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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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几天,沈从殊没有再去公司,沈方和的所有检查在周三全部做完,叶知予看完了全部检查单,没有问题,将安装起搏器的时间定在了隔天周四。
    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沈方和装完起搏器之后需要起搏器位置压着盐袋静躺一天比较熬人。
    沈方和这个手术是周四早上做的,沈从殊乔玉华尽心尽力照顾一整天,夜晚两个人一起守夜。乔玉华睡陪护凳,沈从殊就随便找地方打个盹,一夜几乎都没怎么睡。盐袋压了一整天之后,第二天摘开,叶知予清晨来检查时将伤口仔细看过,沈方和恢复还不错。
    沈从殊这时心头才终于落下一块大石,轻松下来之后,人就开始有点儿撑不住,哪儿哪儿都感觉不舒服。
    叶知予是负责沈方和的主治医生,每天来查房沈从殊都在,又因为沈方青的这层关系,对沈方和多有照顾。知道沈从殊从沈方和住院进来以后,就一直在医院陪护几乎没怎么离开。见沈从殊脸色苍白,气色也虚,不由得提醒一句:“沈叔目前已经没有什么大碍,沈小姐可以适当回去休息一下,毕竟身体要紧。”
    这几天,乔玉华都是白天来,下午走,晚上睡在沈从殊家。平时怎么劝沈从殊都劝不了,闻言跟着也说:“今晚就换你回家去休息,让你回你就回,你别和我犟!”
    病床上沈方和也附和说:“这里不需要你,你今天赶紧给我回家。”
    一比二,沈从殊没法。
    她陪床几天夜里睡不好,特别昨夜,照顾沈方和的需求整夜没睡,确实也累到不行,感觉随时随地都能倒了。
    这次也就没再反驳。
    尽管如此,这才术后第二天,沈从殊还是陪房到下午五点在医院和沈方和乔玉华一起吃过晚饭才离开。
    沈从殊感觉自己精神不济,头晕脑胀,注意力难以集中,未免疲劳驾驶,沈从殊没有开车,准备走到医院门口拦一辆。
    只是没想到,现在下班高峰,不止路上空的出租车没有,就连软件上也约不到,排队到半小时以后。
    沈从殊站几分钟之后,看着手机上还排队几十名的打车队伍,正考虑着要不要回去自己开车回家时,忽然,有一辆白色轿车从医院开出,缓缓停靠在路边。
    车窗摇下,露出叶知予的脸:“沈小姐,这个时间车不好打,我与你的家正好顺路,要不要上车,我送你一程?”
    第78章
    沈从殊别无他选。
    上车之后先道谢。沈从殊实在困乏, 坐上车没多久,头靠在车座上,竟没几分钟就睡着。
    睡醒时, 发现车子已经停在小区门口的路边停车位上,不知停了多久。
    沈从殊手指揉着闷胀的脑袋, 转头,对着叶知予说道:“抱歉叶医生, 不小心睡着了,到了多久了?”
