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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点了点头,亲了亲林御凡的额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回西城的时候,在候机室里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她母亲又犯病,已经连夜送去了医院。
他掐着眉心,冷着声音说:“让她死了算了。”
对方被他语气吓到,甚至不敢讲话。
下了飞机他却径直往医院赶。
她被打了镇定剂,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后来醒过来,瞧见他,那眼神里终于焕发出一点光亮来,嘴唇蠕动着叫了他一声,“衍修。”
他“嗯”了声。
她便笑了。然后又哭了,偏过头,小声问:“你去找小景了是不是?她没有跟你回来吗?是我害了你吧!”
那时候她脑子清醒了一些。
他没有否认,只说:“不全是因为你。”
这世界有很多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着的鸡零狗碎的生活日常就像□□一点点吞噬着人疲乏的灵魂。他恰恰是那万千悲剧的灵魂中微渺的一个,他母亲也是一个。或许他们都有错,又或许他们都没错。他大可以撒手不管,任由她自生自灭又如何。但如果他变得越发冷漠和自私,他就越没有办法去爱。
他希望他能解决好一切,至少有一天,他可以问心无愧地拥抱他的太阳。
他记得,很久之前,他母亲也曾是个貌美的女人,意气风发,明媚而温暖。二十岁那年她家里商业危机,被父母安排着嫁到了林家。起初父母还算是相敬如宾,后来她母家彻底破产清算,负债累累,江家拿了不少钱,但因为种种原因,江衍修的外公顶不住巨大的压力自杀了,他外婆生了一场大病,缠绵病榻两年,最终死于并发症。他母亲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人变得敏感而暴躁,她经常和江斌越吵架,有一次甚至打了起来,江斌越扇了她一巴掌,她拿水果刀捅了他一刀,戳在肩膀上,入了骨,江斌越的左臂至今每到下雨的时候都会痛得抬不起来。
那天江衍修放学回来两个人已经打完了架,父亲在客厅抽烟,左臂的伤口还没处理,血已经不流了,干涸的血迹洇的整个胳膊都是,他穿着白色衬衣,触目惊心的红。
母亲在卧室撕心裂肺地哭。
他冷漠地看着,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他小心翼翼避开客厅里被摔得满地都是碎玻璃片,打了电话让家庭医生过来。
他没有去问父亲一句,也没有去安慰母亲,对于他来说,他早就厌倦了父母的不合和随时随地都可能爆发的争吵。很多时候他甚至希望,两个人能早点儿离婚。
他一个人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到第二天早上才出来,厨房备了饭,司机等他吃完早餐送他去上学。
家政阿姨偷偷告诉他,“太太先生去办离婚手续了。”
他点点头,对于小孩子来说不喾于噩耗一般的消息,他却仿佛松了一口气。
他去上学了。
晚上回来的时候,母亲的东西已经收拾好搬走了。
父亲把他叫去书房,简单说了几句,并且为母亲辩解:“这是大人之间的事,你不用觉得难过。你妈妈挺不容易的,你也不要责怪她,我们没有你看到的那么不堪,只是不合适罢了。你外公外婆已经没了,往后去她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你有空多去看看她。”
他冷淡地“嗯”了声,无悲无喜。
母亲搬到郊外一栋小别墅去住,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离婚后她情绪没那么暴躁了,整个人也少了几分生气,照顾她的阿姨说每次只有他去看她的时候,她才会欢快一些。她是学美术出身,那几年日日作画,有经理人为她组织画展,她的画一年比一年阴郁,她的精神也一年比一年要差。
起初他去,她总是忙前忙后忙着给他做好吃的。有时候他隔很久不去,她会小心翼翼打电话旁敲侧击地问他,想知道他是不是讨厌她,她开始变得越来越依赖他。
后来她患上了躁狂症,发起病来摔东西打人。
阿姨换了好几个,有一次她甚至连他都不认得了,把一个花瓶直直朝他砸了过去。
没砸中他,砸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但泼溅过来的碎片还是弄得他浑身伤。
她时好时坏,清醒的时候就拼命自责、懊悔,他看着那个称作母亲的女人,总是心情复杂,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司机来接他吓了一跳,他只说不要告诉他爸爸,他去买了药,然后到梦湖山那边的时候下了车,没回家去,去了后山。
他自己给自己上了药,但伤在背部,看不清,胡乱撒了一点。
他躺在一块儿大石头上,脑子发空,对于他来说,童年好像没什么轻松愉悦的记忆,早些年父母相敬如宾的日子对他来说模糊得像是梦,自从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