鼻涕哭了一地,席渺觉得有些厌烦,女人既不爱惜自己,遭罪亦是自找,无法再同情!
余光瞥到席渺脸上一丝厌烦,狐狸手指轻弹,一颗药丸又落入了那男子方张的口中,嬉笑,“此乃解药!”末了,拉着席渺走出包围圈。
听得后头那男人杀猪般的哭号,渐渐地远了。
席渺侧眸盯着他,无声询问,“那果真是肠穿肚烂之药?”
狐狸一把揽过她的腰,“泻药而已!”
呃?“那之后的那一颗——”
“还是泻药!”
啊?席渺瞠目,竖起大拇指,够狠!
“为了那只禽兽,浪费奴家两颗好药,亲亲表妹你该如何谢我呀?”狐狸一脸算计,毛手不安分地在她腰间移动。
席渺用力挣脱他,正欲拳头糊去,却听得背后一声温温软软,如同春风般的低唤,“姐……”惊疑地扭过头去,顿然目光一亮。
只见涌动的人流里,一抹鲜绿,纤细柔弱,迎风而立,那柔弱无柳的身姿,仿若不堪一握,那一双饱含水雾的眸子,若含了雨露的晶莹迷离,楚楚可怜,脉脉动人,让人疼怜到骨子里去。
“姐姐。”水汪汪的眸子绽放出惊喜,柔弱的嗓音也又方才的确定变得肯定。
席渺却是一脸疑惑,姐姐?叫她么?
狐狸轻眯的眸在二人之间溜过,一丝端倪掠过,笑意如水荡开,将席渺揽入怀中,“亲亲表妹,此人是谁呀?怎么叫你姐姐,奴家可不曾记得有这么个表弟呀?”
见那狐狸与之如此亲昵,又见席渺眼中茫然,少年眸中几不可察地滑过一丝疼痛,启唇不确定地问道,“我是蓝儿呀,姐姐忘记了么?”
席渺茫然摇头,少年受伤的眼神让她心疼,这姐弟却是不能乱认的!
“蓝儿,蓝儿!”听得几声娇呼,只见一个粉色宫装少女跑过来,一把扯住少年的衣衫,嗔责道,“蓝儿怎地跑这里来了,害我和哥哥好找!”
见蓝儿不动,那女子疑惑着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席渺,竟然吓得往少年身后缩去,一双杏眼大睁,颤抖着声音,“你、你不是死了么?”
闻得此言,狐狸凤目一眯,迸出星星点点。席渺却心中暗惊,此女说她死了,定然是认得她的,她却要如何解释自己没死?她是一缕孤魂,霸占了人家的身体,这么告诉人家怕是要被当怪力乱神的疯子抓起游街!
可看她眸带恐惧,目光躲闪,分明是害怕自己,莫非心中有鬼?莫不是、水儿的死与之有关?席渺大胆猜测着。
“姐姐没死,真是太好了。”蓝儿拉住那少女的粉衫,微笑道,“我们这就告诉大哥去。”
“且慢。”狐狸蛊惑的声音亮起,指着蓝儿二人,笑睨着席渺,“亲亲表妹可曾识得此二人?”
席渺茫然摇头,蓝儿神色微变,那少女却一松,狐狸却直接勾了她的腰肢,“既不认识,何必跟陌生人在此纠缠!”说着,拖着未反应过来的席渺走入涌动的人流。
徒留下,少年望穿秋水的眼,零落了一地的繁华……
…………………
两人继续逛街,席渺却已然失去了兴致。她心里头盘绕着疑问,这水儿究竟是否那蓝儿的姐姐?那少年又是何等身世?
见她兴趣缺缺,狐狸也没了兴致,两人于是打道回府。在路过一处巷子时,忽闻得巷内喝斥打骂,甚是热闹。席渺忍不住扭头往里探去,只见一群衣衫破烂的孩子正追着一个浑身黑乎乎的孩子打,那孩子被人一扯,倒在地上,那群孩子一顿拳打脚踢,群攻之。
恻隐之心顿起,扯了狐狸进入巷内。依仗着狐狸的厉害,狐假虎威地哄退了那群小虎狼,将那倒地的孩子扶了起来。却被他屁股后头的尾巴骇到,席渺登时瞠目结舌。
尾巴?莫不是猴子?
