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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逼心 第2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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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步逼心 作者:肉书屋

    ,那双微吊的眼半眯,流泻出妖娆的氤氲迷态,偏偏唇齿密闭着未见吐露一声,只独独呼吸急重。

    真是难缠的女人,到现在还没有失去理智。

    风简墨忍住下身似要爆裂的感觉,俯下身继续细细耕耘开辟。

    ……

    瓷白的肌肤上已是斑斑点点,魅惑着男人已近失控的理智,风简墨不再忍耐,攻城掠地间俯下颀长的身躯,幽深双瞳难耐,浑身燥热沸腾不已,兀自发昏的在柔软的胸口上挑弄,浊重的吐出一口气,他身躯一沉狠狠一攒,霎时倒吸一口气。

    两具身躯深深契合。

    如他所料,她只会是他的。

    面如红绡的女子皱眉,神识突醒,压抑喑哑的声音略有颤抖,“混账!”

    男子邪肆一笑,俯唇吻噬那抹嫣红堵住可能的不逊之言,脸线斧直紧绷,咬牙又是一动,突破底线后越见狂肆,薄发的炙热情感瞬间失控崩塌。

    满室只余喘息颤抖,攀附缠绵间迤逦无限。

    日跌地线,暮色沉沉,直至尽头。

    ————

    天光清亮,又是一日。

    满室凌乱,碎裂的衣衫在床榻边铺了一地。可以窥见昨日的惨烈。

    并头卧着的人安然静谧,漆黑如缎的长发凌乱交缠,羽絮被罩下,男子的手依旧箍在女子的腰上,露出的脖子上还带着明晃晃的牙印,脸上却显出无比的得意来。

    倏忽漆黑如夜的眼睁开,寒如星子一般的眼扫过旁边的男人,皱了皱眉。

    脱身坐起,皱眉不已的九凌有一瞬间的暴怒,转眼见了睡得死沉的风简墨,眼中划过的一阵风暴。抬腿下榻的瞬间一向冷漠不显山水的强悍九凌殿下眼中射出堪比闪电的冷光投向榻上的人。

    折腾了整整一天的人睡的无知无觉。

    拾起衣衫件件套上,扫眼见身上的痕迹,九凌的面色更显暴戾。

    套上黑色的外衫,九凌回身看兀自睡的安然的人。那人如墨似兰空幽的表情不复,漆黑眼睫下投着一层蝶翼一般的暗影,兰叶一般的长眉舒展,白玉一般的脸上带着凡夫俗子的餍足。

    “竟敢算计我,真以为我不知么?”

    并指欲点,终是冷哼一声放下,她举步出门。

    身后的男子微微一动,下意识的伸手往身侧搂去却是一空,眼睫微扬睁开眼来,余光正看着黑衣的背影攒动。

    “九凌。”

    正准备出门的人一顿,转过身来,脸上是平常的冰凉,挑眉看向裸着上半身侧靠玉枕的男子。

    如玉的脖颈和胸口上有不少的痕迹,几缕流光暗转的发丝扑在胸膛上,显出别样的妖异性感,似春闺晨起无力梳妆的娇儿一般带了一种荏脆感,偏生那人的脸上带着痞子一般的笑意扎眼的很,声音低沉婉转丝滑,不难听出其中的好心情。

    风简墨的目光笑眯眯的放到九凌的脖间,满意的看到上面衣领也遮不住的青紫吻痕,凤目流转更是倾泻出岚光闪闪的湖色,自若的侧了侧身支颐,错落有致的两根锁骨挑着,紧致如象牙一般的肌理流出惑人的美色,风简墨唇边带笑,“不多休息一会儿么?”

    黑衣的女子眯了眯眼,意外的没发作,倒是慢慢的又走近来,俯身仔细的将人看了又看。

    脸不红心不跳的,风大公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

    晶凉纤细的手伸出,挑起笑的狐狸一样表情的男人的下巴,九凌低身凑近脸,在那人有些讶异的眼光中,菲薄的唇凑上吻下,又在那人目色一深后猝然抽身拂手背立。

    “事已至此,算计的事,多说也无益。本殿暂不予你计较。”

    “多一个是多,多两个也是多。既然你愿意凑数的话,我不介意娶你。独孤九凌一向负责。”

    黑色的衣襟一角延飞,银色的天鹰一晃,九凌隐秘一笑退后几步转身行出。

    风简墨的表情骤然一变,若乌云压顶。

    娶他?她还真当自己是男人了?!

    “你以为你还能找别的男人?”他冷冷一问,眼光聚敛如针般刺向出门的人。

    该死的女人!想找别的男人,当他是死人么?!到这一步了还想撇掉他,没门!

