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银月战事

    君一别收到城中传来的消息，竹林大火，当下就短暂一幕眩晕，几欲要倒地，头脑一片嗡鸣，立刻丢下身边的事务，带人往回临渊城。

    夜私语出城后，纵身跨上骏马，骑行数步，忽然心忍不住一般，他回头仰望城池中的高楼，一片日落余光中，仿佛有一个人孑然独立高楼之上，不知看了多久，当真的望去，又是空一场，策马疾飞，绝尘离去！

    半时辰的路程之后，迎面快马飞奔而来二十余人，单看衣着与面相就知道个个都是人中龙凤，为首的那人面带鬼脸面具，红黑相间的纹路真如来自地狱的恶鬼。

    夜私语当下心跳漏了一拍，全身僵硬，随即狠狠的甩了一鞭身下的枣红大马，欲要更快速度与他们擦肩而过。

    幸好他如今满面污垢，又是蒙上的黑布，对方急于赶路，也没注意那一个路人，于是夜私语躲过之后，手心全是汗。

    对于蒋明月的话，夜私语并非全信，她与君一别为夫妻，他困于临渊城，君一别肯定参与其中，想到那张鬼脸面具下那要撕碎他一般的眼神就知道那日擒住他的人就是君一别。

    至于蒋明月为什幺要放他走，夜私语无心猜测，连奔三日之后，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和追寻上来，身体也尚未出现什幺异样，许兴真是他们利益冲突，蒋明月真帮了他，夜私语心中侥幸的揣测。

    对方回去找不到他的尸体，城中也觅不到他人，便很快反应顺着这条去往枫国的路途中定能抓到他。

    这些夜私语自然也能想到，君一别也不傻子，双方不断的揣测着对方应该采取和先择哪一条路线。

    夜私语进入了一家最热闹的茶馆，向过来沏茶的小二递也一小腚银子。

    “现在枫国与碧国打仗到哪个地方了？”

    小二看到银子子两个眼睛都直看好看的小 说就来1.了，都如实回答，非常的积极，把晋国和枫国打到哪个城池也一一说明。

    夜私语当下就皱了眉，心中涌出莫名的仇恨火焰，那些人这真是一帮豺狼虎豹。

    夜私语怕自己会不会错过了什幺重要的信息，后面问了一句，

    “最近四个月无论江湖还是朝廷还有那什幺其他大事情发生吗？”

    小二这次说的遮遮掩掩，眼睛是不是瞟了瞟桌上的银子。

    夜私语又是放了一小腚上去，小二就开始滔滔不绝，

    “临渊城城主君一别与艳城千金蒋明月成婚，白帝城发布天下寻人令，……，……，苍国紫衣候盗取兵符秋后问斩，……”

    夜私语听到紫衣候秋后问斩杯中茶水晃了一下，明显心中也颇为诧异，仰头饮尽后便起身离开往兵器铺方向走去。

    买了一份地图，端详的看了一会，为了不让自己身体累垮，决定雇佣马车，赶路的同时也不会影响休息。面纱太容易掉落，买匕首的同时也买了一张面具。

    君一别不难猜出枫私语最终的目的地的枫国帝都，无论过程路线怎幺选择都不会改变这个终点，若中途真劫持不到他，守在枫国帝都入城处总没有错。

    这确实也是夜私语的想法，但现在他知道晋国从西北侧翼进攻，而碧国则是有两路而来，一边是从东面，一边是和晋国正夹击势从东北角顺势而下。

    夜私语嘴里咽下口中干粮，又是喝了一口清水，掀开马车帘，对驾马的师傅道，

    “走官道，去银月城。”

    马夫一边策马一边劝道，

    “哦哦，公子你不知那边在打仗幺？大伙都从边往南逃，你到往北去！？”

    夜私语靠在马车横樑上，

    “要事在身。”

    马夫说话有一股子的地方口音，又是碎碎念道，

    “哎，公子，俺可事先说了，银月城俺去不了，俺家还有两个娃娃，要是俺没有了，俺家媳妇可要哭死......”

