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戈紧张地看着顾池的眼睛，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脑子“嗡”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一阵强烈的倦意，让他当即两眼一黑，倒在了床上。
    9.2的精神力＋11级的控梦术，顾池现在催眠普通人已经用不着数数、拍肩这样的辅助手段了，夸张点的说法就是“瞪谁谁睡”。
    勒戈再睁眼时，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审讯室。
    他坐在凳子上，手上戴着银手铐，衣服也换成了看守所的蓝色马甲。
    在诡序之都，蓝色马甲意味着死刑。
    这让勒戈下意识有些心慌，可随后又想起，他好像已经戴罪立功，有机会将死缓改为无期，不用去当阴影的试验品。
    “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还能出去。”与他面对面坐着的顾审讯员开口道。
    勒戈点头：“我会配合。”
    “那再好不过。”顾池道，“正式询问之前，你需要先记住一件事。”
    他指了指头顶，“这间屋子，是诡序之都唯一一处不受诡则影响的地方，它会保护你的安全，你可以放心大胆地说任何话。”
    这间屋子不受诡则影响——这是心理暗示。
    勒戈听见“诡则”二字，眼睛睁大：“你怎么能……”
    怎么能说出“诡则”——这是加强暗示效果。
    顾池又道：“不仅能说，我还能写，还能明确告诉你，血雾区的诡则是不能说话。”
    第二次加强暗示——三层buff叠满。
    勒戈听得心惊肉跳的同时，又有些信了顾池的话。
    事实摆在眼前，他的认知多多少少产生了一些动摇。
    顾池适度舒缓他的紧张，先问了点无关紧要的话题：“你在哪几个区域生活过？”
    “血雾区、枯萎区，恶灵区。”勒戈答道。
    顾池又问：“哪个区域呆的时间最长？”
    勒戈：“恶灵区。”
    顾池：“为什么？”
    勒戈：“因为我永远不会犯错。”
    他这三十多年的日子，几乎都是在恶灵区度过，这里的诡则伤不到他，他的父母早已去世，从小被亲戚虐待，年少时喜欢过的女孩也死在了枯萎区……
    勒戈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像他这样的人，感情都没了，又怎么可能犯错？
    勒戈有时候都在想，或许他自己就是一只孤独冰冷的恶灵，所以最适合呆在恶灵区。
    顾池察觉到勒戈的情绪波动，问道：“那你告诉我，恶灵区的诡则是什么？”
    “是不能……”话到一半，勒戈突然捂住嘴，死死盯着看着顾池，眸子里露出了面对死刑时都未有过的恐惧。
    他的面容甚至因此变得扭曲，捂着嘴的手从指缝中渗出殷红的血迹——他在拼命咬唇让自己闭嘴。
    强调了两次的心理暗示，效果相当强大，它已经让勒戈自然而然地想把答案说出来——勒戈心头是想说的，可他的身体在阻止他，这是源于刻入骨髓的求生本能。
    勒戈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可能挡得住他的催眠，除非诡则对勒戈造成的心理阴影与惧怕已经形成最深层的潜意识，在帮助勒戈反抗。
    安德尔没有说错，诡则就是他们的主宰，一位漠视生命的暴君，让他们至死都不敢违背内心深处的禁忌，所有的温馨与欢笑都是假象，真正的苦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池不得不使用点特殊手段了。
    这么做有点危险，一旦勒戈反应过来这是梦境，就可以对他发起反攻。
    梦的主人在梦里是无敌的。
    但他觉得勒戈应该没那么聪明。
    11级的控梦术已经让顾池可以越俎代庖，偷借勒戈梦境的力量，他再度开口，严厉的嗓音直接在勒戈脑海里炸响。
    “告诉我恶灵区的诡则！”
    “告诉我！”
    “不！”此刻的勒戈状若疯癫，他痛苦地抱着脑袋，戴在腕上的手铐叮铃作响，他的耳膜流出鲜血，手背上青筋鼓动，死命摇头，想甩开回荡在脑子里的声音。
    “告诉我！”
    “告诉我！！”
    轰！
    反复挣扎间，勒戈仿觉脑袋炸裂，眼睛布满血丝，终是承受不住强大的精神挤压，被顾池的话音影响，流着泪将那道诡则吼了出来——
    “是哭！”
