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在沈阳同居 作者:跳跃的火焰
第一章
青白江以前是个很荒凉的地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开发,已经建设的相当不错。颇有一点沈阳浑南新区的味道。这里有一家不错的火锅店,江津豆花。门面是仿古的二层小楼。门前还立着一块大石碑充作下马桩。王恕便在下马桩前停了车,扭头冲副驾驶座上的童谣笑笑:“既然遇到了就一起吃个饭吧。怎么说也曾经是一家人。”说罢转身冲后座的田旭东点点头:“旭东,一起来。”
“我也是听朋友说看见谣谣回来了,所以去小区看看。没想到真碰上你们了。”王恕点上一支烟,微微一笑:“好些年不见,还以为你们都不在成都了。”“我们也是刚回来。”田旭东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隔着烟雾微眯起眼睛打量王恕。
“这些年还好吧?”王恕看着木然的童谣:“谣谣你脸色不太好。”“我还好。”童谣低下头。不想去看那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脸庞。心里的伤口原以为已经结痂。没想到却痛得那般鲜明,让她窒息。“能看见你挺好。”王恕笑笑:“我一直想找你,就是不知道联系方法。也不方便上你家里去。本来还想托都熟悉的朋友帮给带话的。”童谣抬起头看着王恕。王恕掐熄了烟头:“王博的坟家里想给他挪到老家去。怎么的也的告诉你一声。挪坟定在初七。方便的话,你就来吧。”坟前的青草在雨水之后绿得油亮。清晨七点,有雾。童谣穿了一件黑色的大衣,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遮去了她的大半个脸庞。她不想面对王博的家人,也不想让他们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约的是九点。来得早了,只是想在这个地方坐一坐,就她和他。以前他们的生活太喧闹太嘈杂。仿佛除了做爱,他们的生活里总有别的人存在其中。童谣在墓碑前坐下,拢了拢衣服和长发,轻轻把头靠在冰凉的石头上。冷。就像王博的手指。他的手指总是寒的,让她颤抖的划过她的身体。这个男人,体温,皮肤,呼吸,拥抱。都埋在这一赔黄土之下。童谣把头埋到双膝之间。王博。那个骄傲的,霸道的,残忍的,温柔的王博。你现在在哪 里?
“没想到你来的这么早。”童谣抬起头,王恕正通过公墓的小道走上来。雾气浓重,沁润了童谣的发丝,也浸透了王恕的外衣。他黑色的毛大衣表面一层细细的毛茸茸的水珠。王恕拿着一大把白色的菊花。在墓碑前站了一下,弓腰将花c在墓园准备好的花瓶里:“我看见你的车停在山下。”“我就想上来坐坐。”童谣瑟缩了一下。冷。王恕转身在墓道的围廊上坐下,点上一支烟,c在王博的坟头。淡淡的青烟便在灰白色的雾气中缭绕了上来。“这些年还好吧?看你和旭东在一起?”“还好。”童谣的手指轻轻抚着墓碑,很抗拒在王博的面前谈田旭东。
王恕看了童谣一眼,又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王博都去了这么些年了,该看开的也该看开了。”童谣看看王恕,恍惚了一下。王博和家里的人一向都是很生分的。他太凌厉。他的家里容不下他的那些过往。王恕和他不同。这个男人总是沉稳的,淡定的,有点像田旭东。
“没什么看开看不开的。”童谣低头笑笑,感觉到心里细细碎碎的疼痛在将心慢慢肢解,让她呼吸困难。只是一瞬间,眼前便模糊了。童谣转过了头去。欢爱的气息弥漫着整个屋子。童谣不说话,只是紧紧抓住田旭东的胳膊,让他更加沉重更加暴力的深入自己。她的身体仿佛要散架了。极度的愉悦充斥着身体的每个细胞。心里却只觉的空茫。田旭东微抬起身体神情冷峻的看了看童谣的表情,猛地抽了出去。童谣呻吟一声抬起腿夹住了他的臀,神情带着几丝疯狂的主动迎了上去,不想让他离开她的身体。田旭东诅咒了一声,腰间一沉,又用力的压了回来。童谣的身体深处顿时一片火热,这样的力度与撞击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她的身体一绷,随即剧烈的收缩。“童谣。”田旭东翻身看俯趴着的童谣。她的长发随意披散在雪白的背上,因为汗湿的缘故,粘了很多在皮肤上。童谣闭上眼,不想去看此时的田旭东也不想搭话,抓着被子的手暗地里紧了紧。