    夜私语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距离还有几里地的时候你就走吧，银两不会差你。”

    说着就回了车厢内，睡觉。

    ————

    两天的路程遇到太多的流民，夜私语没有什幺悲天悯人的情绪，古来战争皆如此，该庆幸现在是夏季，并非寒冬，不然更会是饿殍遍野。

    又是行路近五日，几里之外都能听到阵阵的喊杀冲天的声音，车夫到此就不再敢往前，拿了银子迫不及待的往回赶。

    银月城，枫国的第三大城池，如果此关被破，晋国阵营便可以和碧国士兵成功合并，再联手取下枫国最后一道瞳关，那幺取下枫国帝都就指日可待。

    银月城已经死守有近二十天，城中百姓大多已经离开，但还有一些没有动身，剩下的这些，大多老弱病残，晋尚轩不比碧连城，后者已经开了先例，不杀百姓，一切如故，故而碧连城攻下的城池，很多百姓又折了回去。

    晋尚轩没有表明态度，大肆杀戮在战争里太过于常态，也不会有人因为这点指责。

    古来发动战争都需要一个名头，碧国可以坦诚公布，理直气壮的嚷嚷枫国失信于他们，枫私语已为碧国皇后，已经联姻，却人未送至云云。

    那幺晋国呢？他们本就出师无名，连一个像样的粉饰与遮羞布都没有，文人骚客在怎幺奋笔疾书讨伐它的无耻也无用，他们只认准一个，那就是历史皆由强者着墨。

    银月城里都是士兵，虽都还整齐有序，但一眼就看出士气很低落，夜私语随便问了一人，银月城的镇守将军是哪一位。

    君一别当初意在擒困枫私语，裕王被囚困于后，很多人马都去追了枫私语，裕王的看守就相对松懈许多，被后来的援军给救走。

    断了一耳一臂，如今主要在南下方向与碧国主力军交锋，枫月涯欲要亲征，众人反对又如何，如今不出，难道要静坐等死？

    就算是为了鼓舞士气，如今已在去往东北方向与碧国交锋的两一个战场，而西北方向而来的晋国兵由枫国首席将军沐西风统领。

    “沐西风。”

    枫私语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

    站在城里，隔着那高耸城墙都能听到晋国喊战的声音，还有震耳欲聋的战鼓，一下一下撞进每一个枫国士兵的心海，每一下都会击掉他们的一层希望。

    沐西风之前有出城迎战，赢了首个先锋之后，对方使出了车轮战术，欺枫国除沐西风外再无将领，之后，沐西风侥幸返回城中，有点轻伤。但之后晋国隔天又来喊战，沐西风欲要提高士气，再次出站，故态从演。险而又险保着了命， 之后开城门双方大战一场，枫国败退，退回了城内，之后连续十多天任对方怎幺喊都没有出战。

    夏季的天说变就变，中午时分，黑云压城，　苍穹下，隐隐有风声渐起。随着狂风卷动，天边堆积的云层愈发厚重，那云层层黑透如墨染，低下来的黑幕将银月城全部笼罩其中，透着股极度危险的征兆，连天公都配合晋军向他们施压。

    夜私语直接向他们扎营的地方走过去，被两个看入口的士兵拦住，

    “我要见沐西风。”

    其中一人大喝一声，长矛拦着他身前，

    “滚一边去！”

    夜私语双眼如同一把利剑，直射向对方，后者居然不自觉后退了一步，为了找回自己的颜面，士兵出手欲要推夜私语，夜私语动作快如闪电，一个勾手就把对方双手一栏背负后，一脚踹倒。

    另一人上前帮忙，不一会就闹开了，一帮人聚集于此，终于又一个看起来官品比较高走了过来

    “闹什幺!!!”

    夜私语笔直的站在人群中，那副官上前打了夜私语几眼，语气不冷不淡，恰到好处，

    “侠士，此地是我枫国兵营要地，你何故于此闹事？”

    那个副官看着夜私语身着的是黑色劲装便服，这打扮应该是江湖闲人，自是江湖中人，误闯也有可能，这些人物大多性情怪异，现在正是紧张时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所以话语间也客气了几分，夜私语向他看去，淡漠的目光中隐隐透着萧瑟，深邃而夺目。那下半张没有被面具掩盖的脸，过分的好看，晃神之中，对方清冷的声音打破了他的遐想。

    “我要见沐西风。”

    副官正要出言，夜私语没有给对方机会。

    “现在是国家危急存亡时刻，我有要事相报，这样的责任，你担不起。”

    副官还想再说点什幺，双唇动了动，竟然无言以对。

    “你、是何人？”

    “枫私语。”

    他第一次主动承认这个的身份。

    副官竟觉得如同雷击，眼睛瞪得很大，周边的普通士兵，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阵燥动，竟有几人欲想上去扒下了面具。

    副官反应过来，对那几人轻喝，再对上夜私语时多了一分局促。

    “跟我来。”

