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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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非,你又想干吗?”站在不远处的李昊厉声问道。
    我没有应他,继续对着站在岸边的汪局说道:“让他和我说几句吧。”
    “为什么?”汪局还没等到我话落音,便大声质问道。
    “因为是你们让我介入邱凌案的。”我的理由那么勉强,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声音异常洪亮。
    汪局愣了一下。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冲甲板上的我点了点头,接着对邱凌说道:“这是沈非的要求,作为回报,你刚才答应的,也必须全数做到。”
    “没问题。”邱凌应着,继而扭头朝我望过来。李昊大步上前,从那两名日方警察手里,将邱凌胳膊扭住,朝我慢慢走来。之所以无法大步,因为连在邱凌的手铐与脚镣之间的那根细铁链很短。邱凌只能弯着腰,脚步碎碎,狼狈得让人觉得滑稽。但,越发靠近的同时,我看见他的眼光中,有一丝诡异的微笑。
    我定了定神,迎了上去,最终在距他一米远的地方停住:“说吧。”邱凌冲我微笑,他脸上的血污已被清洗掉,没有戴眼镜的他,显得比以前要凶悍很多。或者,我也可以理解成,他终于展现出了自己作为连环杀人犯的一面。
    恶的理由
    他就这么微微笑了有十几秒,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岸上的刑警,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最后,他终于开口了。
    “沈非,这不会是结束。”
    “靠!我还以为会要说啥呢!”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的八戒骂道,“真酸。”
    但站在邱凌身旁的李昊却猛一扭头,死死地盯向他。
    “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开始呢?”我反问道。
    “李大队,你不要这么紧张。”邱凌反倒朝着李昊笑道,“我所说的结束与开始,与我自己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又望向了我:“而对于你来说,却是一个新的开始。”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同时也清楚,实际上我不需要去深究他的语句里,是否有他要表达的何种深意。之前的时日里,就是我自作聪明地企图揣测与洞悉那些深意,导致自己一再陷入被动。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文戈高中时期,是否真的犯下了那场罪恶吗?”邱凌继续微笑着。
    “如果你愿意说的话。”我点着头。
    邱凌:“嗯,可能,我们以后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你不是公检法人员,也不会再有关于心理学精神病这些问题出现在我之后的预审、送检与审判程序中。对了,开庭的时候,你可以坐在下面旁听,顺便瞅瞅我。不过呢,也可能没机会了,因为我这案子不一定会公开审理。”
    “你想要表达什么?”我问道。
    “好吧!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围绕着我的一幕,已经全部结束了。属于你的舞台,却是刚刚搭建起来。你我这一场博弈,注定会成为心理学与精神病圈子里津津乐道的话题。诸如岩田介居一般的疯狂到极致的家伙,会陆陆续续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他们不一定都会像岩田那样狰狞凶残,但,”邱凌顿了顿,笑容竟然让人觉得灿烂,如同一位多年的好友在与他聊天一般,“嗯!但你会很忙。”
    “你还是没有告诉我,关于文戈高中时期那件凶案的真相。”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邱凌的笑僵住了,接着,他缓缓地摇头:“沈非,你觉得我一直以来,是想惩戒报复你吗?”
    我竟不知道如何回答。自始至终,他做过伤害我的事吗?尽管与他交锋的过程中,我遍体鳞伤,尽是让我几近发狂疯癫的桥段。但……
    我摇着头:“没有。”
    邱凌努力伸展了一下脊背,但因为镣铐,他无法站起。于是,他只得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本来就没有。”
    一旁的李昊有点不耐烦了:“快点,最多再给你5分钟。”
    邱凌叹了口气:“沈非,自始至终,你都没有犯错。错的,都是我一个人而已。”
    “我一直知道自己配不上文戈,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于是,我打小时候开始,就给自己代入了一个自认为伟大的人设——做她永远的保护者,守护她一生一世的幸福。”邱凌说到这里,摇了摇头,“爱,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不是吗?和你们悉数无关。我愿意隐身在暗处,化身为文戈的影子。任何想要伤害她的人与事物,都注定会灭亡。”
