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逼心 第23部分阅读
步步逼心 作者:肉书屋
讶异的抬头,白衣的女子慵懒的躺着,脸上的笑容意味不明,隐隐有叹息之色。这位萧妃,其实是萧家偏房之女,与尚书还隔着一层关系,只不过因为萧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倒也不算太过低贱。只是,一个偏房的女儿不知内敛,还生就一副如此嚣张的性子,不得不说,实在是做人的失败。
“哎。”白衣的九凌惋惜的叹了一声,淡淡的又将目光投到书卷,口中却叹了句,“真是红颜薄命啊。”
旁侍的女子尚未明白这话的意思,耳听得园外萧妃的脚步却已近了,转首只见一抹大红色的人影扑近,带着不可一世的贵气,却是刚近了门口侍卫身躯一尺,只见白光一闪,哗啦一道血色喷发,半空中一个圆滚滚的物体荡过一道弧线,咻的一声滚落进了院子!
骨碌碌的滚了几下停下来,侍女们定睛一看,吓得几欲死过去,那俨然是萧妃的头颅!
眼睛睁得圆滚滚的,脸上倒是未沾一丝血迹,兀自还带着盛气凌人的嫉恨之色。那门口红衣无头的身躯,却是半响才缓缓倒下。
转眼之间,一条人命便去了。跟着萧妃的几个丫鬟两个当场就吓得晕过去了,剩下的几个抖着身子惊声尖叫。那刚刚拔刀的侍卫却连眼珠都没转一下,直接收刀回鞘,看着外间的人追进来把丫鬟拖走,站得又跟门板一样直。
白衣的九凌这才偏了头,看了看滚进了院子门口的头颅,孤零零的滚在那儿,青碧的草儿上面留了一道血色。挑了挑眉,九凌盯着那个拔刀的侍卫看了片刻,突然扬声道了一句,“把园子弄脏了。”
不大不小,不算中气十足,隔了二十步远的侍卫却听到了,眼珠子转了转,这人慢慢的转头,露出一张沉稳麻木的脸,没什么表情的踏步进了院子。
走到九凌身侧几步远,弯腰一礼,也不说话,径直直了身捡了那个头颅离去。隔了一会儿,又见他从门那边行来,身后跟着一串丫鬟太监,提桶的提桶,端盆的端盆。
一路人忙忙碌碌的把血迹清理干净便行礼退了。门口的侍卫依旧站得纹丝不动。
相安无事。白衣的女子继续漫不经心的看书,身侧的侍女们脸色苍白,温暖的阳光下只觉得晕天黑地的一阵冷瑟。
帝王对这女子的保护,俨然到了这种地步!竟是不允许任何人闯到此女身侧十丈!
这段插曲一过,不到一盏茶时间,帝王下朝归来。
听了这档子事,夕桓洛并未见有多上心,转了转目光,径直便去院中躺椅上的女子身边。
白衣的女子敛着眼,一眼也未看来人。
“阳光刺眼,这样看,对眼睛不太好。”帝王一身明黄还未来得及换下,俯身拿了她手里的书给身侧的宫女,弯腰抱起白衣的女子,脸上带着兴味十足的表情。
“听说你早上没怎么动早膳,不如陪朕再用一些。”
俨然是十分温柔的语气,满含关心与爱护。
微吊的眉皱了皱,又无所谓的舒展。无聊至极的日子,像今天这样的事情,难的发生。
第一百一十五章 诏告
萧妃的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自夕源光遇刺莫氏一族伏诛,新帝对于文武百官的压制异常的严厉。
用夕桓洛的话来说,他绝不会给这些混账反咬一口的机会。有夕源光的前例,便已足够。
至于远在天边的西绥一部,两年来与陆光的兵将也陆陆续续战了不少回合,各有损伤,到如今还是对峙着。慕容千钧的行径倒是奇怪,撕破了脸之后已成叛军,天生爱做皇帝梦的人这下却又不忙着另起炉灶登基称帝,依然顶着侯爷的高帽子作着叛匪。
夕桓洛自然是不愿意放着这么个逆臣贼子在那儿,只是一时间却也只能这么耗着。
言归正传,新帝夕桓洛吸取夕桓洛的教训,朝政独揽称霸,对于一帮子别有用心的人才格外下手的狠,稍有点纰漏结局不忍睹视,实在是雷霆作风的手段。
萧妃的死,由后宫传至朝堂,帝王夕桓洛好以整暇的等着不知死活的人掉在他手上。
萧尚书死了这么一个妹妹,不痛不痒的什么话也没说。后宫的女人较劲,狗咬狗的把自个儿家族扯出来,他由来痛恨,再者对于一向蛮狠没有教养的女人,这位大人更是敬谢不敏。
皇帝斜着眼看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缓缓地掀了唇角,对于这种试探的游戏乐此不疲。
最后争斗不休的话题如夕桓洛所料的转移到了栖凤宫新宠的身份问题上。
“来历不明,有失皇家体统……”
“出身低贱,岂能邀得帝宠……”
“帝妃者,贤良淑德,仪容工整,三从四德……”
争过去争过来,纷纷进言谈的无非是说平民贱女无有资格得见天颜,身为皇帝身侧的人必是贵族千金,引祸深宫,此女必是妖孽之流,万万留不得。
皇帝耐心的等着一干人义愤填膺完了之后,高深莫测的一笑,也不见暴怒。
“众位爱卿对朕的家事如此上心,真是难得啊。”
“就这么对朕未来的皇后不满么?”