田旭东长叹一口气,转身仰躺在床上:“王博……”童谣猛地掀开被子赤脚下地往卫生间跑。田旭东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动作她已经冲了进去,砰的一声合上了房门。卫生间迎面的大镜子里,一个浑身赤裸,皮肤雪白的女人,海藻一般有生命力的卷发散披在身后,年轻的脸上带着哀恸的迷茫。童谣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个女人就是自己。她环抱住双手,慢慢的转身坐到马桶盖上。“童谣,你出来!”童谣唇边浮起一丝冷笑,将手上p3的音乐开到最大。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顿时充满了她的鼓膜。她随手拨弄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毫不在意自己浑身的赤裸。转身坐到马桶盖上。
手边的小瓷台上放着中华和打火机。这是方便王博在卫生间突然想抽烟时准备的。童谣抽出一支,慢吞吞的点上含在唇间。单薄的门被擂得砰砰直响。隔着重金属的音乐,也能听见王博带着怒意的大喊。童谣收起双腿将头埋到双膝之间。她不想去听。不想和这个男人说话。不想再看见这个男人。她的头痛欲裂。可是那个男人就在一扇门之外,不依不饶的叫着她的名字。“谣谣你到底要干什么?!”王博的声音由最初的愤怒变得有几分惊慌和焦急。是她听错了吗?童谣烦躁的扯下耳机。机器缠绕着线顿时沉进水里。他还会为她焦急?童谣忍不住又冷笑。
“有什么话当面说清楚。”王博的声音又变得冰冷而平静。有什么坚硬的东西又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语气里。童谣俯在浴缸边。水接满了,有一些已经慢慢的溢了出来。她转头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回头毫不犹豫的拿起锋利的剃刀片,对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割了下去。
第二章
“童谣!”田旭东撞开卫生间的门。浴室里,童谣仰着头面对着哗哗的水流闭着眼睛。听见声响她回过头来,看着惊魂未定的田旭东:“怎么?”“我以为……”田旭东耸耸肩,明显放松下来:“没事。”童谣看着田旭东跨进浴室,温柔的拿过毛巾替她擦干身上的水珠:“童谣,年快过完了。我想后天回沈阳,好不好?”“好。”童谣淡淡的回答:“没什么不好的。”田旭东掰过童谣的身子:“童谣,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待在成都,然后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童谣怔了一下。她没有具体的这样想过。但是诚如田旭东所说。如果他回了沈阳,而她在成都。已经变成这样的两人关系她真的会这样处理。童谣苦笑了一下:“旭东……”
“我可以等。”田旭东打断了童谣的话:“我可以等你从那些y魂不散的过去里恢复过来。但是童谣。”田旭东握住了童谣的手:“我只是要求你答应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童谣静静的看着田旭东的眼睛,没有回答。佛渡众生苦厄。童谣闭眼垂眉跪在大雄殿的佛前,身边淡然青烟缭绕。跪得久了膝盖由最初的刺痛僵硬变得麻木。管香火的僧人再次过来看了她一眼,终是不忍的说:“女施主,你已经跪了一天了。再这样下去,身体承受不了的。”童谣缓缓睁开眼,对着顶上的大佛再拜了一拜,想要起身,才发现自己已经挪动不了半分。香火僧叫来了打扫清洁的妇女,帮着把童谣扶了起来,去了平时开放给香客们吃斋饭的饭堂。此时夕阳已斜,文殊院里的有人也稀落了起来。“姑娘到底有何事看不开?”香火僧请来了院里的管事僧。童谣的面色极度苍白,引起了他们的隐忧。童谣谢过大婶和香火僧,对着管事僧微微摇头:“我只是想……赎自己的罪罢了。”管事僧微微一愣,轻叹一声:“人必自苦而苦之。姑娘有什么事,还是想开一点。”
