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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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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 他面色更是沉得厉害,终于开口道:“阿宛,看来确实是朕往日太过纵容你了, 你也该在这儿好好吃些苦头, 方能有些长进。”
    说罢,陈俞竟是转身就要离开, 而贺宛此时才终于有些慌了, 她顾不上再争辩什么便服了软,跪下道:“圣上, 是阿宛错了,您别不管我……”
    陈俞的面色却依旧冷得骇人,“阿宛,朕不是不管你, 正是因着还在意你, 所以才不能这般只是纵着你。”
    话音落下, 陈俞没管贺宛再说些什么, 脚步未停地走了出去。
    只是等到了外边, 却让文锦将负责此处的管事宫人叫了过来。
    那管事宫人得知陈俞要见他, 自然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昨日得知圣上将皇后娘娘关于他负责的监牢之中, 他就已经是满心不安, 提前让人收拾干净倒也罢了, 更是对贺宛的要求无所不应。
    如此, 其实贺宛根本不像是个犯人,反而更像是位尊贵的客人。
    不过即便已是做到这份上, 那管事宫人心里依旧并未安定, 毕竟不管他如何费心,监牢就是监牢, 总不是什么好去处,而贺宛又是陈俞心尖上的人,恐怕还是少不了有些怠慢。
    正因为如此,所以得知陈俞要见他,他心下方才如此惶恐,想着圣上大约是要向他兴师问罪的。
    只是他不曾想到等他来了陈俞跟前见了礼,陈俞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皇后所住的那监牢为何与旁的犯人不同?”
    管事宫人一听这话不由愣住,而后斟酌着道:“皇后娘娘身份尊贵,监牢里本就不是寻常人能呆得了的地方,奴才是担心……”
    “既然被关入了监牢,那便是犯人。”陈俞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皇后与别的犯人,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管事宫人意识到了陈俞的意思,可却还是有几分不敢相信,神色迟疑道:“您的意思是……”
    陈俞瞥了他一眼,道:“皇后不需要任何优待,旁的犯人用什么,吃什么,她就用什么,吃什么。”
    陈俞的话说得已经如此分明,那管事宫人即便还心存疑虑,可却也只能应下。
    左右这是陈俞的意思,他也不过是依着吩咐办事而已。
    等陈俞离开,管事宫人便让底下人将贺宛监牢里边那些本不该有的东西都尽数撤走,再同寻常监牢一般盖上一层发臭的稻草,那便是这里的犯人们每日歇息时用的“床”了。
    底下人闻言有些迟疑,“公公,咱们当真要这样办么?里边那位毕竟还是皇后……”
    “这是圣上的意思。”管事宫人叹息道:“咱们若是不依着圣上的意思办差,难道是要落得个阳奉阴违的罪名么?”
    底下人听了这话显然被吓住了,连忙点了头道:“小的这便去办。”
    管事宫人挥了挥手,便让他们几个尽数去了,等他们走了,又是面露疲倦地叹了口气,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一件难办的差事啊!
    而那几个宫人得了命令,已经打开贺宛所住那监牢的门,开始将里边的东西一一撤走。
    贺宛还未曾从方才的打击中回过神来,就见五六个宫人闯进来开始搬她的东西,眼见她的桌子椅子甚至连被褥都要被搬走,她自然不愿,拦在那些个宫人面前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这些东西都是本宫要用的,谁让你们拿走了?”
    要知道她昨日被关入这监牢之中时,这儿的那些宫人对她都还是极为殷勤,凡事她开了口要的东西,只要能拿来的,那管事的宫人都会恭恭敬敬地奉上,可这会儿这些个宫人却招呼也不打就要将她的东西拿走,她怎会愿意?
    那些个宫人见贺宛如此,面色也有几分为难,其中领头那宫人颇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娘娘,这是圣上的意思,您又何必为难奴才。”
    “圣上的意思?”贺宛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又好似意识到什么一般猛然抬眼道:“不可能,这绝不是真的,圣上怎么会舍得让本宫这样受苦?”
