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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一身冷汗。
萧敬宗贪贿弄权、暗地里卖官鬻爵,这些事他先前有所耳闻,如今即便查实,虽比预想中的严重许多,却也不觉得太过意外,只是怒气隐隐翻涌。真正叫他心惊肉跳的,是勾结收买武将的事——
御史折子上弹劾时,只轻描淡写提了个不痛不痒的人,且那人本就跟萧敬宗沾亲带故,仿佛牵强附会似的。然而查探之下,景明帝才腐恶,萧家勾结的不止是那位无关痛痒的小将,而是几位禁军将领!
这消息探出来,实在大出景明帝所料。
他上了年纪后虽偏爱安稳,却也不是真的昏聩。世家若只是朝堂政事上做手脚,那也只是在他推行政令时掣肘而已,若实在谈不拢,退让两分也未为不可。但如今他染指禁军,打的是什么算盘?
内外勾结,将他这皇帝彻底困死在宫中?
景明帝勃然大怒,再不敢掉以轻心,命人迅速召太子入宫。
……
旨意送到东宫时,太子正同梁靖议事,见是景明帝召见,当即入宫。
梁靖在东宫等了两个时辰,才见太子步履匆匆地回来,一见着他,太子便面露喜色,挥退旁人,待梁靖进了内室,道:“搜集萧家证据的事,都办妥了么?”
“小事无从查证,但几桩要紧的,都已查实了。”
“好!”太子甚是高兴,用力在梁靖肩上拍了拍,“这回你可是掐到了萧家死穴!萧敬宗勾结武将、染指禁军,父皇是动了真怒,咱们既翻出此事,便不能善罢甘休——武安侯爷那边都妥当么?”
梁靖顿了下,眉头微皱,道:“祖父知道轻重,这种事上不会掺和。但他这些年身体抱恙,许多事有心无力,而伯父……他性子向来刚硬霸道,若没能领会殿下的意思,跟祖父争执起来,怕会有些麻烦。”
梁元辅这些年的行径,太子心知肚明。
当年的事姑且不论,自从女儿梁玉琼嫁入永王府后,那屁股真是越坐越歪了。
这边翻出旧案,萧家必定会如当年那般,以皇帝要彻底铲除世家为谣言,危言耸听,扰乱人心,有永王在中间牵线搭桥,梁元辅恐怕真会被蛊惑也说不定。而武安侯虽是一家之主,这些年却不问家事,更不像梁元辅大权在握,未必能镇得住儿子。
遂看向梁靖,缓声道:“你我相识多年,该明白我的本意并非铲除世家,只是不令其跋扈、欺压百姓。过两日,你便回魏州照看老侯爷,这边的事我来安排。”
这安排正合梁靖的心思,当即拱手道:“殿下放心!”
声音低沉笃定,眼底则尽是坚毅。
太子知道他夹在两边的难处,胸中感激信重,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在他肩上按了按,缓声道:“待萧家失了圣心,没了臂膀,不能再像从前般蛊惑旁人来威胁父皇,韩太师的冤情必能昭雪!”
这期待令人振奋,梁靖颔首,眼底锋芒一闪而过。
辞别太子出了东宫后,便直奔住处。
……
此时的玉嬛,正在窗边闲坐,誊抄几分碑帖。
时近中秋,天气日渐凉爽下来,窗外竹丛苍翠葱茏,那一树海棠却已挂满了果子。窗边被树冠遮得荫凉,她身上披了件薄衫,青丝拿珠钗松松挽着,手中玉冠柔润,眉眼安静专注。
直到将那份碑帖誊抄完,才吁了口气,端详片刻,莞尔轻笑。
从魏州回来后,她便陆陆续续将永王的底细说给梁靖听,那些事自有梁靖借东宫的人手去查证,她躲在后面反倒帮不上忙。而太师的案子也须在萧家倾塌、无力反扑时翻出来,她急也没用,这几日反倒格外清闲。
砚台里墨香隐约,手边是才沏来的茶。
她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将那杯茶缓缓喝尽,心念微动,抬眸看向窗外。
窗外花木葱茏,隔着凉亭甬道,院门外一树银桂馥郁。
风吹动树梢,院门吱呀轻响,一道人影猝不及防地闪进来,身上是那件暗红色的圆领官袍,修长磊落,挺拔如峰。平常束发的乌金冠换成了青玉,衬着俊眉修目,倒难得几分内敛姿态。
玉嬛颇觉诧然,往外瞧了瞧,日头高照,时辰尚早。
遂站起身往外走,在屏风旁碰着健步而来的梁靖,挑眉揶揄,“今日回来这么早,舍得丢下手里的事了?”那纱屏外门扇敞开,一阵风吹进来,拂得她发丝微动,带着阵阵桂花的香气。
这般闺中娇妻等夫君回府的情形令人贪恋。
梁靖就势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无事可做,回来偷个懒。你做什么呢?”
“帮父亲誊了两份碑帖。”玉嬛也不叫旁人伺候,同他进了内间,帮着脱去外面官服,去了家常的青金色长衫给他穿上,又随手倒茶给他,道:“过阵子是祖父寿辰,父亲那边已得了怀王爷允准,能告假一阵,去淮南看望老人家。”
梁靖喝了茶,趁着内间无人,拥着她靠在榻上,“岳父也有很久没回淮南了吧?”
“两三年了,之前也不知跟祖父闹什么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