“皇上,万万不可啊。”颤颤巍巍的老太傅荣沫慢慢的踱了出来,严守着正统的礼教,“老臣闻此女来自民间,身份不明,以微末之身,实在不能成一国之母楷范啊,请陛下三思。”
“哦?”夕桓洛挑眉,龙椅上的天子幽深的眼喜怒莫测,“太傅大人从何处听闻朕的皇后出身低下?”
“这……”太傅大人踌躇,“此女并非出自众位大人中的任何一家,纵是富商之家也难匹一国之后,皇上,这难道不是身份卑贱么?”
“身份卑贱?”皇帝意味深长的投了一眼,“诸位觉得倾绝天下的名相陆机之女身份低贱?朕倒是没料到有这样的说法啊。”
满殿惊愕。陆机的女儿?陆机的女儿下落不明多年,难道不是早已经……怎么突然又冒了出来?
“这身份低贱几字说出去,不知道要激怒多少子民百姓啊。诸位爱卿眼光比朕还高,陆机的女儿都算身份低贱,试问这天下还有谁配那个资格做我大顺的皇后?”
“太傅大人,你莫不是上了年纪,连脑子也不甚清醒了?不如回家修养些时日吧。”
“众位还有什么要报的?”
大大小小的官员敛声低首,这才明白了皇帝的意思,原是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的。
皇帝又挑了挑了眉,“既然没有异议,那么礼部就挑个吉日等着祭告天地吧。”
“无事了?那就散朝罢。”
皇帝笑的畅然。
陆机的女儿陆涧玥?未来的大顺皇后?
又是满城风雨啊。昔日倾倒天下的名相陆机的女儿渺无影踪多年,今日却陡然出现深宫,究竟是怎样的境遇呢?
那随着时光渐渐消逝于历史的身影,又慢慢被众人回想起。名相陆机,遗世独立悲天悯人的陆机,天下人都敬佩遗憾的陆机,原来还有一个女儿啊。
那这位未来的皇后,又该是何等的风姿呢?
这样的议论纷纷传到九凌的耳里,一向淡漠的人也是笑一笑便不动声色了。
皇帝打的算盘很好啊。即对她的身份已经有所怀疑,竟然也敢下这样的决定,是觉得她独孤九凌势必会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么?
微吊的眉眼一展,漆如子夜的眼中划过一道亮光,九凌不动声色的偏首,不管这边怎么闹,夕桓洛的诏告已下,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陆涧玥回来了。
她相信,过不了多久,她要找的人会自发的出现。
“哎,陆机啊陆机啊,不得不说,你留下的摊子真是乱的可以啊。”她撑着下巴幽幽一叹,半透明的纱帐外人影幢幢。
不动声色的侧躺着,九凌支着脑袋抬眼,帘帐拨开,夕桓洛似笑非笑的脸现了出来。
“是要午睡了么?玥。”皇帝笑着坐上榻,伸手来搂她。
九凌微微一避,不留痕迹的让过一角,皇帝趁势挤上了榻。
“我记得你的寝宫不在这里吧?”她皱了皱眉,漆黑的长发铺了一床。
“你是朕钦点的皇后,皇帝陪着皇后,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皇后?”面若清霜的女子挑了挑眉,笑道,“夕桓洛,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玩游戏玩上瘾了,一不小心会养成习惯的。给我这么大一顶帽子,你不知道你冒的什么险么?”