但见那孩子被其拉起,一张黑乎乎的脸蛋仰起,一双贼亮的猫眼瞪着她,冷哼一声,拖着一瘸一拐地腿转身往巷外走去。
狐狸看她那傻呆样,在她额头上轻扣一记,“不过是只没长成的猴儿,有甚稀奇!这赭若国里长尾巴张蹄子的半兽多了去了!”
半兽?听得此语,隐有鄙夷不屑之意,想到他戏称自己的为小兽兽,席渺忽而有些伤心。无怪乎人骂贱奴贱兽,却原来半兽是受歧视的主儿!
看着那摇摇晃晃的瘦小的身影,席渺心潮涌动,忽而揪住狐狸的衣衫,一字一句道,“我要收养他!”
两人硬是将那只倔强的猴子带回相府,沿途还顺道捡了条流浪狗,回到相府,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席渺替那孩子搓澡,请大夫疗伤,置新衣,买玩具,还要照顾那只被人遗弃的狗儿,忙了一天不算。夜晚,还去孩子房里哄睡觉。纳兰阕去了她房里三趟也没有见着人。
第二日,一大早地便有噩耗传来。
她捡回那一人一狗死了!离奇的死亡!
那狗躺在孩子的身侧,两具尸身都柔软异常,神情安然,如若睡着。然而,温度尽失,呼吸已住,心跳已止。
席渺抱着那一人一狗,嚎啕大哭,十分伤心难过。她才新找的伴儿呀,怎地一夜之间便成了泡影!终究,还是要寂寞一个人过……
伤心之余,席渺又不免心怀歉疚。她觉得,若不带他们回相府,他们也许还会活得久一些。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找不到答案,脑海里却掠过少年嗜血的那一幕……
。
清晨,雾气未散的花园里,朵朵艳丽绽放,万千芳华,拢在秋日融暖干燥的日光里,恍若绝美的梦境。
白衣冉冉的纳兰阕,立于万花丛中,飘然的身姿,绝世的容光,日光轻拢下,恍若谪仙。
他的目光远眺,越过花海,却没有方向,不知是看那万千繁华,还是透过日光的丝缕窥视冉冉千年的时光。
一抹艳红,若翩然的蝴蝶,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静立着。
一白一红,鲜明夺目,成就世间无双的风流。
两人皆默然,目光幽远,神思莫测。
片刻,听得那魅惑的嗓音冷哧,“偌大相府,竟容不下一猫儿狗儿!”
“既是猫儿狗儿,死何足惜。”淡漠无绪的启唇,那浮冰碎雪的容颜,寒意森森,清亮如刀,连日光亦不由为之暗淡。
“啧啧,真是可怕!”妖娆的身影微微侧开,躲开那缠人的蜜蜂,目光专注,不知说的可怕究竟是蜜蜂,还是眼前之人。
冰眸微斜,盯着那魅惑众生的容颜,淡淡略开些笑意,出口的话却让人为之颤栗,“若你非水青夕,而是什么阿猫阿狗,此刻早投胎转世去了。”
狐狸眸眯起,似沁了毒的锋针般,刺向那绝世的眉目,定了片刻,忽而绽放一朵妖娆的笑意,“好快的速度,才几日光景,便将奴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查了个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奴家的亲亲表妹的来历你可曾查得一二?”散漫地吐唇,妖娆的眉间划过一丝算计——
006 困兽之斗
席渺一个人散漫地走在街道上,怀里抱着一大袋栗子,边剥边吃边晃悠,看那熙攘的热闹繁华,却有些百无聊赖。
看看身边,没了那调笑轻佻的马蚤狐狸,竟然开始有些不习惯起来。纳兰阕官居相位,自然事务繁忙,不得空闲陪她逛街,往常都是那马蚤狐狸陪同。有他,竟十分地安心。而昨日,那狐狸竟然悄无声息地玩起了失踪,害她郁闷了许久。暗暗决定待那狐狸回来定然给他一顿排头吃!
街道逛多了,便没了趣味。席渺于是决定一个人出城去看看风景。正犹豫着要不要雇辆马车,却听得前边传来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呼喝,哗啦啦只见那些街边摆摊儿的尽在收拾东西,慌乱奔走,边跑还边喊,“靖王回来了!靖王回来了!”