    怎么也没有叫醒她。
    叶知予只回答道:“刚到没多久。”
    沈从殊抬起手腕看一眼表, 已经六点多钟,通常情况下,从医院到家开车只要二十分钟, 现在已经过去近半个来小时。
    “你可以叫醒我的,叶医生。”沈从殊为耽误叶知予的时间倍感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等了十来分钟,等到沈从殊睡醒, 叶知予却并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淡淡回答说:“早回去回家也没什么事,不必介怀。”
    沈从殊和叶知予再次道了谢,伸手, 推开门下了车。
    这几天降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
    凉意扑在脸上, 糅杂着雨滴的冰冷, 沈从殊的脑子也霎时清醒不少。
    才刚走几步, 身后,又被人叫住。
    “沈小姐。”
    沈从殊闻声转身, 只见叶知予不知何时已经从驾驶座走出来,手撑着一把伞,朝她走来。
    走近之后,叶知予将伞撑在沈从殊头上,他始终保持与沈从殊大约一臂长的社交距离,而后将伞递出。
    “下雨拿把伞,才不会淋雨。”
    叶知予对沈从殊说道。
    叶医生真是将礼貌和教养,刻在了骨子里。
    沈从殊接过了伞。
    这一次,目送叶知予几步走回驾驶座上车,将车开走后,沈从殊才转回头,继续朝小区门口走。
    只不过,步子迈出,没走多远,沈从殊却缓缓停了下来。
    虽是下雨,但这个时间点,小区门口仍有许多的人进出。或者带了伞不紧不慢,或没带伞步履匆忙,隔着往来的人群,沈从殊的视线落在前排树底下,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连着降温几天,今天气温约么在十八九度,几乎所有人都往身上加了一件外套,只他,不喜欢那么多的束缚,仗着身体底子好,仍还是只穿一件t恤衫。
    算下来,从周日那天见了,到现在,已经近一个星期没有见到宋樾。
    沈从殊也没想到,宋樾竟会在小区门口。
    沈从殊停在原处,见宋樾迈出长腿缓缓朝她走来。纵然淋着雨,他却半点儿也没有感觉,只几步,走到距离沈从殊大约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只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随意垂放身侧,眼睑耷垂,碎发落在额前,遮了他的眼,面色苍白看着没什么血色,薄唇微抿,整个人看着有点儿颓。
    他就这样看着沈从殊,安静的站着,没有开口。沈从殊先问:“宋樾,你……怎么在这儿?”
    宋樾还算平静,难以想象,他在看见沈从殊曾经的那个相亲对象送她回家,竟会如此平静。
    与沈从殊没有见面这几天,他每天都会来,有时候一两个小时,有时候两三个小时,有时是早上,有时下午,也可能是晚上。知道等来沈从殊的希望渺茫,可他只想离她近一点点。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家,也不知回家是在什么时候。
    他每天发给她信息,她的回复越来越少。
    有些话有一些问题,透过手机,已经说不了也问不出口。
    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明明一个星期前还好好的,一个星期时间全变了。
    时间磨平宋樾的骄傲,磨光了他的脾气。
    没有回答沈从殊的问题,他只视线对准沈从殊沈从殊,偏冷质感的声音因着几日没有睡好而些微的哑,问道:“沈从殊,为什么会是他送你回家呢?”
    没有大吵大闹,没有生气质问。
    难以想象的平静。
    只那双手垂落在身侧,握成拳状,青筋都冒出,泄露了手的主人此时的心思。
    宋樾能感觉到,沈从殊近几日的冷淡,逐渐远离的态度,让宋樾的心底没来由惶恐。感觉就像是掌心一捧沙,任他再怎样想用力的去抓握,去挽留,也从他手指缝间偷偷滑落。
    硬逼着小心隐藏自己的情绪,连生气质问,都不再敢理直气壮。
    沈从殊没有在意到宋樾的那些情绪,或者说在意到了,也没有旁的力气去管,她只简单解释:“他是我爸的主治医生,这次住院治疗,全靠他帮忙。刚才回家打不到车,正好碰上,叶医生好心载了我一程。”
    字里行间,宋樾能感受到沈从殊对叶知予感激的态度,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上次以相亲者身份见到时,不知亲近多少倍。
    宋樾要极力隐忍,才能让自己保持理智,不要让不该说的话脱口而出。
    他占有欲就是那么的强,见不得她身旁出现任何的别的男人,也见不得她对别的男人产生什么好感,这会让他深深的嫉妒很难以忍受。
    但他却悲哀的认知到,现在他在沈从殊的心目中,远没有从前那样重要。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沈从殊对他的态度就变了。
    他已经不敢,再将那些他对她的占有欲,那些嫉妒说出来给沈从殊听,在沈从殊面前任性胡为。
    可尽管他已经如隐忍小心,如此妥协自己,也没能换来沈从殊回头。沈从殊说完,定定看着眼前的宋樾。
    这几天沈方和住院,沈从殊陪床的时候,考虑了很多。
    沈方和乔玉华生育晚,三十岁才有的她,再过几年就六十了。沈从殊记忆里,他们一直身体硬朗,还和年轻时候一样。可这两次沈方和住院,看着病床上躺着的沈方和,不知不觉满头的黑发白了大半,沈从殊才真正意识到,父母年纪都大了,都正在逐渐走向衰老。
    沈方和乔玉华都在岱城,他们只有她一个女儿,远在榕城连他们生病都照顾不上。甚至为了不给她添麻烦,还要瞒着她。
    “宋樾。”
    沈从殊定定看向眼前这个出众的青年,她真的好喜欢他,这种喜欢,比当初的关明哲还要纯粹。
    但是,她深知,她和他不可能有未来。
    “我们分手吧。”
    她终于将这句话说出口。眼睁睁看着宋樾的神情在听见这一句之后,从隐忍平静逐渐崩裂。
    “为什么?”
