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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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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直配合得天衣无缝。
    落月桥水下的月亮被河面行驶的画舫切割成无数晶莹的小片,耳畔传来声音:“陆大夫在想什么?”
    陆瞳回过神,望向街口的马车,青枫站在马车前,正等着他二人。
    “我在想,我该回去了。”她往前走去。
    裴云暎点头:“我送你?”
    “不用。太晚了,恐怕惹人误会。”
    西街店铺虽都已关门,但保不齐撞见临近的散贩,裴云暎长得一副招人模样,被人瞧见夜里和她呆在一处,明日流言就满天飞。
    陆瞳并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闻言,裴云暎莫名笑起来,“没想到陆大夫是这样一个矜惜名节之人。”顿了顿,他才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太府寺卿府上夫人误会你我之间关系时,你怎么不解释?”
    陆瞳一怔。
    年轻人扬了扬眉,好整以暇等着她回答。
    在这样质问的目光下,陆瞳难得生出几分心虚。
    太府寺卿董夫人误会她与裴云暎之间关系暧昧,与她交好,陆瞳自己也有心利用董夫人接近盛京的官家,因此便顺水推舟,默认了董夫人的说法,甚至还故作娇羞,自己将这舟推得更远了。
    但她忽略了,董夫人爱热闹,人缘又好,盛京官家夫人的宴会佳席都少不了她。传着传着,说不准就会传到文郡王妃裴云姝耳中。毕竟那一日文郡王府中秋佳筵时,董夫人就在场。
    裴云姝与裴云暎是姐弟,那么传到裴云暎耳中也是迟早的事。
    周围有人群来来去去,热闹衬得这头气氛更加凝滞。陆瞳按住心虚,平静开口:“口舌长在别人身上,旁人误会也解释不清,我都不在意,殿帅也不必放在心上。”
    “是吗?”
    裴云暎含笑点头,唇边梨涡尤为惑人,“可我怎么听说是陆大夫自己暗示与我关系匪浅的。”他语气揶揄,玩笑般看着她,“陆大夫这样四处毁人清白,你未婚夫知道吗?”
    这人简直面目可憎!
    陆瞳静了静,干脆抬头扬起脸冲他微笑道:“不劳殿帅费心,我未婚夫大度得很。”
    他抱胸笑道:“是够大度的。”
    陆瞳不欲与这人多说,眼见离马车越来越近,开口提醒他:“无论如何,今日我都帮殿帅抓住人了。这人日后如何发落打算都看殿帅自己,大人只需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她又不是好心泛滥的活菩萨,犯不着以身犯险替裴云暎抓人,当初之所以提议,无非就是想让裴云暎欠她一个人情。加上裴云姝母女的命,以裴云暎的性子,在短时间里,只要不涉及他的利益,对她在盛京所为,这人应该可以做到视而不见。
    他只要不添乱就行。
    “我当然记得。”裴云暎叹气,低头看着她:“这么大的人情,说吧,下一个想杀谁,我可以帮你。”
    这话说得很有诱惑力,陆瞳道:“多谢殿帅,不过我过去没有杀人,今后也不打算杀人。”
    他叹气:“陆大夫真是滴水不漏。”
    陆瞳淡漠:“裴大人很会见缝插针。”
    “行。”他并不生气,只笑道:“你想要什么报酬?”
    陆瞳沉默一下,才开口:“现在不用殿帅还,等日后想到了,我会向殿帅讨的。”
    裴云暎蹙眉:“你该不会是想讹我?”
    “大人应该会说话算话吧。”
    裴云暎点头:“看来是真想讹我了。”他盯着陆瞳,语气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但愿陆大夫所托之事不要太惊世骇俗,否则我岂不是赔大了?”