    一手抚上门扉的人头也没回便开门径直走了。

    正巧来打探情况的一帮子人呆立当场,迎面就碰上正主显出措手不及。

    怎么主上就出来了?这事儿诡异的,那种程度的药性连一向强悍的九凌殿下都没法克制,可想而知昨日的惨烈,起码得昏天黑地个几日吧?怎么反倒是主子一脸清爽的走出来,风公子却没有动静了?

    难道说,一向强悍的人,在这方面甚至强悍过了男子?连风大公子都经受不住?

    众人眼神诡异。亏的是毫不逊色的风公子,若真是上翠湘坊找个男人,估计人家死的渣都没有。

    黑衣的女子脸不红心不跳的擦过一大帮子人,脸上笑意不减却恁是让怔住不敢动弹的几人打了个寒颤。

    众人眼神不差的看到了主子脖子上青紫的痕迹。

    战况果真激烈啊。郁离狠狠擦了冷汗,这是什么反应?是美男不够美?还是欲求不满,眼神如此恐怖!

    吱呀……

    外衫披散着的风简墨一晃而出,众人的额上明显一阵扭曲。

    男子露出的脖颈和领口下明显是红艳艳的吻痕,无比的靡乱妖媚。不一而同的,众人脑海里显现出九凌殿下的唇红齿白。

    真是……太震撼人心了!

    ★偶一直在跟自己说,要文艺要文艺……羞愧捂脸……

    第一百三十四章 离奇

    好自为之吧……

    好自为之。

    优熙梵冷笑着站在楼上,看夜色中那一树红枫抖落一片片。

    “陆涧玥。”他阴鸷的目光穿过夜色投注到不知名的地方,“风简墨。”

    那个人,根本不简单。仔细想想,他与柳芳菲的碰面太过巧合,而且有意无意之间,他告诉柳芳菲太多关于陆涧玥的事,这根本就不合理。

    优熙梵阴冷的眼衬着妖娆的脸在夜色里格外的诡异。他无意之中被人耍了个干脆。却是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为什么。

    令优四公子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一心疑惑的答案来得如此突然和震撼。

    京城正规的禁卫军明火执仗的涌入了水月轩,打了优熙梵一个措手不及。

    “将这里的人一个不漏,统统拿下!”

    “慢着!”柳芳菲出了楼,冷艳的脸上带着怒意,“敢问大人这是何意?”

    为首的男子一身大内服饰,冷笑气势凛然,“侯爷失踪与尔等脱不了关系!竟敢还装模作样,拿下,且到公堂上去说个清楚吧!”

    旁侧的侍卫一出,伸手就要拉柳芳菲,岂知红影一闪,正在此时,一阵冷风吹过,等众人反应过来,红衣的女子却已被人携着掠上阁楼。

    “追上去!”为首的大人一挥手,整装有肃的一堆人立马朝着飞掠的方向追去,楼中剩余的人正四处搜捕落网之鱼。

    “沈统领今夜身负要事,我等将此事做好向陛下交差,这才不负统领的栽培与厚望!一个都不要漏了!”转首,面容严肃的头领落地铿锵。

    优四公子携了柳芳菲头也不回,心里的恨意却如滔天洪水。

    借刀杀人。好得很,风简墨!

    他重重的咬了牙齿,直到尝到血腥味,毫无痛觉的冷瞪着眼,在夜风里穿梭。

    而他不知道的是,目的地等待他的依旧是一场残酷的厮杀。

    这一夜,轰轰烈烈的平叛以逆党的措手不及四散逃逸结束。对谋逆分子了若指掌的朝廷打了全胜。

    这处荆山秘窟里的隐秘存在,银楼最最真实的藏身,这就这么脆弱的摆在沈阔率领的御林军面前。

    堵住了所有出口,又秘密弄清了里间密道机关,训练有素的御林军悄无声息的包围了秘窟,施放迷烟外加火攻给了里间的武林高手一个措手不及。

    站在沈阔身边的小胡子中年侍卫冷笑,“这帮逆党学什么狡兔三窟,钻在洞子里不动,早晚烤个十成熟!”

