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衍之的目光沉了沉，他用拇指擦了下嘴角说：“不小心碰到的，没事。”
    可季棠却发现他的眼角好像也有擦伤，她不由往他跟前凑了凑，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他却低下了头说：“季棠，我们开始复习吧。”
    季棠“哦”了一声，收回了探究的目光。
    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书，翻到了之前复习的那一页，渐渐的，周围的嗡嗡声也消失了，图书馆安静了下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章以茜跟袁晓也过来了，他们坐下后，那些缠绕在季棠身上的视线终于消散而去了，转而落在了他们身上。
    季棠惦记着剧情，心分散了一点，她时不时从书本上抬起头，或者用余光去瞄，想要发现两人之间一些暧昧的小动作，却只看到埋头苦读的三颗脑袋。
    他们好像真的就是来复习的，心中毫无杂念，比她都要认真专注，反而显得她心不在焉了。
    一个上午下来，她都没有任何特殊发现。
    时间到了中午，袁晓提议先去吃饭再回来复习，他们就把书本放在了原地，起身离开了图书馆。
    为了节约时间，他们没有去学校外的美食街，而是就近去了食堂吃，两个男生去打菜，季棠跟章以茜就去打了饭跟汤，还拿了点水果。
    她们回来时，桌上已经摆了好几盘菜，却没有周衍之跟袁晓的身影。
    “我们坐这等他们吧。”章以茜说。
    季棠坐下后，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实在憋不住了，想要问个清楚，她觉得照她的方法，就是观察上个十天半个月，可能也发现不了什么，还不如直接问清楚。
    现在就她们两个人在，正是个好时机。
    她张了张口，话刚到嘴边，就被章以茜打断了。她看了一眼季棠，说：“棠棠，你发现了没有，周衍之脸上有伤。”
    季棠愣了一下，点了下头说：“嗯，我问过他，他说是自己不小心磕到的。”
    “你信了？”
    “有点不信。”
    章以茜勾了勾手指，季棠凑上前去，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他跟人打架打的。”
    “你说什么？！”季棠惊呼了一声，她很意外，在她的记忆里，校园文里从来没有出现过暴力事件，周衍之看着人高马大，却不是那种粗鄙会动粗的人。
    章以茜连忙“嘘”了一声，她朝周围看了一眼，说：“棠棠，你别激动啊，大家都在看我们呢。”
    季棠还在吃惊，她说：“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跟人打架？”她看着面前的章以茜，脸上浮现出一抹沉思。
    难道是因为她吗？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男女主终于有了重大进展了？！
    章以茜说：“谁说无缘无故啦？他是……”她看着一脸震惊的季棠，咽下了未说完的话。
    这事发生在周六晚上，周衍之跟袁晓去外面吃饭，在点菜的时候，他们听到后面有人正在议论校园网删帖跟封号的事。
    他们中间有人正是当时的发言者之一，对于自己被封号的事耿耿于怀，他先是咒骂管理员，接着就把火气撒到了季棠跟周衍之身上，骂了他们几句，嗓门之大，他们想忽视都难。
    袁晓看出周衍之脸色不对，就想换家饭店吃饭，被周衍之拒绝了。
    有人看到了周衍之，便小声提醒他，不曾想，那人扭头看了周衍之一眼，不仅不换了话题，反而加大了音量。
    跟他一起的两个朋友，也挑衅地瞪了周衍之一眼，你一言我一语说了起来。
    显然早就看他不爽了。
    他们越说越过分，甚至打起了配合。一个说：“之前也没见管理员那么维护一个人，两人不会有一腿吧。”
    另一个就说：“这么丑也看得上，他是真的饿了。”
    周衍之再也忍不下去，当下走过去一拳挥到了对方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他撸了撸袖子，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说：“号是我让管理员封的，有什么冲我来，别拿女生说事，孬种。”
    周围的人都围了上来，那人在众人的围观下，深感丢脸，叫骂了一句：“我呸，周衍之，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校草就了不起，老子看你不爽很久了！”他恼羞成怒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照着周衍之脸上挥了一拳。
    他们仗着人多势众，四个打一个，不过周衍之练过散打，袁晓也加入了其中，帮他一起揍人，倒是没吃什么亏。
    最后也就嘴上跟眼角受了点轻伤。那几个人就惨了，除了一个说和的，剩下四个都被周衍之揍得鼻青脸肿。
    还是店老板报的警，这才制止了这场纷争。
    辅导员赶去派出所赎的人，这事很快就轰动了整个学校，周衍之差点就因为打人被记过。后来他问老板要来了监控，又有一起吃饭的学生为他做证，说是那群人挑衅在先，还造女生黄谣，情节十分恶劣，周衍之是见不得同系学姐被造谣，才出手教训了他们，不应该罚的这么重。
    学院了解了全部事情经过后，让他写了封检讨报告了事。
    季棠人不在学校，并不知道这件事，章以茜听说后都吓到了，连忙问袁晓，这才从他嘴里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多想季棠知道这件事，可这样也意味着她也会知道那些风言风语。
    她抿了抿唇，接着刚才的话说道：“他是替人打抱不平，才不是无缘无故呢。”
    季棠恍然大悟道：“是这样哦。”她以为是跟之前帮助老板娘一样的性质，也就不在疑惑了，“还好没受什么伤。”
    说话间，周衍之跟袁晓各端着一托盘菜过来了，章以茜还是想努力一把，她说：“棠棠，你要是还有什么疑惑可以直接问周衍之。”
    季棠笑了下，袁晓把托盘放到桌上，自然的坐在章以茜边上，他说：“你们在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章以茜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季棠抬眸看向周衍之，这里的光线比图书馆亮，他脸上的伤口看着更明显了。
    周衍之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扭头道：“季棠，你在看什么？”
