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食肆 作者:三无斋主人

    条空荡荡的墓道里,满身是血的马殷跌跌撞撞往前跑。

    也不知道马殷究竟遭遇了什么，他的神色狂乱，与先前沉稳有度的盗墓精英形象相去甚远。边跑，边神色惊恐的往后看。

    侯峰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阻挡在他面前。转头见侯峰，马殷的喉间发出声狂乱的呼喊,然后反身往后跑去。

    恰在此时，陆贽也带着群人护着妹妹、于冰和小鱼齐从墓道转角处迎面走过来。马殷的神情间露出惊恐到了极点的神色,他忽然扬起袖子，恶狠狠地对着陆贽发射出马家独门暗器。

    “马殷，你做什么？”陆贽挥剑拨开射到面前暴雨般的细针,怒斥道。

    侯峰也窜了过来,从背后用剑柄将已近疯狂的马殷打晕在地。陆贽背后的侍卫便零零星星地围了上去。单从人数上看,盗墓小队可谓损失惨重。张家和马家等有经验的老手反而个不剩，陆家的侍卫也比先时少了许。

    “他疯了。”侯峰大声说。

    陆公子皱起了眉头，有些疑虑的看了侯峰眼。

    这时候，他旁边的小雨怯生生道：“要……要不，先把他关起来吧。自从马老爷子惨死之后，殷公子就受了刺激，总觉得咱们都要害他。”

    陆芳汀附和道：“正是，不然任这么个疯子四处乱跑，叫人心里也不放心。如今已经够艰难了，咱们人手不够，实在无力再提防着身边的人。”

    陆贽点点头，让身边的侍卫将马殷捆起来。因为墓中时没有绳子，侍卫就扯了些结实的藤蔓圈圈将昏迷的马殷捆住。

    体贴地安抚了面色苍白的妻子几句，又摸出袋干粮嘱咐她要吃点东西。然后侯峰就对着陆芳汀颔首笑了笑，默默地走到了她的身后定，像是个忠诚温柔的臣僚般，沉默地守候在心爱的贵女身边。可是，在旁人看不到的地方，他却偷偷捏了捏身旁小鱼的手。小鱼颤抖了下，低下了头。

    三个不同风格的佳人，于冰美貌，小鱼柔顺，芳汀高贵，却都钟情于自己，侯峰心里说不尽的志得意满，暗忖道：待我完成仪式，修成地仙之后，便能役使鬼神，到时必定带着这三位美人起，过那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

    行人胡乱吃些干粮，打算休息阵，再继续往下走。

    嚼着侯夫人递过来的干粮饼子，陆贽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便起身，想要去问问马殷当时在黄金大殿里究竟看到了什么，刚才又为何突然攻击自己。

    可是等他走进捆绑马殷的角落看，却发现那儿只剩下套衣服鞋袜，里面的人已经凭空消失了。皱着眉走过去查看，连马殷寸步不离身的独门暗器和天蚕丝手套都留在里原地。

    没有流血，没有丢失任何物品，甚至连口都没有解开，加没有挣扎的痕迹，唯独人凭空消失。这已经不是第次出现这种事情了。陆贽心中的疑云越来越大，忍不住走过去细细查看，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旁边的墓道上被人手滑了个“侯”字，应该是磨皮了手指之后写出来的，淡淡的血痕在暗红色的墓砖上并不起眼，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陆公子，该出发了，你在看什么？”背后传来侯峰天然带笑的声音。

    陆贽蓦地惊，装作若无其事的拍拍衣服起来：“这马家人门道真，就这样还能叫他跑了。”

    ***

    地板无声无息地露出个缝，毫无防备的四郎下子掉了下去。

    下落的过程中，四郎听见机括嘎吱嘎吱的转动，还有墙壁嗖嗖嗖上下左右移动时带出的风声。他的耳朵动了动，听音辨形，故技重施，将飞剑变成条绢带缠住绞轮，减缓了下坠的速度。

