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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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了屋子,里头更是奢靡得不像话,天花板上挂着闪闪发亮的水晶吊灯,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沙发是皮的,一坐能把人屁股全包进去,写字台上摆着电视机、收音机,居然还有一台老式唱片机,就连窗帘上都绣着金线。
    “呸,这狗玩意儿,我听说他以前就一普通的内科医生,这几年才发达起来的,全他妈搜刮的民脂民膏。”刚子可是根正苗红的穷苦孩子,恨恨地在沙发上踢了一脚,沙发移位,发出“咯吱”声。
    顾安不担心,因为这里虽说是刘胖子的老巢,但其实是他老婆名下的房子,他早有准备,去年就跟老婆离婚了,他被抓后虽然认罪速度很快,但这个地方却一直没有招出来,上次报给顾安的门牌号也他妈是隔壁邻居的。而这几天他老婆回娘家,要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他于是带着刚子来看看还有没有“漏网之鱼”。
    顾安倒不是为了钱财而来,自从跟清音生活久了,他也挺有点看不上以前的自己,搞几个钱算啥能耐。他是昨天听北城区那边的人说,刘胖子认罪没认全,因为还有好几个苦主天天去公安局大门口讨说法呢,有的说是他们以前在区医院生孩子,然后莫名其妙被告知生出来是死胎,等家属反应过来的时候又说尸体已经被处理了,当时没觉得有啥,可后来又被亲戚在别的地方见过跟自己长得像的小孩,人家也不是傻子,就怀疑当初所谓的产出死胎到底是否属实。
    现在听说他落马了就想来问问,能不能重新调查一下这个事。
    顾安本来不想管,但他眼见着找回童童改变了陈家命运的事,心里也颇有感触,要是能找到点证据,说不定也是挽救几个家庭。
    当初哥哥出事,要是有人能愿意帮他们一把,说不定哥哥早就沉冤得雪。
    俩人在屋里找了半天,床底,沙发脚,米缸水缸,凡是一切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愣是什么都没发现。
    当然,也不算完全没发现,至少在床垫子里找到几百块钱和几个金戒指金耳环,顾安不想节外生枝,就没让刚子拿。
    反正俩人都不缺钱,以前去“换”东西赚的还有剩。
    找了一圈,顾安沉思片刻,如果真留下什么证据,那应该是刘胖子藏的,他为了撇清嫌疑,应该会把东西藏在自认为安全的地方——他轻易不会踏足的地方。
    那就是厨房。
    “呸,他们这日子可真奢靡,这厨房里的腊肉都挂得发霉了还吃不完,安子哥你看这熏鸡,都发霉了,还有熏鱼。”
    “得了,好好找东西。”老子都听见你咽口水了。
    这年头普通百姓哪有这样的好日子,刘胖子天天吃香喝辣也不怕报应。但这人要是真怕遭报应,也就不会干坏事了。
    想着,顾安的手指在墙壁上一下一下的敲着,耳朵贴着一寸一寸的听,可惜全都是实心的声音,一点空洞都听不出来。等敲到灶台的时候,倒是变成了空心声,但灶膛里本就是空心的,也不足为奇……诶等等!
    他贴着灶台某个地方,仔细的听了两秒钟,“拿凿子来。”
    刚子从随身包里掏出一把锤子和凿子,俩人轻轻地,一下一下的凿,虽然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但周围住着邻居,还是小心为上。
    一直凿了七八下,砖块松动,露出一个小洞,俩人眼睛一亮,“有货!”
    里头,是用锡纸包着的一个小包裹,看起来也不大,但压得十分紧实,像一块小转头。打开一看,都是些发黄的纸张,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字,顾安迅速看了几张,都是举报信,有单位下属举报领导的,有学生举报老师的,有妻子举报丈夫的,大小得有二十来封,涉及到的都是书城市各大机关单位有名有姓的领导。
    刚子咋舌,“这狗日的,留着这些东西干啥?”
    “当然是为了敲诈勒索。”只要风波一日不停,他就能拿着这些“命脉”去要挟被举报人,这可是无本买卖。
    “真他妈坏!”
    顾安继续往下看,举报信之后,是两本护照,哟呵,还是鹰国护照!
    顾安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里,迅速地闪了闪。这年代的护照,尤其是鹰国护照有多值钱自不必说,据说风波开始前,那些资本家为了离开,一箱大黄鱼加一栋大宅子都换不到一本护照,多少人为了拿到这个“自由的通行证”花光祖宗几代的积蓄,倾家荡产。
    “咦,这是啥?”刚子从最底下抽出两张东西来,“什么什么大学……”
    顾安一看,居然是两张大学录取通知书,而且看时间就是今年九月份开学的,应该是刚从学校下发就被刘胖子截胡的,不知道是谁的录取通知书。这俩人说不定还在家里傻傻的等着收通知书呢,没有通知书这年头就没法报名,这种认通知书不认人的规则会导致冒名顶替的舞弊行为……虽然是工农兵大学,但也是大学,他这种行为,简直是毁人前途!