    然而身为统领的沈阔却没什么兴致得意,眼底沉沉望着浓烟密布的地宫,脑海中回忆起了顺帝夕源光当年的意外,那是他这一生的耻辱。

    倒了大批桐油进去的洞里浓烟阵阵,火光四起,却没听见人声。想必是里间十分空大壮观,一时半会效果有限。

    沈阔极有耐性的等着,一边打手势吩咐倒了更多的桐油进去,又扔了几个火把点燃。

    再大的地方,毕竟是地下所建,早晚因为气流的不通畅而窒息。

    人来人往整装有肃,执着火把的御林军们守株待兔,等着时辰消耗的差不多了,估摸着里间的人应该承受不住了,这才小心翼翼的执刀钻进去。

    优四公子来的很不是时候。

    武林高手毕竟不可小觑,对上御林军杀的如火如荼。

    优熙梵穿越茫茫夜色到了荆山已知不对劲,却没有识时务的掉头就走。他放下柳芳菲,转身只说了一句“好好呆着”便义无反顾的进去了。

    四处弥漫着血腥味和烧焦的气息,刀剑入肉的声音格外的惊心动魄,中了迷烟的高手们红着眼负隅顽抗,竟是不要命的拼着同归于尽的打法。

    优四公子横剑穿过重重地道,入了熟悉的地宫,四处都燃着未完的地狱业火,明明昏暗的地下秘窟此时却亮如白昼。

    这是银楼二十多年的心血。优四公子怒气冲天,银牙咬碎,反手刺了一人提剑飞奔。

    嗡!亮如秋水的光芒一晃,红衣的身形一滞,优四公子阴鸷的眼对上了一张沉稳从容的脸。

    “优四公子,幸会了。”沈阔划剑指地,沉稳的眼中闪过冷色,“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堂堂凌海阁的优四公子。”

    优熙梵的眼神更见疯狂狠厉,他现身此处被人识穿,若是被说定了凌海阁与银楼的关系,谋叛的事,无疑也要算上来。

    那样的话,事情会朝着无可挽回的地步发展了。

    “哪里。”打定了死不承认,优熙梵横剑当胸,不以为意,“在下不过是来救人的。”

    “救人?”沈阔的眼里划过亮光,防御的动作没放松,冷冷一笑,“倒是不知此处何人是公子需救的?”

    优四公子眉眼一转,笑道,“不劳沈统领担心,在下的事自己解决。阁下抓阁下的叛党,在下救在下的人,井水不犯河水。”

    沈阔脸上怀疑之色弥深,却意外的错开身,不加干预。瞥见优四公子大步而去,脸上的神色高深莫测。

    预先取之必先予之。

    “统领!”

    沈阔闻声转头,“何事?”

    来人凝声禀告,“外间抓住一可疑女子!”奔至里间的红影陡然一顿,反身如红色的闪电奔回,执剑长身而立,“放了她!”

    “哦?”沈阔挑了挑眉,“优四公子认识?”

    紧了紧长剑,优熙梵冷酷着脸,“她是我的朋友!”

    沈阔仿若未闻,踏步欲走,优熙梵一晃挡在前,神色愈见冰冷,“请阁下放人!”

    “那女子是何人?”沈阔不紧不慢的绕身而过,看似放松,实则暗自警惕的紧绷了身体防备对方的突然发难。

    “在下说了,是在下的朋友。”

    “是么?”沈阔微微一笑,神情竟四分像那阴晴不定的帝王,“若是一位叫柳芳菲的姑娘,那么在下可不能做主放人。”不仅不能放人,还要带回去仔细审问清楚了。

    优熙梵左手捏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风简墨!

    柳芳菲本该听优四公子的话在远处安分等待,只可惜一向聪慧冷定的女子今日遇上太多古怪离奇的事,竟一时失了主心,忍不住想靠近看个清楚,一不小心便被把守的森然御林卫发现。

    等她冷静下来细细思索的时候,这才后知后觉,她落入了别人一早备好的圈套,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不动声色的在利用别人。

    那个女子,不杀优四公子,是默认了风简墨这个城府深沉的公子的陷害吧?北定侯想要玩金蝉脱壳,却将这黑锅扣到了他们头上。

    不,她细细思索,只要她不说,朝廷也只能怀疑凌海阁,并不能确定。因为由始至终和风简墨有接触的是她柳芳菲。

    只是这事情到底是不是柳芳菲和优四公子各自想的那样呢?

    风简墨甘愿落入优四公子手中,优四公子以其威胁九凌赴宴,而她来与不来,便证明她是否在乎风简墨,是否如柳芳菲所说和暗探所见,那女子已爱上这人。结果是九凌来了,而优四公子终于相信,陆涧玥已爱上他人。他隐秘的想法成了幻念。柳芳菲如愿的为优四公子做了一份了结。

    只是在这一场鸿门宴里,柳芳菲私自改了计划,放入九凌的茶水中的,并不是什么迷幻药或是软筋散,却是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烈性蝽药。那女子注定要和风简墨纠缠不清。她要做的了结远比风简墨想的还要彻底。当优四公子问起的时候,柳芳菲如实回答,只是却改了动机跟理由。

