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之春 (NP穿越)第9部分阅读
飞花之春 (NP穿越) 作者:肉书屋
在他身上真是当之无愧。
他衣袂如雪,笛身如玉,指尖莹红,袍随风动,盈得两袖清风明月。
不见他时,是满天满地的月光,见了他,月光便似都倾到了他一人的身上。
原来所谓“明月千里,余香满身”便是这样一种境界。
他似是觉察到了我的到来,停了下来,缓缓放下笛子,微微转过身。
光线从后面照过来,他的脸上有暗暗的阴影,看不清楚表情。
“你怎么来了?”声音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似乎含有明显的不悦。
“唔——”一时心虚,有些语塞,脸上却反射性的漾出一个笑颜:“青竹,你的笛真是好听。”
“我问你怎么来了?!”他语气阴沉,步步紧逼。
“我……我是……听到这笛子声……唔……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唔……一时忍不住,就寻了过来……”好不容易才拼凑出这个答案,心里却紧张的要命,额头似乎都渗出了密密的细汗。
东方玉此刻的语气全然不似平日里的清澈儒雅,而是饱含着无限的压力,让我感觉透不过气来。况且我擅闯谷中禁地,本就是理亏在先,心中更加的不安起来。
“我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没、没有……”
“出去!”他手指一抬。
“啊?”
“我叫你出去!”声音突然拔了很高,若海啸涛鸣。
“你……”
就算冷酷霸道的冰山,也从来没有如此呵斥过我;可这个最最温柔的人,此刻却……心中顿时委屈万分,泪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
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不过是一时好奇才进来这里,并没有想要怎么样,你干吗一副如临大敌气急败坏的模样?
“还不快走?!站在那里干什么!!”他袍袖狠狠一甩,背转身去。
东方玉,算你狠!
我一跺脚,转身泪奔而去……
刚奔出不远,就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紧接着又是一声,如同负伤的狼的呜鸣。我吓了一跳,那声音分明传来自小亭。我忍不住停下来迅速折返回去。
小亭里,东方玉倒在地上缩成一团,以一种严重违反人体力学的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着挣扎着翻滚着,一张绝世的容颜早已变形,眼珠恐怖的向外突出,一双手像是承受不了某种痛苦般的在地上拼命的抓出一条条划痕,嘴里泄出的分明是那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哀嚎……
我的心急遽紧缩,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小亭,“怎么回事?!”
伸出手去的一瞬间,东方玉却使出浑身的力气向另外一个方向滚去,眼中露出痛苦欲绝混杂着惶恐和悲伤的神情,喉咙里嘶哑的挤出两个字:“快……走……”
笨蛋!你现在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下你就走呢?
不再犹豫,我伏下身子,按住他血淋淋的自我伤害的双手……
突然,一股刺鼻的腥味传来,他的身体猛地一个收缩,整个人像抽掉线的木偶,软软的匍匐到地上,一动不动。
喂,喂!不会死了吧?东方玉,你可不能死啊!!
就在我紧张的伸出手去想摸一摸他的鼻息时,他忽然又动了!
只见他四肢跪地,慢慢的弓起了腰身,一颗脑袋跟着抬了起来。看到他眼睛的那一瞬间,我吓得连退几步,“啊”一声向后倒去。
此刻他的眼眸不在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射出妖艳的绿,在月光下泛着魑魅的幽光;嘴巴咧开,雪白的牙齿看起来异常恐怖;而喉咙里则盘旋着兽一般喑压的低吼;墨黑的头发张牙舞爪的在空中烈动;鼻翼扑扇,仿佛是嗅出了猎物的踪迹一般,脸上呈现出诡异的兴奋和骇人的神情。
他的目光锁定了我!并且开始移动!
他每向前爬一步,我就跟着后退一点,恐惧也就多加一分,心脏跳动也就更快一些。
好奇心害死一只猫,现在总算明白了。我浑身哆嗦口齿不清的问:“你、你想、干吗?”
