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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血腥味涌上喉头的感觉,头发被撕扯的感觉,他觉得全身发冷,会不会……会不会也会像十年前那样,接下来就是……
当顾谨言快失去意识的时候,他只觉得有一阵劲风刮过,踢打在他身上的几个人一个一个发出了惨叫,被撂倒在了地上,然後背上一轻,有谁把他扶了起来,靠坐在树边。
顾谨言撑著眼皮看了看眼前的人,好像……有些面熟??
“顾谨言?”
当顾谨言还在记忆里搜索的时候,眼前的人却首先发出了一声惊呼。
这个声音???顾谨言心里倏地呆住了,他睁大眼睛再看了看眼前的男人,本来昏沈沈的脑袋在看清那张脸後,瞬间清醒。
“田峰???”
顾谨言只觉得时光倒流回了十年前,田峰当时狰狞的脸一直在脑袋里晃,他忍不住後缩。没办法,已经有了後遗症,他现在看到田峰,比刚才被打劫还抖得厉害。
“放心,我不会……”
田峰也看出了顾谨言的害怕,他站起身离顾谨言远了点,低低地说了声抱歉。
其实双方都明白这是没用的,可是人虽然都明白这一点,却还是要做一些令自己後悔的事,然後再说一句无用的对不起。好像这样,就一定可以被原谅,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解脱和救赎。人类发明这个词语的初衷,说到底还是出於自私。
顾谨言本来很警惕,但看到田峰的样子,稍微放宽了心。他努力地站起来,尽量离他远一点。
“今天,谢谢你了。这麽晚了,我先回去了。再见。”顾谨言说完就立刻往前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就两腿一软,眼前一黑,直直地就要倒地。不过,还没来得及和地面亲密接触,顾谨言就被有力的手臂扶住了。
“算了,我还是送你回去吧。”田峰看著顾谨言身上的伤皱了皱眉。
啥??顾谨言心里冷汗直流。他真不知道田峰是怎麽想的,怎麽能这麽自然地说出这种话??
田峰感觉出了顾谨言身体一霎时的僵硬,他沈默了一阵然後开口:“我知道那件事给你的伤害有多大。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让你原谅我,或许,你永远不会原谅我。不过,我现在只是做著一个医生应该做的事,不会有其他的行为。你伤的不轻,我想你需要一些必要的治疗。”
田峰的话很是诚恳,顾谨言也觉得自己现在如果不是靠著田峰的支撑肯定马上倒地。他只能服软,点了点头。
现在已经过了凌晨一点,顾谨言终於回到了家,看来,明天不得不请假了。
田峰把顾谨言放在沙发上,很快就变成了一个医生该有的精干模样,不一会就把顾谨言身上的伤口处理了。
“还需要一些药物的配合,明天我会来拿给你。”
“明天?算了算了,不用了。”顾谨言一听就直觉地想拒绝。
“你现在只处理了简单的外伤,这样是不行的。”田峰很坚持。
“……你这到底是在干什麽?是想弥补还是请求原谅?”顾谨言突然提高声音,变得有些尖刻。
他其实不想的,但是田峰现在这麽尽心尽力的样子总是会让他忍不住想到十年前那一晚,他的恐怖和狠厉。
“……我不知道。也许算吧。”田峰停下手,叹了口气,“十年前我太冲动鲁莽了,那件事情之後我後悔得不得了,我被江亦教训得很惨,可是我反而没再那麽恨他。因为连我实都没法原谅自己,这麽多年,我承认我始终对你感到愧疚,每次一想到那个夜晚,我就恨死了我自己。”
田峰这番近乎心灵剖白的话,让顾谨言不知道该说什麽好。毫无疑问他应该是受害者,但是田峰,这个施暴者,也一直受著良心的谴责。他们两个人,一个时刻伤痛,一个分秒後悔,都过得挺惨。
“我发现其实离开那里,也没什麽了不起,并不是我认为的,一切都完了。在普通的中学,一样可以通过努力实现梦想。我一直很想当医生,现在,我同样实现了这个梦想。只是,我的醒悟竟然是以你如此大的痛苦才获得的,我不知道该怎麽做才能……我只能说,对不起。”
“……其实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记著的,那太痛苦了,我只是一下子看到你所以……”
“我明白的。”
原来很多事情并非那麽死的。顾谨言看著田峰,觉得一直压抑的心突然轻松了。他曾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这个人,可是就在田峰说了一番简单却真诚的话以後,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再这样纠结下去了。顾谨言相信田峰当年肯定被江亦整的很惨,但是他依然努力著,就像当初在学校里一样。而现在。顾谨言打量眼前的田峰。
田峰长的白净斯文,带了副眼镜,显得很是学术,和医生这个职业倒也符合。如果不是真的有那样惨痛的经历,顾谨言也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竟然能那麽凶狠。
真是不敢想象,现在他们竟能如此平和地坐在一起,讨论那件让彼此都那麽痛苦的往事。
而田峰又何尝不是。他那麽後悔,一直想去找顾谨言却始终没有勇气,也许真的是上天垂怜,让他今日遇见了他,还救了他。
虽然终究是无法完全弥补,但田峰想,他还是要用最大的努力去补偿他。
跟班(十九)
第十九章
“还是吃清淡点吧?”
“随你……”
顾谨言这几天真的很郁闷。自从那天之後,田峰就每天到他家来给他换药,又因为腿脚暂时还不能方便地行动,田峰竟然自觉承担了做饭洗衣服洗碗等等家务活的工作。顾谨言其实明白田峰渴望补偿的心理,他也给田峰说过不必这样,不过田峰还是做得不亦乐乎。而且,连称呼也很诡异地变成了“谨言”。
现在,顾谨言歪在床上,听著田峰从厨房里传出的锅碗瓢盆的声音,不知道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他总觉得田峰很奇怪,这是不是太过了一点?田峰给他换药的时候,顾谨言自己都没觉得怎麽疼,可是田峰总是温柔得有些过头地对他说马上就好,不要怕,不痛的,搞得像给小孩子打针似的,顾谨言问过他是不是儿科医生,可是田峰说他是外科的,几乎没给20岁以下的人看过病……
总有种不对的感觉,这是顾谨言这几天唯一的心得体会。
“拉拉拉……”是顾谨言的手机响了,不过,这手机怎麽会放在电视柜上?顾谨言虽然不至於完全不能动,但总是不方便的,再加上刚刚换了药,更是加大了行动的困难。不过,顾谨言还是不想老是麻烦田峰,他有些吃力地撑著床沿,慢慢下了床,拿起床边的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