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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六科这儿来,所以一直都回避得还算成功。
但是今日太子含怒突然奔走,他满宫搜寻,他心急如焚,他忘了。
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李振。”
对面的青袍官员已冷静着叫出了他的旧名,这个名字,本已随至亲埋葬在了那座简陋的坟墓里。
木诚站了起来,尽管他的双腿沉重得好似灌了铅,但他尽力把腰背挺直了。
“李振是谁?这位大人,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奴婢姓木,单名一个诚字,尽诚竭节的诚。”
展见星摇了摇头,没和他争辩,只是举步往外走。
她不知道李振怎么会改名换姓净身进了宫,但这样曾滥赌至破家的人,绝不适合留在太子身边,她既然发现了,就不能不上报。
木诚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头脑一嗡——他再也没有可以失去的东西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还不能翻身,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化为乌有,他整个人都将变成一个笑话!
“这位大人,你真的认错人了,你站住,你——”他慌乱地拦着。
展见星不得不站住,她不能和人有过近的身体接触。
朱英榕茫然地仰着头,把目光在两个人中间来回望着,他纵然聪慧,也不知道此刻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振,你让开。”展见星冷声警告,“我为着殿下的颜面,不在此处与你多说。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应当有数。”
木诚就是有数,他才要拦,但是皇城之中,他一个还没混出头的内侍怎么可能把正式官员怎么样,僵持片刻以后,他绝望地只能扭身跪趴到朱英榕的脚下:“殿下,奴婢求殿下救命——”
砰。
众人身后,窗户之内的那间值房里,曾被展见星仔细栓好的那扇门被人一脚踹开。
踹门的侍卫迅速躬身让开。
皇帝站在门口,威严微黑的面容透过窗扇,与那一片混乱相对。
“都跟朕来!”
☆、第 126 章
乾清宫。
展见星是中过探花的人,记性自然没有问题, 她立在宝座下, 从自尽的前大同知县李蔚之说起, 到崇仁赌坊案及冒氏等, 说了足足一刻钟,将木诚的来历交待得清楚明白。
皇帝专注地听着,中间偶尔扫过木诚一眼,那目光已跟扫过一个死人差不多。
木诚瘫跪在地上, 冷汗湿透了几层衣裳,心头是满满的恐惧与不甘。
“殿下——”
他忍不住向一旁站立的朱英榕膝行了两步,朱英榕目光和他一触,却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展见星叙说的那些事对他而言太陌生了,他没法和一向服侍他忠诚勤恳的木诚对起来, 这让木诚这个人也变得陌生起来。
木诚眼中显出绝望, 哀鸣般地又叫了一声:“殿下!”
他这一声叫嚷得大了些, 皇帝冷冷地扫他一眼,挥了挥手。立时有侍立的两个强壮内侍过来,要拖他出去。
“殿下,奴婢从前确实糊涂过,铸下大错,但奴婢到殿下身边至今, 可曾多说一句话,蛊惑过殿下做过一点恶事?”
皇帝眼皮底下,木诚不敢怎么挣扎, 只是一边被拖出去,一边抓紧时间向朱英榕求救。
朱英榕与他悲切泛泪的眼睛对上,终于犹豫了一下,道:“慢着。”
内侍看一眼皇帝,停下了手。
朱英榕问:“你真的做了那些事吗?抢走家里仅剩的一点钱,害死了你的母亲与孩子?”
木诚暂时得到了自由,但他的命仍如悬丝,随时可能断裂,他跪在坚硬的金砖上,汗出得更快,更急:“奴婢,奴婢——!”
他哽咽住,说不下去般,而后忽然埋下/身去,把脑袋用力地撞在砖地上,砰、砰砰。
“是奴婢的错,都是奴婢鬼迷心窍,奴婢该死,该死啊,死的为什么不是奴婢!呜呜——!”
木诚是成年以后净的身,生理上仍保留了大半男人的特征,粗豪凄然的哭声并不动听,回荡在宫室之中,却更容易令人生出一种恻隐来。
他不辩解,但得到的效果比辩解要好得多,朱英榕责备他道:“你现在后悔,当初为什么那样呢。刚才展大人认出你来,你还说他认错了人。”
这是指责,但也是容许他说话了。
木诚呜呜又哭了两声,才抹着泪抬头道:“皇上,殿下,奴婢那时真的不知道升哥儿病了,奴婢的妻子不愿意看见奴婢出门,常常拿孩子有恙说话,奴婢以为那次也——哪里知道会是真的。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后悔,悔得恨不得死了。”
木诚砰砰地又开始磕头:“奴婢浑浑噩噩了好一阵子,后来,实在熬不得了,因此伤残了自身。奴婢改换名姓进了宫,是实在无颜再姓李,也无颜再见任何一个故人,只想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能过几年是几年,过不下去,安安静静地死了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