他却早已丧失了理智,根本听不到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爬的越来越快,眼睛也闪烁出越来越摄人的光,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怪物,散发着危险邪佞却震慑人心的魅质。
我坐在地上大汗淋漓不停倒退,直到脑袋碰到阑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小亭一角退无可退了。完了,东方玉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瞧他这恶狼觅食的样子,今天我真的是凶多吉少啊……
这时,只见他仰天“嗷”的一声长啸,张开嘴巴,纵身朝我扑了上来。
饿虎扑食!不对,饿狼扑食!
千钧一发中我摸到弃落在地的玉笛,来不及想就朝着他的脑袋砸了出去。
》__《
tnnd东方玉,你丫吃啥长大的!每次我要开溜,你丫就斜视横视回视扫视……你这像是失心疯的人嘛!比贼还精!
我心尤怜
个把时辰之后,我终于累瘫在那里,胳膊腰好像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靠在小亭边直喘粗气。心中不由的对训狗员肃然起敬,人家果然是不容易啊……
“不……不、不玩了,休、休……息……”我无力的摆摆手,顺势坐下。
他倒也听话,乖乖的含着笛子跑到我身边温顺的跪伏下来。
他的白衣不知在什么地方挂扯出一条条口子,粘了不少尘灰,脏脏的裹在身上。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一双迷蒙的眼睛水汪汪的盯着我,睫毛卷长如扇,却扑闪出一种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
我接过玉笛握在手中。心却不由的难过起来。
唉……
东方玉,你究竟是怎么了?
初见你,如月之生辉,那笼罩周身的完美流光,夺人呼吸让人心醉。
相处时,如月华余香,幽雅温和细腻体贴,打动人心让我流连忘返。
可如今……该怎么形容你?前一刻充满危险下一刻顺服乖巧,是全无心智的野兽还是令人心碎的豢宠?
唉……
我心中纠结,忍不住轻轻抚上他精美的脸颊。
那张玉白的脸因为刚刚不停奔跑而泛出桃花般的红晕,额前的乌发此刻黏了汗,安静的蜷曲盘停在那里。我用指尖去拈,触到他湿热滑腻的肌肤。他轻轻的一个战栗,便引的我心中阵阵的微痛。
唉……
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该怎样才能让你不再自我伤害,不再用四肢行走?
该怎样才能让你脱离这种卑贱低下,全无心智的状态?
该怎样才能让你正常思考,重拾清晰?
该怎样才能让你恢复到那个白衣胜雪,高贵出尘的模样?
我的泪,不知不觉中滑落下来。
从未替一个人痛楚过,也没有这样的心软无助,更不曾为谁这般落泪。
可今天,看着眼前如此不幸的他,我觉得浑身乏力。想要解决,却找不到方法;想要保护,却无能为力。
泪像开了闸的水,争先恐后的涌出来。
他喉中低哑的呜呜着,凑了上来,竟然用舌头开始舔拭我的泪水。
他的舌,软而湿润,滑腻而清香,反反复复,描摹着眼泪的痕迹,痒得很,凉也热,一时间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脸滚烫,对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底是纯净而清澈的无辜无助,反覆的舔蚀,不带情se味道,反而让我觉得心虚不安,只得将头扬起,让目光落在那一轮明月上。
明月照我心,可知我心凄凉?
无语问苍天,天也无语。
唉……
我张开手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爱怜的轻抚。
他轻声呜咽着,细碎压抑,又像是无助而迷乱,整个身子都凑到我怀里,急切的渴求更多的爱抚。气息轻轻扑在肌肤上,有些微凉。
一阵风过,他在我怀里轻轻的颤抖。月光下,能看到他洁白的颈子上泛起一层细细的疙瘩。
几乎忘记,他的衣服就这样丝丝缕缕的挂着裹着,一身的汗水被风一吹,一定会觉得发冷。
心中愈发的不忍起来。
“青竹,”我看着他,轻轻说,“青竹,乖,跟我走,好吗?”
我知道,他不会回答。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此刻,我不会再离开他,也不想再丢弃他。我只是想确定,他愿意。
“青竹,你能听懂我说什么吗?你跟着我,我们到外面去好么?”
我慢慢站起来。他眼中露出惊慌,反射性的弓起身子。
“别怕,别怕,我不会离开你。”我轻抚他的头顶,温柔的说,“我们一起出去,好么?”
