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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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哈利好不容易才在路边看见一辆警车,车牌上写的是希恩市车号。他小心地踩下刹车,在路边停下,从车顶行李架拿下滑雪板。滑雪板是特隆赫姆滑雪板制造公司的产品,这家公司十五年前破产倒闭。他上次给这副滑雪板上蜡,差不多是十五年前,如今那层蜡已经变成滑雪板下方强韧的灰色物质。他发现一条通到农舍的小径,就跟对方叙述的一样。他的滑雪板顺着小径上的滑雪轨迹移动,就像是粘在上面似的,就算他想往侧边移动也没办法。他到达目的地时,太阳已低低垂挂在云杉林上方。只见一栋黑木农舍前的阶梯上,坐着两个身穿连帽防寒外套的男子和一名少年,哈利没有青少年朋友,只能猜测那少年十二岁到十六岁。
    “奥韦·贝德森?”哈利问道,放下滑雪杖,上气不接下气。
    “我就是。”一个男子说,站起来跟哈利握了握手,“这位是弗达警官。”
    第二个男子慎重地点了点头。
    哈利心想发现弹壳的应该就是那个少年。
    “能远离奥斯陆的空气应该很棒吧。”贝德森说。
    哈利拿出一包烟。
    “我想应该比远离希恩的空气更棒吧。”
    弗达摘下警帽,挺起腰杆。
    贝德森微笑说:“希恩的空气比挪威其他城镇都好,跟一般人印象中正好相反。”
    哈利用手掌罩住一根火柴,点燃香烟:“是吗?那我可得好好记住。有什么发现吗?”
    “在那里。”
    另外三人穿上滑雪板,弗达领路,一伙人沿着滑雪轨迹来到森林中一处空地。弗达用滑雪杖指了指一块突出雪面二十厘米高的黑色岩石。
    “弹壳是这小子在那块石头旁边的雪地里发现的,当时我猜想可能是猎人来这里练习射击。你可以看见附近有滑雪板的轨迹。这里已经一个多星期没下雪了,所以那些轨迹可能是他留下来的。看起来他脚下踩的是宽版的泰勒马克滑雪板。”
    哈利蹲下身来,用一根手指顺着宽版滑雪板碰触到岩石的地方触摸。
    “或者是老式的木滑雪板。”
    “是吗?”
    哈利拿起一小片木材裂片。
    “呃,这我倒没想到。”弗达说,望向贝德森。
    哈利转头望向那个少年。少年穿一件宽松下垂的狩猎裤,裤子上到处都是口袋,头上戴一顶羊毛无边帽,帽子几乎罩住整个脑袋。
    “你是在石头的哪一边发现弹壳的?”
    少年伸手一指。哈利卸下滑雪板,绕过那块岩石,在雪地上躺了下来。这时天空呈浅蓝色,太阳尚未下山,是个晴朗的冬日。然后,他侧过身,越过那块岩石,向他们来的方向上的森林空地看去,只见空地上有四株枯树。
    “有没有发现子弹或枪击痕迹?”
    弗达搔搔颈背:“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有没有检查方圆半公里内的每株树干吗?”
    贝德森慎重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捂住弗达的嘴。哈利轻弹烟灰,端详香烟头的火光:“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有没有检查那边的枯树?”
    “我们为什么要检查那几株枯树?”弗达问。
    “因为马克林制造的这把步枪是世界上最重的步枪,重达十五公斤,站着射击不是个聪明的选择,所以自然可以假设,他把枪放在这块石头上瞄准。马克林步枪会把弹壳弹到右方,既然弹壳是在石头右方发现的,那么他一定是朝我们进来的方向射击,所以可以假设他在那三株枯树中的一株上面放了东西,作为靶子,这样的假设还算合理吧?”
    贝德森和弗达面面相觑。
    “呃,我们最好去检查一下。”
    “除非这是一只超大的树皮甲虫咬出来的……”三分钟后,贝德森说,“否则这就是个大弹孔。”
    他蹲在雪地中,用手指戳入其中一株枯树:“靠,子弹射得很远,我感觉得出来。”
    “你从洞里面看看。”哈利说。
    “为什么?”
    “看子弹是不是穿过去了。”哈利答道。
    “穿过这一大片云杉林?”
    “你就看一看嘛,看能不能看见天空。”
    哈利听见弗达在身后哼了一声。贝德森把眼睛凑上那个洞。
    “我的老天爷……”
    “你看见了什么吗?”弗达大喊。
    “妈的,只看见半条锡利扬河。”
    哈利转头望向弗达,弗达背过身,吐了口唾沫。
    贝德森站了起来。“如果被这家伙射中,就算穿防弹背心也没什么用吧。”他呻吟道。
    “也不尽然,”哈利说,“唯一能挡得住这种子弹的是装甲钢板。”他在枯树上按熄香烟,然后补充说,“厚装甲钢板。”他站上滑雪板,在雪地里向前滑动。
    “我们得去跟附近农舍里的人聊一聊,”贝德森说,“他们说不定看见或听见了什么,搞不好他们会承认拥有这样一把地狱来的枪。”
    “自从去年我们实行枪械特赦……”弗达说着被贝德森瞪了一眼,随即住口。
    “还需要我们帮什么忙吗?”贝德森问哈利。
    “这个嘛,”哈利说,皱着眉朝森林小径的方向望去,“可以帮我推车发动吗?”
    29
    一九四四年六月二十三日。维也纳,鲁道夫二世医院。
    对海伦娜而言,这一切似曾相识。窗户敞开,走廊洋溢着夏日早晨的温暖气息,空气中闻得到新割青草的清新气味。这两个星期每晚都有空袭,但她连一丝焦土味也没闻到。她手中拿着一封信。一封美妙的信!当海伦娜高唱“早安”,连暴躁的护士长都不得不对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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