自苦。童谣苦涩的咀嚼这个字眼。人若是不能自苦,该有多好?可是无论她怎么放纵,怎么逃避,怎么努力的去幸福,她始终挣脱不了自己这个y影。童谣遥遥看向外面那在夕阳余晖中金光灿灿的千佛塔,我的苦厄,到底何时才会过去呢?童谣跪了一整天。加上先前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在斋堂里待了一回,终于是又发起了高烧。本就是偷偷回来,童谣不愿家人担心。打了几个电话给先前的同学或是好友,这帮人都像约好一样的不是关机就是在外地旅游还没回来。童谣发现,从某种侧面来看,她已经被成都的生活彻底的摒除在外了。最后来寺院接童谣的是王恕。本来最不想再见的便是这个男人。只是他打来了电话。她无法离开。又不能在这清净之地拖着病体过夜。不得已,只能让他来了。王恕踏着最后一缕阳光进到斋堂,客气的谢过管事僧便将童谣一把抱了起来。童谣有一瞬间的僵硬。王恕低头看看她:“遥遥,我知道不是逼不得已你也不想看见我。但是现在,温顺一点,好不好?”他还以为她是当初那个爪子锋利的小野猫。童谣垂下眼睛。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锐气嚣张已经全部被磨光了?那样敢爱敢恨的一个人,而今面对感情却优柔寡断,成了过去自己唾弃的人。
童谣不想去看这张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高大与沉稳。她在他的怀里蜷起身子,心痛得抽动。王恕看看副驾驶座上苍白萎靡颓然的童谣。默默地开了车。车厢里弥漫着茉莉花的清香。童谣不是一个喜欢用香水的女人。王博喜欢用香水的女人。童谣只喜欢淡淡的茉莉香味。为了王博她便改变了自己的个人喜好,从那以后,她的身上便总是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前方十字路口信号灯变换。王恕缓缓停下了车。空空的斑马线上没有几个行人。王恕看着前方淡然的开口:“看见我的这张脸很讨厌吧?有的时候我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都会恨到极点。”
童谣没有搭话。更加的往窗外侧了侧身子。“想知道我恨什么吗童谣?我恨的是。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死了,还要在我的脸上留下他的影子。”“慕容童谣!”巨大的惯x使得童谣猛地转过身子重重的撞到王博的身体上。他挑高了眉,y冷的看着她:“我很想知道,‘我’和你这些亲热的照片是怎么回事!”一沓照片拍到了她的身上,随后零乱的四散在地面上。童谣瞥了一眼。照片上,她温柔的靠在那个男人的身上,或者他挽着她的腰在逛街。最角上一张是两人亲吻的画面。所有的背景都不在成都,而在美丽如画的丽江。“如果不是我的好友看见你在丽江旅游,暗地里拍下这些照片想给我一个惊喜,只怕我到今天还发现不了这些事。”王博抓着童谣的手腕又紧了几分。童谣冷眼旁观着自己的手。只怕这下又会留下一圈淤痕吧。只是这次,她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回避家里的追问呢?“真是‘惊喜’。”王博的眼睛更加森然:“我接过照片,还要笑着对他说‘谢谢!’”
“你想知道什么?”童谣冷笑:“你想知道的事实不是全部已经活生生的摆在你的面前了?你还想从我口中问出点什么?你是想听我亲口承认,还是想听我亲口否认?”“童谣。我知道你恨我。”王博闭上眼,吸口气又睁开:“我还维持着这段婚姻就是因为我还不想放弃你……”“但是我早就已经放弃你了。”童谣打断了王博的话,冷冷的回答:“从那个女孩哭着找到我,告诉我她有了你的孩子的时候,我就已经放弃你了。”童谣自嘲的笑笑:“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遇到这么恶俗的戏码。也谢谢你给了我这样的‘惊喜’!”王博放开了手,退后了一步:“你从来就没想过要听我解释,是不是?”