一时人仰马翻,素日整齐有序的街道混乱不堪。一片狼藉。
席渺暗暗疑惑,莫非那个什么王的是起兵造反了?如若不然,怎地人们如此惧怕混乱?
正思虑着,只见远处一匹健壮的黑色马儿,健步如神飞,直朝这边冲来。而那马上,一身黑色袍子的男子,手挥银鞭,“啪啪啪”四方甩动,若灵动的巨蛇,瞬间道上的物件尽数销毁。那些摊贩尖叫着四处奔躲,有些个躲闪不及的白白挨了鞭子,痛叫不已。
席渺何曾见过此等场面,心内一时骇然,僵立在原地,待看那马儿就欲踏来,才慌忙地躲到道边上,忽听孩子响亮的哭声,扭头去看,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正跌坐在道路中央,哇哇大哭,叫着“娘娘……”
环顾四周,只见纷乱逃窜的人们,却不见有人顾及那孩子。
眼见那疯狂的一人一马就要踩踏而过,千钧一发之际,席渺咬咬牙,硬着头皮冲出去,抱着那孩子就地一滚,滚到一旁,堪堪擦过那马蹄子,险捡回一条命。
松开手中被吓傻了的孩子,席渺站起来,吐掉口中吃进的泥沙,望那扬尘而去的疯马,怒气上冲,拾起脱落的鞋子,恨恨地朝那马屁股扔去。、
距离太远,没有扔中,那马上的黑衣男子却似有所感,蓦然回头,一双碧绿的阴戾眸子直直逼向席渺,恍若嗜人的野兽,狂暴而嗜血,席渺打了个冷战,却不肯低头,依旧挺直了脊背,怒视那人。
那人薄削的唇勾起一抹残忍,忽而调转马头,直奔席渺。
惊恐驱使,席渺下意识地转身便跑,却没跑两步,一道银芒如练,套过来,将她瘦弱的身子顷刻卷上马背,被那人紧紧箍在身前。
策马狂奔,风尘扰扰,席渺惊恐无声的尖叫,沿途撒了一路——
“啊——”席渺被狠狠甩下马背,一时头晕目眩,痛得骨头都散了。惊出的一身冷汗,被风一吹透心的寒凉。
抬头,只见蹲着大石狮子的富丽门口,匾额上几个龙飞凤舞的描金大字,“靖王府”。
阴戾男子跃下马儿,对着迎出的护卫,指向席渺,冷声道,“将这小半兽关好,晚上本王要看好戏!”
说着,转身入府。还未反应过来的席渺则顷刻被人架着跟进入,七绕八拐之后,竟然被丢进了一个巨大的铁笼。
席渺拼命挣扎,厉声嘶吼,却都是徒劳。最终只能颓然地跌坐牢笼内,暗自流泪。
饿了一天,渴干了喉咙,备受折磨的席渺几乎要虚脱得晕过去。内心的恐惧随着夜幕的降临逐渐膨胀,她后悔今日的逞强,后悔那一时的冲动。她抓着铁栏,双目无神地看着外头的树影错落,纳兰阕隽美若仙的容颜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回放,此刻的她多希望他找来,把她救出牢笼。
就在席渺几乎要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人送来了饭菜。
有鸡有鱼有汤,十分丰盛鲜美。也顾不得是不是有毒,席渺端起筷子就是一顿风卷残云,她真的是饿极了。待喂饱了肚子,正欲美美地睡上一觉,却忽然来了几个侍卫,连笼带人地一起抬了出去。
席渺捏紧铁栏,心中惴惴难安。
笼子被抬到了一个宽大的院子,院子中间一个八角凉亭,此刻琉璃灯盏高挂,流光璀璨,灯下,婢女美妾,钗鬟珠翠摇曳,宝光烁烁。中间铺了兽皮的宽大矮蹋上,一个身穿黑色滚金边袍子的男子斜卧着,任美婢妾室围拢,悉心伺候着,十分享受。
笼子被放在院子中间,正对着凉亭,四周高高亮起了灯笼,顿然照着满院华光,明若白昼。
席渺被那光线刺痛了眼,以袖挡了挡,瞥见亭中那男子,顿然心内震颤,却依旧怒目而视。那目光,恨不能穿透那人的身体,将那肉撕咬下来,尽数拿去喂狗!