“呵。”夕桓洛低笑一声,伸手将人搂过,凑上脸对着那双幽瞳自信道,“我就知道有你的话,日子一定不会无聊。这么聪明,你知道我在怀疑,不如就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如何?你是不是独孤九凌?”没有皇帝的称谓,直接以等同的身份对话,夕桓洛扬着眉等她的回答。
“啊,如此自负如此骄傲的大顺皇帝夕桓洛。”她不动声色的笑,“不妨自己去猜猜吧。答案得到的太过容易,总是不尽兴的啊。”
“言之有理呢,玥。”皇帝一笑,不管她一向平起平坐的口气,格外的舒心,侧身搂着她闭上了眼。
九凌冷淡一笑。
连她的目的都没弄清楚的人,还没有同她下这盘棋的资格。
第一百一十六章 宴曲
六宫粉黛,尽争妍,花开各色有千秋。
刚刚登上帝位不过两年多的夕桓洛,后宫尚有大把大把的位置等待着美人填充。然而就是眼前这些个莺莺燕燕,已是不尽繁多。九凌大叹,做皇帝的果然艳福。
她着着一袭紫色宫衣,曲裾自腰处散开铺洒大气,广袖翩翩,如缎发中仅插着一根黑玉簪子,全身再无任何饰物。懒懒的倚在帝王身边的榻上,颇有兴趣的看向下方一众娇人。
大半个月过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现身于人前。
夕桓洛拉过紫衣的九凌轻靠在他身上,忽而戏谑道,“玥还真是让朕伤心呐,这些女人难道比朕还好看么,竟让你如此目不转睛?”
紫衣的女子微吊的眼向上微微挑了挑,露出一贯的不以为然,明智的将身边的人当空气。夕桓洛也不生气,脸上容光初霁,对着美人嫔妃招手,“开始吧。”
太监总管李偲狗腿的跑过来趴下,“启禀皇上,清妃欲献舞御前,一搏陛下欢心。”
“哦?”皇帝抚着怀中女子冷香袭人的秀发,紫衣的九凌漫不经心的扫过一眼,没有理睬。夕桓洛一扬唇角,“那就有劳爱妃了。”
一袭淡青纱衣的清妃盈盈踏入殿中,人比花娇盈盈光彩照的好似画中仙女乘风欲去,九凌眼中闪过一抹光华。真是可惜了这么标致的人儿。
“皇上,清儿此舞若有人相伴则更胜妙处,不知可向皇上讨借一人?”
娇滴滴的媚眼扫过,是个男人都得腿软啊,九凌挑起唇边觑了一眼,美人目中寒流,她暗笑宫中果然无有善类。
“哦?”夕桓洛将下巴靠在九凌肩上,兴致颇好的看向殿中的妃子,“爱妃想要何人啊?”
清妃妩媚一笑,“臣妾听闻陆丞相千金风姿绰约,清华无双,更兼才艺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冠绝天下,是以心中技痒,想与陆小姐同台献艺,倒是有些冒失了。”
夕桓洛别有深意的一笑,正欲作答,怀中的女子却意外的开口了,声音一贯的冷凝淡漠。
“确实有些冒失。”九凌一笑。什么时候传言里陆机的女儿才艺惊人了?
清妃一愣,没想到此女竟毫不在乎她的刻意刺激,大胆到喧宾夺主,枉顾圣驾,这就好比是自找死路。暗自欣喜间,却见斜眼一脸趣味纵容的皇帝没有开口呵斥女子的无礼冒犯,嘴角的笑意愈见深邃。
清妃脸色疑惑,清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难察的妒恨。当众令此女子失仪丢脸的打算算是落空了。却不料紫衣宫装的女子又道,“不过,清妃娘娘甘冒如此失礼,我若不应,恐怕对不起人,你说是么,皇帝陛下?”
细眼微吊的女子缓缓道来,神色间淡漠倨傲,似是满殿座客,她才是握有主宰权的王者。在座的女子微微色变,隐隐透出嫉恨来。
“你说是,就是。”帝王宠溺的一吻她脸颊,眉目间有着满足的笑意。能看到她活动活动,也是不容易的。
紫衣宫装的九凌拂开了帝王的搂抱,缓缓走下玉阶,经过帝王的贴身侍卫时,忽而一笑,“不介意把你的宝剑拿来用两下吧。”
御前侍卫沈阔皱眉。紫衣的九凌挑眉,“不乐意?放心,不是我用,可是另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要征用的,保管你觉得面上增光。”
夕桓洛失笑,实在想不到似她这般女子会与沈阔有如此的对话商量,自觉有趣,瞟了眼无动于衷的侍卫,他笑道,“沈阔,照她的意思,将你的佩剑给她吧。”
沈阔木着脸,接了腰间的软剑递给紫衣的女子。九凌接过掂了掂,缓缓拔出一截亮如秋水的寒芒,一叹,“好剑!”回鞘转身拖着朝清妃走去。
微吊的眼中浮起细碎的光芒,嫔妃帝王静静看她的动作。九凌反转剑身平递给清妃,扬起一抹寒冷的笑意,“清妃娘娘接剑吧。”
清妃一愣,犹疑柔弱的朝帝王投去一眼,“这……陆小姐,本宫并不会剑术啊。”
紫衣的女子突然旋身,衣摆翻如花朵,五指微动,只听得一声嗡鸣,长剑出鞘,霎时寒光渗人,她一笑,映着秋水般的光芒格外惑人,反手绕到女子身后,将剑塞入愣怔的清妃手中以手压紧美人纤长的手握住剑柄,嘴角勾起,眼波朝着一侧扫过魅惑而飘渺,贴着清妃耳语道,“即是邀我同台献技,那么便以我的规矩来吧,清妃娘娘心地怀良,应该不会介意才对。”
“请握紧手中的剑喔,我要开始了。”
紫色身影一闪,九凌突然晃到殿侧幔纱之下,两袖一招扯下两条鹅黄长绫来,瞬乎如灵蛇一般甩向呆怔疑惑的清妃,清妃失声惊叫。
“皇上!”