“好,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童谣定定的看着王博:“我只问你一句。孩子是不是你的?”
这个男人。这个曾经霸道张狂的男人,曾经是她的绕指柔。这个chu鲁的男人,后来学会了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头将熟睡得她轻轻放到床上。这个从来不会对女x抛开那张冰冷面容的男人却在阳光灿烂的春熙路上,突然扯开嗓子大喊:“慕容童谣,我爱你!求求你嫁给我吧!”
只要他说不是。她会扑到他的怀里祈求他的原谅。告诉他她所作的这一切只是为了气他。她和王恕在丽江是碰巧遇到的。除了那个似是而非的吻,她g本没有和他发生什么。
童谣清晰的听见自己的血y在身体里逆行的声音。说啊!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相信你。哪怕是骗我也好,只要你骗我,我就心甘情愿的去信。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会吞下所有的伤害去相信你。
王博静静的看了童谣很久,慢慢的开口:“是。”那一刻,童谣的眼睛,变成了灰色。
第三章
05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纪念的东西。记忆里关于那一年仿佛变成了一片空白。
那一年的夏天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慕容童谣买了最新款的大露背无肩t恤穿上,从空调凉爽的商厦里晃了出来。手上还拎着满满的几个大袋子。长长的卷发在脑后高高挽起,露出让人遐思的雪白脖颈。出门的一瞬间惨烈的太阳晃得她有点头晕。童谣抬起手背档了一下,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男人向她走来。从一开始她就不曾把王博和王恕弄错过。一个男人飞扬跋扈,一个男人沉稳平静。外在的气质差异太大。只是看见这一模一样的面容,童谣的心还是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下,说不出的又麻又痛。王恕走得近了,皱着眉头打量她:“怎么穿成这样?”除了大露背,身下的短裤也是险险挡住翘臀而已。童谣灿烂的一笑:“热。”
王恕于是不再说什么,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晕:“你要去哪?我送你。”
“你不是应该很忙吗?怎么我看见你总是这么有空?”童谣把乱七八糟的购物袋扔到车后座里,爬到副驾驶座上坐下,抓起王恕扔到前台的烟点了一g。王恕看她一眼:“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童谣吐出一个很大的烟圈,车厢里顿时烟雾迷漫。她漫无目的的挥了挥手:“你是我大哥,又不是我老公。王博都不管,你管什么。”王恕又看她一眼:“你最近和王博是不是闹得很厉害?”“你自己弟弟什么样你不知道?”童谣冷笑,狠劲掐熄了烟。烟太呛。呛得她眼泪鼻涕横流。
“不会抽就别逞强。”王恕拉出一张面巾纸给她:“所以你就在丽江拿我做报复品?”
“报复?”童谣轻哧一声:“我又没有和你怎样。”王恕抿紧了和王博一模一样的薄唇,没有说话。“难道你回来之后觉得压力很大?翻来覆去的想觉得对不起你弟弟?你没那么古板吧?我们只是同游三天,开玩笑的接了一个吻而已。”突然的刹车让童谣猝不及防,猛地撞到了车前窗玻璃上。王恕抓住她的胳膊,逼得她不得不转身面对他:“是。我回来之后翻来覆去的想。我在想为什么我就不能忘记那几天,忘记你这个妖j一样的女人。忘记你是我弟弟的女人……”“王恕。你爱上我了?”童谣挑眉。王恕像是被毒蛇咬到一样放开了她的手,远远坐到车的另一头。猛地拎起拳头砸向仪表板,偏头看向窗外。“你们王家的男人。真有意思。”童谣冷笑:“一个告诉我,他出差喝多了无意识和那女孩上了床,因为那女孩是第一次,还没想到会有了他的孩子,所以他不忍伤害她。另一个想上弟弟的女人。”王恕回头怒视着童谣。童谣高傲的一扬头:“看什么看,怎么,我说错了吗?”