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会说“好”不是么?我轻轻抽了抽鼻子。
俯下身,亲吻他的额头:“青竹,乖,我们走。”
我的手,就这样,安抚的放在他的头顶,一直没有离开。鼓励的看着他的眼睛,然后自己慢慢的迈出第一步。
他仿佛听懂了,手脚并用,跟着我向前走了一步。
心中一阵酸楚,眼泪差点再次掉下来。
“乖,别怕,跟我走。”我隐忍着心痛,微笑着对他说。
就这样,他亦步亦趋的跟着我,摸索着慢慢走出了禁地,回到我住的小楼。
心猿意马
第一次自己动手备了一池子热水。
东方玉始终安静。只是我稍微要离开他的视线,他便露出惶恐的容颜。
只有带着他在身边,忙忙碌碌。累是累了点,但是看着他平静温顺的眼睛,心里反而松了一大口气。
软暖的水气弥漫在屏风内,烟遮雾罩,湿气袅袅。
我轻声说:“青竹,乖,洗澡,好么?你看,衣服都破了,身上出了很多汗,刚刚又吹了风,洗个热水澡,不容易着凉……”
伸出手,把他残缺不全的外袍解开,抓着他的手,一点点褪下来。像是照顾一个不懂事的婴儿。
然后是内衫的带子。触及到他的身体时,他微微抖了一下。我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困难,手指好像有点不听使唤。解了半天,也没解开。
越是解不开,越有些慌乱,手就跟着越发的抖了。
说不上来的感觉。明明没有想什么,可就是好像我要做什么……有种犯罪感。
张大嘴巴深呼吸几下,压抑住心中的波澜,快速的用手指拉脱衣带,薄薄的内衫轻轻的打开了。
我忽然失掉呼吸。
月光从窗外流泄进来,照在他身上,泛起光泽,如同最美的玉器。
而我只听到如雷的咚咚声在耳边作响。
拼命的摇头,甩掉那些莫名的感觉,将那件内衫也帮他褪去,我指了指浴池说:“青竹,乖,你到下面去。”
他不动,只是定定的望着我。
我探下身用手臂滑动了几下水,示意他说:“喏,这里,来。”
他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用动人的眼光看我。
唉……那好吧。
我缓缓的褪去身上的衣衫,只着了摸胸,率先跨入了水中。
“来,这里。”我向他伸出手臂。
下一刻,他扑通跳入水中,溅起来老大的水花,沾了我一眼一脸。
热水装得刚刚好,淹到他的肩膀的位置。
我长身跪在水里,拿水瓢舀了水,从他头顶慢慢淋下去,看着晶莹的水珠迅速没入发丛中看不见,轻盈却丰厚若绸缎的长发变的湿润起来,美丽如水藻。不断的淋水,然后轻轻揉搓,像对待最珍贵的宝贝,细致而温柔。最后用清水再次荡涤干净,把湿发挽在头顶,扯了一块丝巾整个包住。
然后又用另外一块丝巾开始替他轻柔的擦洗身体。
他的背部平滑光洁,在月光下融融生辉,白皙美丽让人不敢逼视。他的颈项优雅,锁骨线条极美,胸前两颗小巧似花苞的粉色||乳|尖在水面下晕出美丽而暧昧的影子……
用力别开眼不去看,手却不由的抖了起来,一股热流由下而上的窜了出来,身体在热气的蒸腾下,也越发的滚烫了。
用力的咬了咬嘴唇,我这是怎么了!胡乱的发情,像什么样子!