    宋樾不懂,他不能接受!他是隐瞒了她有关于他的真实身份,可那究竟有什么重要,富有也好,贫穷也罢,他也还是他。她可以生气,可以惩罚他可以做任何别的,但是,就是不要分手,不可以分手。
    “沈从殊,你当初和我交往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是谁说不主动和我提分手,是谁说会对我负责,你说过的话,你自己说的,你是不是全都不记得?”
    “我不愿意再和你一起纠缠不清,当初是你,要我当你男朋友,得到以后,你就不珍惜,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分手就分手,说不想要就不要。你一句分手说得简单,把我当什么?”
    宋樾前所未有的激烈,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绞揉着一样难受。他看着眼前的沈从殊,从前不管什么都顺着他宠着他,好似不管他如何,她都能照单全收。可她绝情起来,却又如此决绝,好似任何挽回的余地都没有。
    宋樾一字一字,咬牙似的对沈从殊说:“告诉你,沈从殊,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分手!”
    提分手,是这几天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但见到宋樾言辞如此激动,沈从殊心脏也闷疼,手微微蜷起,握着伞柄的手也因用力过度而呈现无血色的白。
    “宋樾……你不要这样。”
    明明是她提出来,可是她却似乎连说话都艰难,一字一顿,哑然失语。
    隔几秒,才说道:“你才十九岁,二十都没满,你的人生还很长,还会遇到许多许多的人。你现在只是遇见得太少,才会舍不得我,再往后走,你会发现,比我优秀的女人比我更合你心意的女人,会更多。到时候你再回过头来看我们这一段,会觉得像雨过彩虹一样风轻云淡。”
    “我不要别人。”宋樾拒不接受,思考都不用便说:“我只要你,沈从殊!”
    沈从殊只回答道:“现在的你并不理智。”
    宋樾觉得好笑,但却连想勾一勾嘴角都办不到,怒气勃发,眉宇紧锁:“你都要分手,我还要理智做什么?”
    “你家境优渥,我只是很普通的普通人,你我差距天壤之别。”沈从殊却似乎什么也没听见,只径自说道:“宋樾,我俩不适合。”
    “我们不合适,那你和谁才合适?”宋樾问道,终究还是被冲昏了头,冲动说,“……刚才那个男人吗?”
    “他是不是不管任何方面,年龄,家世,职业,各方面,全都比我适合?”
    话开了头,止不止不住。
    一双燃火怒眸就这样直视沈从殊,仿佛熊熊怒火能将沈从殊烧穿。
    沈从殊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忽然觉得没有那个必要。
    既然都要分手了,何必解释那么多。
    “算了。”沈从殊低垂下肩膀,像是一个忽然泄气了皮球,疲惫的感觉再次像狂风一样席卷全身,只觉得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她也不再看宋樾,迈开步子,绕开宋樾,向门口走。
    只是,在路过时,被宋樾一把握住了手。
    力道极大,将沈从殊的手捏得很疼。
    沈从殊头也没转,只看向前方,视线没有焦距,只见一路的绿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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