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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将所有机关停止,从入口走到出口也不是畅通无阻,尚需智谋勘破障眼分辨最佳路径。
此时贤王已经去到阵眼控制之处,龙傲池则带着归澜去到入口。
龙傲池没有更多叮嘱的话,只是悄声说了四个字“逢七右转。”
归澜本来是安静地跟在龙傲池身后,闻言他心头无来由一暖,脱口而出道“主人不必担心。澜王宫内设有一座类似的地下藏宝库,遍布机关,修建过程中下奴与几名死士曾多次进出测试机关威力。下奴有幸亲身实践,学得一些破解机关的方法。”
归澜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对着龙傲池说出这样一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安慰她。在她看来会否可笑至极他有什么资格让她牵肠挂肚她刚才告诉他诀窍,或许只是为了让他能顺利走出来,赢得她期待的赌注。
可是归澜忍不住想起了上一次,龙傲池与楚国大皇子打赌,她赢了赌注,却是为他求灵药。这一次,她想让贤王兑现的是什么承诺呢会否仍是为他打算
归澜强迫自己不要生了妄念,无论龙傲池有何图谋,都不是他该想的。他要努力走出这座阵,这样他才可以将明月送到楚国皇子那里。
龙傲池听了归澜的回答,心中稍安。归澜显然是懂得奇门遁甲机关之术,否则她简简单单说的四个字,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反应到是破阵诀窍,也不会讲出刚才那样一番话。他是在安慰她么他已经能够体会出她的良苦用心了么
龙傲池没敢多问,就留下这美好的希翼在心头。她在墙壁凸起的地方轻轻按了几下,面前看似完整的石墙慢慢裂开一道一人宽的缝隙。她闪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姿势,朗声道“归澜,祝你成功,我会在出口等你。”
望着归澜向前走入缝隙之内,看着入口缓缓闭合,他的身影消失不见,龙傲池的心无端又开始紧张起来。她没有马上去出口,而是先折向机关控制的所在。
贤王泰然端坐,已经启动了各种机关。这会儿他得了一时半刻的空闲,正在用晚饭。
龙傲池到来的时候,恰逢侍从将贤王的汤药送到门外,她就顺手接了托盘,推门而入。
“清幽,你来的正好,我还以为你这么早就去出口等着呢。”贤王招呼道,“别那么担心,先陪我吃饭吧。”
龙傲池哪有心情胃口吃饭她故作轻松,将药罐子摆好,对贤王说道“师兄,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你府内的那几位御医,叫他们过来候着。这汤药是上次他们带来的整车药材中精选的,按方熬制。我记得清清楚楚,你饭后要立刻喝这罐,半个时辰后是这一罐,接着还有”
贤王苦笑道“别说了,饶了我吧。你再说我都没有心情吃饭了。”
龙傲池难得见贤王这等孩子气的模样,莞尔一笑道“好,我不说了。只要师兄用饭后抽空教我操控这些机关的方法就行。”
“清幽,以前你嫌这些机关麻烦无用,我教你你都不肯学,怎么今日转了性子”
龙傲池脸色一红,坦白道“师兄,我以前不懂事,现在开始努力上进了,你不高兴么”
贤王叹息道“清幽,你真的那么喜欢归澜”
“嗯,我不想他再受伤,看他伤心我也会难过。”龙傲池如实地讲出心里话,“我我还有些担心师兄调高了阵法难度,他会”
贤王正色道“清幽,我不瞒你,我的确调高了阵法难度。如果三个时辰之内,他能活着走出来,我敢断言将来这世上再没有机关可以困得住他。”
“师兄,你”龙傲池颤声道,“当年那种难度我还被困了七个时辰,许多处机关根本是躲不开,想迅速通过必然会受伤。我是靠软甲护身硬抗着闯过,归澜他”
“你那时才十五岁,武功比现在差了一些。”贤王安慰了一句。
“但归澜也才刚满十八岁,身上还有伤未愈,不知道他武功是否全都恢复。”
望着龙傲池因为担忧而苍白的面孔慌乱的眼神,贤王的心再次开始揪痛。她是真的喜欢他,才会这样牵挂紧张无比吧她是真的在为他着想,才能如此上心关注他的事情。他反问“既然你害怕你不舍,为何还要让他入阵”