狠狠的骂了自己几句,再次集中精力帮他清洗。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轻柔的摩擦,将身子更靠近了一些,头则不偏不倚的靠在了我的胸前。
推开他,应该推开他的!抬起手,放在他光裸的肩膀上,却怎么都使不上劲儿。
他微微抬头,呼吸的清香盈满身周,然后再次拉进与我的距离,整个贴了上来。
轰~我的头脑和身子同时烧了起来,化成火,变成烟。而手却顺势滑下圈住了他的身体。
他的身体象是温玉,光滑,温热,细腻得让人移不开手。
是清醒还是迷失我已经不知道了,只是无意识的底下头,密密细吻,一处也不遗漏,终于吻上了那片渴求已久的香软……
他的唇温软带着氤氲的水气,微凉清香,有着无法形容的美好甜蜜,让人在得到一点后便想要得到更多……我情不自禁的搂紧了他,在那张红唇上辗转。
他微扬的脸上神情迷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那种清纯和迷惘,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面投下深深一排阴影,让我的心微微的颤抖。
下一秒,他的喉咙里发出一个呜咽的声音,嘴巴轻启。我的舌一下子便滑了进去。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歇斯底里,我饥渴的扫荡他温凉的口腔,吮住他温润丝滑的舌尖,用力的吸着,象要把他吞下去一样渴切,啃咬着,厮磨着,沉沦着……
我的玉,我的爱,我的天,我的地,我的一切……
是真是梦
“起床了!”
“唔——”我哼哼着翻个身,继续陷在锦绣香软中沉睡。
“起床了,飞飞!”什么人在轻拍我的脸颊。
“唔……”无意识的把脑袋拼命往被子里缩上一缩。
“飞飞……”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不要吵……不要吵醒我。我要睡觉……”
对方声音里带些笑意:“吵醒了么?”
“啊~~”为什么不放过我?我无可奈何的叹气,有些口齿不清的问了一句,“什么……什么时候了?”
“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昨夜是不是读书读了太晚?”
“嗯,知道人家辛苦还不让我多睡会……”我在香甜的锦被里又蹭了蹭,“你干吗要起那么早……”
不对,哪里似乎有些不妥……他起的早,我还想睡……因为昨夜我读书读得很晚……昨夜……我读书……昨夜!!!昨夜我明明是在……他……我……我们好像……
我“蹭”的坐起身来,却不料一头撞在他躲闪不及的下巴上,痛的立刻发出哀叫:“呜——痛死了……”
东方玉轻柔的把我半抱着,一手摸着我撞痛的头顶:“你看你,冒失的样子……刚刚叫你,你赖着不动,现在怎么又像火烧了似的弹起来?”
“哎哟~~”这只手揉搓过的地方怎么就能这么舒服呢,舒服的我直想咪呜咪呜的叫两声。
他手下的力道顿时减了几分:“怎么?弄疼你了?”
“没有,没有……”我眯着眼睛在他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正合适。”
“都起来了还要闭着眼睛,”他颇有些无奈的笑道,“是什么好梦让你如此舍不得丢下?”
“唔……真的是个好梦呢……”我一边享受着头顶的温柔抚摸,一边哼哼着。
让我想想,昨夜我好像是在看书,然后我听到笛声,跟着入了禁地,发现他……唔……变身?=_=然后好像我陪他玩“飞笛”的游戏,累得胳膊酸痛……唔,扭一扭,好像早上起来胳膊不疼了嘛……接着我应该是把他带回来洗澡……然后……呃……我好像那个……唔……忍不住亲了他……然后他好像抱住了我……然后我们两个……呃……我们两个……唔……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明明好像是……是什么来着?……奇怪啊,为什么想不起来了?难道我真是在做梦?可是为什么如此绮丽的怪梦感觉却那么真实呢?
我迅速转个身,跟他面对面,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了两遍。
没错,的确是那个丰姿绰约,温文尔雅,晓露清风,月夜流光的神医东方玉没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怎么看都不像是昨夜那个心智尽失的……狗狗,一点都不是!
那么,昨晚我真的是在做梦咯?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头呢?是哪里呢?
“飞飞,你怎么了?”他有些疑惑的看着我,“怎么用如此奇怪的眼神打量我?”
“青竹,你掐我一把。”
“嗯?什么?”
“掐我一把,使劲。”我伸出胳膊。
“为什么?”
“我看看自己现在是不是在做梦。”
“呵呵,你又胡闹了!”他轻轻点了点我脑门,“刚刚起来就跟我开玩笑。”
“不是……”哎呀,真是的,你不掐,我自己来。我抬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哎哟!”疼!真疼,太疼了。可是,一切都没变。
看来我现在不是在做梦。那么,昨晚上是做梦了……真的是做梦么??