    顾安看了看,幸好都是书城市的,一个是工业大学,一个是医科大学生物制药专业,“通通带走。”
    第033章
    清音是第二天中午下班回来才发现,顾安居然在家里,“你昨晚上哪儿了?”
    “外头有点事。”似乎是怕她不信,又解释:“不是坏事。”
    好嘛,清音也不多问,顾妈妈还没回来,她得自己做饭吃,顾安则是在她书桌上收拾东西,她回来之前桌上有好些东西。
    两张通知书,顾安已经安排刚子找人给送到那两户人家去了,因为马上就开学了,要是再收不到,他们的大学名额就废了。剩下的厚厚一沓举报信,顾安好好的看了看,在他看来只要不危害国家,不伤害弱小那都不算罪大恶极。
    关键就是那两本护照,这才是重中之重,上面的人名也很陌生,可以确定不是杏花胡同附近的人。刘胖子拿着他们护照干嘛?护照是真的还是假的?这俩人跟刘胖子什么关系?
    顾安觉得,这才是重中之重。
    最后,这一趟也没白跑,他居然还在锡纸包里发现三张空头的出生证明,章子盖好了,只需要填上姓名和出生日期就能去上户口,顾安怀疑这应该是刘胖子非法贩卖的出生证明。这东西能给一些来历不明的孩子或者人员制造合法存在的借口,涉及的事情更不可说。
    顾安想了想,把举报信和护照留下,将出生证明找个借□□给正在公安局门口讨说法的失去孩子的家长,只要他们往上交,上面就会查,说不定真能找回几个孩子。
    清音把面条煮好,他稀里哗啦饿死鬼似的吃了两大碗,就出门找瞿建军去了。
    瞿建军这几天一直窝在军区,没敢回家,更没敢去杏花胡同附近看大丫二丫,因为瞿老司令让人在那边蹲守,让他一定要回家去。
    见到顾安的时候,他刚挂掉家里打来的电话,一脸疲惫。
    “建军哥出什么事了吗?”
    “嗐,别提了,还不是老爷子,偏要叫我回去相亲。”
    顾安扯了扯嘴角,上次他给清音讲的时候,她很爱听,于是就顺着问:“这次相的又是谁?”
    “我管她是谁,反正我不去。对了你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
    顾安大咧咧坐到他对面,刚想问问护照的事,话到嘴边又忍住,想起清音说的,他必须自己走在瞿建军前面,而不是等着瞿建军的帮助,“咳,想请你帮我查两个人名。”
    他没掏护照,只是把护照上的名字告诉他,同名同姓的人是很多,但加上出生日期和出生地址,应该能缩小范围。
    “这两个人有什么特殊的吗?”瞿建军抽出一根烟,点上,直接一包的扔过去,连带着打火机。
    顾安稳稳的接住,但并未抽,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想起清音说的,要讲卫生,他知道烟抽多了的男人,身上和嘴里都有股难闻的气味,瞿建军现在就已经有点那味儿了。
    “暂时没发现什么特殊的,是我一朋友拜托我查的。”
    瞿建军于是不再多问,把写着信息的那张纸揣兜里,“对了,听说你转正了,还没恭喜你。”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除了他妈,谁关心他转正不转正啊,哦对了,现在还多了个清音,前几天转正文件没下来之前,她可没少撺掇他去人事科廖科长跟前刷脸,总担心事情会出岔子。
    本来,他对转不转正一点也不在乎,以前也有过转正机会的,但看着她们这么重视,如临大敌的样子,他忽然就觉得,这个正还是转得不错,含金量不低。
    “行了,你先忙去吧,等过几天我抽出时间来,兄弟几个给你庆祝一下。”
    *
    在家里的清音实在是疑惑,顾安那家伙眼下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不行,晚上还是问问吧,毕竟那天他牵过她的手。
    谁知还没等到晚上,太阳落山他就乐颠颠的回来,甩出两张电影票,“待会儿去看电影吧。”
    清音还没进过这年代的电影院,家里也没电视机啥的能消遣一下,犹豫片刻答应。
    为了这场电影,清音还专门洗了头发,换上原主小清音的一条碎花连衣裙。原主太瘦了,穿着还挺宽松,但清音这几个月养得好,身上长了肉,能把裙子撑起来,整个人显得健康又饱满,面色红润得犹如一颗诱人的水蜜桃。
    她走出房门,大院里的小年轻们,眼睛都直了。
    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长度到膝盖以下,露出一双雪白的纤细的小腿,腰肢被收得纤细极了,胸前又很挺拔,刚洗的头发披散在肩头,黑黝黝的漂亮极了,脸上没化妆,只是把刘海养长之后,别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简直比画报上的女明星还漂亮!