龙傲池沉默不语心绪纷乱。
是啊,她为什么能这样狠心亲自送他进阵是恼他总能毫不犹豫心甘情愿为了明月冒险么是期待着他早日得到贤王认可,能够获得体面身份,有更多机会展现才华么她可曾问过他想不想她过去所作所为,似乎都是她一厢情愿强加给他,她竟是如此自私,打着爱的名义逼他就范么他骨子里是那样骄傲倔强的性情,她如此逼他,难怪他不能接受,不屑一顾,排斥逃避。
看到龙傲池呆呆发愣,贤王已经隐约明白了她的答案。他又问道“清幽,如果归澜是楚帝之子,你会怎么做呢将他送回楚国还他身份,等着与他沙场再见,一分高下么”
龙傲池茫然摇头,恍惚明了道“师兄行事一向谨慎仔细。我明白了,你这次肯主动提出来代师收徒,就是为防万一吧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同门即手足,禁止相残杀戮。他忠诚善良,若用师门之义约束他所知所学都不可以与我为敌,的确是好办法。”
“没错。”贤王并不否认自己的用心,又补充道,“归澜的身世,不只我们想要弄清楚,我看楚国那两位皇子对他也很感兴趣。毕竟他的容貌与楚曦云极为酷似,除了眼眸颜色不同,他偏瘦一些,身材相貌简直是宛若孪生。”
龙傲池渐渐回过神来,好奇道“师兄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可以从楚国两位皇子身上套出更多情报信息么”
“这主意也是才刚想到的。”贤王不紧不慢道,“你放心,无论归澜是否能按时破阵,我都不会害他性命。但他三个时辰内想要走出来,必然会被机关所伤。他不是求你将明月送去楚国皇子那边照顾么我们不妨将计就计如此这般”
龙傲池听后眉头微蹙“师兄是想以这种方法刺激楚曦云,从他的反应中寻出更多线索么可归澜的身体怕是我不忍心”
贤王淡淡道“清幽,你以为我愿意收他入门,他就肯欣然接受马上磕头拜师么他若真的懂得忠义二字,就该明白一旦入了师门,他所作所为很有可能会违背他母亲或明月的意愿,他会更加身不由己。再说,他从出生起都被当成低贱奴隶教养,你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别人突然抛给他这种天大的好处,他会信么他天资聪颖见识不凡,一定会怀疑背后藏着陷阱和阴谋。与其那样忧心忡忡惴惴不安地享受所谓的好处,他多半宁愿推辞不受,不识好歹地拒绝。然后你的正常反应,该是恼羞成怒责他罚他。你如果还是一味迁就,威严何在他将来会更加放肆,不懂得珍惜你的良苦用心。”
“那我责了他罚了他,他又会如何想他本就不信我能对他好。”龙傲池咬着嘴唇纠结道。
贤王语重心长地劝道“有些道理不是别人教出来的,需要时间让他自己醒悟明了。你也不愿意逼他对不对他能很快想明白接受你的好意固然是不错,但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又敢当面拒绝你,也正体现出他的骄傲和坚强勇气。日久见人心,你要相信他终有一天会理解你,那时他或许能更加深刻地懂你爱你。其实这场试炼刚刚开始,不仅仅是对他,也是对你。”
贤王的话一直回荡在龙傲池的脑海中,她陪着他吃完饭,督促他喝药,向他认真学习了机关操控之法,然后就迫不及待跑到七巧天枢阵的出口去等。但她仍在不断地深思回味,整理着自己的心绪。
她首先肯定的是她的确很喜欢归澜。她发现她实际上最想要的是,让他同样喜欢她爱上身为大将军的她,而非别的什么人。她不能容忍他心里挂念别的女人更多,哪怕是明月、哪怕是她自己扮演的阿无。她想占有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还有他的心。
这种感觉,比她任何一次出征前期盼着实现作战目标都要来的强烈汹涌,又因为最原始的欲望吸引推动,让她止不住停不下来。
她想,她是真的爱上他,难以自拔了。
龙傲池从不知道三个时辰会有如此漫长,听着更漏声声,仿佛没有尽头。她手心冒汗,身体腿脚因为长时间无来由的紧张而酸软。她站在门口,却又恨不得能穿墙而入,陪着他一起破解机关,助他躲避凶险。
她在心中一遍遍构思,等他出来之后,她该对他说什么,是称赞嘉许亦或是干脆扑上前热情拥抱深深亲吻。她迫切地想要让他知道她其实是担心他的。