我使劲咽口唾沫:“青竹,我想……昨晚……咳……”
我晕,该怎么问?总不能是:青竹,我想求证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跑到了禁地发现你失心疯变狗,于是我做了回训练员,后来把你带回来洗澡顺便xxoo了……我靠!打死我也不能这么说啊!那不是老寿星上吊纯粹活腻味了嘛!
“怎么了飞飞?你有什么事吗?”
“唔……没什么,我只是……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哦?梦到什么了?”
“梦到……”
“谷主!”话还没讲完,小忧的声音就在门外响了起来。
这个小忧,关键时刻,你来搅什么局?
“什么事?”
“谷外有人求见。”
啥时候不挑偏挑这时候,真是的,什么人这么讨厌?!
我露出一副不高兴的脸,扯了一缕头发使劲摆弄着:“你去忙吧。”
他看看我,温柔一笑,转头说:“今天我不见客,一律挡了吧。”
“谷主……”
“还有什么事情?”这声音一听就知道不高兴。
“来人是、是无心大师。”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哦?”他显然有些吃惊,“请大师到主厅休息,我随后就到!”
“是。”
“飞飞,你先起床,早点我叫人送过来。我去见客,有什么事回头再讲,好么?”他拉过我互相纠缠不清的头发和手指,一边说,一边理顺。
叹气。这个人无论说什么,都不好拒绝。
“好的,你去吧。快点回来唷!”我肯定是吃错药了,语气中竟然还带着撒娇的成分。
“好!我去去就来。”
看着他笑若花树堆雪步若落叶沾尘般轻盈的踏出房门,我更加肯定,昨晚上的一切肯定是个荒诞的梦而已。
“看你,脑子里尽装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使劲拍拍脑袋,低声咒了自己两句。
天机无心
东方玉这一去竟是一天,晚饭时都没有露面。
眼看夕阳坠去,夜色降临,我心里觉得空空落落,非常不踏实,遂唤来小忧问个究竟。
“小忧,你们谷主怎么去了这么久?”
“回姑娘的话,谷主此时正在替病人金针过|岤,可能还要些时候。”
“他有没有说什么?”
“事出紧急,谷主只遣我回来照顾姑娘,其他并未多说。”
“哦?是什么人能劳动他的大驾?”我住了这些天,上门求医的没十个也有八个,还不是统统打发了?怎么这会倒是出手相救了?
“是无心大师的弟子。”
“无心大师……”好熟悉的名字,“无心大师……啊!可是天机无心?”
“正是!”
那么说他的弟子……难道……是如花?
“小忧,谷主现在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姑娘,”小忧面带难色,“谷主现正在香舍替病人诊治,他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连我也不行吗?”
“姑娘您知道‘香舍’的规矩……”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跟这种不懂得变通的人讲了也是白讲,“那无心大师人呢?可是也在香舍?”
“没有,无心大师此刻在菊园敞轩用茶。”
“那你带我去见见无心大师吧。”
“这……”
“这什么这,难道大师也说过不许任何人打扰的话么?”
“那倒没有。”
“那你吞吞吐吐干吗?……放心啦,我知道大师乃一代高人,不会冒失的,你且带路就好。”
还没走进菊园,就闻见一股幽香。
这菊园,草木幽绝,竹林深重,而菊花只开了三三两两。
中央竹影垂坠的敞轩内,正端坐着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和尚。
老和尚穿着一件灰色的袍子,他面前摆一只水泥小火炉,一把紫铜壶,还有一套精致小巧的茶具,此刻他正握着一柄蒲扇,专注的将炉子的温度扇的恰到火候。
在月光洗得发亮的青石板的映衬下,这和尚显得干枯矮小,面黄肌瘦,看来好像是大病初愈,坐在那里好像也要矮一些似的。
但无论谁一眼看过去,都绝不会对他存丝毫轻视之心。这并不是因为他一双眸子分外锐利(因为他并没有抬头),也不是因为他相貌威严(看起来似乎慈眉善目更贴切些),既不是因为他穿的僧袍质料华贵,更不是因为他的手腕上那串金光耀眼的念珠。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弄不清楚。只不过我知道无论谁一眼看到他,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生出一种敬重之意。
正当我打量之时,他缓缓抬头,看我一眼:“几十年来,药王谷中有女子出现的,施主还是第一人。既然来了,先请坐下待茶如何?”
