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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见星这个少年,实则是个女孩子。
这其中的缘故得从展父说起。
展父当日在家时,上有长兄顶门立户,下有幼弟嘴甜如蜜,他这个二儿子夹在当中就很不起眼,及到娶了妻,拖累得妻子都受妯娌排挤,又因无子,更在家里立不住脚。
展父因此落下心结,他想不通一般的亲生儿女,何以自己这样不招待见,碍于孝字无法怨怼父母,但心中的结又总得寻个出处,最终他便将理由归结到无子头上,生了展见星后,他当时已算中年得女,一方面极为疼宠这个好不容易来的女儿,一方面也有所遗憾,便索性将女儿充做了儿子养,打算等几时得了儿子,再给展见星恢复女身。
他做生意的人,在南边各个府州县到处跑——太/祖时路引制度极为森严,许多百姓终身不曾离家百里之外,但此后先帝与皇太孙叔侄争位,把天下打得半烂,开朝时建立的那些制度废了不少,小生意人跑来跑去,一般便也没人有空去管。
如此换过好几个居住地,虽非刻意,但除展父与徐氏外,已无人知道展见星的真实性别。其后展父没能等到生出个儿子就病逝了,徐氏伤心了一场,倒想给女儿换回来,因要扶棺行远路,展见星扮作个小子更为方便,就暂没换,再后来,回到了展父故乡,展家那些贪婪的亲族连徐氏都不放过,想逼她改嫁,徐氏哪敢说出展见星实则是个女孩家?
就这样,阴错阳差拖延至今,展见星像模像样地仍旧做个小子,还如在南边时一般,找了个束脩低廉的私塾去上。
对于母亲说的“说亲”一词,展见星毫不动容,她出了一会神,倒是低声道:“娘,我想读书。”
徐氏不解:“你不正上着学堂?”
展见星摇了摇头:“不单单是去学堂那种读书。”她顿了一顿,“我想去考科举,要是有个功名,就不会这样容易被人欺负了。”
徐氏吃惊,又忍不住失笑:“你——唉,你怎么好去考呢。”
展见星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是啊,她怎么好去考呢。
异想天开而已。
徐氏虽觉好笑,但笑过之后,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展见星的想法。
寡母幼子,天生便似在脸上写了“好欺负”三个字,打从展父去后,她们不知吃过多少苦头,好容易逃离了贪婪亲族的纠缠,如今又一头撞进了蛮横的贵人手里。
噩运在头上织了一张网,轻飘却绵密,怎么都逃不脱。
徐氏脸上短暂的笑意消失了,过了一会,她摸了摸展见星的头发,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地说道:“别多想了,等过了这一劫,我们远远地避开就好了,那些都是天上的贵人,想来也犯不着总和我们这样的人计较。”
展见星听出母亲话里的无力,她没有反驳,只是低低地应了个“嗯”字。
日子再差,命还在,就得熬下去。徐氏在黑暗里摸索着把牢房里的稻草及一床破被凑合铺好,招呼展见星睡下。
展见星听话过去挨着母亲躺好,但合眼没多久,又忍不住睁开了。
她睡不着。
不想吵到母亲,她没有说话,只是定定望着黑暗中的一点,琢磨着自己的心思。
……
功名路是妄想没错。
可是这个念头一经点燃,好像,就熄灭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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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百里之外的京城。
打从先帝耗费数不尽的人力物力,将都城从南迁到北之后,大同这座本来的边镇距离京城就甚近了,代王不幸猝死的消息,在隔日的早晨便递进了通政司里,流转之后,出现在了皇帝的御案上。
宗室的生老病死本来只归宗人府管,可以不必拿到朝堂上讨论,但代王死成了一桩案子,大同知府还接了手,那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的官长便也可以插言一二了。
代王的死,对于代王府来说是塌了半边天,但对于朝廷之上的朱衣公卿来说,就四个字:死就死了。
说句更冷酷的话:死了还好呢。
这么个于国于民没有一点贡献,毕生以刷新恶棍下限为己任的人,实在很难激起大臣们的同情心。
非得要说有什么情绪,大臣们只是略觉开了眼界。
好赖总是一个王爷,怎么能死成这样呢。
哪怕是玩女人玩薨了,也比被馒头噎死符合亲王的身份罢——顺带一提,代王长子就是这个死法,十二年前就荒淫无度把自己搞死了,现在代王诸子孙中年纪最长的,正是在大同县衙大逞威风的朱逊烁。
登基才将三月的皇帝体丰,他庞大的身躯坐在御座上,满脸肉挤着,忧愁地叹了口气:“代王叔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