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清那时的面容，还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

    他每一日，每一夜都在想她。

    很想很想。

    “当年的事情，我想跟你抖擞抖擞了。”

    孤清过世之后，李欣桐来找过他。她说她不介意他有孩子，她也不会介意他在婚礼上抛下了她让她成为笑柄。

    她依然要他娶她。

    顾临司从来都不是蠢货。孤清死后，他觉得他好清醒。

    那些事情，终究是一件一件全部调查出来。

    她在电梯里做手脚害孤清被困差点命悬一线。

    她出车祸需要孤清献血，也是与医生合谋。

    她勾结王烨做戏，实际上就是为了绑架孤清。

    她真是，耍得一手好计谋。

    他喝了一口酒，突然笑道道：“十年前国外传来消息，李欣桐疯了。”

    他什么也没做，他只是将她送往了国外，让她一辈子都不回来。

    他浅醉：“我欠她的，你替我还完了。可是她欠你的，你讨要不到，我帮你讨了。”

    她这辈子，为良心所困，永远也不会得到安心。

    如果不是她，她不会早产。也许他们不会在一起，可是总好过，她离开人世。

    “我其实一开始就应该知道我不爱她。因为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你。”

    他笑了：“可即便如此，我也没敢承认自己的心。我知道我是你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即便没有落红，我也知道。可你告诉我说，你不是。我信了。”

    “我很在意，因为你的男人只能是我。可你一定不知道，我顾临司虽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你是我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他正说着，突然觉得身体有些摇晃。眼睛迷乱，他伸手摸索过去，轻轻地抚摸着，好似眼前抚摸的，是他的孤清。

    “你还记得我在那间手术室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吗？”

    顾临司依旧轻轻抚摸，嘴角勾起的笑容，竟是那般的勾人心弦。

    “等我。”

    刚说完，他像是累极了，他缓缓倒在墓地旁边。

    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滴在草地上，他轻轻开口道。

    “孤清……我爱你……”

    很爱很爱你……

    “爸爸！”

    顾梦蝶看着他倒下去，一下子着急起来，连忙大吼。

    可那么大的吼声，顾临司竟然没有答应她。

    从前，她哪怕是轻轻地喊一句，他也会第一时间答应怕她着急。

    她慌了。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林承眯眼，一阵叹息。

    顾梦蝶越来越恐慌，连忙奔跑过去。可不管她怎么摇晃，顾临司都醒不过来。

    “干爹！”

    “干爹！”

    “爸爸怎么了？她怎么了？”

    顾梦蝶哭着扯着林承的衣角焦急地问道：“打电话！对，打电话，送爸爸去医院。”

    林承用手探了探他的气息，最终摇了摇头。他眼眶微红，却严肃道：“梦蝶，你该知道的。”

    知道什么？

    顾梦蝶恍惚，良久，她才反应过来。

    是啊，她应该知道的！

    爸爸说过，他等她长大的日子太难熬了。他说，他陪她长大，等她长大后，他就去找妈妈。

    爸爸去陪妈妈了。

    顾临司自杀了。

    哇地一声，顾梦蝶哭了出来。

    翌日。

    阴雨连绵，顾梦蝶抱着顾临司的遗像，端端正正地摆在墓碑前。

    他们合葬了。

    林承揉揉顾梦蝶的头，闪过几许心疼。

    突然，顾梦蝶看向林承，小巧精致的脸上尽是泪痕：“干爹，我知道你也会离开的。”

    林承笑笑：“干爹老了，就离开了。”

    顾梦蝶一把扑进林承的怀里，眼泪唰唰唰地流了下来。

    她还有干爹，干爹不会那么轻易离开。

    林承拍打着她的背以示安慰。

    终究是个孩子啊。

    他看着合葬一起的两人，露出了会心而又疼惜的笑颜。

    原来，终是庄周梦了蝶，你是恩赐、也是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