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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些关口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朱英榕看上去对钱太后再孝顺再亲热,底子没打牢,立在其上的人,便难免有些检慎之心。
要钱太后对朱英榕好,她绝没有意见,可是要出手管教他,她就不那么下得了手。
“那太后至今,仍然不知道皇上为何会重新起用木诚吗?”
钱太后在屏风后摇头:“皇上不肯说,只是搪塞我。若木诚果然已痛改前非,我也不是一定要逆着皇上的心意,但他面似大忠,却是个大大的奸侍,从他去了皇上身边,三个月下来,皇上对我这个做娘的都有点——”
钱太后顿了一下,才带着些伤心及怒意地道,“有点冷淡了。这叫我怎么容他!”
展见星完全明白了。这么一来,钱太后就更加不好出手管了,恐怕伤了母子情分。
“娘娘别担心,臣先去劝一劝皇上。若臣不济,还有内阁的各位老大人们,必然有人做主,不会由着他蛊惑皇上,将皇上引向邪路的。”
钱太后点点头,直起身来:“展大人,我相信你,那这件事就由你去办了。”
展见星应声告退。
屏风后,钱太后的目光从金灿灿的菊花上移开,悠然投向了身后的窗棱。
窗扇关着,她看不见,可是她想象得到他是如何一步步走下台阶,在宫人的引领下离开的。
她的唇角不自觉扬起,她不是每个月都见得到他,因为总不能每个月都召同一个讲官来,可是难得能见到的这一个月,就足以支撑她度过空白的那么多时日。
木诚的事,她可以告诉给任何一个召见来的讲官,她留到了此时,因为这样,召见的时辰就自然地延长了。
她的心情因此比每一次都好。
至于木诚,她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凭他多能搅事,只要能把他从朱英榕身边弄走,那处置的法子多着,一个阉人而已,还能翻得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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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见星在隔日的讲读结束后留下来,单独觐见了朱英榕。
她有给小天子留面子的意思,孩子渐渐长大,脸面就越来越重起来,其实不只钱太后,连她也觉出朱英榕行止间有威严的意思了,对这种变化,她欣慰,也约束自己变得谨慎起来。
虽然如此,朱英榕在听见她提起木诚之后,脸色仍是第一时间就苍白乃至有些阴沉起来:“先生,是太后告诉了你?”
展见星不觉得这个需要隐瞒,坦然点头:“太后娘娘关心皇上,所以说与臣参详。”
朱英榕注视着她,安静了一会。
但他的心里很不安静,有一瞬,他很想脱口而出“你与母后到底是什么关系”,但他不能真的出口,太羞耻了,这么一想,他都觉得红头涨脑,控制不住地想发怒。
他已相信了木诚说的话,证据都有了,他不能不信,他因此对钱太后都冷淡起来,但很奇怪,等转头来到前朝,真的见到这个很可能与他母亲有私的男人,他那些躁怒又好像不觉消下去了些——无它,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周身上下,太干净了。
很难把那些龌龊的私情爱欲联想到他身上,甚至不要说私情了,他连正常的男女之情都没有。
朱英榕又有点烦躁起来,他在男女之情上知道的太少了,想往深里分析,分析不出来,大概只能想到也许展见星坚持不婚,就是为了守着钱太后。
这一想,他就很不自在,好像吃下了一个没洗的毛桃,从里到外都泛着别扭,也不愿意再看见展见星。
“没什么可参详的,朕不过要他做个粗使,朕这么大了,难道这点权利也没有吗?”
展见星微怔:“皇上,臣不是这个意思。”
她觉出来朱英榕情绪不对了,他从没这么对她不客气过。
“那就这样罢!”
朱英榕要走,展见星去拦他:“皇上留步,木诚是什么样的人,皇上深知,皇上本是明事理之人——”
“他已经改过了,做个粗使又碍着了谁的事?”朱英榕扭过了头,“母后就这样不肯罢休,而先生就这样听母后的话,一说便来了?”
展见星:“……”
她有片刻茫然,因为男女之情,她也完全称不上精通,更不会有那样丰富的想象力去想到朱英榕会疑猜她与钱太后之间的私情——这本就是她认知里的盲点,疑猜她与朱成钧还罢了,她怎么可能与世间任何女子有这种事情。
“臣尽自己的职责,怎是听了谁的话语?就是太后,告诉臣,也是一片为皇上的慈心,并不是与谁的私愤。”回过神来后,她正色道。
对于这一点,朱英榕倒是愿意相信,谁对他好,他还不至于分辨不出来。可是他又忍不住问:“那你从前冒那样大的风险帮助母后,助她与朕相见,也只是尽责,没有一点私心吗?”
他想从展见星那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他信了木诚,但并非全无挣扎犹豫,因为他本心里实在一点也不想相信他。谁愿意相信自己的母亲心生他念呢?
暮色里,朱英榕的心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