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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华年 作者:梨花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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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应下景泰帝在合约上用印,回府便命人传自己的丈夫、新任御史大夫苏世贤到芙蓉洲一见。
长公主府占地百亩,里面宅院重重,苏世贤独居正院,瑞安长公主却是另居湖心岛的芙蓉洲上。那洲倚湖而建,满眼倶是富丽气象,奢靡豪华丝毫不逊皇宫大内。
若是不得传召,等闲人不得踏入芙蓉洲一步,连苏世贤这位步步青云的仪宾也只能望洋兴叹。两人共居一府,到好似分着楚河汉界。
闻得长公主传召,久违的笑意在苏世贤脸上弥漫。他急急换了身淡黄色暗纹杭绸直裰,便匆忙从烟波湖登船,往芙蓉洲驶去。
苏世贤原本眉清目秀,多年为书香所染,更添了几分皓月之姿。如今细心打扮,容貌气度依旧不减当年。
瑞安长公主已然卸去晚妆,换了身飞银覆彩的杏色寝衣,腰间松松结着根银绿色丝绦。她乌云叠翠,散落在大红的孔雀联珠纹枕席之上,令苏世贤蓦然心动,轻轻唤了一声公主,便温柔地俯低了身子。
此时霁月照窗,花阴瑟瑟,点点细碎的星芒洒在瑞安长公主脸上,掩过眼角几根细碎的鱼尾纹,婀娜的身形不减,仿佛依旧是二八年华的妙龄。
苏世贤长久不闻瑞安长公主召见,今夜恰似久旱逢甘露一般。又见佳人柔情款款,对着自己软语绵绵,自然一番温柔缱绻,直待半个更次的功夫,才发出一声低沉的叹息,似要化在瑞安长公主身上一般。
两人重新沐浴完毕,瑞安长公主披了寝衣,将发髻低低一挽,这才唤了苏世贤上前,将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说与他知晓。
闲闲叩着骨瓷金线盅上的一朵幽兰,瑞安长公主懒懒嘱咐道:“你早去早回,把他们一家子都带回来。大阮那边,我可拖不了许久。”
若是可以反驳,苏世贤此生都不想再踏进青州府一步。
闭上眼睛,他脑海间依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陶婉如当初的人面田田。那时节他寒窗苦读、她红袖添香,两人时常漫步在洋溪湖畔,也曾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清高之人颇多自傲,苏世贤一面用着陶家的银子过活,一面又嫌弃着那上面沾了铜臭气。便好似对陶婉如的感情,一面觉得她人面桃花,一面又嫌弃她染了商贾之家的怆俗。
因此一朝金榜齐名,苏世贤迫不及待要与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
一别经年,碍于瑞安长公主的身份,更碍于自己对过去清贫如洗的厌恶,他从未使人回过青州府地界打探。如今长公不仅允许他将隐陶婉如母女接回,更要他将陶家全家带入京城,当真是意料之外。
不晓得那柔弱的女子会不会再受自己摆布?亦不晓得刚烈的陶超然会如何替陶婉如出气?苏世贤遥望青州府的方向,深深感觉此行堪忧。
他犹豫着对瑞安长公主推辞道:“那一对母女到无所谓,只是陶家百年大户,根基都在青州府,陶超然如何会舍得放弃一切随我入京?”
☆、第十四章 启程
果然百无一用是书生。
瞧着苏世贤欲言又止、眉眼间飘过的那一缕为难之色,瑞安长公主强自压下心间的鄙夷。
融融月色透窗挥洒,她纤浓的羽睫在眼睛投下一片薄薄的阴影,染了鲜红蔻丹的食指青葱如玉,点在苏世贤胸膛之上,冷冷斥道:“你如今是官身,难道还斗不过地头蛇?你放心,我会另写信给青州知府,要他全权听你调度。”
苏世贤踟蹰两难,瞅着瑞安长公主脸上的冷色,再不敢多发一言。
他温存而小心地绕了瑞安长公主肩上一缕发丝,想要再一次将纱帐挑落,两人重新鸳鸯被底翻红浪,却被瑞安长公主摇头婉拒,使人送了他出去。
苏世贤意犹未尽,回到正院孤灯凉寝,一夜辗转无眠。
至于要接陶婉如母女进京的真正目的,苏世贤并不愚钝。
要自家长女为入阮为质,消息早已沸沸扬扬。不说苏梓琴身份尊贵,是大裕皇朝未来的皇后,便是冲着她贵为长公主府内掌上明珠,苏世贤晓得长公主也绝不容许她有一丝差池。
既是苏梓琴不能成行,这质子总要有人替代。算起来他与陶婉如的女儿比苏梓琴大着一岁,入了长公主府,便是名正言顺的长女,到也可以移花接木。
至于将陶婉如和整个陶家人带入京城,则是长公主惯用来拿捏人的手段,苏世贤早有领教。
不说苏世贤翻来覆去,心事重重无人可诉,瑞安长公主却是蔑视他离去的方向,发出不屑的冷哼,低低骂道:“银样腊枪头的东西,果真上不得台面。”
招手换了费嬷嬷前来,瑞安长公主幽幽一叹,对镜理着云鬓意兴阑珊说道:“今夜怕又是无眠,嬷嬷去寻两个清秀少年过来吹曲儿解闷吧。”
芙蓉注洲夜夜笙歌,费嬷嬷早已习惯。她到了西跨院,随意指了两个模样俊俏、妩媚风流的男孩子,命他们各自取了琴瑟笙管,去长公主的寝殿打发时光。
七月间雨水颇多,雨雾迷蒙的清晨,瑞安长公主带着女儿苏梓琴将新任的御史大夫苏世贤送出府门。
瑞安长公主立在丫头撑起的凤羽绫绸香罗华盖下,真红色的十二幅湘裙摆动恍若天际的云霞浮动,点点华光曳然,璀璨灼目。
她冲着苏世贤道了珍重,殷切嘱咐道:“夫君此去一定要不虚此行,琴儿下半生的幸福全在此一举。”
一袭鹅黄曳地绘绣宝蓝葡萄纹长裾宫锦的苏梓琴纤眉细目,满月一般的鹅蛋脸白皙秀美,精心装扮下到也楚楚动人。
她早从太子李隆寿口中得知了事情的整个始末,又求得长公主的许诺,不必去大阮受辱,心下只有欢喜,眼中却涌动着星星点点的泪意,瞧着我见犹怜。
苏梓琴浓黑的乌发用心地挽做倾髻,簪着枚赤金点翠的梅花簪,三串玉穗流苏在额前轻轻晃动,华贵里带着丝雍容。她冲着苏世贤深施了一礼,娇滴滴说道:“全是女儿不孝,累得爹爹长途跋涉,爹爹务必一路珍重,早去早归。”
瞅着爱女娇言软语,情知这一趟青州府之行无可转圜,苏世贤也唯有苦笑应承。他向妻女挥手道别,就着小厮撑开的雨伞上了一辆毫不显眼的黑漆平顶马车,还不忘回头频频冲立在台阶之上的两个人挥手。
那一夜枕席之后,瑞安长公主又召见过他一次,明确提出这李代桃僵的主意。要他顾全大局,对青州府那对母女狠起心肠。
望着香罗帐中的长公主的意态娇媚、胭脂醉软,苏世贤纵然还对那母女二人有一丝恻隐,却没有勇气说不,唯有唯唯诺诺应下,全权听从长公主的吩咐。
伴随着车轮单调的吱呀声缓缓响起,苏世贤接了小厮递来的茶盏,百无聊懒地翻开一本杂记打发时间,思绪也随着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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