    接着，四郎将飞剑变出来的丝带结结实实地绑在自己的手腕和腰间。然后他变回了原型。

    现在胖狐狸很能理解许妖怪都加喜欢保持动物形态的原因了——这样运用妖力方便，力气大，动作也灵巧。别提墓中的蛇人，粘液怪，僵尸和吸血藤都对凡人的血肉感兴趣，若自己保持狐身，想必遭到墓穴里各种怪物觊觎和攻击的可能性便会大大的降低。胖狐狸毫无形象的抠了抠粉白的肚皮，颇为乐观地这么想着。

    巨大的转轮缓缓转动着，胖狐狸抱着自己的大尾巴，团成个球状被晃晃悠悠吊在下面。好像钟摆那样摆动着缓缓往上升。与此同时，横平竖直的墓墙不停移动，外面的墓室也像个万花筒般变幻不休。

    不长段时间里，还真叫四郎看到不少稀奇事。胖狐狸抱着尾巴，眯起了大眼睛，像个高高在上的幕后终极boss样，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容。当然，必须忽略他耍杂技般的造型。

    正所谓“平生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胖狐狸刚把浑身的架势抖起来，虚空里忽然伸出条蛇般的藤蔓，缠住他肉嘟嘟的脖子，将胖狐狸倒挂在了空中。

    胖狐狸挣扎着，但是藤蔓还是越缠越紧，圈圈结成个茧。他的脸被憋得紫红，情急之中体内的妖丹迅速转动起来，小爪子上的粉红肉垫里忽然长出了野兽般锋利的指甲。

    胖狐狸爪抓破了藤蔓，恶心的暗红色黏液喷涌而出。大尾巴摆，胖狐狸在空中灵活地变幻了□形，躲过了黏液。但是他也因此朝着黑漆漆的墓穴深处掉去，幸亏他在掉落过程中抓住了块凸出来的石头，才把自己悬空挂了起来。

    念动咒语让飞剑变长点，然后胖狐狸努力伸出爪子想要够垂下来的绳索。然而，头顶的机括嘎吱嘎吱转动，很快，四郎吊在那里的飞剑越升越高，点点被绞进去不见踪影。胖狐狸徒劳的挥动着爪子。再也没有亲眼看到救命稻草从眼前消失叫人难过的。

    胖狐狸难过的收回爪子，努力扒住光溜溜的石壁。好在他不是只会轻易被残酷现实打倒的狐狸，四郎很快振作起来，他转头环顾，发现自己抓住的是个巨大的石雕耳朵，下面还有许小些的雕塑。因为被层散发着嶙嶙黑光的物体覆盖住了，也看不清楚雕的是什么。

    胖狐狸挥动了下爪子，悬挂在爪子上的辟邪铜镜隔了半天，才懒洋洋地吐出个白金色小火球。

    火球落到地面，墓穴的地板就像是水波般，黑乎乎团在暗影中蠕动。然后，四郎就听到了嘶嘶地怪异声音，他瞪大眼睛集中精神看，顿时毛骨悚然。

    原来墙壁上，地板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大大小小的蛇。雕塑上嶙嶙的黑光也全都是蛇。下面是间蛇室！

    翻涌的蛇海里不时现出森森白骨。仿佛在昭示着落进去之后的凄惨结局，两边的石壁上挂着些干尸，不知是哪年哪月的闯入者，四郎看到具干尸忽然张开了嘴，从里面缓缓爬出条手腕粗的大蛇。

    四郎猛哆嗦，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虽然他不怕蛇，也没有密集恐惧症，但是这间蛇室的确超乎寻常的可怕。如果自己真的掉了进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对有的人而言，恐惧能够打垮他，对另外些人而言，恐惧却能够激发他们的最大潜能。胖狐狸爪子上的利甲隐现，手上猛使劲，圆滚滚的小身子异常敏捷地在巨大的石像上上蹿下跳，像是走在平地上样。

    这塑像极大，似乎是个人像。看着那些在雕塑的眼耳口鼻中爬进爬出的蛇，四郎忍不住暗自庆幸自己所在的雕塑上条蛇都没有。他在上面爬了阵，终于成功的地翻身缩进石雕的个凹陷处。

    这么连串死里逃生的惊险大动作把胖狐狸累得直喘气，他将自己蜷缩起来卧在石洞里，蛇室里阴风阵阵，蛇类独有的腥臭阵阵袭来。胖狐狸觉得遍体生寒，就把三条大尾巴像被子样搭在身上，剩下的全都抱在怀里取暖。