    邱凌扬起脸来:“她爱上了尚午那个道貌岸然的家伙,我心碎心伤,没关系。但尚午的拒绝,让文戈受伤落泪,就需要我来帮她做些什么。于是,阻碍在她与尚午之间的晓茵老师,被我杀死了,就像杀死那只流浪的野猫一样。也是自那晚开始,我发现我在犯罪这一技艺上,竟然具备惊人的天赋与缜密的心思。但是,尚午并没有因此而接纳文戈,反倒离开了文戈的世界。我开始迷糊,不明白为什么文戈这么好的女孩,竟然会有人拒绝。”
    “也是从那天开始,我做噩梦了。杀人的负疚感困扰着我,导致我高考失败。我眼睁睁看着文戈独自走向我无法保护的一片世界,万分愧疚。我反复告诫自己,那一场谋杀不应该扰乱我的心思。最终,我灵魂深处的冷酷得以苏醒。一年后,当我终于走进苏门大学时,你已经出现在了文戈身边。因为晓茵老师的事,文戈开始回避我。因为她心里有分寸——如果说晓茵老师的死确实有个凶手,那么,那个人只会是我。”
    邱凌笑了笑:“沈非,我没敌视过你。以前,现在……我默默祝福你们好,也用了几年的时间自以为是地躲在暗处审视你是否真心对文戈好。那同时,青春期的我又非常矛盾,一度想着文戈会否有所改变。爱不是占有,但那时候的我心存妄念。然后,你们毕业了,我豁达了。爱可以放手,你足够优秀。”
    “之后,便是文戈的离世,我的世界彻底崩塌。她心底有个结,她认为自己最大的恶,便是晓茵老师的死以及尚午的悲痛欲绝。尽管一切都不是她做的,但是她知道,原因都在她。于是,处于重度抑郁症的她,放大了这番自责,最终选择了自杀。而真正的凶手——我,却站在远处,仿佛一切都与我无关。”
    他再一次摇头:“接下来,就是你知道的一切了。我不但要杀死尚午,更要为了远在天国的文戈拯救你。如果她看到你在她不在的世界里,过得如此可悲可怜,那么,她会难过伤心的。”
    说到这里,他抽了下鼻子,无法抬起的头朝着我身后的骨灰盒与玻璃罐望了一眼:“我已经辜负了她太多。无法令自己优秀,成为她喜欢的模样。无法一如既往地默默守候,以为她足够幸福了,我自私地追求安逸与稳定。我又无法洞悉尚午那种家伙的罪恶心思,疏忽了他在黑暗角落里放出的暗箭。我也无法以身殉难,用我的肉身去抵换文戈的肉身承受的苦难。最终,我想,我终于想出了我能够为文戈做些什么了。我相信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里,眼眶里肯定有满满的眼泪,那些眼泪又都是因为舍不得你而汇聚。那么,天国中的她唯一的期许,可能就是你——沈非,在没有她的世界里,好好地过活。”
    “但是,”邱凌望向我,眼神中曾经的狡黠、奸诈、反复等全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真实与诚恳,“但是,你却沉沦了。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度那么优秀的你,会承受不起挫折呢?连我这么一个有着天生犯罪人基因的家伙,都能够勇敢面对,而你、而你沈非,怎么会这样呢?”
    “于是,就有了你与我的这所有的对抗?”我小声说道。
    邱凌点头:“你可以这么理解吧,不过,”他叹了口气,“不过我当时认为自己最先要做的事情,是让尚午受到惩罚。同时,我也有小小的愿景,希望你真的会因为李昊而介入这个案子。那么,对于我来说,就是完美。”
    他笑了:“最终,一切都那么完美。当我在审讯室里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那摆放在审讯台上的手有着细微的抖动,相信那一细节被你捕捉到了。但是你不知道的是,那抖动,是因为无法抑制的兴奋。”
    “邱凌,你说完了没有?”我将他打断。
    “说完了。”他应道。
    这时,他身旁的李昊作势要将他往后拉扯,但邱凌却用力甩了一下:“李队,不差这一两分钟吧?”
    “你还有什么鬼把戏快点使完。”李昊瞪着眼说道。
    “沈非,答应我,将我的骨灰埋在苏门大学后山的那棵大树下。”邱凌的眼眶中开始有了闪光,我知道,是眼泪。他继续着,“沈非,我对文戈的放手,就是在你俩真正走到一起的那棵大树下开始的。最终,我希望、我希望我的故事也被埋葬在那里。”
    “真磨叽。”李昊骂道,并一把抓着他的手臂,往另一边走去。
    “沈非,答应我。”邱凌想要扭头,但因为镣铐,无法完成这个动作,“算我求你了。”
    他最后的语调变成了哀求,但我并没有回应,反倒僵在原地。我突然间觉得很失落,一个之前将我压迫到喘不过气的对手,终于褪下了属于他的层层迷雾,泯灭了属于他的重重光环,最终屈身在深渊里,对我开始了狼狈的哀求。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该拒绝还是应承。
    我想转身,但目光仍然伴随着邱凌这一刻被带上岸后的背影游走着。猛然间,我看到了乐瑾瑜,她被小雪挽着,站在警车边正望着我。距离太远的缘故,我无法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也无法捕捉到她眼神中闪烁的是什么……
    我冲她扬起了脸,小声地说了句:“瑾瑜,我等你。”
    距离太远,我的声音太小,她不可能听见。但是,我记得她是会唇语的,可这一刻船上的灯光并不是那么明亮,两人的距离也不近。那么,她能够看清吗?
