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道目光一直凝视着她。她却终究还是觉得对视太尴尬，太为难。所以，她将目光低了下去，沉默着。
    萧彦南也没惊动她，只是这样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叶晓离才低着脸勾了勾唇角：
    “还没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她的语调，温糯中带着几分凄凉的自嘲：“从小，舅舅舅妈就跟我说，我自己的事情要自己解决。出了事要自己扛着，不能给他们惹事。上初中的时候， 我不小心碰掉了班里一个女孩子带到班里来炫耀的水晶手镯，摔断了，她要我赔。
    我不敢跟舅舅他们说，只能谎称学校要上晚自习，每天晚上去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做两个小时的钟点工。因为我是学生，他们起初不愿意雇我。是我求他们，然后不计较报酬，才留下来的。每天晚上只赚五块钱。三个小时。那是冬天，洗了一个月的碗，我的手冻烂了，但是还好。我终于存够了手镯的钱还给她了。
    只不过，因为冻了那么一次，以后很多年，手上一到冬天就会冻伤，那时候我就知道。爸爸妈妈不在了，这个世界上我能靠的人只有我自己。”
    说到这里，她才抬起脸，看了萧彦南一眼。
    她的唇角弯着美丽的弧度，眼里却湿漉漉的。
    那点泪光浸透了某人的心，他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伸手过去，搂住了叶晓离的肩膀，将她揽到了胸口上。
    叶晓离也没有挣扎，仿佛陷入了回忆中似的，靠在萧彦南的胸口上，又说道：
    “后来到了萧家。吃穿不愁，用的也都是很好的。生活得到了很大的改善，但是我却更害怕了。我知道那不是属于我的家。我害怕看到李清如那张脸，我觉得她很凶，她会一个不高兴就骂我。最初的几年，我怕她怕到经常半夜里做噩梦，那几年，我的生活就是每天想着怎么躲她，怎么样不跟她碰面。这样我就安全了。
    不管是在叶家，还是在萧家。我始终是一个人。别人都很羡慕我怎么会那么好运气被萧家选中。
    其实没有人知道。我晚上睡在那张华丽的床上时心里有多不安。萧家比叶家更像一个大牢笼，我觉得我出不去。
    我连跑出那个庄园都做不到。有那么多佣人盯着我，有那么多保镖看着，我走的每一步都胆战心惊，生怕走错了……”
    “别说了。”
    萧彦南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晓离的回忆。
    “别说了。都过去了。”
    他听不下去了。
    心疼的厉害，他也没紧接着说什么，只缓了缓自己的情绪才低下脸，下巴抵在了叶晓离的额头上，轻声道：
    “以后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不要怕任何人。记住，你是萧太太，是整个萧家的女主人。没有人可以凌驾于你之上。”
    他的话，又让叶晓离微微一惊。
    她从萧彦南的怀中挣扎出来，没有完全起身，还半趴在他胸口上，抬脸看着他。
    “这件事，老太太不会同意的，萧家其他人也不会同意的。”
    他萧彦南的婚事，从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
    她说的没错。萧彦南却不以为然。
    “那又怎样？不同意也结了。谁还能拿刀逼着我去离婚？”
    萧彦南往后一靠，手臂依旧圈在叶晓离的肩上，说这话的时候，语调轻松肆意，唇角甚至都微微的勾着，带着恶作剧得逞一般的微笑。
    仿佛做了这么一件很可能掀起滔天巨浪的事情，他非常的得意。
    孩子心性无疑了。
    叶晓离呆呆的看着萧彦南，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那双目光就扫了过来，指尖将她的肩膀压了压，又让她靠在了他的心口。
    “这件事木已成舟，他们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都已经这样了。你不用想太多。现在好好养伤就行了。还有……”
    他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另一只手挑起了叶晓离的下巴，让她的脸完整的呈现在他的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