    被困在这个地方虽然暂时没有危险，可是却和坐牢没什么区别，而且还没吃没喝。可是如今飞剑也丢了，二哥给做的铜镜时灵时不灵，体内的真气被压制，只能凭借着妖族的本能去自救和战斗。也不知道凭借自己的速度，能不能在蛇群反应过来之前，跑过这间蛇室？

    想到自己会被成千上万条蛇缠住，尸骨变成蛇窝，胖狐狸忍不住又抖了下。

    因为二哥很厉害，般轮不到四郎强出头，他只要干架时老老实实躲在很能打的二哥背后就好。可胖狐狸天生有股耐摔耐打的糙汉子劲，遇险也从来不会味依赖他人，因此，如今接二连三遇到事情，想找个人依靠也不能时，他的表现倒也可圈可点。

    不过，陷在这样的绝境里，的确是前世今生都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所以胖狐狸此时很有些不知所措了。

    “二哥，殿下，殿下，二哥。”翻来覆去地念了好几声，自然没有人回应他。

    想起自己掉下地缝之前那幕，胖狐狸忧心忡忡地叹口气，把脑袋探出洞口，惊惶地瞅着阑寂幽暗的墓穴，以及下面翻涌着的蛇海，心里飞快的盘算着出路。隔了半天，他又沮丧了垂下了头。

    过了半晌，除开地下的蛇群滑腻的蠕动之声外，西南方位似乎传来七零八落的脚步声

    胖狐狸猛地抬起头，因为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因此，胖狐狸便屏住呼吸，悄悄往雕塑的耳洞里缩了缩。

    “吱嘎——”墓室的大门被人打开了，束火把被扔了将来，地上的蛇群蠕动着后退。冷血生物畏火。

    “我这辈子还是第次看到这么蛇！”道尖利的嗓音响起。

    “快撒黑水，那些东西就要追过来了！”旁边的人嗓音同样尖利，听上去像是同个人在自问自答。

    胖狐狸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赶忙探头出去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蹦蹦跳跳的百里兄弟，也不知道他们五兄弟被机关吞噬掉进枯井之后，究竟去了哪里、遭遇了些什么。这次再见面，五兄弟只剩下老大和老三了，老大的头发没了，秃头上出道道血痕，老三的半边脸可能被蛇僵舔过，呈现出半融化的状态，露出暗红色的腐肉。两兄弟路吵吵嚷嚷的过来，手里提着几个大水瓮。边走边提起水瓮往蛇群里倾倒种黑油油的液体。

    百里兄弟驭蛇当真有套，他们在蛇堆倒了黑水之后，就往里面扔了小截木柴进去。轰的声，墓室里燃起了熊熊大火。蛇群开始剧烈翻滚起来，发出阵阵焦臭、肉香、腥味混合在起的古怪味道。

    “快快快，可以进来了。”百里兄弟对着门外小声道。

    蛇室外面应该是他们的同伴。是陆家的侍卫吧？按照百里兄弟睚眦必报的性格，不可能对有旧仇的张家蛊女和马家土夫子这样客气。

    “我这辈子再也不想吃肉了！尤其是蛇肉。”个少年的惫懒的声音在下面响起：“除非四郎给做。”

    后面走进来的行人出乎四郎意料之外，他探头看过去，立即惊喜地瞪大眼睛，下子爆发了潜能，踩着雕塑的鼻子耳朵以及衣襟褶皱，飞檐走壁地，像道闪电般窜了下去。

    ***

    “什么东西？”苏夔蓦地转过头，手中飞剑应声而出。

    “苏师兄！黑胡同！狐狸表哥！郑大夫！是我啊，是我啊，四郎。”胖狐狸欢叫着蹦跶过去。目标降落点是苏夔那看上去就很安全可靠的肩膀。

    苏夔抬手，提溜着胖狐狸的脖颈后头那块皮毛，将窜过来的不明生物提了起来。

    “疼疼疼，放我下来。”胖狐狸四爪挥动着，在空中扑腾。

    黑胡同跑过来，戳了戳胖狐狸的肚皮，扯着他屁股后面毛茸茸的五条大尾巴，鉴定道：“道长，这次好像真的是四郎，不是幻影啊。”