    我想,她是能够看清的。因为这一刻的她摇了摇头,然后将头扭向了一边。
    风暴
    1957年,加拿大多伦多市的17岁少年彼得·伍德科克杀害了两名男孩和一名女孩。被捕后的他,呈现出诸多精神病人的症状。之后,他被送去进行司法鉴定,最终被认定为有严重的精神病。彼得被判处无罪,被送入精神病院进行强制治疗。他的治疗期限可能是终生,因为他具备高攻击性,脑部的额叶与颞叶的功能低下。通常来说,这两个部位是与自控力、同理心密切相关的。这些部位的活跃程度低下,暗示着患者缺乏道德推理和抑制自身冲动的正常能力,也是类似于彼得这样的罪犯拥有不人道的暴力犯罪记录的原因。
    在之后35年的治疗中,彼得的年岁也在一天天变老。他的青春与壮年都在精神病院的围墙下被磨尽,眼光中的杂乱与宣泄终于消亡。54岁的他,甚至有了提早到来的衰老与让人觉得可悲的慈祥神情。
    医院认为彼得的病情已经缓和,并准备让他重返社会。1991年7月13日,他获得了一张通行卡。彼得可以用这张通行卡离开精神病院3小时,在小城里漫步一会儿。医生甚至还微笑着告诉他:“老彼得,你可以去买一份你这些年最想吃的鸡肉披萨尝尝。嗯!如果你没吃完的话,你还可以让服务员给你打包,带回精神病院你的病房,到晚上再继续享用。”
    彼得微笑着点头,礼貌地对医生说了谢谢。他和医生护士们挥手,抬头看了看医院门外的天空。35年了,这是他第一次走出医院,多么让人激动与兴奋啊。
    10分钟后,彼得连砸带砍将医院里面的一个病人杀死,并将其拖入一处隐蔽的灌木丛里,对尸体进行了猥亵。然后,他手里拿着那张通行证,走向小城的警察局自首。
    所以说,连环杀人是心理疾病中真正无药可救的病例。不管过去多少时间,也不管用了多少药物,都不可能缓解一个连环杀人犯对谋杀的渴望。
    只有继续杀戮,才可以安抚他们心中的恶魔。也就是说,邱凌心中的恶魔,一旦开始,就永远不会停歇,对他的怜悯,岂不就是对恶魔的纵容。
    距离邱凌被捕已经过去11个月了,这11个月里,我多了两个习惯。首先,我开始了晨跑,不管刮风下雨,也不管身体有某些毛病。因为我想将思想中那些灰暗的东西磨掉,但那一段段布满血腥的记忆又那么刻骨。于是,我开始迷信运动,相信身体的一天天强壮,最终会实现自己精神世界的茁壮。
    另一个习惯,好吧,或许应该说是毛病——我开始抽烟了。尼古丁是否真能够带给人快感,这一年里我并没有感受出来。但我告诉自己,我需要的只是这么一个习惯而已。之前的年月里,我拒绝任何可能会上瘾的东西,强迫自己的世界充满自律与规则。最终,事实证明了,这些自律与规则被打破有多么容易。
    我需要发泄的出口,需要坏习惯来放纵自己。也就是说,我终于学会了自我调节,学会了释放和解压。
    我很少去诊所了,陈蓦然教授与另外几位同事帮我将诊所经营得井井有序。偶尔,我会回去看看,曾经的病人指定需要我出诊,我都推给了其他人。我总觉得,一个无法拯救自己的人,又如何拯救别人呢?
    12月的海阳市,终于凉了。瑾瑜在10个月前被判处一年有期徒刑,罪名是故意伤害。本来大伙还想着她可能适用缓刑,市精神病院甚至还去风城精神病院给她开具了当时解离性迷游症的病历。但这姑娘在法庭上的态度与让人们不寒而栗的对社会的冷漠表情,让法官不断摇头。最终,她接到了属于她的判决书。因为刑期短,她被留在看守所里服刑。
    我差不多每个月都去看她两三次,但她对我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我知道,要让冰块融化,不可能在一朝一夕间。并且,我已经将自己的家布置了一番,甚至给她整理出了一个房间。我告诉她:“等你回来后,就先住在我家。之后我们可以尝试说服卫生局的那些官员,并出具你当时精神状态的报告书,看能否再次拿到你的心理咨询师证。”
    乐瑾瑜微微一笑,银色的短发让她显得有些苍老。她将头扭向一边,喃喃地说道:“再说吧!还有那么久。”
    久吗?我望向窗外,眼光暖暖,尽管外面很冷。
    今天,是她刑满释放的日子。我一早等候在花店门口,接过花匠给我精心插好的一束花。然后,我开车驶过这座城市,朝着看守所开去。
    就在这时,我的电话响了,是李昊打过来的。
    “沈非,在去接乐医生的路上吗?”李昊问道。
    “嗯!有点堵车,我可能会迟到十几分钟。”我看了看车上显示的时间——9:11,然后笑着对话筒那头的他说道。
    “想不想多听一个好消息。”李昊接着说道。
    “赵珂怀孕了?”我连忙问道。
    李昊在那边顿了顿:“哪壶不开你提哪壶,对吧?”