    这些个宫人自然无法给她答案,只能好声好气道:“这确实是圣上的意思,若不是圣上亲口发了话,奴才们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不敢如此的。”
    贺宛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宫人将里边的东西尽数撤走,最后还在这监牢中铺上了发臭的稻草,却什么都做不了。
    ***
    贺宛虽然只是被关入了监牢之中,但显然薛晋荣对于这个结果已经很是满意。
    他知晓若是没有陈意,那他当真是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往后嫣嫣入了宫,他还要看着自个妹妹被她搓磨。
    而如今,贺宛只怕是自身难保。
    自然,这也更是证明了陈意的本领。
    与陈意合作之事,他便也没什么疑问了。
    只是动手的时机,二人又是好生商量了一番。
    最佳的时机显然是七日以后的祭祀大典。
    七日后便是六月初五,几十年前也是这一日陈俞的曾祖父踏平了一个腐朽的王朝而建立了新朝,从那日之后,每年的这一日,便被定做了祭祀日。
    初时,这一日只需拜祭神明,可从陈俞父亲开始,却多了一项规矩,便是祭拜先祖。
    往常年节祭拜只是在宫中宗祠祭拜牌位,可这一日却并非如此,而是亲自前往先祖陵墓祭拜。
    这意味着陈俞须得离宫。
    更重要的是随行护送之人并非旁人,而是薛晋荣与他手下亲卫。
    如此千载难逢之机会,他们自然应当好生把握。
    毕竟祭祀日距离如今,也就只余下七日了。
    许多事情,他们须得好生筹谋了。
    七日的时间于他们而言极为短暂,对于赵筠元而言却是漫长的。
    她依旧留在宣明殿中。
    与往常不同的是,陈俞时常来看望她,甚至时常留宿她房中,不过却只是抱着她歇下,并未有任何逾矩之举,所以赵筠元也只得忍下。
    贺宛依旧被关于狱中之事并非是什么秘密,反而早已人尽皆知,赵筠元听得底下人说起此事,也是极为意外。
    依着陈俞的性子,哪里会忍心让贺宛吃这种苦头。
    等陈俞再来时,她便旁敲侧击的问过,便听陈俞道:“阿宛的性子,确实是骄纵太过,从前朕觉得她这样也无妨,左右纵着她便是,从前她在北岐如何,如今在陈国,也是一样,可这些时日她的一些动作却是太过,朕想着,也该让她长长记性。”
    赵筠元愣住,她从不曾想过陈俞有一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不过好在陈俞虽不曾将贺宛从那监牢中放出来,可到底也没有废除了她的皇后之位,他这般举措落入到那些朝臣眼中,或者说薛晋荣眼中,也依旧是护着贺宛。
    与从前,也没有太大分别。
    陈俞轻轻摇了头,“罢了,不说这些,再过两日便是祭祀日了,朕带你出宫去透透气,如何?”
    听到“祭祀日”这三个字,赵筠元心下却有些迟疑。
    她与陈意早已商量过最佳动手时机,显然,祭祀日是个不错的机会。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盯上随行护送的薛晋荣,也才会为了挑拨他们关系而对其妹薛晋嫣动手。
    可这一日,她却未必应当在场。
    若是她在,或许不仅帮不上忙,还容易节外生枝,譬如被陈俞利用之类……
    可还不等她开口,陈俞便已经替她做了决定,“这一去没有个十余日是回不来的,你便像从前在北岐时一般,扮作朕身边婢子就好。”
    说着,他顺势牵起赵筠元的手,喃喃道:“朕有时候时常想起与你在北岐的那段时日,从前觉得很难熬的日子,现在想起来,竟觉得好似也不是那么苦。”
    他的话说到这份上,赵筠元便是有拒绝的心思竟是也没了开口的机会,只得勉强挤出笑意,算是应了下来。
    ***
    两日后,祭祀日。
    随着拉长的号角声吹起,数千人浩浩荡荡地从宫中出发。
    陈国先祖的陵墓尽数在距离此处约半日路程的景山上,所以此行,他们便是直接往景山方向去。
    那处的行宫早已修缮过,即便一年中只有十余日有人住在此处,但却也依旧修缮得极为恢弘大气,毕竟是皇室的住处,总不能失了体面。
    赵筠元就如同陈俞所言,扮作了寻常婢子模样跟在他身边,不过她虽然穿着普通,但陈俞却特意为她安排了马车,如此,一路过来也算轻松。
    只是下马车的时候,赵筠元与薛晋荣身后亲卫装扮的陈意视线对上,却显然从陈意眼中看出来了震惊与担忧。
    赵筠元知道,他在担心自己,毕竟等到了祭拜之时,便是便是他们等人动手之时,到那时候,若是赵筠元在陈俞身边,万一陈俞以她为人质,他又该当如何?