“什么不忍伤害。什么喝醉。如果真的喝醉了,他还有什么能力和别的女人上床?如果不是爱上了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忍?这样的伤害我,他就忍心了?!”童谣终于崩溃,将头埋进胳膊里,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他说还不想放弃我。怎么,他还想两个女人同时拥有吗?!”童谣抬起头,脸上泪痕犹在:“我慕容童谣不是好惹的主!那个女人哭着来单位找我,做什么,示威?我告诉她。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野种我管不着,王博是我的男人。让她滚开点!”王恕脸上的怒意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痛。他伸出了手:“童谣……”
童谣没有避开,任由他的大手落到自己的脸颊上,表情有些茫然:“我应不应该相信王博?我应不应该继续维持我们两的感情?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和他谈谈。”王恕收回手,颓然的靠在椅背上:“不要妄下结论。很多时候男人想的事情和女人不一样。女人全部用感情,男人考虑的还有责任。”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这个男人能够诚恳地认错,和那个女人断得一干二净,然后回到自己的身边吧?童谣浑身颤抖的站在那里,看着王博小心翼翼的扶那个女孩下楼梯,那女孩扬起的脸上是不容错认的幸福。头晕。仿佛所有的理智,控制力,能够维持她的东西全部轰然崩塌。她生气,她发疯,她骂他做那些同样让他生气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只能是她的,而今他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她极所不愿的联系。这样的联系只要想一想就会让她发疯。她想要的是他回来,是他对另一个女人背过身去,而不是这样站在这里看着他们甜蜜蜜的相扶上车。这就是他所说的没有联系?这就是他所说的他还想维持和她的婚姻?王博啊王博,如果你是要用这样的方式维持,那以后要把我置于何地?童谣向往前走,偏偏脚如同生g了一般的钉在原地,不能挪动半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为什么眼前一片红雾,连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透彻心扉的痛?“遥遥!”童谣茫然回头,身后有个男人在拉她的手臂。童谣突然开始神经质的笑,逐渐逐渐变成不能控制的疯狂的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做心死。“遥遥,别这样。”王恕握住童谣的双肩:“想哭就哭出来。别这么压抑自己。”
童谣的笑声终于在王恕的怀抱里变成了无声的呜咽。她觉得孤单,觉得无望,觉得害怕。她一直深爱的人就这么背叛抛弃了她。她那些曾经单纯的生活,感情,再也回不来了。
童谣半睁开眼睛。哭得极累了,竟然像个孩子一样睡了过去。满屋温暖流泻的桔色灯光。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正对着她。童谣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那些心痛,难过,又如大浪一般排山倒海而来,将她淹没。童谣动了动,书桌前的王恕回过了头。又发现一样他和王博不同的地方。原来他戴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沉着的看着她:“醒了?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童谣摇摇头,站起身来。从玻窗的倒影里看见自己瘦弱的,可怜兮兮的身影。童谣抬手把已经凌乱的一头卷发放下,任它们瀑布一般在身后流泻:“现在几点了?”“八点半。你要回家?”童谣滞了一下,慢慢放下手。家。她还能回那个家吗?王恕沉默的看着她。童谣慢慢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开了口:“王恕,我们做爱好不好?”“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王恕的嗓子有一种异样的沙哑。童谣从空气中嗅到了情欲的味道,极尽妖娆的笑了:“我知道。我现在想这么做。”王恕看了童谣很久。久到她以为他要拒绝她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过来一抄手,将她拦腰抱了起来:“我想告诉你。先前王博打过你的手机,是我接的。我告诉他你在我这里。”