    陆瞳微微颔首:“我尽量。”
    说话的功夫,二人已走到了街口,青枫立在马车旁,裴云暎道:“去吧,青枫送你。”
    陆瞳对他点头,朝着马车走去,方走到马车前,听得身后裴云暎叫她:“陆大夫。”
    陆瞳上马车的动作一顿,回头看他。
    他立在街口,远处熙攘人群从璀璨灯龙中流过,落月桥下桥上一片月色通明,青年锦衣银刀英英玉立的模样,与这锦绣红尘格外相衬。
    裴云暎笑着开口:“此事已了,但不敢说今后太平,陆大夫,需不需要青枫继续保护你?”
    陆瞳目光一动。
    说实话,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的确更安全。如若她只是仁心医馆一个普通的坐馆医女,自然会毫不客气接纳对方好意。
    但她到底不是。
    她所行之事,如今除了银筝,不可为外人知晓。
    “多谢大人好意,但是不必。”陆瞳望着他,语气平淡,“我行医配药,医馆中多有毒虫蛇蚁,若不知事之人贸然闯入,恐怕会出人命。”
    裴云暎一怔,陆瞳说完这句话,已径自上了马车,马车帘落下,遮蔽了女子面容,也无从看清这近似威胁的话语后,主人是何神情。
    青枫朝他看来,裴云暎摆了摆手,马车便驶进盛京繁华的夜里,渐渐没了踪迹。
    他摇头笑了一下,再抬头时,已换上一副淡漠神情,转身朝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
    裴云暎回了趟殿帅府。
    殿帅府小院中,栀子藏在树下睡觉,门里透出些明亮灯色,一进门,萧逐风就走了出来。
    一向冷峻寡言的人面上难得显出些焦急,问他:“怎么样?”
    “抓到了。”裴云暎径自往里走,“进来说。”
    桌上放着一盘红橘,沉素的屋子因有这一点红艳点缀,似乎也多了点鲜活闹意。
    萧逐风转身将门关上,一回头,裴云暎已在椅子上坐下来,随手捡了个橘子拿在手中上下抛玩,道:“今夜辛苦了,你动作真快。”
    刺杀陆瞳的杀手王善,是萧逐风令人排查的。事实上今日陆瞳刚离开郡王府,孟惜颜那头就有了动作。萧逐风令人严密监视郡王府外头动静,王善还没动手前,萧逐风就已将他家世查清。
    也不知该不该说孟惜颜愚蠢,令人行凶的死士竟是有家室之人。有软肋的人总是更容易被撬动嘴巴。这样也好,之后种种事宜才会更顺利。
    萧逐风侧身挨着桌角坐下,也顺手拿起个橘子,橘皮红颜泛着微微柑香,酸涩清爽。他默了片刻,问:“为什么非要找军巡铺屋?”
    巡铺屋人手不多,平日里多处理着火偷盗,杀人命案确实有些生涩。
    “不然送到刑狱司?不到一炷香郡王府就会得到消息,你以为还能藏得住?”裴云暎语带讥诮。
    萧逐风没说话,这倒是,盛京这些官员间自有一派关系,怕得罪人,一旦出事,先通个气再说。
    裴云暎道:“放心,这回一定断得干净。”他又睇一眼萧逐风,一个红橘扔过去,被萧逐风接在手里,裴云暎道:“真不打算争取做我姐夫?”
    萧逐风沉默。
    他便嗤道:“怂。”
    萧逐风正要说话,门外有人敲门,裴云暎应了一声,段小宴抱着军名册走进来,往木架上放。
    裴云暎便又继续刚才的话头,鼓励他道:“有心上人就应该争取。”
    萧逐风瞥他一眼:“你有心上人吗?”
    “现在没有。”
    段小宴凑过来,“说到心上人这个问题,今日我值守时,浣花庭外的宫女姐姐还问我打听大人,这盘橘子就是她们送我的。”他拿人手短,认真询问答案:“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说来听听呗。”
    萧逐风也看向他。
    “怎么今日人人都来问我这个问题。”裴云暎好笑。
    他想了想,慢慢开口,“胆子大点的。”
    萧逐风:“什么叫胆子大的?”