然而紫衣的女子却笑得好不开怀,手上微动,将两条长绫缠上清妃双手,口中笑道,“清妃娘娘,可要好生握紧手中的剑哦。表演开始了。”
她双手交错,悠忽扯住一条长绫往斜上方一挑,清妃被动的伸出执剑的一只手跟着长剑直刺,翻转间,青衣的妃子跟着九凌双手的动作身不由己的执剑起舞。
甩手,剑出,抬腿,旋身,凌空一跃,剑身嗡鸣,原本准备的柔情似水的舞蹈变成了九凌主导的剑舞。妃子苍白愤恨却兀自苦撑的脸在凌厉却大气萧然的剑舞中透出极度的不协调。
九凌双手高雅而有条不紊的交错舞动,紫色的宫衣上下翻摆,她脸上带着奇异的魔魅之色,唇边一抹笑意未抵达眼底,美如玉雕一般的手指引着妃子的每一个转身,出剑,和跳跃。执着长绫的手渐渐加快动作,清妃的呼气急迫起来,寒光闪烁的长剑上下飞舞几乎模糊了她清丽的面容,她咬牙调动四肢跟上长绫的节奏,心知此时决不能有所败笔,否则必惹帝王不快。
……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妃子的脸庞渐渐濡湿,汗滴将一身浅纱宫衣浸透,原本端庄妩媚的发髻也凌乱,清亮的双眼混沌起来,渐渐有些力竭的趋势。
满座的女子看着诡异的舞蹈目瞪口呆,纷纷惊悸那女子的狠辣手段,再看一脸纵容的帝王,心知大势早已归于此女,清妃不过自取其辱,俱都于内心深深嫉恨起这个夺走帝王注意的女人。
紫衣的女子唇边挽笑,黑目冷凝冰霜,忽而一挑眉,一手拉动清妃执剑的手引她旋身刺出,凌厉且迅疾。
清妃猝不及防的转身出剑,失力间竟长剑出手,直直朝着御座上的帝王飞去。
满殿惊呼。
然幸而清妃并非习武之人,劲力不足,那长剑在帝王脚下两尺远便掉落,匡啷一声又滑下玉阶掉入殿中。
“皇上恕罪!”清妃顾不得疲乏,惨白着脸扑通一声跪下。
惋惜之色一闪而过,九凌甩了长绫,缓缓踏入殿中,紫色的宫衣一角拂过伏地的狼狈不堪的女人,缓缓踏上御座。紫衣的女子一旋身甩开一朵紫莲倚靠在座上,她微微气喘,额上也有汗水。提不起内力,果然是办事不佳。想要她人前献技,还真是不错的想法。
“痛快了?”帝王伸手将她掰过来靠在自己身上,笑意盈满脸庞,暗暗却以手加在她的脉门上,轻微一碰后了然而不动声色的移开手指。
脉中空荡虚浮,诚然是没有内力的。
“不错的表演,清妃起吧。”
殿中狼狈的妃子松了口气,竟就此晕了过去。帝王一笑,招来太监将人扶走,又低头见怀中女子闭上了眼睛,便起身将她横抱起,对着殿中美人吩咐了一句,便回了寝宫。
“朕的皇后累了,各位爱妃自行其便吧。”
一干女子惊愕的抬头。皇后!皇帝竟然真的要将那女子立为一国之后!