    每日见男子的颓废和求而不得,所以私自决定要帮他得到她。这是柳芳菲的解释。完美也无懈可击的遮掩了她的私心和算计。优四公子再是聪明,也不得不信了这样的理由,没有立场去责怪这个一心为自己着想的女子。

    只是,他也明白,这事以后,他永远的失去陆涧玥了。

    而九凌,毕竟不是一般女子,很快便从推测出这其中的蛛丝马迹,顺着弄清楚了风简墨的阴谋算计,这样骄傲的女子自然是反应极端,虽然照她的原则,这男人的清白已毁于她手,她势必要与其缔结婚盟,但是,这不过是一场有名无实的算计。她会给风简墨想要的形式,至于真心和承诺,却是再难肖想。

    风简墨很清楚这样做的结果,但这并不影响他的步步为营,坚冰是被一点点打破的。风简墨的耐性很好,也并不打算放松,因为血淋淋的教训他尝的够多了。一旦放松,好不容易敲开的一角,很快就会再次冰封如初恢复力惊人,唯一的机会是不给对方喘气的机会,强悍的硬闯进去。

    优四公子,大抵是嫉妒心加深谋远虑下的牺牲品罢了。风简墨一方面想要试探九凌对其到底有几分在乎,这个‘特别’到底能重到什么程度,对他风简墨又能重视到何种程度,一方面又借此机会让优四公子踩到九凌的底线,迫使两人彻底的决裂。九凌平生最恨威胁,凡是敢对她放下厥词的人,他没见有事后安枕无忧的。优四公子再怎么特殊,踩了这个禁区,注定没好结局,他要断了这小子的念想。他风简墨喜欢上的人,怎能容他人觊觎?其次,他毫不犹豫把北定侯这个束手束脚的头衔扔的干干净净,正好让他看不顺眼的优四公子背背黑锅,最好能将凌海阁一并连累了,以夕桓洛这种狠绝冷酷的帝王,一锅端了这窝子祸害,他拍手称快。九凌没杀优熙梵,很明显,是纵容默认了他的做法。当然,这其中不排除这女人对这男人留情的可能。但是,风大公子绝对排除这一干扰。

    事情越来越离奇古怪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机缘

    “少主。”觉明禅坐于堂,睁着眼慢慢叹息。

    “找我何事?”黑衣的女子优雅的行来。

    觉明苍老的眼静静打量了她片刻,突然道,“看来少主是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了啊。”

    九凌挑眉。

    年老的和尚呵呵一笑,风骨清朗的脸上带了点恶趣味,“恭喜少主‘成|人’。”

    九凌额角抽了抽,表情有点抽搐。往日只有她拿别人开涮的份,今日却被别人调侃,不得不说,那感觉奇怪。且对方还是个活了百年的得道高僧,一本正经的跟你说这种‘成|人’的意味,那情景,她只能感觉出一种古怪来。

    但毕竟是一向逻辑强悍的人,她转了转目光,落座于蒲团上,也是结伽的模样,脸上很快恢复了古潭一般的平静幽深。

    觉明惋惜的叹了几声。年轻人,越来越不露山水了。

    “何事?”别扭冷淡的九凌矜持的问。

    和尚的表情敛了敛,“时侯到了,少主。”

    黑衣的女子讶异的投来一眼,仔细的将面前的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了然的点了点头,“要走了?”

    “是。此生已是百年,姬未央活的太久了,佛祖的觉明,时候也到了。都要归于尘土了。”

    “唔,是要我来给你念经超度?”挑了挑眉,黑衣的女子不以为然。

    觉明苍老的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这是个如佛一般的人。她的悲悯不是施与别人同情或是可怜的眼光。她的脸上没有半分惋惜或是悲叹,听闻一个生命的死亡,就如同听见一阵风声一般,过了即是过了,带走了即是带走了。毫无痕迹。仿若只是一场不必在意的远行。

    对着这样的表情,即使是濒临死亡的人,那心中的恐惧,恐怕也会因此淡去几分。这是个与佛有缘的孩子啊,她透彻一切,却不知为何,始终停留在佛门之外。懂得了,却并不信奉。

    “觉明一生顿悟渡化于佛门,而今亦要坐化归去,却犹有业报未结。少主,昔日殿下曾允我一求,如今我想向少主提一个不情之请。”

    皱了皱眉的九凌冷淡的斜眼,“即是不情之请,那么不提也罢。”她毫无情绪的拍了拍衣服,就势起身,“若是叫我来谈条件的,那么完全不必。”

    “少主。”一动未动的和尚叹气,“姬未央一生罪业,但至少于独孤一族,他也曾真心相助。姬未央不欠独孤一氏,甚至对你有恩。今日的海域……”

    “你想要什么?”冷冷打断他的人淡漠的背手而立,“能动用昔日的情分来向本殿提条件,觉明,什么东西令你如此执着?”

