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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舟 作者:大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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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早就醒了,此刻才睁开了眼,乖巧又轻浮地看着他。“疼吗?”他压迫着她,却不忘记绅士风度。酒劲儿都过去了,她比昨晚羞涩,咬着牙,什么也不说。又把眼睛看向窗外,回避他的视线。阳光从窗棂中洒落,灰尘在半空中起舞。她的意识涣散,灵魂却在颤栗。

    洗过澡,她擦掉浴室镜的水雾,准备化个淡妆。“为什么要化妆?”他正好过来刮胡子,“马上上班了,总不能外出采访都请化妆师吧。现在得多练练手!”“采访为什么要化妆?”“出镜记者啊!还有要做视频访谈呢。”她回过头,色眯眯地说,“我化妆可好看了呢!”

    他抱着她的腰,用胡茬蹭她的耳根,她躲他不过,又被他箍住按在怀里,他闻着她的发香,咬着她的耳朵说,“要我给你画眉吗?”画面很美,但是她敬谢不敏,万一画成唐代簪花仕女图上的黑黑的两团蛾眉,她可没勇气出门,卸妆什么的也好麻烦。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看着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打底霜、粉底液、腮红、眉粉、唇蜜……”看他难得露出一副“无知”的样子,她笑着解释,“子曰,绘事后素。以粉底为质,然后施五彩。说白了就是先打个白底子,然后再在上面画画。等我画完之后,就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嘻嘻。”她迫不及待想要展示自己最近刚学会的透明妆。

    “打底霜?”他拿起她正在涂的这瓶,“我在美国国家科学院学报上好像看过,有个考古队在尼安德特人遗址发现了一个贝壳,里面还有黄色色素块残留,据说是用来化妆打底的。”她在画册上看过的尼安德特人,他们涂脂抹粉?那不就跟张飞戴花一样吗。沈从舟的讲述让她失去了进化的优越感,她在微博上发了个尼安德特人的照片,配文是“当我化妆的时候,男朋友联想到的……”孙雁冰发了几十个笑脸,隔着屏幕都像能听到她银铃般的浪笑。

    简单的吃过早饭,原其朗提议去菜场,“我们去买鱼买虾,我试试好吗?”她下定决心重新做人,苦研厨艺。

    “我吃别的就可以了。”他从背后抱住她。

    “哎,我的妆,好容易才画好的……”

    ……

    原其朗的毕业答辩很顺利,实习也顺风顺水,好几条报道直接上了卫视频道的民生节目。几家单位都给她递了橄榄枝,可是她是心无大志,每天惦记的最多的还是和沈从舟煲电话粥。

    每次都是她叽叽喳喳,像个小麻雀。他总是默默地听着,也没有不耐烦。“你给点反应啊?”“哦。”“你吱一声会死啊?”“吱……”

    她噗嗤一声笑了,继续她的叽叽喳喳。

    “今天拍毕业照了。”

    “今天去面试,穿了那件战斗服哦,你懂得呵呵呵。”

    “今天怼了面试官,吖性别歧视。”

    “好多offer啊,不知道去哪家好。”

    “决定了,去江川台,我在那也实习过,那里有几档调查栏目我比较感兴趣。虽然传统媒体在没落,但还是先去历练下,里面有很好的师传。”

    “今天租好房子了,靠近地铁站,单身公寓,很方便的。以我的薪水,付完房租就要吃土。还好可以啃老,哈哈哈。”

    ……

    “今天办好入职了,一起庆祝一下吗?下周开始正式上班,从此我也是社会人了,约我未必有空了哦。”

    “我是副领队,不好离开现场。”

    “我想你了,”原其朗鼻子酸酸,“我来看你,我现在就买票哈”,大概是怕被拒绝,说完,她啪地挂了电话。

    “我也想你。很想很想……”远方的人说。

    距离西安市区有一百多公里,一个她没听过名字的小县城,那里有他的“田野”。下了火车坐汽车,坐上他的车之后又行了半个小时。到了一个荒芜的开发区,沈从舟指给她看,“到了。”

    已是初夏,农人在公路上曝晒着麦子。远处,耸立着一栋栋烂尾楼,野草在夕阳的余晖中随风飘摇,生锈的脚手架随地铺陈,偶尔几条流浪狗经过。铜驼荆棘黍离麦秀,也不过如是了。

    从车站就一直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终于安静了下来。她对考古现场向往已久,心情是激动又兴奋。车还没停稳,她就打开车门跳了下去。“纳尼、这是啥情况”,她看到了一个大工地。

    近处一个个整齐的大坑,一群民工模样的人在路边挥着铁锹挖土,尘土飞扬。远处一些土地上覆盖着黑色纱布,被一个个化肥袋压着。附近还有几个蓝色顶的大工棚。再远处还有一些活动板房,大概是宿舍仓库之类的吧。

    “这就是探方,我们以这个为单位,分工发掘。”沈从舟指着“大坑”给她说明。

    他们正站在一个探方前,有人在下面拿小铲子挖,旁边还有画图,拍照,测量的人,还有人在操作航拍机………

    “你要下去挖吗?”

    “我是副领队,不是本科生。”他讲,好理所当然地样子。

    原其朗在探方之间走来走去看了好久好久,就在她无聊的快要瞌睡的时候,终于看到有个探方挖出了一堆陶片。沈从舟说,送回去吧。

    他们也跟着送陶片的推车一起来到工棚里,几个学生开始洗陶片,一片一片洗干净,一片一片编上号。还有一些学生在旁边处理之前出土的陶片,一片一片的拼合,一片一片选标本画图。旁边的桌上摆着一些已经拼好的完整器。

    “萧承阳,小心点。”被点名的这个同学正拿着小签子仔细地剔着人骨,生怕磕了碰了。

    原其朗的想象中,考古现场虽然没有博物馆的光辉灿烂,但应该也有几分神秘色彩,充溢着挖出稀世珍罕的激动与兴奋。现在她终于意识到,沈从舟最爱的活计是个枯燥而艰辛的工作,没有诗意,只有苦禅意。

    把她送到宿舍,他就匆匆走了。她举目四望,屋子里陈设简陋,一个木板床,一个小柜子,一套书桌椅。她想起他当日说的意思,不愁吃喝的富家子更“适合”这个清苦的行业。屋子打扫得很干净,桌上摆着一本笔记,打开封面,扉页上写着一句不知道谁的诗:“知识或许有其目的,猜想的快乐却总是大于知晓”。

    “嗯,”原其朗心想,“后半句正是我此刻的心声。”

    她从山坡上采了一把野花,拿瓶子插好放在桌上,又给他换了新的床单被套。沈从舟从“工地”回来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宿舍门口,给陆续回来的同事发小布袋。“我做的福袋,你也有哦。”她一副贤内助的嘴脸。打开她递过来的小袋子一看,里面放了防晒霜、无比滴、防虫喷雾、驱蚊贴,还有小包零食。

    晚饭后,他对着电脑整理资料,她在一边也没闲,一会给他倒杯茶,一会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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