难怪如此气度!如此肆无忌惮!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影
封后大典定于半月后。
这夜一向将栖凤殿主人缠得紧的帝王正准备如往常一般与冷漠女子同床共眠的时候,宫侍却突然跑来报急。
原来那日被气度不凡的未来国母一吓,娇滴滴的清妃回寝殿后便一病不起,到今日晚间更是高烧梦呓噩梦连连,躺在床上滚来滚去的惊叫不已。
刚准备将椅上的女子搂入怀中抱起,例行每日与未来皇后并肩而躺的帝王夕桓洛不悦的皱了皱眉,不得已失去了一次和冷淡美人东拉西扯夜话蓬莱的机会,叫了人披上一袭斗篷在寝衣外。
呵,和九凌这种女子躺在床上,皇帝夕桓洛觉着,争锋相对的明猜暗揣,远比被翻红浪来的有情趣。当然,这位已经是既定的皇后命了,必要的夫妻之礼,将来自是有的。只是在名正言顺之前,目前的乐趣还仅限于相互的挖掘中。
皇帝瞥了一眼椅上优哉游哉的人,嘱咐其早早休息,又低低吩咐了下人几句,完美的体现了帝后温情,携着一卷儿风便去会病美人了。
椅上百无聊奈又漫不经心的人便闲闲的闭目靠着椅子慢慢消磨时间,时而淡漠的脸上闪过奇怪的表情,无人注意的长袖中,她的指挽成奇怪的姿势。
一个时辰过去了,椅上的人依旧没有就寝的意思。守夜的侍女问了一次,她淡淡的摇手只言尚早。
貌似在刻意等待什么。宫女了然的样子落入翕开一缝眼帘的九凌眼里,不大不小的成了笑料。这丫头,以为她在等夕桓洛么?
今夜不会太平呢。紫衣的人躺着漫不经心的摇晃着椅子,长袖轻轻拂开摆在扶手上。
寝殿外晕黄的宫灯排满信道,守夜的宫女静默的凝滞在晦暗的影子里。
难得有一天晚上夕桓洛不在。帝王的解语花头脑不算笨嘛。
“难得的好机会啊。”九凌斜眼瞄了身边瞌睡连连的侍女,意味深沉的一笑,弄的有些愣怔的女子摸不着头脑。
扣了扣扶手,紫衣的人慢慢合上眼,暗忖,不知道她要等的人会不会找上宫里的蠢女人呢?牵线的是清妃,还是淑妃,或是其他的叫不出名的女人?
哎,女人啊,就是麻烦。九凌叹气摇头,俨然忘了自己也是同属其中。
黑暗中静谧有序的宫廷里,窗外一阵风声。
来了!
椅上的女子豁然睁开眼,瞳孔中闪电般的光芒冷凝惊人!
咄!哗啦!凌厉的风声破窗而入,一道金色的闪亮带开窗扉滑进,值夜的宫女悄无声息的倒下。九凌低头,身侧的侍女早已委顿在地,胸口正中插着金色的小箭。
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啊,好像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吧?慢慢摸了摸下巴,她虚起眼往窗外看去。金色的袖箭一过,她这正牌,起码要用上子母连弩吧?还真是小看她啊,派个万年老二来,就这么有把握她一定没有返还之力?
黑色的影子稳如磐石,牢牢镶嵌在墙角,张箭搭弓,尖锐冷亮的一丝寒光闪烁,一双雪冷幽寒的眼眯了眯,黑色面巾下的唇挑起一抹弧度,颇感讶异。
呵,内力全失,还敢岿然不动,这女人,果然不简单。难怪楼主要除之而后快。
不过,再怎么虚张声势,今日一样要死!
哗!一道闪电般的光芒交织着令人胆寒的破天之势而来,搅起风沙,晦暗里似有无数看不见的密网跟着呼啸而去!转眼之间便已欺近椅上的女子,墙头上的人裂开一抹惯常的嗜血笑容。
子母连弩,连第一箭都避不过,何谈生机?!
反手背了弓的人稳操胜券,一眼也不眨的等着看那女子两箭穿心的下场。
下一刻,却惊愕的睁大了眼!
——那原本在椅上的紫衣女子凭空消失!
漆乌的冷箭呼啸而去,却只听的咄的一声,只有一箭牢牢定在墙上,映着宫灯兀自发出余力未歇的嗡嗡声!而另一箭,连同椅上的女子不知所踪。
黑影一顿,蓦然像是反应过来,长身暴起,一瞬间毫不犹豫的翻身一跃,爆发出雷电般的气势!在那一瞬间,一道白光穿过窗外的的花木呼啸而来,撕破黑暗擦过跃起的人一角衣衫飞开,竟带起一股烧焦的味道!
好险!黑衣人惊出一身冷汗!毫不犹豫反手一撑扑向墙外,决然的使出平生功力一跃!
“呵呵……”黑暗中一抹清幽的影子一闪,刚一动的人定睛一看,来人远比他快,早已鬼魅般欺近,半空之中俯视而来,一双寒光闪烁的目子饶有兴趣的盯过来。
“反应不错。”虚浮在空的女子长发猎猎,一挥袖硬生生将刺客逼落。
这一瞬间,一向狠厉的杀手产生了惧意!落地的瞬间袍袖一抬,一道金光呼啸扑过来人,右手快若闪电拔出腰间软剑,毫不犹豫的刺向对方。
仅是一瞬间,金色的光芒没入对方一截长袖,而长剑递出的瞬间,女子的身影早已不在原处。
“子母连弩,连城擅射,对么?”若有若无的声音幽幽的传来,黑衣的连城屏息戒备,静听不出来自何方。
“今晚不妨就来个游戏,看看银楼第二大高手的子母连弩到底有多厉害!尽管射吧,本尊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射中我这个‘内力受制’的人!”