    “请少主应允。”觉明闭眼低头。

    冷漠的女子伫立半响,“说罢。看在你昔日对独孤氏的功劳,本殿允你一诺。”

    “觉明想请少主带回佛祖的弟子。”

    “带回?”冰雕雪莲一般的脸孔似活了一般,九凌漆黑的眼闪过一道光华,“恐怕不是带回那么简单吧?”

    “觉明即将作古,但在结束一切之前,觉明仍旧欠下一个夙愿。昔年我落发于僧堂,曾许下一誓,此生必找到信徒受戒于他,传承衣钵。只是蹉跎一生,终是无望而归,幸而能在死之前看见希望。如今,时机还未到,然心有余而力不足,觉明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

    “所以,要我来为你提前催化这个时机么?”

    “是。觉明要渡化的那人尘缘未了,如今犹在万丈俗尘之中。”

    “是什么人?”黑衣的女子缓缓坐下来,漆黑的眼对上那双苍老祈求的眼,脸上平静无波。

    “觉明希望少主能去西绥一趟,替觉明的弟子了结一切因果,然后带他归来。”

    “原来如此。”她冷定的脸上一丝惊奇也无,似是早已料到,“若是那人的话,你的确没有能力将其带走。心思澄澈无邪,灵台空明,你看上的,的确会是个悟性极高的信徒。”

    “能的少主如此评价,觉明深感安慰。”觉明苍老的脸上第一次浮出满足的笑意来。

    “可以。”黑衣的女子微微点头,“我可以带回陆羌给你。至此,也算回报你对独孤氏的付出。从此,无论姬未央或是觉明,再不亏欠你的佛祖。”

    她掸衣起身,看向脸色如常的和尚,最后道了一句,“且候着吧。”便如一朵墨云般飘出离去。

    ——

    “主上?”涟青疑惑的投来一眼。

    “召齐人马,去西绥。”座上的女子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淡淡的吩咐。

    “可否告知原因,主上?”涟青温和的挥退其余人,偏首看座上深思的人。

    “涟青,我应了一人的请求,替一个人了结宿缘。”她偏首撑着脸,脸上带着厌烦。

    “主上并不愿意,为何要答应呢?”看出了她的厌恶,涟青有些不解。

    “是挺不乐意的。”她挑了挑长眉,“毕竟做这事儿要便宜夕桓洛这家子,本殿很不乐意。”

    “那为什么要……?”

    “涟青,觉明的请求,独孤氏的子孙,可有拒绝的理由?”

    “主上?”涟青抬首,一向沉稳如水的脸上也显出讶异来,“大师究竟想要做什么?”

    想要什么?座上的人蓦然有了丝笑意,“想要什么?一代高僧觉明和尚啊,他想要一个弟子。结果看上了人家,人家没那心思。”

    啊?青衣的男子脸上愣怔,这算是什么纠葛?

    “遁入空门的人,必是要四大皆空,觉明看中的人,如今还深深陷在贪嗔痴怨的俗念里,真没想到啊,本殿居然有帮和尚渡人的一日啊。这算不算积阴德呢?”

    “主上,”若有所思的人静静打量了一眼脸上表情并不轻松的人,慢慢开口,“大师要的人是谁?”

    “是谁?”黑衣的女子脸色有些阴郁,狭长的眼眯上透出一分危险来,“正好就是当初随手捡了一次的陆羌。”

    原来如此。青衣的人有些失笑,难怪她心情恶劣,换谁估计也会暴跳。

    随手捡了个人,养了段日子毫不在意的丢了回去,结果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过去,现下却要花费浩大的心力和劳力帮他收拾摊子报仇抱怨,就为了把这丢了的人再捡回来,觉明大师,不是借题发挥吧?

    “属下明白了。”最终笑了笑,涟青抚额,也不敢再去和座上面色不良的人商讨什么,拱了拱手,留下她一人退出门。

    转身带上门,涟青摇了摇头,正准备走出,眼前撞上一人,“风公子?”

    青衣的人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想到这位和主上的关系,有些不太适应,这几天几乎快被那几个兔崽子整天叽叽咕咕的搞得哭笑不得。这可真是,不算一般的乱……

    “嗯。”应了一声的墨衣公子眼神望了望里间,“她在里面?”

    “呃,是,”涟青点了点头,“主上在里面。”重复了一遍之后,涟老大这又有些郁闷,什么时候自己这么婆妈了?

    风简墨讶异的看了眼脸色一瞬间怪异的涟老大,疑问,“涟兄?”

    “哦,不敢不敢。”回神的人拱袖急忙应了一句,“风公子请吧,涟青这还有事,先行一步了。”说完,涟老大飘飘而去。

    风简墨若有所思。不敢?不敢什么?