    苏夔将胖狐狸提到面前，认真地问道：“我们初见面是在哪里？”

    “汴京城外个闹小鬼的村子里。”胖狐狸用自己毛茸茸的大尾巴裹住苏师兄的腕子，还拿头蹭人家的手示好。

    “你来这里做什么？”苏夔依旧保持着张晚娘脸，态度并不因为手中这只胖狐狸的努力卖萌而有丝毫软化。

    “嗯，有人在行邪术，想要复活地宫，我来阻止他，顺便救出我侄儿。”胖狐狸正色道。

    苏夔板着继续问他：“那我来这里做什么？”大有个问题回答不对，就要人道毁灭胖狐狸的架势。

    胖狐狸直有点畏惧这位师兄，总觉得苏夔不太喜欢自己，他吞了口口水，想了想，才试探着问：“师父派你捣毁蛇人的老巢？”

    “行了，变回来吧。”说着，苏夔手松，胖狐狸打着滚往地上掉去。落地时就变成了个大眼睛的少年郎。

    “这是什么东西？”百里兄弟怪叫起来，抽出武器做出防御的姿势。

    “别紧张，我是胡老板啊，大家起进来古墓的。你们还夸过我做的腊味好吃呢。”四郎友好的对他们笑笑。

    可百里兄弟压根不吃他这套，四郎话音刚落，二人的眼睛里凶光乍现。他们忽然打了个呼哨，从衣襟中猛地跃出来条细细长长的花蛇，信子吐出来老长，向着四郎袭来。

    四郎被吓了跳，后退半步，照准蛇的七寸部位，锋利的指甲寒光闪，蛇的身躯翻滚扭动了下，掉在地上死了。

    “你居然杀死了花花!”百里老三愤怒地尖叫着。

    四郎露出个苦笑，他也不想个照面就杀了未来队友的宠物，只是那条蛇外面斑斓若锦缎，看就知道毒性剧烈，若是被咬口，纵然有胡恪和郑大夫两个神医，在这缺医少药危险重重的墓穴里，自己也只有死路条了。

    我师弟当然只有我可以欺负！这倆侏儒找死是吧？

    苏夔顿时沉下了脸，喝道：“住手，你们怎么回事？”

    百里老大也火了：“我们怎么回事？我还想问问苏道长，你们怎么回事呢？墓里的事情说不得都是他搞的鬼，你们怎么会认得它！”

    “你们在说什么呀？这家伙傻吃傻睡的，能搞什么鬼？”黑胡同惊讶地问道。

    百里老三阴森森地瞪了四郎眼，咬牙切齿地说道：“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始和我们同进墓，假装自己只是个小厨子，结果现在却莫名其妙的出现，还会儿狐狸会儿人的，谁知道是什么怪物？说不定这切都是他在背后作怪。”显然他们兄弟已经把四郎认定为盗墓小分队里接二连三离奇死亡的幕后黑手了。

    “这是我师弟，陆天机的徒儿，没什么好怀疑的。那些事情绝对不是他做的。”苏夔也不想得罪这两个很有大用的驱蛇人，便简要将胖狐狸的来历介绍了遍，重点突出他的师门是么的牛逼和正派。

    百里老大冷笑道：“搬出天王老子也不管用。这狐妖直隐瞒身份，在溪水边，也是他扔粽子下去，死人头发就退开了。路上他也直对着蛊女们献殷勤，帮她们背包，在小树林的时候，此人又争取要守夜，结果那些蛊女当晚就出了事。至于后来，虽然是马家老贼骗了我们兄弟，但是我在井下被蛇人捆走的那瞬间，隐约看到井上露出此人得意的脸。还有，他直就和马家请来的那所谓高手鬼鬼祟祟，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阴谋。况且他又是厨子，负责众人的伙食，想必陆家和马家的人也都已经遇害了。这时候出现在这里，不知道又有什么阴谋了。”

