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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露 作者:槙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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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虔诚的面容时,就不禁去疑惑她们这样不堪的生活,到底有什么地方可以分享的地方?
这个中年女人的人生就跟被水浸染过的纸巾一样,只是慢慢地、却不可抗地没入更深沉黑暗之中,化作碎屑……就是这样无望而卑微的人生。
如果真的有主的话,为什么不来帮帮她呢?为什么不来帮帮自己最深爱的母亲呢?
自从知道了女人仇视自己的理由后,女孩就再也没有反抗过了。女人经常用最恶毒的话辱骂她,骂她是不该诞生于这个世界上的孽种,是撒旦派来惩罚自己的魔鬼,诅咒她赶紧从自己的人生中消失。
时间一久,女人的话语也扎根在了女孩的心中。对这个世界有了自己的认知后,她常常会思考,带着原罪诞生的自己,是不是的确应该消失会更好?只要她不在了,女人就会更加轻松了吧?
怀抱着这种天真而幼稚的想法的女孩,在一天放学后擅自离开了学校,背着肉书屋漫步在这个城市中,她带着奉献一般的精神,决定要从女人的人生中消失。
可是半夜,她在街上被女人找到了。
濒临崩溃的女人先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然后用力地把她抱紧在了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脸被打得火辣辣的女孩第一个想法是得赶快拿冰敷脸消肿,不能让学校里的老师发现自己被打过,不然会给女人带来更多的麻烦。
而后她才逐渐反应过来,拥抱着自己女人的哭泣声代表着什么。
人为什么会哭?
因为悲伤、痛苦、害怕。
在害怕什么呢?因为她擅自离开么?她在担忧自己么?为什么担忧她呢?
是因为……爱么?她可以擅自断定这是出自爱么?
——原来自己是被爱着的。
狂喜洗刷了女孩的脑海,第一次深切感受到女人爱意的她高兴得当场流出了眼泪。
女人却误以为她是受惊了,抱着她回去中餐馆的路上,拍着她的背,轻声哄着她。月光照耀着她们回家的路,女人在途经一栋洋房时止住了步伐,指着它,对怀中的女孩说,自己未来一定会让她住进那样漂亮的房子,在宽敞的花园里奔跑玩闹。
女孩抽噎着,懵懂茫然地点点头。女人见状,心疼地亲吻她的额头,向她承诺未来再也不会打骂她了。
当然,这个承诺只是镜花水月,当天带着她回家后,女人就狠狠地拿戒尺将她的小腿打到发红发肿,这是对她擅自乱跑的惩罚。
不过女孩一点也不在意,就算那份爱跟晨光下的朝露一样转瞬即逝,它也曾经存在过,这样就够了。
咒骂和毒打仍然是女孩的家常便饭,只有在每个周末去教会的时候,女人才会平静地在主的注视下,怜爱地抚摸着自己女儿的头顶,向缥缈虚无的上天祈祷未来的日子能变得更好。
但是主没有回应她的期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更,来刷吧,我写好,照例发红包发到下章更新为止,我这几天挺勤奋的所以别养肥惹。
晞妹是美国公民的原因是,在美国诞生的所有孩子都会自动得到公民权利,这就是为什么有那么多产妇想要到美国生孩子=。=
第42章
因为长期的辛劳,女人的身体很快就枯萎了。
陆日晞还记得女人是在冬天离开的,那年她才八岁,有时候记忆力太好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将所有过去事无巨细地铭刻在脑中,即便年幼时无法领会它们所象征的含义,年长以后也会不时回想,自己惩罚自己。
加利福尼亚州靠着太平洋,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夏季温暖干旱,冬季寒冷却多雨。女孩在一个下着淅淅沥沥小雨的冬日,跟往常一样坐在学校门口的台阶上,等待着那个身形伛偻的女人出现,领着她回家。
女孩没有等回来自己的母亲,却等来了中餐店的老板。对方挺着大肚腩,举着雨伞朝她小跑而来的滑稽画面至今都历历在目。
他带她去了医院,早上还精神十足扇了她一巴掌的女人如今行将就木地躺在重症监护室内,靠着中心供氧系统维持着生命。
女人太操劳了,长久的劳作导致血块阻塞了冠动脉的管腔,以致心肌缺血坏死。好在送来的及时,人是堪堪救了过来,但是依然徘徊在冥河的边缘,随时可能踏过一线。
高昂的手术费和住院费是教会筹募的,有时候,仁慈的不是天父,而是信仰天父的人。
女孩隔着玻璃望着女人,第一次开始向天父祈祷,祈祷女人睁开双眼,打她也好,骂她也罢,只求她别一躺不起。
她是一个总是在敬拜时惦念着待会聚餐会有什么菜肴的坏孩子,坏孩子怎么能得到主的垂怜呢?但是她以后会乖的,会听话的,会认真虔诚地去读圣经,会将那本砖头一样的厚书倒背如流,谨记着每一条教义……所以求求您,求求您别将她带走。
天父似乎听见了女孩的愿望,女人曾一度醒来过,看见倚在床畔守候她的女孩时,抬手抚摸着女孩的脸庞,流出了眼泪。
陆日晞至今无法忘记女人留给她的那个眼神——憎恨、厌恶、绝望,女人是切实地憎恨她,憎恨自己这个来自撒旦的赠礼,直到死都没有谅解那个男人,没有谅解那个男人留下的罪孽,更不能谅解……自己。
但是在那片淤泥中,又孕育着更干净的情感——微小的、纯粹的、温柔的期待和爱怜,源于母性本能对孩子的祈盼。
女人又闭上了眼,这次她再也没有醒来。
棺材、墓地、葬礼都是教会众筹的。生前命如鸿毛一样轻贱的女人,死后意外的有不少人参加了她的葬礼,哀悼她的离去,祝愿她能前往幸福的天堂。
一身黑裙的女孩站在灵柩前,安静地倾听每一位追悼者跟她回忆着女人生前的种种,从他们那里,女孩认识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女人。
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吝啬展现笑颜的女人,对外人却总不求回报地施以善行,在教会里人缘极佳。而女孩和女人与其说是母女,更不如说是陌生人。女孩不知道女人来自大洋彼岸故土的何处,不知道女人在这世上是否还有别的亲人,亦不知道女人当初为何来到了这个国度……更不知道,女人是否爱着她。
牧师诵经时,女孩没有哭;棺木盖上时,女孩没有哭;最后一捧土落下时,女孩也没有哭。
默默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的中餐厅老板误以为是女孩怨恨着女人长年来的家暴,在女人下葬后,交给了她一个信封,告诉她这是女人在他这边工作以来委托他存下的工钱,看着女孩长大的老板跟女孩复述了一遍女人曾在他面前说过的话:
“我想让那孩子以后去好一点的学校上学,私立中学要花不少钱吧,也不知道这么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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