    不敢什么?这都不知道么?九凌殿下的男人,涟老大担得起一声‘兄’么?这是基本的礼制问题,风大公子。

    第一百三十六章 变节

    “不关你的事,不要插手。”黑衣的九凌斜眼睇了一眼固执的男人。

    风简墨优美的眉一挑,“不关我的事?九凌,你有胆子再说一遍?”

    对威胁视而不见的九凌敲了敲案桌,抬眼,“风简墨,不要试图挑衅我的底线。”

    “你的底线?”男人咬牙,“顾着你那什么歪理,谁顾着我的底线?!”

    殿下头痛的抚额,黑衣上潺潺的光华婉转,微吊的眼不耐的斜着,这大抵就是不小心扯上男女关系的后遗症了。据她十几年的观察,一般男人成家之后,大都特不耐烦家里妻子的问长问短跟东跟西寸步不离,女人倒贴上,男人还蹬鼻子上脸。忽略了她是女人这一事实,风简墨是男人这是个众所周知的真理。

    只是这男女关系后的角色怎么就颠倒了?还好强势的殿下九凌只是一想便释然了,男人嘛说到底在她这里,确实是和一般常识里的那种存在有所不同。

    “我会尽快回来。”九凌看了眼脸色不善的人,算是比较温和的交代,“你且在此地耐心等候。觉明的事解决完后,随我回海域。”

    殿下的逻辑一向强悍。既然是她的男人,且又乐意跟她共约一世,她自然应该把人带回去落实了名分,落实了名分,这人,她在哪儿他自然得跟着在哪儿。

    然而这话在风简墨的耳里听来,却是只有一种意思。见长辈了,那意思是说,好事近了。

    前事不计,这就是良好的安慰。在这样重大的好处面前,什么都好商量。

    黑衣的女子狭长的眼极其高贵,墨色的瞳孔里闪过流光,开玩笑,好歹是要泡在权势站在高处的人,难道会连怎么样转移一个人注意力使之服服帖帖都做不到?风简墨这只狐狸,不给点好处,那狐狸爪子是不会松的。至于那什么好处,将来他吞不吞得下去,那还是未知数。

    九凌这就带着人马干净利落的启程了。临走的时候留了竹施和舒衍几人。

    她有另外的考虑。原来的计划是干净利落的解决完京城的事,只是现下却只得耽误了。风简墨虽然设计的不动声色,但毕竟得罪优熙梵太深,已经是被无形之中拉近这场漩涡里了。他和她的关系扯得太近了,在目前来看不是什么好事。既然是她的男人,自然是已经在羽翼之下的人了,怎能不防着点?

    本是想警告那男人最近注意一点,九凌犹豫了片刻终是作罢。那太不像她的作风了。唧唧歪歪的小女人态势,她做不来。

    不让这男人跟着去,也是她一向独立不愿牵扯人。西绥的事,没必要把一向行云野鹤的人拖进去。即是她自己的事,自然要自己解决清楚。

    山水更程,九凌一行人走的安静低调。

    只是她一转身,原本只是一丝小小的隐忧便成了几乎难以挽回的祸事。

    只不过离京三日不到,尚在去西绥途中的九凌便接到飞鸽传书。

    她所顾虑的事,终是成了现实。

    千算万算,遗漏了一个细节。风简墨的亲姐风莲。他们自认为隐藏的很好的事实身份,岂知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威胁防不胜防。

    独孤九凌在背后虽然计算的不动声色,但终究世上的人并不是都是傻子。她一次次毁了别人一生的心血,却不划下最后致命的一刀,只是如猫般享受戏弄猎物的趣味,却忘了,只要一口气尚在的猎物,玩弄久了,也会狗急跳墙抛开一切来个悍然一击。

    黑衣的女子立在马上,心潮迭起,眼中墨色翻滚,冷硬的线条勾勒出她冰霜雪霁一般的脸。

    风简墨亲笔给的一个交代,颇有些调侃带幸灾乐祸的意味。

    “西绥的事一定,记得回来为你的夫君本公子我上两柱香。另,如果那时幸运还没断气的话,再和你共饮夜话。”

    字里行间,似能看到墨衣男子笑得可憎的狐狸脸。

    “果然该解决清楚了再走。”她抬起头望了眼天际,眼中杀伐之色顿现,“至少,优熙梵不该放过。”

    涟青神色担忧,隐约知道事情的严重,询问的睇去一眼,“主上?”