    赵筠元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只是事到如今她已无法改变些什么,只能给了陈意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只按照原本计划行动便好。
    第七十章
    入了行宫之后, 赵筠元也都是跟在陈俞身边。
    祭拜之前的规矩也颇为繁琐。
    即便对这些规矩早已烂熟于心,可却依旧要不厌其烦地听那些礼官念叨。
    等那些礼官将规矩完完整整的说完,陈俞的神色依旧肃穆, 赵筠元却禁不住困倦地打了好几个哈欠。
    等礼官离开, 便也到了差不多要开始祭祀大典的时辰了。
    走上那祭祀的台子之前,陈俞还垂首与赵筠元道:“等这祭祀大典结束了, 朕带你去山下走走, 景山底下有一片闹市,到了夜里反而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呢。”
    赵筠元笑着点头道:“好啊。”
    只是她心底却知道, 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等下祭台之上,不管事情成与不成,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两侧古怪的乐声响起,陈俞身着朝服, 步步走上祭台, 赵筠元与其他五位宫人端着那些祭祀的物件, 也随之上了祭台。
    乐声由高昂转向低沉, 一旁有宫人给陈俞奉上点好的香, 陈俞接过那三柱香方才垂首, 身后一阵动乱之声响起, 他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转眸。
    原本是带来护他安全的守卫这时竟是将他团团围住, 他从宫中带来的侍卫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想将薛晋荣的那些人拦下, 只是奈何薛晋荣的人却根本不与他们多言,手起刀落, 就已经是了结了一名陈俞随行之人的性命。
    见有人倒下, 有胆小宫人开始惊叫躲避,而那些随行侍卫也确定了薛晋荣的意图, 一边高呼“薛将军谋反,保护圣上”,一边开始与薛晋荣的人缠斗。
    陈俞转头瞧见的便是这般景象。
    这一瞬他的神色其实并不算慌张,毕竟前段日子因着贺宛与薛晋嫣的事,他和薛晋荣之间却是生出了一些龃龉,而祭祀大典是由薛晋荣以及其亲卫随行护送之事早已定下,他若是此时更改,更是说明他与薛晋荣之间关系已无法调和,怕是会让薛晋荣心底更生怨言。
    在落入他手中的兵权还并未拿回之前,陈俞显然并不想如此做。
    但他却也并不会全然没有准备。
    除却明面上带来的这些侍卫之外,背地里他还安排了另一队亲卫在暗中护送。
    此事鲜少人知,薛晋荣自然无从得知。
    想到这,他的眸色微微暗了暗,目光落到一旁赵筠元的身上,见她身侧的侍卫正与薛晋荣亲卫打斗,那侍卫抵挡不住,生生往后退了两步,锋利的刀刃便正要往赵筠元身上砍去。
    陈俞来不及细想,一伸手便将人拉入怀中,而那亲卫的刀刃却恰好砍在了他的后背处,鲜血几乎一瞬便将他身上朝服浸湿。
    而他依旧小心翼翼地护着怀中人,轻声安慰道:“别怕。”
    赵筠元以为,他口中的别怕只是一句安慰自己的话,可她不曾想到的是下一刻,数百侍卫模样的人从行宫中出现,以极快速度将薛晋荣以及他的亲卫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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