    裴云暎身子往椅背后一靠,悠悠道:“做禁卫的,难免刀剑无眼。一定要找的话,我希望她是一个看见我受伤不会害怕,还会给我包扎伤口的人。”
    “最好再薄情一点,有一天我死了她也不会太伤心。”
    萧逐风评点:“懂了,你想找个收尸的。”
    裴云暎低头笑了一下:“也许吧。”
    段小宴瞪大眼睛:“听你说的,陆大夫就很合适啊!她不仅能给你收尸,还能给你报仇呢!”
    裴云暎睨他一眼,段小宴轻咳一声:“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萧逐风放下手中橘子,默默去台上取了纸笔放到裴云暎面前。
    段小宴茫然:“这是干什么?”
    裴云暎拿起笔。
    “写折子呗,告状。”他说。
    第一百章 送锦旗
    贡举案尘埃落定才没多久,盛京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文郡王府中的侧妃给怀有身孕的王妃下毒,试图谋害王嗣。好在王妃母女吉人天相,毒物发作之日正好有医女于府上送药,生死关头救下王妃母女。然而那位歹毒侧妃心中不甘,迁怒医女,竟派人暗中行凶刺杀医女,被郡王府的侍卫偶然救下。
    贼子在巡铺屋中将背后之人和盘托出,众人才知这背后这么一桩官司。
    因那日侍卫押送歹徒去巡铺屋时途经闹市,许多人亲自目睹,故此消息一经传开,立刻成为大街小巷酒客时人嘴里的谈资。
    给怀孕女子腹中骨肉下毒,那是损阴德的,平人百姓家都容不得这样的事发生,何况是自诩光鲜的高门。而那位文郡王在这件事发生后明知身边人不对,却并未处置侧妃,只轻罚禁足,试图包庇,有这么一位对妻女无情无义的丈夫,众人对那位苦命的郡王妃越发同情。
    仅仅如此便罢了,寻常豪贵家流言虽对名声有损,但过些日子也就压下去了。但文郡王府的这桩官司,几日过去,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传越烈,只因为其中牵扯到一味宫中禁药——“小儿愁”。
    文郡王妃所中之毒,是一味宫中禁药,小儿愁。
    这本是宫里一桩密辛,多年间早已无人知晓,不知被什么人重新翻了出来。
    说是这“小儿愁”无色无味,易溶于颜料。怀孕产妇服之,起先不会有任何反应,渐渐的,会身体发热,肤色变黑,再过几月,肩颈处逐渐肿胀,等到一定时候,许有腹痛流血之兆。不过,即便如此,中毒之人腹中胎相仍然安稳。就算有大夫探看,也只会认为这些症状是寻常孕兆,安胎药喝下去,只会让此毒浸入更深。待满十月,诞下一名死胎,产妇却平安无事。
    此药阴毒至极,常人又难以发觉,那些翰林医官院的医官都未必瞧得出来,一时间人心惶惶。这还不算,盛京宣义郎府上得知此事,年过半百的宣义郎第二日上朝时就跪在大殿上捶胸顿足要撞柱告状,求皇上彻查此事——
    宣义郎怀疑自己那位心爱的小妾当初也是中了“小儿愁”才诞下死胎的。
    宣义郎自诩情种,自打小妾郁郁而终后,悲痛难以自持,日日四处在各处墙上庙里乱写乱画什么“十年生死两茫茫”,如今得知有为小妾沉冤昭雪的机会,简直如一夜间饮了鸡血,亢奋异常。联合一众认为自家人曾中过“小儿愁”的官宦,请求朝廷彻查此事。
    毕竟先皇在世时,曾有嫔妃使此毒谋害皇嗣被发觉,后来宫中勒令禁止此药,就此绝迹。如今禁药重现,究竟是从哪里得来?
    因事关后宫,惊动了正在万恩寺礼佛的太后,太后当日回宫,连夜亲自清查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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