归澜终于是不负所望,在最后一刻开启了出口的机关。
当那堵石墙露出缝隙,一点点打开,他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龙傲池眼前,她再也看不见别的听不见其他声响。她眼中只有他,她高兴地忘记了刚才构思了许久缠绵的情话,她唯有充满深情地呼唤他的名字“归澜。”
归澜愣了一下,疲惫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丝欣喜的微笑,应道“主人,这里是出口么”
不待龙傲池回答,归澜已经是摇摇欲坠向前倾倒。
龙傲池急忙扶住他,抱他在怀中,让他的头可以舒服地枕在她的肩上。接着她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味从他已经被鲜红浸透的衣衫上飘散开来。
“归澜”她紧张地又喊了一声。
这一次他没能及时回应,整个人已经完全失去意识陷入昏迷。
64将计就计上
龙傲池抱着昏迷不醒的归澜跑到地面上,迅速奔往二进院子的暖阁方向。
将近寅时,贤王已经安寝,御医们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就候在暖阁旁边的厢房里轮流值夜,唯恐贤王睡梦中身体欠安,他们能够及时诊治应对。
龙傲池满脑子想的就是传唤御医为归澜处理伤势,可是人到了院子门口,又怕兴师动众吵到贤王休息。她停了片刻,环视四周,瞥见离暖阁较远的倒座一间空房敞着门,就直接将归澜抱了进去。
进门她才发现这房间实在是很空荡,只有简陋桌椅和一张光秃秃的木板床,铺盖被褥什么都没有。她想再换一间,却察觉怀中的归澜因失血过多身体抽搐痉挛,她不敢再耽搁,急忙将归澜平放在床上,立刻出门叫了御医过来。
御医除了医术高明,还有一点好处,就是久在权贵身边做事,懂得谨言慎行,不当问绝不多言。
龙傲池什么都不解释,御医也半个字都不问,利索地将归澜的衣物褪去,仔细为他检查伤势。
这位御医虽然是见惯了大场面,不过当他看清归澜身上那层层叠叠各色恐怖的新伤旧痕之时,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他发现归澜肩头的奴隶烙印,这才稍稍有所了悟。
御医请示道“大将军,这奴隶虽说皮肉伤较多,但处理起来不算太复杂,下官的药童完全可以胜任。”
龙傲池听出御医言下之意是不愿亲自为一个奴隶疗伤。在昭国奴隶不算人这种观念根深蒂固,御医的推辞情有可原。龙傲池脸色不悦,但明白强求不得,于是点头道“算了,你且先回厢房,贤王殿下的身体更要紧,不能疏忽。让你那药童留下,仔细为这奴隶疗伤,药材不必吝啬全用最好的。”
御医被龙傲池冷酷的气势吓得发抖,懊恼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不过好在贤王是皇室贵胄,他优先考虑贤王的身体天经地义。于是御医战战兢兢奉命告退,将拎药箱的一个机灵的童儿留下为归澜处理伤口。
龙傲池又召唤了两名心细的侍女帮忙,打了热水为归澜擦去全身血污。
龙傲池目不转睛看着那药童的动作,看着他为归澜已经被利刃洞穿的脚掌敷药包扎,看着他从归澜的后背一片片红肿紫黑的地方挑出一根根细如牛毛的银针,看着他愁眉苦脸缝合归澜周身几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她的心痛如刀搅,她的身体颤抖不止冷汗淋漓。
归澜梦到自己被困在仿佛没有尽头的漆黑甬道里,无数机关层出不穷。有的机关他能提前看破躲避。有的他即使能够看破也根本没有时间化解,唯有使尽全力施展浑身解数硬闯。还有一些他根本无法预料的陷阱随时都会出现,他避无可避。
在他忙着打落四面八方激射的乱箭时,他的双脚被地上突然冒出来的利刃洞穿,他只能是硬生生将脚拔出来继续前行。在他被越靠越紧的两块钉板夹住的时候,他的双手还在努力拆除即将向着面门发射的弩箭,背后却只能由着淬了麻药的银针射入乱石击打。为了节省时间,有些普通的飞刀飞剑他索性就不再理会,能挡就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