那男子碧绿的眸亮如锥子,俊美的脸上尽布阴郁,薄薄的嘴唇紧抿,几分凉薄,那斜挑入鬓的眉毛,趁着那如兽的眸,显得暴戾而凶残。
见她怒视,男子阴狠的眼中掠过一丝玩味,冷冷轻哧,“好一只好斗的小半兽!既如此,本王便让你斗个够!”说着,坐起身,轻拍两下手掌,只见八个护卫不知从何处又抬进来一个更大两倍的笼子。
笼子里装着一个身高三米的巨人,或者说是巨大的猩猩。粗壮如山的庞大身体,浑身长满棕色的长毛,尖锐的爪子如同两把弯勾,闪动着刺人的尖锐辉芒,长长的脸,突出的下巴,一双铜铃大眼发出凶利的光,巨大的血口啸出骇人的嘶吼。
席渺止不住抖了抖,不知道那暴戾男意欲何为?
凉薄的唇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轻吐着,“丢进去!”
席渺忽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瞳孔骤缩,手捏紧铁栏杆,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她的灵魂,扼住她的呼吸。
护卫打开铁门,将她提了出去。席渺剧烈挣扎,手抓脚踢,直到脱力,已然被无情地丢进那个巨大的铁笼,与那巨兽关在一起。
许是意识到有人侵犯了他的地盘,那巨兽停止咆哮,铜铃大眼横扫过来,席渺惊恐地盯着那巨兽,身子一寸一寸地往后挪,那巨兽定看她半晌,举起巨大的脚掌,抖动着身躯,慢慢地走了过来。
背后抵上了冰冷的铁栏,已是无路可退,席渺绝望了。想哭,却已然流不出眼泪。
那巨兽步步逼近,席渺若可怜的婴儿缩成一团,浑身剧烈颤抖着,双目定定瞠着,维余一片恐惧。
亭中那些美丽的女子皆低垂了眉眼,身子漱漱发抖。虽然早见惯了王爷的残忍,却也不曾如今日般,丢一个瘦弱的女子去喂那凶残的野兽。
而黑袍男子,则满目残忍,笑意愈盛,享受着席渺极度惊恐所带给他的变态的刺激。
“纳兰阕……纳兰……阙……”席渺已然绝望,等待着被野兽撕裂的下场,只颤抖的唇直念着纳兰阕,心剧烈地疼痛起来,她捂住心口,目光微展,夜色里恍然出现纳兰绝世的眉目,瞬间,一种莫名的力量灌满了身体,席渺目光一亮,生出了强烈的求生欲望。
目光无意间瞥见,那巨兽两腿间那硕大的肉团,一个闪念,不及思虑,灌满力量的身体已然拱起,飞速地朝那巨兽的腿跟处狠命撞去。
听得“卡”的一声脆响,那巨兽发出愤怒的嘶吼,巨大的身体摇晃几下,轰然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震颤了大地。席渺也因着那巨大的反弹力向后跌坐。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镇住了,双目直勾勾地盯着笼中一人一兽。那黑袍男子凶狠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异,神色却依旧冷淡。
巨兽咆哮着,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利爪直捂住腿跟处,席渺咬牙爬起来,凶红了眼,一双利爪猛然扒开那巨兽的爪子,一把握住那肉团,死命一捏,听得声声破碎,那巨兽发出震天的狂吼。显然疼得怒极,忽然弹起,抡起巨大而厚重的手掌砸向席渺。
“膨”席渺的身体被打飞,撞上冰冷铁栏,又如破败的娃娃般摔落,一时只觉得五内俱碎了般,剧烈的疼痛在内里翻搅,身体如散了架,再也提不起半星气力,唯有无边的疼痛,煎熬着肉体。
口角里喷出一口鲜血,席渺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捏紧的拳头终于渐渐松开来,殷红的唇边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死了、也好……
忽而,一声琴音骤起,锵锵然,若携了千军万马,雷霆之势,顿然,狂风大作,一股肃杀之气如同天网直罩下来。那笼中巨兽悲鸣一声,轰然倒地身亡,众人震骇。
“铛裆裆……”琴音急切如雨,狂暴如风,灯笼骤灭,顷刻间但见漫天银针如雨洒落,尖锐刺入人体,那些守护的护卫纷纷倒地,血色飞溅,残红满地,骇了夜静。
“何人?!”一声冷喝,黑袍男子瞬间弹起,那些姬妾美婢顷刻尖叫逃散。
007 妖魔少年
“何人?!”一声冷喝,黑袍男子瞬间弹起,那些姬妾美婢顷刻尖叫逃散。
席渺模糊的意念却因此骤然清醒,努力撑开一条线,侧目望去,只见沉沉夜色里,白衣少年抱琴而立,衣袖翻飞,墨发飞扬,冰雪容颜泠然肃杀,眸光血红嗜人,冰色的唇染上了一丝暗昧的血红,他微笑着翻卷舌头,轻舔那妖艳的血腥,诡异妖冶,恍若修罗。
阙?!席渺努力撑起身体,几分恐惧几分希冀地看着那如同妖魔的少年,不敢确定他是否是那个翩然如仙,幽雅如莲的纳兰阕。
少年血红的目光在席渺身上一掠而过,随即翩然走来,若远古的妖孽,端着摄人魂魄的笑意,盯着那拔剑相像的黑袍男子,声音清冷,道,“靖王别来无恙。”
黑袍男子满脸戒备,手持宝剑,冷眉笑睨,“我倒是谁如此大胆,却不想原来是少相。”
“如此深夜闯入本王府邸,莫不是别有所图?”