哗……第二次子母连弩射出扑向花丛,噗的一声没地,紧接着第二道跟着没入,逼出几道沙泥飞出,带的箭身周围的花草连根而起。没有人。
“好劲力!”冷冽的女声赞叹,若有似无的从墙角传出。
黑衣的刺客眼目亮如妖鬼,长臂一搭再次出箭,亮光划过虚空扑向墙角。
“哎……”空气里传来女子淡淡的叹息声,惋惜,悠长。
黑衣的刺客抿了抿唇,绷紧肌肉,拇指搭在长箭之上,悬而不发。暗沉的眼睛慢慢一处处扫视搜索。
“除了子母连弩,你不会其他箭法么?”黑暗中悠长冷冽的女声幽幽传来,听声似乎来自廊下。黑衣的刺客紧了紧手指,按兵不动。
“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真正的箭法吧。”那个声音又自说自话,微微带了点笑意,“短时间相信以你们的能力,还不会有人来打扰的吧?”
“那么……”话声一转,凌厉之声响起,“开始吧!”
白光顿起,半空中豁然一亮!
就是这一瞬间!眯了眯眼,暗自屏息等待的人毫不犹豫的再次出箭,箭锋对准白光之后霍然跃起的身影!
那一箭,是拼尽他生平所学的一击。
啪……似有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斩过,光芒起落间,第一箭应声而落化为两截坠下,而第二箭,晦暗中却只突现过一道寒光便消失无踪。
黑衣的刺客依旧安然伫立。几乎在那箭光一暗的瞬间,白光再次乍起,漫天似飞过纯白的羽箭一般,细密的将刺客再次笼罩,优美流畅的弧线收紧靠拢,恍如柳絮一般,美若幻影!
黑色的瞳孔中映见洁白的羽箭,冰雪一般纯粹,却带着致命的危险扑进,然而黑衣的刺客却只是怔怔的呆立当场,似乎忘了逃离。
不是不逃离,而是根本逃离不了!半空白光与箭光交汇的那一霎那,呼啸而来的劲气已经钻入他胸臆!只要他一动,必会经脉爆破而亡!
白光如羽絮却急速坠落,在快要触上黑衣人的皮肤的瞬间却堪堪停住……
冰封一般的冷厉随着白光的渐失褪去,虚空里那一划而落的亮光仿若幻觉。
黑夜依旧静谧。最后一刻,九凌居然收手了。
免掉了万箭穿身的下场,凌厉的气劲却依旧逼得黑衣的刺客摇晃了一下,但此人却始终屹立如松。
清幽的影子携着冷香慢慢靠过来,黑暗里有液体滴滴掉落的声音。
“你的箭术,诚然不错啊。”
缓缓踏步而来的九凌笑道,宽大的袖中纤长的指夹着一枝漆乌的箭,缓缓一松手将之丢落在地,她甩了甩手掌,飞落几滴血水掉入地面。
连城擅射,子母连弩的劲力非同一般,她削落一箭,赤手夹住一箭,汹涌刚正的力道震得虎口破裂,血流蜿蜒而下,滚滚的沾了一手。
“惜才之心人皆有之,本尊还真是不想杀你,而且,”黑暗里,她转了转眼珠看向正痛苦难堪的刺客,“我尚需你活着回去带信呢。”
“连城,回去告诉的主子,重逢之期不远了。”
她再次甩了甩手,又滚落几滴,淡淡的点足跃上墙头。
“刚刚……那是什么箭法?”在那女子跃下之前,黑衣的刺客挣扎着问了一句。
九凌微微顿了顿,长身立于墙上,夜风吹得长发舞如长绡,那双幽幽的眼瞳似笑非笑。最是绵长如针,扎入身体,恍如万箭穿心,啊,会有些难受吧?难得是,中了此招的人,若是逼不出那道劲力,后半辈子只要一运功,那股穿心之痛便永远也不会消失。觉明那老和尚当初还义正言辞说什么歹毒狠辣不可擅用……她内力受制,勉力压住十日醉换一个时辰,不用这个用什么?
“天霜九式第七式,羽落如霜。”得她出到第七式,这人的箭术修为已算不错了。
一言即毕,她反身跃下,风一般往宫外飞出。
黑衣的刺客这才挣扎着平复胸臆间游走的细如毛针的劲力,勉励提气一跃,半空中陡然力竭,脏腑翻滚,咬牙伸手攀住墙缘翻上,顿时喷出一口腥甜。
果然厉害!