    胖狐狸：(⊙o⊙)…

    百里老大这么说，胖狐狸也觉得自己好像真的很可疑。他张了张口，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自我辨白了，只好说：“凶手不是我。等我将他们逮住，你们就知道了。”

    百里兄弟怒道：“那你说说还有谁比你可疑？侯峰还是陆贽？总不会是张家那群蠢女人吧？”

    四郎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紧紧闭上了嘴巴。

    胡恪看表弟这傻样，只好帮腔道：“两位兄台不必虑。实话告诉你们，我和四郎虽然是妖狐，但是却没有害人之心，而是为了救人而来。我好歹也救了二位的姓名，莫非两位连我都信不过了？”

    碍于救命恩情，百里兄弟勉强同意四郎跟在队伍里，只是依旧时不时对他投去怀疑的目光，随时提防这个幕后黑手再次害人。

    和苏道长等人会和后，有黑水和火把开道，众人很快就出了蛇室。

    据胖狐狸猜测，大瓮里的黑水应该是天然石油，因为闻到了石油燃烧时特有的味道。

    “地下有条水沟，沟里全是这种黑乎乎的毒水。不能饮用。但是百里兄弟却说可以用来点火。”郑大夫走得气喘吁吁，四郎顺手扶了他把。

    “别经年，郑大夫别来无恙？”

    郑大夫摇头苦笑道：“胡老板你才是别来无恙，至于我嘛，老了，不中用喽。”他的头发已经全白，虽然看上去气色还不错，但是，毕竟年事已高，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四郎皱眉道：“您怎么跟着起来趟这滩浑水？那些修士本来……”陆爹可能压根就没准备让他们活着出去，最后这句话被四郎吞回了肚子里。

    郑大夫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黑胡同，眼睛里满是眷恋和不舍：“小黑定要拉我来，说是他表弟家里有神药，可以让人脱胎换骨。我拗不过他，也不忍心留他个孤零零的在世上，就跟着下来了。神药云云，皆是虚妄。不过尽人事安天命吧。”

    胡恪走在旁边听到了，回头问道：“郑兄所言神药，莫非就是琼玉膏？”

    郑大夫点点头，语带歉意，温文尔雅地说道：“虽然知道那是墓主的所有物，不过，到底还我贪生怕死，所以下来走这么趟。”

    胡恪的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知道墓中有琼玉膏？是玄墨告诉你的？”

    郑大夫摇头：“不不不，表哥别误会。这件事外面已经传疯了，说是昭王墓里有可以叫人长生不老的神仙服食，数不尽的金银珠宝，甚至还有能够左右天下局势的大秘密。现在不只是土夫子，天下的能人志士都在往这里赶来呢。本来我也是不信的，但是那传闻说的煞有介事，又是顶顶有名的蓬莱地仙的临终遗讯。说是琼玉膏能够填精补髓，食用后能叫人五脏盈溢，髓血满，发白变黑，返老还童。料分五处。可救五个新死者性命，分十处，可救十个垂死者。服此料，可延寿三百六十岁，服之十剂，绝其欲，修阴功，可成地仙。小黑也证实你这里真的有琼玉膏，我们才来的。”

    胡恪的眉头越皱越深，正打算说什么，前方的墓室里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

    走在最前面的苏夔首先掠了过去，落在后面的几人也赶忙跟上。

    因为墓道活了起来，所以墓穴的结构也与以前大大不同。他们直往上走，不知不觉间来到了王墓第二层的西配殿，这里原本是毛将军的地盘，因为有许人殉，所以常有诡异诈尸事件发生。

    四郎跟着苏道长跑进去，第眼就看到池子里排列的整整齐齐的十几口黑箱子，以及箱子里那些扭曲的冰雕。

    ——张萤葶已经死了。浑身都硬邦邦的，皮肤表面还结了层透明光滑的冰膜，像是冻死在冰水中，然后又被放入了箱子里。地下虽然冷，但是也绝对到不了将人冻死的程度。而且她的四肢奇怪的对折，双手保持着向上推举的姿势。浑身点外伤都没有，仍然和活着的时候模样。