    我讪笑:“那是什么好消息。”
    “是邱凌。”李昊继续道,“他的判决书下来了,死刑。”
    “哦!”我点着头。实际上,他最终被判处的结果,所有人都能够猜到。但他的案子因为涉及周期长,需要的取证等工作也非常复杂,所以用了8个月才到检察院并提起公诉,上个月才开庭。邱凌自己没有猜错,对他的审判没有公开,因为太多受害者的惨死,会令公众在重温一次后依旧惶恐。李昊告诉我,邱凌在法庭上一如既往地歪着头,微笑着望向检察官、法官以及配给他的律师。他没有对自己的所有罪行进行反驳,一一认罪。刑警们一度以为他在最后的陈述上,又会用他惯有的方式进行长篇大论。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环视了一下身后坐着的稀稀拉拉的人们,直接选择了认罪。
    “那什么时候执行死刑呢?”我平静地问道。
    “很快吧!死刑到最高院只是复核,终审判决书最快也就一二十天吧。”李昊答道。
    “嗯!”我没再细究,选择了结束这次通话。
    前方拥堵的路口终于畅通了,接下来通往看守所的公路车流很少,不会再出现堵车的情况。我深吸了一口气,放在后排的桔梗与玫瑰拥簇着的花香,将车厢充满,一段新的生活即将开始。而过去的那一页,有着邱凌的那一页,也终于尘埃落定。无论邱凌对于我来说,应该如何定义。但他是罪恶的化身,是恶魔临世。
    10分钟后,我开到了看守所外。我将车停在外面,下车,从后排抱出那一大束花。我知道,乐瑾瑜在看到我,也看到花的时候,表情依旧会和这11个月里一样,始终的冷漠。但她内心深处,不可能没有欣喜。我想,就算自己做的这一切,只能够换回她嘴角的一次微微上扬,对我来说,也是很好的。因为,它寓意着属于她的新生,也在拉开帷幕。
    我朝着看守所的大门走去,嘴角往上扬着,内心激动着……
    但这时,我猛然发现,在看守所门外,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安静地停着。车上并没有人下来,但司机位置的窗户半开着,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在和车窗外的人交谈。而车窗外的人,穿着一套灰色的衣裤,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银色的短发随意披散着。
    是乐瑾瑜。
    我大步朝她走去,并张嘴喊道:“瑾瑜!”
    她扭过头来。与此同时,商务车的车窗也缓缓往上合拢了。
    乐瑾瑜朝我迎了过来。她看到了我手里的花束,目光甚至一度集中在花朵上。我以为自己会在她的眼神中捕捉到喜悦,哪怕一丝丝也可以。但不得不承认,经历了种种后的她,已经学会了收拢自己的情绪,不会让人捕捉到丝毫。
    我将花朝她递了过去,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这么快就办完手续出来了。”
    “嗯!”她应着,并伸出手,将我手里的花往前推。
    我愣了一下,接着连忙讪笑道:“走吧!我先领你去吃个早餐。我想,你一定会想在今天这个日子里,吃得饱饱的,然后彻底放松睡上一觉的。”
    “沈非!”瑾瑜将我的话打断了,“其实……”
    我依旧笑着,有着某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她再次看了看那束花,接着摇了摇头,“其实我和你并不是很熟。”
    “但是……”我想要反驳。
    “事实如此,你我这些年真正接触过多少次呢?”她耸了耸肩,“你甚至连我还有些什么亲友都不知道。”
    “你不是、你不是没有亲人了吗?”我结结巴巴地说道。
    “我只是没有父母而已,并不代表我就没有亲人。并且,”乐瑾瑜扭头看了一眼那辆黑色商务车,“并且就算我没有一个亲人了,我在你与我人生轨迹没有交集的那些年里,也会有朋友啊!所以……”“瑾瑜!”我打断了她的话,因为我猜到了她要说什么,“能弥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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