第一百一十八章 脱困
黑色的影子在夜色的掩盖中狼狈却又不失稳重的跃出皇宫。
“人都安排好了么?”一个声音淡淡的问。
“是的。主上。”一个从容的回应。
宫墙外清幽的影子如风般浅浅荡出,长身而立的人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对身后的下属嘱咐道,“他受了重伤,不论如何,即使不回老巢,也必会与那边联系碰头,到时候可要好生瞧紧了。”
“是。”身后的人始终一如往初的回答。
“知道怎么做了么?”没有慌着离开的人悠闲无比的掸掸华贵的宫衣,像关心下属一般好心的问道,一副‘没事没事不懂的话尽管提问主子不会怪罪’的样子。
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么?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身后的人平板的又回了声,“是。”
“哎。”身前的人叹了口气,无限惋惜,有些恨铁不成钢,“舒衍,你比以前更无趣了。”
“是没有当成大红人所以特别压抑么?看来当初果然不该让夕桓陵报废啊,瞧瞧你这副样子,别人该说我多亏待你们了。”
“主上……”
“什么?”
“该走了。”
“哦,那倒是。”
都快闹腾起来了,还站这儿等着被抓个现行么?舒衍暴走的抓了抓额,满脸黑线。
果真前面那人这厢终于体会到了下属的心意,慢慢的挪动玉驾,身体力行的展示了人类最最温情最最基本的能力。
两足着地,贴地慢慢行走。
恍若踏枝扶柳般优雅,赏心悦目的贵族步子,不紧不慢的优哉游哉。
“哎,这尊大神真难请啊,”自言自语的人慨叹,“有好戏看了。”
走了两步那人似故意磨蹭的顿了顿回头看身后亦步亦趋的下属,“记得把咱伟大的皇帝陛下导入‘正途’啊。估计过不了几天,大顺御史院那边的老头子又有得歌功颂德了。官军剿匪记,强悍啊强悍,这戏!”
看武林高手和万马千军匹对,岂是一个精彩可以形容的!
阴险!身后的下属沉默中抖了抖,悲叹尚晨殿下光风霁月的渐染彻底的离他远去了,狡诈阴险而沾粘自得毫无谦逊良善的腹黑浸透张牙舞爪的来了!
我那一向光明正大仁义满天下的兄弟们啊,蹲在墙头看别人斗得你死我活再趁火打劫的行径,绝对是可耻的呀!强悍而无所不能的子夜,堕落了。
慢悠悠行走的人没有注意到身后下属的感伤,依旧踩着高贵的跫声慢慢的挪动。
“主上?”
“嗯?”
“您可以快点么?”
“快点?”黑暗里那人慢慢的走,挑着眉也不回头,看不见其表情的舒衍憋屈不已,只听的矜持的主子来了句,“鸟会飞么?”
“鸟会飞。”后面的人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人跟鸟是相同的么?”清冽的声音循循善诱。
“不是。”后面的人虚心回答。
“那不就结了。”前面的人干脆的总结。
后面的人纠结了。这什么跟什么?能扯到一块儿么?
“你又不是只鹦哥儿,你飞什么飞?”高贵的人鄙视的吐出一句,唾弃下属自贱身份与畜生相提并论的行径。
“……”舒衍无语的抬首望天,天空一片黯淡。不过才两三年的时间,尊贵的殿下逻辑越来越强悍,越来越骇人听闻。
除了鸟可以飞,其他的就不能么?我这是在混淆物种么?天神的。第一次知道,原来学轻功御风而行的当世高手原来就是个鸟人。自甘堕落啊。
我这是在往上飞,还是在往下掉?
九凌殿下语录,人都是双足行走的高等存在,飞行,那是将自我践如尘泥。
可是,殿下,那你往日踏枝而行的时候,那是什么?
当然这话他吞了吞,没敢问出口。
奇怪的是,前面那人明明连头也未回,居然也猜到他在想什么。
“舒衍觉得本殿是什么?”
你是什么?你是老大啊。舒衍翻了翻白眼,“天皇贵胄,一国储君。”本来想说个金枝玉叶,凤凰之女的,舒衍叹了口气,恁的觉得自家主子的形象太憋屈这几个金贵的词儿。
“哦?看来本殿的风评还不错嘛。”前面的人愉悦的低笑两声,再问,“那么,一国天子称何?”
“谓之龙。”
“呵呵……”前面的人笑了,冷漠的声音里带着恶趣的调侃,“脑袋不算笨,舒衍。”
“即是龙,原本就是腾于九天的。”
舒衍诧异的瞪大了眼,忘了合上嘴。这位,绕了这么大圈子就是为了告诉他,别的人会飞,那就是混淆物种,她御风而行,那就是理所应当?