少年不置可否地笑笑,目光转到奄奄一息的席渺身上,如若自语般低喃,“王爷不该、伤了我的人……”曼若轻歌的语调,却如同凝结的清泉,冰寒透心,一种冰冷的杀意泠然迫人。
靖王目光一骇,只见少年白衣飞扬,顷刻递琴,冰指拨弦,万千银亮自弦间飞出,破风射来,他忙地举剑狂舞,铛裆打落银针无数。却依旧有数枚钉入了躯体,惊出一身冷汗。看那墨发飞舞,恍若鬼魅的少年,他慌忙虚晃一招,足下轻点,速速逃命。
席渺,只见地上跌落无数银针,细细一看,却尽是破碎的冰雪,那些顷刻要命的,竟是冰针?!骇然地盯着纳兰阕,不知道这妖魔的少年,有着这般骇人的手段和如此可怕的一面。
“水儿,累了吧?”少年俯下身,那诡异的琴已然不见,只伸出干净若莲的手,眉目间冷然肃杀的血色尽退,唯有动人的水色蔓延,温柔蚀骨。那冰色的唇,却还沾染着血腥的红,凭添一分诡异的妖冶。
席渺犹豫着,不敢伸出手去,那冰冷的手却已握住她的,听得那蚀骨魅惑的嗓音低喃,“水儿,你累了。该好好睡一觉……”
席渺如被催眠,眼睛慢慢合上,身子沉入少年冰冷的怀抱里——
。
醒来,已是三日之后。
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却不是那如魔似魅的少年,而是那只妖媚绝伦的马蚤狐狸。
“小兽兽,你终于醒来,呜呜。”狐狸抱着她,埋首在她胸前,呜呜地假哭,“你再不醒,奴家奴家可也不活了……”
推了推压在胸口的那颗脑袋,席渺的目光转动,屋内却没有期待的身影,不由几分失望。她以为,他会守在床边,睁开眼第一个看见的必是纳兰。
却不曾想,他乃国相,她不过一低贱的家奴……暗暗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小兽兽,你怎么了?”狐狸水汪汪的媚眼凑过来,捧住她的脸,煞有其事地端详,“笑得如此诡异,莫不是中邪了?”
拨开他的毛手,肺腑内尽是疼痛,她痛苦地皱了皱眉,狐狸忽而掰开她的嘴,塞进一颗药丸,“乖乖,吃颗糖便不疼了!”
一股浓郁的药味在口腔蔓延,席渺咕噜将药丸吞下,那狐狸笑眯了眼,拍拍她的脸,“小兽兽真乖,奴家再赏你颗糖。”说着,低头飞快地在席渺的唇上啄了下。
席渺愣了下,反应过来,怒视之。他却一脸无赖,笑得如偷腥的猫儿,“甜是不甜?”
鼓着腮,不理会。
“不甜?那末再尝一口试试……”闻言席渺气得急欲崩起,却扯痛身上的伤,直呲牙。
狐狸一把按她下去,口中调笑着,“糖有得是,小兽兽莫急莫急……”直欲要将席渺气死才罢休。
看她气得不轻,又兼痛得难受,桃花眼中流过一抹疼惜,瞬间又湮灭在一片潋滟中,纤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细瘦的肩膀,狐狸笑意艳艳,“小兽兽可知,如今那靖王在京中可算出了名儿。街头巷尾,茶余饭后,老百姓嘴里头碎的尽是靖王。”
席渺惊疑,口型问道,“你做了什么?”