    黑衣的女子一挥袖拨转马头,冷声吩咐,“除开阳与摇光两部,其余人跟着涟青按原计划行事。”转了目光对上涟青疑惑的神情,“觉明和尚的事不能耽搁,本殿不能亲自践行诺言,涟青,一切交付与你。事毕后,带回陆羌。”

    “可是,主上,你?”涟青皱眉欲劝,“毕竟事有缓急,风公子现下……”

    “不要质疑本殿的安排,涟青,带着人马尽快去西绥助陆氏。风简墨的事,本殿会亲自解决。”黑衣的女子握了缰绳,目视一圈,一甩马鞭绝尘而去,“开阳部与摇光部的人马,跟着本殿回去救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几眼,廉莒和扇宓对视两眼招了人马一拍坐骑赶忙跟了上去。

    希望,风大公子不要出什么事就好了。主上的脾气很不好。

    ——

    “我已来赴约。”墨衣的公子淡笑着踏上台阶。青山碧水,秋高气爽,人美如玉。

    红衣的男子阴鸷的眼从高处俯视踏步而来的人,面上冷厉的杀意明显,煞气逼人,“抓不到陆涧玥,可是本公子知道,折磨你一定会更有效!”

    然而墨衣的公子只是淡笑,并不震慑于对方的狠辣,“既然我已赴约,应该放人了吧。”

    “急什么!”红衣的公子冷笑,“那个女人比起你用处实在不多,本公子会大发慈悲放她,不过,是在确保你与废人无异之后!”

    “你敢么?!风大公子?”他妖娆的眉目流转着罂粟花一般的妖异诡毒,“本公子都没办法想象,你将来的样子会不会让她退避三尺!”

    “哦?”慢慢踱进的人咧嘴,“倒是令人期待。”他也想知道,那女人究竟把他看的有几分重,只是不知道,落在这个妒火中烧的男人手里,等她来的时候,他还有命没有。

    红衣的男子阴冷的眼微微一扬,噌的一声,腰间软剑出鞘,快若鸿影。

    墨衣的男子一动未动,光芒一过,他微微皱了皱眉,胸口上破了个口子。

    “不动手?”优熙梵婉转扬眉,唇边带笑。

    “优四公子,男子汉大丈夫,请阁下遵守诺言。”

    “诺言么?”优熙梵笑了笑,“自然会的,在此之前,”他语气陡然一冷,剑尖分毫不差的划向对方的脖颈,划出一道血痕后堪堪又停住,讽然一哂,“本公子很想好好招待风公子一番啊。”

    墨衣的男子长眉舒展,凤目流华,“优四公子,现下该放人了吧。”

    “自然。”红衣的男子笑的得意无比,挪了挪他项上的长剑,“风公子就与在下一道等候她的归来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怨戾

    三日后,邺京昆山别院。

    “季木(此人物请见第四十六章),这二十年过得好么?”黑衣的女子笑的璀璨,转头如像故人道出别来无恙的问候,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厅内,“这句话,是我代陆机问候的。”

    一脸无害的老头子将手中的小刀收回袖中,慢条斯理的整了一下衣衫,隐隐生出一种深不可测的危险来,“这二十年,我可是一直惦记着他呢,小涧玥。只可惜,”老头子笑的恍然,“他死的太早了。”

    虚眼笑的肆意的赫然是凌海阁十三公子们的师父,虚千。

    “我追至齐业苦心孤诣的收你为徒,没想到,最终坏我大事的,居然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季木缓缓摸了摸胡子,恻然冷笑,“陆机的女儿果然算是有点脑子。不过再怎么聪明,今日也是落在我季木手上。”

    “当年你一入凌海阁,我便种下‘神生’,为的是将来能完全控制你这颗棋子,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可以不顾自己性命,竟然下手杀死元霁,端的是心狠手辣!”

    “哼。”冷眼一扫,九凌犀利的一哂,“怎么,你会为那小子的死感到伤怀?莫不是这天道颠倒了?”

    老头呵呵的笑了两声,眼神闪烁出仇怨的火花,“你三番两次破了我的计划,今日不清理门户,老夫誓不为人!”

    “你当我是软胶虾么,老头?”黑衣的女子笑的凌然,“现下连凌海阁也被夕桓洛端了,你这辈子还真是有意思,”她目光微转,射出寒冷的讽刺,“从头到尾都是丧家之犬!”

    “找死!”白影拔地而起,快若闪电,出手狠辣稳准的抓向黑衣的女子,翻起的衣袖带起凌厉的劲风!

    “呵呵……”黑衣的九凌低笑,在一瞬间若雾气般散了身形,转眼挪至椅边,背手偏头好以整暇,“如此便恼羞成怒了么?”

    “当年你与陆机并身夕源光左右,最终夕源光舍你而独独倚重陆机,似你这般失去价值的棋子不甘寂寞,倒是多白活了二十个年头!”