被他这双眼睛瞧了一眼,我竟不觉有些手足失措起来,连忙上前施礼:“擅自打扰大师品茶,还望大师见谅。”
“此处既非我地,又何来打扰一说?”他微微抬手,“请坐。”
我步过去,小心谨慎的在他对面坐了下来。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瞧我一眼,淡淡一笑道:“此刻水未涕茶未好,施主若是有事想询,尽可开口。”
高僧就是高僧,笑是笑了,可却连嘴角的肌肉都没有丝毫索动;一双平静的目光,更似能明察秋毫洞穿一切,果然是蕴藏了无比的智慧。
“听闻大师神机妙算洞察天机,今日一见果然令人叹服。”
“施主说笑了。天机又岂是凡人可料?”他顿了顿,“而且六十年前老僧已然封卦,施主若是为求卦而来,那老僧却是要令施主失望了。”
呃……本来是打算让你帮我算算以后日子如何,既然你这样说,那俺不问就是。
“能得见大师本人,便是天大幸事,又怎会失望?”我微微一笑,“大师此次可是为徒儿求诊而来?
“正是。”
“可是如花?”我有些紧张
“施主如何得知?”
“听说大师有弟子若月,如花两名,我不过是猜测罢了。”
他正色道:“想必施主早与如花相识,又何必言语躲闪?”
好毒的眼光,一猜及中。既是如此,我也不用隐瞒,坦诚一些反而痛快。
“既然大师已经猜到了,我也无须隐藏,我与令徒如花,确有一面之缘。适才听小忧说大师弟子抱恙,所以才冒昧叨扰。只是不知他是何病症?”
老和尚沉吟半天,缓缓道:“中毒。”
“中毒?”我大惊:“可知是何人下毒?”这么美的人,居然会有人舍得下手?!真是杀千刀的!
“不清楚。”
“不清楚?”
“我师徒三人同宿同食,之前并未有任何端倪,但半个月前一夜如花的毒便发作起来,到如今更是昏迷不醒。”
“大师可知他中的是什么毒?”
“老僧不知。”
“既然不知,又如何断定是中毒了呢?”
“眉心发黑肢体麻木气若游丝,这些都是中毒的征兆。老僧自知无法为其解毒,只能尽全力护住他的心脉,连日赶来这里……”
“那现在……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老和尚一声长叹:“玉儿说他会全力一搏。但因为中毒时日太久,能否成功,全看如花的造化了……”
玉儿?这无心大师对青竹称呼甚为亲切,想来关系一定深厚。他们有什么关系?
青竹不是号称可以和地府抢人的嘛?怎么如今也只是尽力一搏?
是谁想要如花性命?又为何不是立取而是用这种温吞的毒药?
…………
我陷入纷繁复杂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天机卜卦
敞轩里静寂了片刻,接就响起水沸的声音。
无心大师开始缓慢的冲茶。每一个动作都非常认真。
借着他沏茶的功夫,我澄清了一下纷乱的思想,重新梳理了一遍头绪,一些重点也就凸现出来。
此时,茶已经沏好了。他抬手将两个酒杯般大小的茶盏里斟满茶,然后瞧了我一眼:“施主可要喝上一杯?”
“多谢大师。”我举杯浅啜一口,赞道:“此茶虽苦,然涩后回爽,余香甚浓,有曲径通幽,豁然开朗之妙,令人心神皆醉!”
“呵呵,施主也是懂茶之人。其实放眼这世上之事,岂不正如这杯茶,不得苦涩又怎享芬芳?不入林深山穷水尽处,又怎知柳暗花明不是春呢?”
我心下一动,不由道:“大师的话有道理!”
他淡淡一笑,“话语本身并无道,只是载道之工具也。能从话中悟出道理,才是得道之人。”
轻轻放下茶盏,我问:“小女子还有几事不明,想求大师解惑,不知大师可否赐教?”
“请讲。”
“如花……自幼出家跟随大师,大师可知其父母是何人?”