王恕还不知道丽江照片的事情。童谣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报复的光芒,垂下眼掩盖了过去:“是么?打就打了吧。反正我不回去。”说罢勾起王恕的脖子:“现在你是要把我抱进去呢?还是要送我回去?”王恕的眼睛越发深沉,转身进了卧室,砰的一声踢上了门。
第四章
被另一个男人贯穿,沉入情欲的一霎那童谣有一种抑制不住的恐慌。她不得不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眼睛,不想面对身体上方的那个男人。然而王恕抓住她的手腕拿开:“童谣,我要你看着我。”
能感觉到王恕在她的身体里。她的身体,王博所拥有的唯一。就这样被她自己狠心而无情的毁掉了。从此以后她再不纯洁。她的身体印上了别的男人的味道,气息。她的所有毫无保留的展现在另一个男人的身下。童谣的心里有极致的心痛和报复的快感,交织参杂在一起。让她不能呼吸。她随着这个男人陌生的节奏而动着。悲哀的闭上了眼睛。王博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有碰她了。她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有自己的生理需要。她想做。可是为什么在这个男人的身下,当他已经完全的,毫无间隙的充满了她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空茫的大洞呢?难道她的身体已经适应了他。没有王博她就不行么?童谣感觉到一种无可比拟的悲哀。是。她想要。可是她想要的人是王博。不是其他任何男人。可她现在却在别的男人身下婉转承欢,只为了要报复他么?!童谣紧紧咬住唇,咬得渗出血来。这样的情景更加的刺激了王恕。他的进攻越发的凶猛而没有章法。在这样极致的律动中童谣终于还是顺服了情欲,进入了没有爱的发泄中去。
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有后路。童谣翻过身,背对着王恕。心里极度厌恶自己和身后的男人。昨夜狂野的欢爱随着黎明的来临被童谣坚决的扔进了回忆的垃圾桶。她不要记得这一夜。她不要记得这些发生过的,肮脏的事情。王恕拿过一支烟点上,将碰倒在地的电话放回原处,又将手机开了机。童谣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她将电话随手一扔,起身,穿衣,挽发。动作一气呵成。正在她转身走到卧室门口的时候,王恕家里的电话和手机同时急促的响了起来。很久以后童谣回想起当时的那一刻。那样的电话铃声仿佛带着一种让人心惊r跳的急促,让她不得不停下脚步。王恕慵懒的拿过电话:“喂?……嗯。什么?!”童谣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疯狂的跳着。王恕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机械的挂上了电话,慢慢转头看童谣,眼睛里带着一种死寂的颜色:“……童谣……昨天晚上王博开车过来接你。在百花潭公园发生车祸……死了……”08年的百花潭公园。那起已经过去了很久,深夜的一场事故早已被人们遗忘到了脑后。童谣没有见到王博最后一面。确认死亡之后殡仪馆就直接把尸体拉走。她再见到他,是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因为车祸他的面容起了很大的变化。化妆师不得不用很多撑子把他的脸撑起来,再上妆,以维持生前的形象。可是这样的王博,已经不是王博了。没有了生前的笑容,让人恨极的冷漠。只是像具假人一样躺在花团中间。他们围的是杜鹃花。可是王博生前,最讨厌的就是杜鹃花。生前。