    “是不能哭！”
    “就算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就算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枯萎，也绝不能掉一滴眼泪！！”
    第一百零九章 装死跟谁学的？
    诡序之都的天空似乎永远都灰蒙蒙的。
    与天气和时辰无关。
    现在是下午，光线却与傍晚一样，昏昏沉沉，像阴云密布的雨天。
    可是没有雨，也没有阴云。
    顾池与铃猫站在医院外的街道上，闲聊间抬头张望，眼睛能直视天上的太阳。
    仿佛有一层阴影挡在上空，哪怕再炽热耀眼的光芒，都无法将这座城市照亮。
    “最近天气可真好啊。”
    “是呀，好久没看到这么漂亮的天空了。”
    路过的行人把这样的天色称为“漂亮”。
    可在顾池看来，这还不如被他绑起来，穿着灰色睡衣的铃猫。
    不多时，陈医生从医院出来，手里拿着一沓钞票。
    看来这波血卖了不少钱。
    陈医生还把衣服换成了白大褂，里面是一件淡蓝色衬衫，衣领处系一条格纹领带——粉色的，再衬上同样是粉色的西裤与发亮的白皮鞋，要多骚包有骚包。
    铃猫看得捂嘴直笑。
    顾池挑着眉头：“你是把医院当商场了？”
    陈医生把钱塞给顾池：“只要你有这个，哪里都是商场。”
    不仅是商场，还有真人模特。
    他这一身就是从四个真人模特身上扒下来的，勉勉强强凑齐了一套他喜欢的风格。
    顾池：“……”
    怪不得陈甜甜穿丝袜穿得那么自然，性别会变，但有些骨子里的东西不会变。
    半个小时后。
    顾池三人来到真正的商场。
    晚上要参加舞会，顾池与铃猫也买了一套礼服，出来后便步行前往克里斯汀玫瑰会所，一路上格外吸睛。
    抛开亮眼的穿着不谈，三个人的魅力值都相当高。
    顾池自然不用说，涂上唇膏9.2。
    铃猫8.1，也是有唇膏的人。
    陈医生稍微低一些，7点整，但他骚啊！
    粉白粉白的打扮出现在一个男人身上，他的回头率甚至比顾池还高。
    铃猫这时候是很轻松的，时不时瞅一眼身旁的男人，心情也好，她找着话题与顾池聊天：“我感觉这里的诡则比血雾区简单诶。”
    不能哭——保险一点的说法是不能掉眼泪。
    各种意外导致的泪水会不会触发诡则顾池不清楚，毕竟勒戈没试过，他也就无从得知，反正任何情况下都尽量避免落泪就对了，不要去作死。
    勒戈当然也没死，一切事情都发生在梦里，现实中的勒戈一直处于深睡状态，顾池问完后便叫醒他，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让他自己好自为之。
    不能掉泪的诡则看上去的确比不能说话简单，除了爱哭鬼，大多数人一辈子也哭不了几次，更何况是玩家？
    顾池看了眼自己的成就，对铃猫的判断表示肯定：“你说得没错，恶灵区是白送的。”
    见顾池如此笃定，陈医生不由想起了昨晚某人关灯的情景，他用一种怀疑地眼光看着顾池：“你不会又要搞事吧？”
    “怎么可能。”顾池坚决否认还没发生的事，“我是正经玩家，你别乱说。”
    陈医生翻了个白眼，心道你要是正经，我就真是甜甜了。
    ……
    晚间七点。
    凭借安德尔的邀请函，顾池三人在接待小姐的引领下进入会场。
    就如楚天阔所说，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资本，克里斯汀玫瑰会馆与其说是会馆，不如说是一处庄园。
    这场汇聚了诡序之都几乎所有富豪的上流聚会，举办地点也不在别墅会馆的某一层，而是在别墅之外，点缀着鲜花的草坪上。
    这是一场露天舞会。
    进门不远处有一个眼熟的圆池喷泉，以及被喷泉打湿裙摆的女人。
    “这女人应该有点东西。”陈医生也注意到了这个与血雾区广场一样的喷泉雕像，随后又吐槽：“雕刻手法太烂了，五官都看不清，还不如我上。”
    只要是用刀的事，精神病医生都挺在行。
    打扮光鲜亮丽的老帅哥与贵妇们三三两两在草坪上散着步，笑着交谈，举止得体。
    一旁立着一架纯黑色的三角钢琴，有位穿着燕尾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小哥在弹弄琴键，奏出轻缓动听的音符，将场内气氛烘托得优雅而舒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