    他并不是没有怀疑此人身份的真假，但也正如对方之前所说，事关重大，非他一个小小副官能担当的起。

    来到主帐外，让夜私语在帐口处暂时候着，便进去通报，片刻之后，副官带夜私语进入，帐中内，左右两边分别站立着七八个汉子，年龄大小不同，个子高矮不一，但面相都很粗旷。

    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走进来的夜私语，大多数都是复杂都还没有太过激的情绪。

    主位之人，三十七八岁年纪，面相虽也粗旷但明显比在场的人要有气度，世家将领风范。

    夜私语站立于中间，因为附于脸上的面具，所以沐西风等人都没有知晓此人是什幺表情。

    沐西风长年带兵，于战场厮杀，身上血杀之气不轻，对中间那人冷喝一声，听到上报是枫私语时除去震惊之外更多还是怀疑，所以，

    “冒充我枫国皇族之人！死不足惜！若今日你说不出一个令本将满意的理由，当场让你血溅三尺……”

    话语尚未落地，夜私语就已经解下脸上的面具，天下间没有什幺比用这张脸证明他是枫私语更有说服力。

    沐西风只感觉他那厚如城墙的老脸火辣辣的疼，如同一边被骂一边被狠狠地抽了几百下。他的表情也同他十几个下属糙汉子一样，惊艳的同时内心惊涛巨浪。

    沐西风无疑是见过枫私语的，那已差不多时隔近十年的时间，记忆已模糊，但内心却无比的坚定，他们才十岁初头的公主已有了红颜祸国的资本。

    相隔十年再见，隐约间也能看当初的五官轮廓，只是现在更加的绝色，那清冷的气息……

    突然一人抽剑砍向夜私语，破口大骂，

    “你这妖孽！你不配为枫国人！！”

    夜私语身子一偏轻易这突如其来的一剑，面容平静如水，目光都未在那大汉身上一眼。

    在场的人也都随即反应了过来，有几人拦住了抜剑的大汉，但也拦不住他的嘴，

    “你还有脸来这里？要不你，我们枫国何至于此，有多少无辜的人为此丧命！都是因为你！”

    那大汉嗓门奇大，主帐外面围着许多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大汉因气愤和怨恨的暴发，黝黑粗糙的脸都泛上红，瞋目裂眦，被四五个同僚架住，双脚都不忘的想给夜私语一个飞踢。

    与此同时，其他人中也有两三个拨出配剑，欲要把夜私语就地正法，尸挂城门口！

    有了那大汉的先例，其他人反对者有了准备，都纷纷摁倒了有异动的同僚。帐内一阵哄乱，兵器都出手了，沐西风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大掌大力一拍桌案，一下断成了两截，声音充满满了愤慨和震慑，

    “混帐！！都给我住手！！”

    那为先的大汉，此刻双眼通红，眼角竟有两滴疑是泪水的东西，声音变得有一丝哽咽。

    “很多跟随了我多年的兄弟，都死了……”

    现下，帐内沉静的可怕，没有一个出声，夜私语还直挺挺的站在那处，依旧面无色动，只是眼眸转动了一下，落在那大汉的身上，然后长长的睫毛半垂下来，掩了不知名愧疚感。

    许久的沉默，都听到了沐西风长长的一声叹息。

    “纵使如此，你也不该以下犯上！身为一个将领不该拿剑指向弱流之辈……”

    弱流之辈？

    这个词狠狠的扎向夜私语的心脏处。沐西风话也虽如此说，但他心中对枫私语也有怨恨，忍不住的怨恨，这是一个无法逃避的现实，太多无辜的人为此丧命。

    可是谁不无辜呢？难道枫私语就不无辜？世道就是如此，没有人会理会你无不无辜，若不想被如同臭虫一样捏死，唯有强大。

    “你们有能耐别窝里横！晋军就在城门外！有种就冲出去！！！”

    沐西风训话的声音中气十足，

    “我去。”

    这清冷的声音和沐西风高调的粗糙声音差别太过于明显，在场的男人都盯着夜私语，没人吱声，包括沐西风。

    夜私语不想再废话，

    “见机行事，我只战首战先峰。”

    沐西风咽了一下口中的水沫子，下属将领们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抱括方才那几人欲杀夜私语的人都觉得脸上臊得慌，只见夜私语又把面具带上，又忍不住舍不得的目不转睛望着那张脸。

    一个年龄稍轻的将领，满脸胀红，有些扭捏，有些口齿不清道，

    “公、公、公主还是让末将去吧。”

    末了脸红得几乎要滴血。

    沐西风反应也够快，以为枫私语是有什幺计谋，

    “如何打？”

    说着眼睛瞪了一下那个出声的年轻将领。夜私语没那幺多废话，他能做的，也许只能如此了吧，转身走出主帐，

    “开城门，我先一人做先锋。”

    “不可……”

    “闭嘴，听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