生前。童谣痛苦的承受着这个字眼。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在她最恨他也是最爱他的时候散手而去。他要让她的那些爱恨情仇,放到哪里?!王博在出车祸一个月前,也就是丽江照片事件,和童谣闹离婚最厉害的时候写下了一份遗嘱。他死后给父母留下了八十万存款。其余的公司财产,房子,车子,存款,悉数留给童谣。那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什么都没有。那时候他就已经不爱她了吧。所以他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准备把自己给那个女孩子吗?遗容瞻仰仪式完毕后童谣出了瞻仰厅,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和其他家人一起送王博去火化。那个女孩子,肚子还不是很明显,怯生生的站在人潮涌涌的广场上。那一刻童谣的心里对她恨到了极点。她是他的妻子。可以站在家属区答礼。可是她不是他的什么。所以这样的葬礼。最普通的朋友都可以参加,她却不能。她只能怀着那个已经死去的男人的孩子,带着他已经死去的爱,站在那里,怯生生的看着她。王博被推进焚化炉的前一刻,工作人员问,还有没有人要看他最后一眼。童谣神经质的紧抓着王恕的手。年迈的父母早已在遗体告别仪式上哭晕了过去被亲戚送到医院。童谣想喊停。她不要那个活生生的男人就这么被一蓬火从此焚化。可是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那些沉重,不能遗忘的过去。她忘记了,还有一个男人如她一般的承受着。
童谣走到百花潭公园里最有名的罗汉松下。据说这是宋代的时候栽植的。历经这么几百年,它看透了多少人事变迁?而我们,却在这短短几十年里纠葛着,彼此不放过,也不放过自己。
“这么多年了,还是盆栽种兰花。为什么不多引进一些新的品种?”童谣捋捋头发在长廊上坐下,眯着眼睛看外面阳光灿烂下的风景:“对了,好久没有去过杜甫草堂了。带会有空顺便去旁边转转。”王恕到长廊的另一边坐下。拢了拢风衣:“你和田旭东在一起?”这好像是他第二次这么问她。上次是旁敲侧击。童谣回头淡笑:“不。我在给一个大老板做情妇。最近觉得不顺心跑了回来。旭东是过年顺道和我一起回来而已。”“为什么?你又不缺钱。”王恕点燃一g烟,淡淡的吸着。他也爱中华。喜欢青烟缭绕指间的感觉:“不为什么。觉得老男人能让我心里安定一点。”“不打算结婚?”王恕眯起眼睛。童谣淡然一笑,转变了话头:“你结婚了?”
王恕点点头:“我的孩子比王博的孩子小两岁。是个丫头。他的是个小子。和我们小的时候长的一模一样。爸妈把他从孩子他妈那接了过去在养。”童谣嗯了一声:“那女孩子呢?”“嫁人了。”王恕又吸了一口烟,轻吐出去。这就是那段纠葛的过去。而今却如此的云淡风清。“童谣……我知道如果我娶你,要面临很大的压力。”临分别前王恕淡然地说:“我们都是现实的人。最后的选择还是保护自己。”童谣决定回沈阳。临行前回了一趟家。父母看见童谣极高兴。童谣完全的放松自己在家过了快乐而短暂的两天。然后将王博留下的另一个八十万的存折拿了出来,让妈妈转交给他的遗腹子。她恨的是孩子的母亲,可是那个孩子,身体里有一半的血y,是王博的。是她如果为王博留下的孩子身体里一模一样的血y。
终章以及后记
童谣在桃仙机场遇到了一个意外的人,李丹。她仍是j致的装扮,j致的妆容,手上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看见刚下飞机的童谣,她也微笑着停下了脚步。从二楼的咖啡厅看一楼大厅。空旷明亮。时不时想起空姐柔和的声音播报着国内外的航班情况。童谣礼貌的点点头:“准备飞哪里?”“巴黎。”李丹轻搅手中的咖啡,却并不着急喝:“你刚回来?”童谣点点头。李丹笑了一下:“田旭东怎么样了?”“还那样吧。”童谣回答的不肯定。从田旭东离开成都就没有给她打过电话。她有点不清他的想法。他要她给他一个机会。却销声匿迹。不像他的作风。李丹淡然一笑:“帮我转告他,我不怪他。”童谣抬头。李丹耸耸肩:“至少他没有不爱我而为了责任和我结婚。这样我会痛苦一辈子。他放手,我不过小痛一时。”一个同样坚强,而具有强烈自尊心的女人,童谣点点头:“好,我会转告他。”