闻言,狐狸颤动肩膀,低低笑道,“也没做什么。不过是看他禁欲甚久,给他下了几颗猛药,再与那禽兽关一屋子。再之后……”桃花眼流动着妖娆的暧昧,轻启朱唇,发出一连窜的嗯嗯啊啊,让席渺止不住脸红心跳,羞得差点想将其锤死!
偷笑一番,狐狸继续道,“再之后,奴家好心替他做了免费的宣传。将那沾血的亵裤,挑在城门口,上书‘此乃靖王初夜落红’,翌日,自然轰动了全城。”
好毒的狐狸!席渺暗道,却忍不住淋漓畅快地笑开来。
难以想象,那个阴鸷的靖王,被摆这么一道后会抓狂成何等摸样,兀自想象着,席渺笑得越发开怀。
盯着那璀璨的笑颜,狐狸轻眯起眼,有一丝迷离的痴,低低喃道,“小兽兽笑起来像朵花儿似的……小兽兽,小兽兽……”
席渺觉察不出那神色里细微的异样,只当他有戏耍自己,当下又恼了。收了笑意,脸骤冷,目光如冰,肃颜声明,“不准叫我小兽兽!”她是当真讨厌这个“兽”字,仿若被人轻贱了般,心头如针刺。
见她脸若冰霜,眼神阴郁,知她当真动怒,狐狸怔了下,继而又荡开魅惑的笑颜,倾下脸来,喵喵道,“不叫小兽兽,那叫什么?亲亲、表妹?”
充满幽香的温热气息拂到脸上,带出一阵暧昧的轻颤,席渺别过脸,但听得他那声“亲亲表妹”觉得那亲亲二字咬得特重,又忆起方才蜻蜓点水的一吻,脸上开始烧了起来,又羞又恼地瞪回去,“也不准叫亲亲表妹!”
狐狸不依了,红艳艳地唇嘟得老高,若方结的红果,诱人品尝,“这也不行,那也不可,莫不是要学那纳兰恶心兮兮地叫‘水儿——’?”那儿字拖得老长,害席渺抖落了一层鸡皮疙瘩。
想了想,拉过他的手,轻轻在他掌心划一个“渺”字。她不喜纳兰叫她水儿,总觉得那是在叫他人,自然也不愿意让狐狸叫!
狐狸喜得眉开眼笑,张口就叫,“喵喵!”
渺渺?席渺总觉得听着有些别扭。又转眼瞪他,狐狸挑眉,“不愿意?那么,小喵喵如何?又或者,小咪咪?”
越听越不像话,席渺无奈妥协。瞪眼看他,无声地启唇,“渺、渺。”
“喵喵?”狐狸贼笑,“小兽兽叫了……”席渺两眼一翻,直接气晕过去。
008 夜宴赐婚
“啊——啊——快点!快点!呵呵……”欢实中透着妖娆的暧昧的呼闹声,笑声在相府内整整盘绕了一个上午,府中的下人听得脸红心跳,又满腹好奇,那二人到底在做什么,竟然如此之兴奋。
宽敞的院子里,草地上,席渺奋力地蹬着脚下的简易自行车。而后座上,一抹妖娆,迎风笑立,展开双臂,衣袂翻飞,宽大的衣袖涨满清风,整个人如同一只巨大的艳丽的蝴蝶。那明媚的笑颜,若那盛放的野蔷薇,酴釄妖冶,魅惑众生。
那一窜窜充盈着暧昧低吟的欢笑,若酴醾的花瓣散落在风里,荡开惑人的香味,迷离了秋日暖昧的天光。
“喵喵,喵喵,快点!啊——”
席渺咬牙,吃力地蹬着单车,胸中怒气膨胀。这自行车乃是这一个月与狐狸捣动出来的玩意儿。除却那带动的链子为铁制,其余全为木质构架,那轮齿间的摩擦力甚大,轮子又不够光滑,故而十分费力。
如今那妖孽居然还站在后座上,不时扭腰晃臀,单车摇晃不已,席渺费了吃奶的气力才勉强保持平衡。那狐狸却还不消停,一个劲儿地拍打她的肩膀,不时喝一声,“驾!”把她当牲口使唤,席渺早憋了一肚子气,但想起这个月来他悉心照料自己的辛劳,一直忍着没有发作。
听得那狐狸的欢笑,愈发地气怒,五内如焚,注意力一个不集中,身后的他一个剧烈的摆动,自行车头急剧扭向一边,冲上那回廊的台阶。
“啊——”席渺无声的惊叫和着那狐狸的高分贝尖叫,自行车彭地一声倒地,二人被掼了出去。
“哎哟!奴家的腰唉……”狐狸夸张的哀嚎,席渺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直接骑到他身上,抡起拳头,夹着冲天的怒气如密集的鼓点般摧下去。打得那狐狸嗷嗷叫,…
远处的楼阁里,一紫一白双影并立,四只眼睛正静静俯视着院内的一切。
紫衣男子玩味笑指,“那是什么?”