    顾安闪了闪眸光,掩饰内心的惊艳,“走吧。”
    清音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上辈子长得也很漂亮,哪怕年过三十依然保养得宜,走在外面被人关注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这具身体现在还不够满意的地方就是四肢太纤细了,她不喜欢,要长点肉,最好是肌肉才行。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顾安没骑自行车,俩人就沿着胡同小路慢慢的往外走,路上又遇到骑自行车横冲直撞的熊孩子,他直接一把牵住清音的手再没放开,经过副食品商店,买了点瓜子儿和花生,来到电影院门口又买了两瓶汽水儿。
    他今天也是特意收拾过的,头发特精神,胡子刮得净净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个一两岁,俩人走一起那简直就是俊男靓女组合,走到哪儿,路人的视线都要多看他们几眼。
    多年以后回想,顾安其实已经记不清这场电影演的是啥了,因为自从清音跟他走出家门的那一刻,他脑海里想的事就跟电影无关。在那一天,他忽然就明白了哥哥看着柳家的眼神,那种想把一切美好记在脑海里,刻在心上的感觉。
    昏暗的电影院里,幕布上人影晃动,来来回回,他的心里却异常宁静。
    清音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鬼知道他想的啥,反正花生有人剥好,她直接吃花生米,口渴就有人把汽水拧开递过来,时不时遇到紧张刺激的镜头,她看得背都挺直了,眼睛眨都不眨。
    跟后世丰富多彩的娱乐生活比起来,看电影真的是最基础的娱乐方式,但在这个年代,清音却觉得分外有意思。
    一直到走出电影院,慢慢往家走,她脑海里还在回荡刚才的剧情,连顾安跟她说话都没注意到,“嗯,你说什么?”
    顾安深吸一口气,“没什么。”
    清音也没在意,不过当他再次来牵手的时候,清音还是决定打直球:“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顾安咽了口唾沫,有点紧张,脑海里冒出一百种说法,说是男女对象,可他好像还没经过她的同意,说是朋友,合作伙伴,那万一她觉得自己不够庄重怎么办,毕竟他以前就是个街溜子……好像无论怎么回答,她都不会高兴。
    她曾听结婚的祥子说过,女人生气是不讲理的,甚至是莫名其妙的。
    清音观察他的神色,大概知道他怎么想的了。“我其实也觉得你人还不错,可以先处处看。”
    她不喜欢不明不白的搞暧昧,如果有意思,就发展发展也不错,恋爱不趁着年轻谈,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的坐轮椅上再谈?
    “但当我的男朋友,必须专一,至少跟我谈恋爱期间不能跟别的异性交往过密,也不能……”
    “好。”
    “你还没听听我接下来要说啥。”
    “嗯,你说。”
    “你还得讲卫生,注意身体锻炼。”
    “好。”
    然后,清音就没说话了,她自己是医生,其实最不喜欢的就是生病,尤其是身边亲近之人,她不想在单位面对病人,回家还得面对另一个病人。
    “然后?”
    “没了。”
    “这就没了?”顾安咽了口唾沫,就这三个要求,专一,讲卫生,健康,这叫啥要求,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你不要求我工资上交?”
    清音挑眉,“我要你工资干嘛?”主要是她上辈子有钱,开心了随随便便就给男友买包买车,现在虽然没那么多钱,但也不缺钱花。
    不知道为什么,顾安有点失落。
    直到回到家里,他的情绪也没调动起来,怎么祥子的对象就要交工资,就是以前他爸的工资也要交给母亲的,怎么到了清音这儿就不用交?她是不喜欢钱吗?不对,她说她在那个世界是小富婆。
    那一定是嫌弃他的钱少,看不上。
    一定是这样。
    *
    “小清你来一下。”趁着诊室没人,林莉把她叫过去,“这个表格你先填一下,下午给我。”
    清音一看,居然是一张书钢1973年度优秀职工推荐表,按惯例是以车间部门为单位,每个部门推荐一人,然后拿到厂职工代表大会上公开投票选举,作为书城市赫赫有名的国营大厂,每年只有一个名额,可以想见这个荣誉的含金量。
    “我才刚入职没多久,推荐我不合适吧?”
    林莉瞥她一眼,“得了吧,你不合适难道她们就合适?”你把中医诊室撑起来之前,这都是一群闲散人员。
    “这次的推荐条件不要求工龄,只要入职满六个月即可,到国庆节前你刚好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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