他愣了一下,淡淡道:“施主为何问起此事?”
“如花这毒明显是有人特意施下的,而他不过一出家人,且年纪尚轻,理应不会与任何人结下仇恨,除非——与其身世有关……”我观察了一下老和尚的脸色继续,“而他当日也曾说过,大师一直不肯提及他的出身,小女子大胆猜想,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他深深看我一眼,说:“看来施主与如花这一面之缘倒很是投机。”
“哪里,不过是我随口问起来的。大师也知道,如花心性纯厚,不会撒谎,自是问什么答什么一五一十罢了。”
“既然施主向老僧取证,想是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不过要一个证实而已。老僧说的可对?”
“呵呵,大师果然神算!只是小女子愚顿,不知这心中答案是否也是大师的解答。”
“是与不是,施主何妨说来听听。”
这老和尚果然是比狐狸还精,既不给出答案,还要探听我心中所想。这种人,是友非敌最好,否则,自己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话说回来,玩太极的本事我也有:“小女子想求大师说个故事。”
他微微皱眉:“故事?”
“对!”我看着他的眼睛,“十七年前南宫家族剧变,女主人冷沦非难产辞世,掌门人南宫烈焱拔剑自刎,当夜膝下遗子突然失踪,大师可知此事?”
老和尚目光闪动,与我对视良久,方自长叹一声,“老僧确知此事。”
“大师若肯示知,小女子感激不尽。”我言语逼近。
“往事如云烟,老僧已不愿提起。但施主心思玲珑慧眼如炬……不错,如花的确是南宫家的后人。”
虽说是猜对了,但这话从老和尚嘴里说出,还是有些吃惊。我恭声道:“大师可愿讲讲当年情形。”
他默然。良久,缓缓道:“这个故事很长,要从六十年前说起。”
“小女子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六十年前,我少林寺来了一位贵客。由主持方丈亲自引荐。那人奉上了生辰八字,要我为其刚出生的儿子卜卦。”
六十年前……我问:“就是那次之后,大师便再没有为任何人卜卦了么?”
“正是。”
“那这位贵客又是什么人?”
“那人天生贵胄之气,一看便知不是常人,我当是朝中权贵或是皇亲国戚,但当时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是当朝皇上。”
“既然是皇上,又何用担心其子前途?实在奇怪。”
“那时他已年过四十,膝下皆是公主,第一次喜得龙子,自然是希望其子健康平安。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当时我并不知情。”
“那您是为皇子开了一卦。不知这卦上怎么讲?”
老和尚吸了口气:“人祸,大凶。”
“啊?”
“我算出他将来必定谋朝篡位,血光四起,生灵涂炭……”
没道理,他是皇上独子,又怎会发生这种宫廷政变呢?
他看我一眼,道:“原没料到他是皇上,所以卦一出,我便不肯多作解释。直到他示出自己的身份,我才知道面前坐着的竟是当朝圣上。于是开始解卦。”
“但是他怎么会相信自己的独子会谋朝篡位呢?”
“皇上自然不信,并且龙颜大怒,说我妖言惑众。”
你说的也的确有些玄乎。
“那后来呢?”
“施主想来也是不信吧。但是,老僧开卦四十多年来从未算错过,所以,我恳请他让我再卜一卦。”
“噢……那这一卦又如何?”
“一模一样,人祸,大凶。”
“这次皇帝信了?”
“没有。”
“那怎么办?”
“他让我卜了第三卦。”
“第三卦?”
“这一卦不是为皇子卜,而是为江山卜。并且要我在佛主面前发誓从此之后不再开卦。”
“卦上怎讲?”
“两年后,明君诞世,执政35载,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我暗暗算了一算,心中顿时明了。
祸根深种
“这么说,六十年前不是一卦而是三卦。而三卦之后,圣上听了大师的劝谏,回去等了两年,果然再得一子,遂立为太子后继承皇位的么?”
“正是!”
糊涂呀!这一立,才真正是为那谋朝篡位一事种下祸根啊!自古以来,长幼有序,立次不立长,多数情况下会有怨愤不平;如若那长子心胸狭隘,则更是会遗祸宫廷!
天下本无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