白衣少年目光幽远,“自行车,又名单车。”
“那个呢?”
“翘翘板。”
“那个呢?”
“滑梯。”
“……”紫衣男子一一指过院内那些奇特的玩意儿,目光里的趣味越来越浓厚。
“这些、都是那只小半兽捣动出来的?”
白衣少年目光微动,缓缓启声,“是她。”
“有趣。”紫衣男子眯起眼,目光定在那抹绝世的妖娆,“此人是谁?”
少年眉目稍敛,神色如冰,“外人。”语气淡淡,干脆利落。
“外人?”紫衣男子侧眸,目光深沉地在少年脸上探究着什么,终是意味深长地一笑,“今夜宴会,带上小半兽定会很有趣——”
闻言,少年清冷的眉目迸出一丝冰锐,却又瞬间没入沉沉眸地,只冰色的唇淡淡启动,“也好……”
可纳千人的巨大宫殿,火树银花,宝光流曳,金灿灿、银闪闪,尽显富丽辉煌。
九根擎天盘龙柱,支撑着金粉描绘的天花顶,飘渺如雾的纱幔,映着五光十色的琉璃盏,恍如九天幻境。
丹陛之上,帝后并坐,座下分列朝臣和后宫妃嫔,此外还有重臣眷属。
宝珠玉带,钗鬟珠翠,欢声笑语,人比花娇,妖娆了夜,明媚了月。
歌舞升平,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谁人迷醉,谁人清醒?
席渺一身白衣,棕色的发半挽,只簪了跟碧玉簪子,淡扫细眉,略施粉黛,倒也显得几分清秀,只是在那明丽动人的后宫佳丽中便显得黯然失色。
她坐在丹陛之下,位于纳兰阕的左侧,一度成为夜宴的焦点。直到开宴,歌舞升起,众人的注意力才转移开。席渺也得以平静下来。
那些诸多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实在令人难受。她开始后悔,不应该答应纳兰阕随来宴会。可是想想,似乎也容不得她拒绝。因为,此乃圣上旨意,若不遵从,怕是要扣下个抗旨不遵的罪名。
在这个没有人权可言的时代,生命如蝼蚁,强权才是王道。席渺即便一万个不愿意,可是现实的残酷却不容她任性。这里,可不是二十一世纪。
心中总归还是郁闷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上座的紫衣男子。头戴流珠金皇冠,身穿突绣九龙紫蟒袍,眉宇森森,容色端凝,睥睨间尽显帝王尊贵和气势。全不似那日狩猎时那般风流俊朗。
似对她的目光有所感应,那双深沉的眼眸陡然射过来,直探入席渺眼底,那性感的双唇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席渺略为怔忪,随即腮帮一鼓,直接丢给他一个卫生眼,暗哼一声,别过脸去,忽视之!
只要一想起那日他射杀她,将她当猎物看待,她就恨不得跳上去抡他几拳!
愤愤别过脸,却不经意间对上对面那双温柔迷离如月的眼眸,不由一怔。
对面,一身白袍的男子,温雅娟秀,容色如月,双眸如水,虽算不得绝色,比起纳兰却另有一番轻柔温婉的味道。
风清月朗的男子在见到她的刹那,眸中似是闪过惊讶还有道不明的情绪,最终尽都融化在那轻柔的笑意里,席渺怔忪着,也回以一个微笑。
桌子下的手却蓦地被一方冰冷包裹,她吃惊地低头,只见如若寒冰温玉雕成的手,正轻轻地攥住自己的,“纳兰、阙?”