    敏锐的老眼射出尖刀一般的光芒,恨不得将黑衣的人万箭穿心,一击不成他回手挥出一掌,身姿矫健如少年,却狠辣阴毒无比。

    “顶着虚千的名头混迹了江湖二十余年,活了一大把年纪,如今难道没有一点虚度光阴的觉悟么?”

    黑衣的女子身姿悠游如行云流水,滴溜溜转了个身一脚踏上桌案,居高临下,挑眉,“很惊讶么?觉得我身手进步的怎样?”

    白影一晃,季木刚厉的劲风扫了上来,“黄毛丫头!”

    足尖一点,一瞬间又消失了身形的人眼神一冷,凌空一挥袍袖转身对上袭来的一掌,眉眼去了玩笑的悠闲,变得冷酷冰霜。

    砰!微微一震,黑衣的女子稳稳落下原地未动,季木身形微晃,脸色微白,惊异狠厉的眼神霍然亮起。

    “你!”

    黑衣的女子一挥袖,淡笑,“觉得留了祸害了吧?”忽而一伸手亮出两掌,“季木,你看起来很好奇本尊的武学啊,不妨就让你见识见识!”

    季木冷笑,“无知小儿大放厥词!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敢欺师灭祖,老夫清理门户!”

    “终生为父?也不是不行,就要看你的终生能有多长了。”敢当本殿的父,且看看你的觉悟能有多高吧!

    黑影一闪,九凌若苍鹰崛起,双袖交叠,双掌似放开万丈细网,无形无实的内力游走,恍若千面万面刀锋切下,竟是地狱般带了涔人的危险。黑暗一般铺满屋子。

    她冷眼看季木矫健灵活的变幻腾挪,微转了眉眼,“好奇为何没人赶过来?”

    “你的徒子徒孙们,我的人会顺便送去找你!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美梦,到地狱里去做吧!”

    她起手,一瞬间似有万道羽箭落下,灿若流星,“白月流舞!”

    呼……

    厉风扫荡过后,堂上已无一物完整。季木屹立如松。

    “还不错。”九凌笑了笑,“本殿自创的招式,比起凌海阁的武学是否高明了许多?”她扬手挥去一道劲气,“这么多年你也算老有所成!”

    杀气携着风声呼啸,季木疾身而退,胸腹间陡然一涌竟然一滞,口中源源不断涌出腥甜,终是没有躲过那一挥,“噗!”的一声薄发而出,颓然倒在破烂的椅边。

    黑衣的女子侧脸,微吊的眼中冷光一闪,她刚刚一袭,不过是要逼得这老头子一动,使得他体内所中的真气戳的他千疮百孔。

    “十多年前,陆机尚在的时候,从不强求我什么。”她慢慢从主座上走下来,高贵的眼似俯视蝼蚁一般盯住挣扎的人,“你道他死前让习砚带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九凌慢慢的笑开,“昔年你嫉恨陆机,处处与之争锋相对,夕源光看你心胸狭隘目光短浅直觉认为你不是良才,你私下培养自己的实力终究动作太大超过了皇帝的忍耐限度,终于招致狙杀。”

    “被派去秘密暗杀南廷皇室的是你的心腹吧?”她慢条斯理捋了捋长发,继续清算往事,“之后这些做了刀子的一批人被夕源光以黑吃黑的手法灭了口,剪除了你的羽翼,他再最后一击……”

    “倒是不知道,你逃了,还活的好好的。不过夕源光不知道,可不代表陆机不知道。你没死,他清楚得很,不过念着同僚一场,放了你一马。”

    “只是你的动作似乎越来越大,从来秉着万事周备原则的陆机身为一代朝臣,自然意识到了你是个祸患。”

    “他带给我的话,便是适当的时候给你一个了结。”

    虽然有些不乐意,但毕竟生养之恩放在那儿,独孤九凌再怎么不通常情,也无法拒绝。至于一直旁观者不出手,只不过是觉得看戏很有意思罢了。况且,不管这老子怎么瞎折腾,只要这夕氏江山没落到他手里,她就算遵从了陆机的遗言了。

    独孤九凌是个恶劣的人。她喜欢看别人信念崩溃的模样,喜欢玩猫捉老鼠却不急于置对方于死地,只是慢慢的体味游戏的过程。

    季木每一次的计划到了最后的关头,她总会猝然冷不丁的按下一子,不动声色的将局势全全拨转。慕王那次是,这次也是。

    “夕源光以霸业相负,所以你要覆尽四海而还。不错,最让这些人痛苦的方式莫过于让之倾尽的心血付之一炬。季木,你的想法确实不错。”她笑着解下厅上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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