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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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棠夫人愣了一下。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徐叩月决然一头撞柱,她以为下一秒会是头破血流,没想到撞到了一个温暖的怀里。
    他迅速将衣袍披回到她身上,在周遭的混乱之中在她耳边留下两个字——“活着。”
    她这才听出来,这是谢却山的声音。
    “我本以为,他如今位高权重,会公报私仇,对我落井下石。”
    甘棠夫人知道这件往事,徐叩月和谢却山之间,虽然素未谋面,但过有一段不轻不重的恩怨。
    谢却山考上举人后,头一年便能参加会试了,原本不会有什么差错的,偏偏他的文章被徐叩月看到了。
    彼时徐叩月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拜当朝大儒为师,她的才学在东京城都赫赫有名,她偶然间看到谢却山的文章,大为欣赏,一打听却得知他叛经离道,与家族决裂,态度立刻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认为此人有才无德,不忠不孝,不配入朝,便命人将他的名字从春闱考生名单中划去,不许他考。
    这硬生生让骄傲的少年又等了三年。后来还是宋家父母和甘棠夫人在其中转圜,三年后的他才有了再次参加会试的机会。
    可他上了考场,还没等到结果,便远走他乡。
    自他叛逃后,徐叩月也会零星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她恨透了这个逆臣,认为自己当年的判断一点都没错。
    年少跋扈又千娇万宠的她,那时哪里知道做人留一线的道理。
    如今见谢却山,他们地位颠倒,她对他又惧又怕,当年的旧怨成了她头顶的一把刀,随时都可能让她已经极其不堪的处境变得更糟糕。
    但她没想到,那个在她心中颠倒伦理纲常,做事心狠手辣的男人,会出手救她,给她留了一分体面。
    “朝恩他……到底身上流着谢家的血,”甘棠夫人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但很多时候,我也看不透他。有时候我隐约会有错觉……三弟还是那个三弟……”
    “他在大岐的地位很高……”徐叩月还是给甘棠夫人泼了盆冷水,“完颜骏十分相信他,他们都是大岐丞相韩先旺的人。”
    甘棠夫人叹了口气,内忧外患的局势,让她也难看到一丝希望。
    这时,外头有人敲门。
    “令福帝姬,宴席结束了,完颜大人要回府了。”
    徐叩月眼中又升起那种要回到牢笼的绝望,她不敢耽误半点时间,旋即站起身。
    “舅母,别挂念我。”她低声道。
    别管我是死是活,只要自由的人能好好活着,便是她如今最大的心愿。
    ——
    车厢四角上的风铃随着马车的疾驰摇晃着,铃声在夜间无人的街道上飘摇,倒像是从阴曹地府传来的索魂之音。
    完颜骏和徐叩月同坐在马车里,徐叩月尽量往角落里缩。
    完颜骏心情甚好,丝毫没有要跟徐叩月计较的意思,眼角还有点笑意,懒懒地将她拉过来,搂到怀里。
    语气温柔道:“你舅母都同你说什么了?”
    徐叩月紧张地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
    完颜骏在徐叩月面前蹲下身,拉起她的裙角,看她脚腕上的伤口。
    看到伤口没有上药,他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
    “真听话。”
    平时不可一世的完颜骏就这么好脾气地蹲在徐叩月身前,从袖中拿出一方小小的药膏,极其耐心地帮她上药:“你说你,今晚不就是逢场作戏么,怎么还当真了呢?”
    徐叩月不敢说话,她摸不透完颜骏的脾气,时而对她粗暴,但有时又会很温柔,甚至会对她道歉。
    “你不高兴了?我把张知存叫过来陪你好不好?”
    徐叩月瞳孔骤然放大,听到这句话,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
    完颜骏漫不经心道,语气里藏着极其刻薄的讥讽:“他现在特别的听话,像我养的一条狗。”
    “我不想见到他!”她第一次露出这么激烈的情绪。
    张知存是徐叩月的夫君——或者是,是在昱朝时的前夫。
    自从他们被掳到大岐后,什么夫妻纲常,父母纲常,都被岐人踩在脚下践踏,这些高贵的天家人们甚至连一块遮羞布都没了。
    “哦?你不是日日都想着他吗?”
    “我……没有……”徐叩月只能哆嗦着摇头,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
    完颜骏说着,语气在字里行间阴沉下来,他微微起了身,阴影压在徐叩月身上。
    他掐着她的下巴,逼她看向自己:“整日哭丧着脸,对我也没有好脸色,你不是在想着他……那在想什么?”
    不等她回答,掠夺的吻便如狂风骤雨般压了下来。
    马车已经到了府邸外,但马车里的人还没有下来。车帘摇晃着,女人破碎的声音从帐子里传出来。
    侍卫们习以为常,低着头在马车外等待着。
    过了许久,完颜骏才扶着腰带从马车上下来,大步流星地步入府中。
    人已经拐过了照壁,看不见影子了,一个颤抖的声音才从马车里传出来:“请……给我拿一件衣服……烦劳。”
    第53章 天道悲
    客人都走了,但谢家的春宴还不算结束。家主不发话,女眷们哪敢散去,坐立不安地等着,窃窃私语。
    而谢却山这会竟开始吃饭,方才只顾着喝酒,桌上的佳肴几乎都没怎么动。他吃得优雅,不疾不徐,仿佛全然没心事似的,谁也没法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端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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