    季棠说：“没什么，周衍之，你真是个好人。”她被他这种助人为乐的精神感动到了。
    周衍之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话搞懵圈了，他“啊”了一声，章以茜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她看向季棠的眼里充满了纠结，最后无奈道：“我们快吃饭吧，等下凉了就不好吃了。”
    吃完饭后，他们回到图书馆继续复习，就在他们打算结束去吃晚饭时，季棠的手机响了。
    在看到沈宴清的名字时，她的脑中闪过的果然两个字。
    她之前就有预感，在机场的那次分别不会是两人真正的离别，他还是会来找她的。
    怕影响到别人，她按掉了他的电话，等走出了图书馆，才重新拨打了回去。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他熟悉且温柔的声音：“小棠，我刚才打扰到你了？”
    季棠说：“没有打扰，我刚在图书馆，不方便接。”
    沈宴清淡淡的笑了声，说：“复习的怎么样了？”
    他知道季棠最近肯定忙着复习，他就一直忍着没有来找她，怕影响到她的进度，可他们已经快一周没有联系了，他实在是有些想她了。
    哪怕只是听听她的声音，也能缓冲下他心里的焦虑与不安。
    “还行，该背的都背过一遍了，之后再巩固下应该问题不大。”
    “那就好。”沈宴清靠在椅背上，摩挲了下手指，“小棠，考完试后我们一起出去玩吧，你也好好放松放松。”
    季棠闻言愣了一愣，心里又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作为复仇文的男主，他不是应该忙着搜集证据，准备报仇吗？
    “宴清，我能问你件事吗？”她握紧了手机，心脏紧缩了一下。
    沈宴清笑了下说：“当然能，小棠，你想问我什么？”
    季棠听出他声音中淡淡的喜悦，虽然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可她还是不想破坏他这种心情，在他今后的人生中，开心的日子并不多。
    她犹豫了起来，可最终还是抵不过内心的不安，她说：“你，你最近不忙吗？”
    她其实想问的是，他是不是还没回顾家。
    “不算很忙。”沈宴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左顾言而其他，他抿了下唇，说：“小棠，你想问的不是这个吧？你想问什么就问吧，在我这里，你不需要有所顾忌。”
    “那我就问了，你别不高兴啊。”季棠咬了下牙说，“你是不是还没回顾家？”
    沈宴清没想到她想问的是这个，他有些意外，除了刚重逢那会，他们还从来没有聊过关于他身世的话题。
    他以为季棠是在关心他。
    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不会出于各种理由想要他回去，真正会因为他归家而高兴的那个人，早就已经离世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手，说：“就快回去了，那个人在为我准备认亲宴，为了给程家一个交代，也是为了掩盖……”
    他犯下的错事。
    这句话他没有说，他不想把季棠牵扯到他那黑暗的世界中。
    他自嘲的笑了下，季棠听出了他话中的嘲讽，有些过意不去，她动了动唇，说：“宴清，你别不高兴，我相信还是有人在意你的。”
    沈宴清就笑了，他说：“我知道。”
    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季棠微微松了口气，她暗暗庆幸，觉得这一本的剧情算是保住了，她只要坐着等电话就行，可她还没高兴多久，下一秒，她就听到沈宴清说了一句：“到时候，你能来吗？”
    他问的突然，季棠没有准备，脱口而出道：“啊？我去干什么？”
    沈宴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他用手指划了下手心，故作轻松道：“陪我啊，我一个人害怕。”
    季棠说：“怕？沈宴清，从小大小我没见你害怕的样子，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好奇了。”
    “有的，小棠，我也会怕。”
    沈宴清的眼前浮现出了种种画面：被叫做怪胎备受欺凌的时候，听到季家破产的时候，与她分别的时候，听到养父母噩耗的时候，走在南城熟悉的街头却发现再也遇不上她的时候……
    他轻声应了一句，季棠没有听清，问道：“宴清，你在说什么，声音太小了，我没听到。”
    沈宴清呼了一口气，没在继续这个话题，他打电话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事，他说：“你还没回答我要不要出去玩，小棠，回来以后，我还没有好好逛过南城。”
    季棠跟在周衍之、章以茜跟袁晓身后，一起朝校门口走去，因为在打电话，她落后了他们几步。
    周衍之不时回头看她一眼，渐渐也放慢了脚步，隔着一米远的距离等她。他能从她的话语中，猜到打电话的人是谁。
    沈宴清。
    不知道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季棠突然停下了脚步，面色也变得有几分凝重。
    周衍之想了一下，也停了下来，然后他就听到她跟对面说了声好的，显然是答应了他什么事。他握了下手指，出声喊道：“季棠？”
    季棠这才反应过来，她站着聊天好一会了，她抬头朝前面看去，发现章以茜跟袁晓两人离他们一大截了，都快走出校门了，她连忙应道：“来啦。”
    她又对沈宴清说道：“宴清，我要跟同学……”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他说：“是周衍之吗？你跟他一起在复习。”
    他的声音透着股冷意，明显到季棠都察觉到了，她心里生起一股微妙的感触，她“嗯”了一声，说：“还有章以茜跟袁晓，我们正准备去吃饭，怎么了吗？”
    沈宴清一听到另外两人的名字，心情就变好了一点，他说：“没什么，你快去吧，别饿到了。”
    说话间，周衍之已经走到了季棠的身边，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电话，说：“季棠，我们别走边打吧。”怕沈宴清听不清，他加重了我们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