天神的,身份歧视也不带这样的!她那就叫高贵无比,人家那就是自堕埃尘?
“主子。”看了眼往云雪苑方向走的自来熟的人,舒衍不得不暂停脑子里的妖精打架,叫住前面的人。
“何事?”
“您走错方向了?”
“嗯?”
“那个,那边已经不安全了。官府很快会查上门。”
“所以……?”
“所以,涟大人已经做主将人挪到风公子门下了。风公子是有名的生意人,比较好掩饰。”
前面的人顿了顿,又若无其事的拐了个方向走,完全接受此种变通。
等到磨蹭许久步行到风大公子府上的时候,舒衍这才后知后觉的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感情他这是被耍了啊?什么鸟不鸟的!主上那是内力受制提不起来,那个药物没有逼出来再能干,短时间的爆发后也是普通人一个,根本就没办法施展轻功,谈什么御风而行!她那是顶着高贵的殿下面子,想忽悠他呢!
真是行啊,就这么个破面子,她还能想出这么一大堆理由……真是汗颜!
“主上。”涟青静静的立在房门前,灯下的表情模糊不清。
“此间有无浴池?”她淡淡问了一句。
“主上要沐浴?”涟青的脸色奇怪。
“不是。”她淡淡回了一句,“软筋散留久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事情完了,那什么劳什子十日醉留着玩儿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悲悯
哒哒哒。脚步声回荡在空阔的室内。
“九凌。”墨色如兰的男子缓缓靠近,兰叶一般优美的眉间带着一抹飘渺的笑意。“红尘万丈,不入一眼。传奇,就像残日跌于地线之际,极盛之后会猝然湮没,再不闻声息,只余黑暗。你是要打算就这样骄傲的湮没在黄沙之中么?”
“为什么不肯停下脚步一次?”
他叹息,“我不希望你我之间,会如昔日的华清与陆机。”
若陆机能停下脚步,怎会没有人肯上前与之比肩?九凌,你太骄傲。若是一点都不愿让步,便会注定孤独。而我,终究是会累的。
陆机与华清?
池中水汽浮沉,黑衣的九凌缓缓睁开眼,墨色的长发在水中蜿蜒散溢,妖娆,迷离的蕴蕴悠远。
“陆机与华清?”绯红的唇缓缓吐出几字,微吊的眼眯起,内里杀伐之气冷肃。这人如影随形的片刻不松找上来,悲春伤秋的忧郁着脸,这时候找她叙旧?
“我一直好奇。”风简墨凤目含笑,“传闻中倾世绝的陆机,既然不爱华清,为什么,陆涧玥会诞生于世呢?”
“一直想,以那人的悲悯与孤高,怎会在没有动情的姻缘中,给世人一个陆涧玥?”
微吊的眼如子夜般漆黑纯粹,一霎也不霎的平视踏入水池的人。
“九凌,你是为什么而生的呢?”
他停住脚步,低头看墨色的衣衫与她的在水中交缠,迷离妖娆如莲。
若是并蒂而生,永不分离,该有多好。
“你想知道?”她缓缓合上眼,刚刚耗费太多的心力,有些疲惫。
“是啊,”他低笑,“我自以为知道你的一切,最后才发现不过一知半解。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也许这样,我便有理由做这门风险巨大的生意。”
“你是为什么而生的呢?”
我是为什么而生?寂寂中回荡着这一句话。
故日的夕阳余晖下,她尚是年幼的稚童,站在凋零的桂树下看那人悲悯的神态,空明又或是懵懂。那双与她无二的眼转来看向她的时候,有一丝暖意,有一丝疏离。
“你是聪明的孩子,九凌。”他第一次叫她另外的那个名字。她微吊的眼眉俱是冷意,慢慢看他忧郁的神态。
我是聪明的。
蕴蕴的池水中,九凌缓缓吐出一口气。
“为着悲悯。”寂寂之中,她如此回答。
风简墨清冽的目中渐渐染上墨一样的晕色,浓浓似画上未调好的色彩,兰花一般的公子脸上浮起怜惜与痛色,终而化为如雪山上缭绕的冰凉雾气。
“我懂了。”
为着悲悯。倾世绝的陆机的悲悯。怜悯华清的痴爱,情知她的不回头,所以给予一个陆涧玥。心知一旦他离去,那个骄傲不渝的女子会毫不犹豫的相随到底,所以留一个陆涧玥,亦给华清一个走下去的理由。若是有着心爱之人的年幼的女儿,那是牵绊,如何能够果断的抛下她离去?
甚至年老的父亲,陆机也是悲悯的。他留给他一个优秀的继承人,报答他的养育,抚慰他的痛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