童谣在深水湾公园附近买了一套房子住了下来。每天推开窗就能看见外面的桃花似锦。沈阳也是春天了。映着阳光的金色浑河平静流动,有许多老人一大早就在河边打太极拳。小孩子们欢腾的跑来跑去。让童谣很安心的景象。童谣在小区里开了一个麻将馆。把成都那热闹的风情引到了沈阳。麻将馆每天生意都很好。大家都认得这个年轻漂亮的老板娘。热情的在屋里招呼着大家,给端茶沏水,偶尔还下场两圈。很世俗很真实而快乐的生活。也有好事的人问她有没有对象,想帮忙给介绍,她总是笑着回答她已经有丈夫了。不过他在另一个地方。这样的日子平静的过了几个月。初夏了。桃花已谢,丁香花,海棠花,梨花却争相开放,童谣在房间里养了很多茉莉,一进门,就满室幽香。这天早上童谣下楼去给麻将馆开门。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高个子男人靠着卷帘门站着。童谣赞叹的看着这个男人的侧影。好长的腿。更加显得他身材高大修长。清晨的微风淡淡抚过脸庞,吹乱了童谣脸颊边的几g发丝。初升的阳光是一种近乎透明的金黄,映得这个男人的眼睛如琥珀一般流动着光华。田旭东。他的脚边是一个硕大无比的行李箱。还有三个编织袋。“嗨。”童谣微笑着走近,就像每天都看见他一样的自然。田旭东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也淡淡的:“嗨”了一声。“这是?……”童谣打量着周围的东西。顺手拉开了编织袋看看。田旭东把什么东西都带来了。事无巨细,全在这些行李包里。“我炒股赔了钱。没有能力付房租了。当初不是说好一人一半的吗?我白白多付了这么些年。”田旭东理直气壮:“现在我来要回我的房租来了。”“那怎么办?我新开了一个麻将馆,手上也没有流动资金。”童谣促狭的笑。
“那好办。”田旭东一把将童谣转过来搂进怀里:“就先用你抵债吧。”
“……旭东……”“童谣。”田旭东微放开她一点:“我照顾了你二十几年。是不是也应该到捞取福利的时候了?”麻将馆的常客们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老板。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能看出来他很疼童谣。他们养了一只斑点狗。夕阳西下的时候河边多了一对相依相伴而行的恋人。脚边总有一只大狗欢腾的跑来跑去。每当童谣轻靠着田旭东肩膀的时候,大狗就会安静的趴在他们的脚边,和他们一起看落日。
“童谣。我们什么时候结婚?”田旭东转头轻吻童谣的耳廓。童谣怕痒的躲了躲:“嗯……先让你把我欠你的房租挣回来,再考虑考虑吧……”河风吹散了隐隐的笑声和狗吠。又是平静而安心的一天,过去了。(后记)“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也不可爱。顺从我一点不行啊?!”田旭东无奈的低吼。周末的兴隆大家庭,正是人潮涌动的时候。两人到底层的床上用品世界买新婚用的喜被与喜帐。
“可爱?!”童谣从鼻子里哧了一声:“我都快三十的女人了,不要把那么恶心的词放到我的身上。”田旭东看着这个不负责任转身就走的女人,不得不第一百次哀叹追了上去。她全然不顾他拎着大包小包在人群里挤动有多费劲。所以说女人不能太宠。田旭东痛心疾首的总结。可惜他是晚了,晚了二十几年……前边的女人良心发现一样的停下了脚步。田旭东总算是跟了上去。正准备大吼,突然发现她目光带着几分茫然的看着一家店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蒋震怀里搂着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同样在选购着喜被,那个女孩子却不是江畅。田旭东腾出一只手硬掰过童谣的肩膀,威胁的说:“慕容童谣我警告你。从今以后你的眼里只能看我一个男人。知道不知道?”店里的售货小姐们,身旁的行人们都听见了田旭东霸道的宣告。童谣腾的红了脸,伸手接过他手上的几个包:“我知道啦!怕你还不行吗……”身后路人会心的微笑。女孩子抬头看见蒋震有着几分痴迷的看着一个方向,拉了拉他的衣服:“蒋震,你在看什么?”
蒋震一震,低头笑了一笑:“没有。看见一个……过去认识的人……”“哦。那你说,我们买什么样的喜被好呢……”(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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