    四郎移开视线，就看到毛将军和费总管起，带着紫紫二，大黑小黑围住了两个女子。旁边还着个白发白肤，头戴切云冠，身着古早时候帝王袍服的高大男人。

    “王兄，你醒了！”胡恪高兴地跑了过去。

    正义感爆棚的苏道长进去后，二话不说，把留着哈喇子朝着胖狐狸奔过来的僵尸犬脚踹翻在地。

    僵尸犬：咦咦咦……我的储备粮是被厉害的僵尸犬抢走了咩……不要啊tt

    “你们认识？这狗为什么叫得这样恶心？”苏道长看到胡恪和四郎的表情，也反应过来，恐怕这就是胡恪家养的僵尸了，和地下追赶他们的那拨不同。

    “对，刚醒。”俊美的帝王眼中重瞳闪而过，对着胡恪缓缓露出个笑容。

    胡恪见纯白的美人哥哥，智商陡降，也跟着露出个痴汉笑，说道：“王兄，我好想你。你总是不醒，我以为你真的转世成了个平凡书生，还去外面找过你。结果却认错了人，露出行藏，差点被人扒皮抽筋。”

    楚昭王走过来携住胡恪的手，眼睛里露出怜惜的神情。

    胡恪被华阳姑姑等狐嘲笑得了，如今反而毫不在意这段凄惨丢脸的黑历史，只道：“王兄，我马上就要出远门了，你也跟我起走，好不好？”

    本以为会颇费番口舌，谁知昭王却轻易地点了头：“我醒过来之后，记起来很忘记了事情，所以……”昭王挑起胡恪的下巴，凑近他耳畔轻声道：“亲爱的弟弟，你别心急，我手头的事情办完之后，就跟着你离开。日后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不会再分开了。”

    因为距离近的几乎差点就要亲上了，胡恪感受到昭王冰冷的气息，顿时愣在了哪里，然后脸刷的下就红了。这花毛老狐狸平日自诩风流，动不动做个风流才子的矫情派头来，旦动真格时却纯情的塌糊涂。

    昭王开开心心地把石化的弟弟揽在身边，抬头对着四郎笑了笑。

    “你是他？”四郎问道。

    昭王点点头：“我被女娲关在墓室里几千年，本来那丝残魂越来越弱，上次控制那些蛇人自相残杀之后，就已经快要消散。结果又被叔叔找到，将我投入苏醒后的昭王体内。”

    “那你还是你吗？”四郎生怕留下的只是那个忠于女娲的昭王，到时候打老鼠伤了玉瓶，可就麻烦了。

    昭王再次点头道：“我本来就只是被剥离的段记忆而已，对女娲态度不同也是因为拥有不同的记忆而已。投生为昭王的那缕魂魄只记得女娲对他的恩情，自然忠心耿耿，可我现在已经记起来前程往事，便再不会认贼作母了。把手地宫大门年，我不知替她杀了不少人，做的事情足够偿还当年破壳之时的那点恩情了。”

    胡恪在旁听得头雾水，插嘴问道：“表弟，你什么时候和我王兄这样相熟了？”

    这可就说来话长，四郎正待回答，却被沉着脸走过来的苏夔打断了。他对着昭王行了个礼，然后毫不客气，单刀直入地问：“请楚王带我们去趟地下黑河源头吧。”

    昭王挑眉道：“那两个女子偷了我墓穴里的琼玉膏，我追他们到了这里，就发现有人做法，想要唤醒下面的地宫，联同上面的古墓也受了影响。如今墓道改变得很厉害，就算我这个主人也不知道黑河源头究竟移到了哪里。苏道长为何要找黑河源头？”

    苏夔指着在旁的两位女子说道：“她们说有人在行血祭之法，目的是为了唤醒地宫。最后的仪式就在黑河之上举行。”

    四郎和昭王面面相觑，都意识到恐怕是那个族长的后人出现了。

    “那人是谁？”四郎追问道。

    脸色苍白的于冰带着瑟瑟发抖的小鱼走了过来，满面焦急地哀求道：“是……是峰，他吃了王墓里的琼玉膏之后，然后就被恶魔附体了，他……他捉了陆家的人，要将他们活活烧死，完成唤醒地下那个怪物的最后步。就在那条可怕的黑河上，快去救救他们吧。求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