抬眸望他,却只见他完美的侧脸,目光流动着琉璃的迷离,情绪莫辩。席渺迷茫着,心底有小小的喜悦滋生,如同得到雨露滋润的青苗,静静地生长。
目光稍转,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阴鸷凶残的眸,心口骤缩,血液顿凝。席渺浑身僵硬,想起那日的残酷对待,遍体生寒。对面的靖王,薄薄的嘴唇轻扯,如盯猎物般,盯着她,口形无声说道,“小、半、兽。”
席渺猛然一抖,那握住她的冰凉微紧,才急忙地移开目光。
歌舞渐歇,忽而听得太监尖锐的嗓音高唱,“宣天曜圣女觐见——”
众人目光忽转,尽向大殿门口望去。席渺心中好奇,天曜圣女究竟何方神圣,竟然吸引得众人如此关注!
细若流水的乐声中,一个身姿纤丽的女子如若乘风而来,风鬟雾鬓,肌肤似雪,层层叠叠的白色轻纱曳地长裙,随风轻舞,绝色的容颜,风姿渺渺,如同九天仙女堕凡尘。
瞬间,那飘逸出尘的美,让人凝了呼吸,迷离了眼眸。
席渺啧啧惊叹,这女子的风姿倒与那纳兰阕有得一比!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到他身上,却见他眉目冷凝如霜,神色清冷如冰雕,似是、不悦?
女子走到殿前,盈盈下拜,“民女兰陵景叩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淡淡的一声,却掩不住皇帝眼中那一丝惊艳。“来人,赐座!”很快便有人搬了描凤宽背大椅置于丹比之下,堪堪在纳兰阕的身侧。
席渺撇撇嘴角,色鬼!
后宫的嫔妃,嫉妒的目光齐刷刷地刺到圣女身上,便是那雍容华贵的皇后,微笑的脸上亦出现了一丝裂痕。
兰陵景盈盈走过来,目光若有还无地在纳兰阙身上流过,坐下来,还瞥了眼他身旁的席渺。
皇帝的目光兰陵景处流连片刻,待得那皇后发出一声轻咳,才回了神。见众人皆盯着他,几分尴尬地清清嗓子,朗声道,“宣旨!”
纳兰的手指微收,席渺疑惑地瞅他,却听得那太监高尖儿的嗓音宣读黄绸上的旨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天下太平,又逢盛世。特赐婚天曜圣女与丞相纳兰阕,二人永结同心,同修仙术,合力辅佐吾皇,福泽天下,佑我赭月江山。钦赐,谢恩——”
轰——席渺如遭雷击,顿然脑子一片空白。脸色惨白,木然地坐在位置上,周围的喧嚣顷刻远去。脑海里一遍遍回响着那句“永结同心”,心如被刀子片片切割,痛不可遏。
纳兰阕何时松了手,兰陵景何时离了座,全然不知。那三呼万岁如雷震动大殿,也全然入不得她的耳。她似灵魂被抽空了般,听得那些虚伪的祝贺之词,心内一阵厌恶,目光射出,却见殿中央站立的双影,皆是白衣冉冉,风华绝世,好一对般配的璧人!却生生刺痛她的眼,她的心……
看那绝色的女子,眉目婉转的情意,浓腻醉人的温柔,看看自己畸形的双掌,摸摸削瘦的脸颊,席渺苦笑,什么叫天壤之别,云泥之差,今日真正体会了!
感觉到纳兰阕坐回了身旁,闻得那淡雅的莲香,席渺却已然失却了回望他的勇气,怕在那冰雪容颜里看见融化的温柔,怕那潋滟的春色会将她溺死。
为什么?为什么要她来见证这样一幕?无异于凌迟她的心,何等的残忍!她忽而觉得有些恨,恨那座上俯瞰众生的帝王,恨那绝色女子眉宇间的幸福甜蜜,恨自己……
听得座上帝王欢畅淋漓的笑,“今日大喜,朕十分高兴。众爱妃或是众卿家不知道可有什么节目?若有谁技艺得惊四座,朕、便许他一个愿望!”
闻得此言,众人沸腾。尤其是后宫那些争宠的女子,更是使出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