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批货。他想探探佛爷手里的货源还有多少，也好衡量这个制毒窝点对佛爷而言到底有多大的重要性。

    依据缴获毒品的数量，他推测这应该是佛爷的制毒大本营。如果佛爷这个时候拿不出货，那么就能印证他的猜测，同时也能印证刘庆华投资空气净化器研究是为了建设新的制毒工厂这一猜想。

    有了现金的空气净化设备，制毒产生的废气可以得到治理，就不会像这次似的被人发现。

    可为什么是刘庆华出资空气净化器研究，而不是柯印湘？难道刘庆华要自己制毒？

    如果刘庆华能够自己制毒，柯印湘的地位岂不是会被取代？

    那么作为毒品最大供应商的柯印湘明明知道会是这种下场，为什么还会托付四叔当柯正豪跟刘庆华的中间人，促成这项投资计划？

    难道是柯印湘想洗白退出，所以转由刘庆华接手？

    这个念头突然窜了出来，他脑子里开始串联最近发生的相对异常的事件。

    制毒窝点被捣毁。

    刘庆华斥巨资资助柯正豪的研究。

    刘庆华不择手段从应明达手里拿到了那块地。

    刘庆华要求他这次京市之行跟曲家兴谈定物流合约。

    曲家兴的物流公司有庞大的物流网络，他公司其中一个仓库就在刘庆华拿到的那块地旁边。

    时间地点都有了，还差一个事件。

    江少淮心中霍然明朗，拳头则捏得更紧。

    他有个大胆的想法，就是刘庆华计划在海城的那个地块上建新的制毒工厂，然后借曲家兴公司的物流网把毒品带出去。

    制毒工厂建在海城，最危险的地方亦是最安全的地方。空气净化设备可以更好地隐藏制毒工厂，无法被发现。

    以他对刘庆华的了解，这像是刘庆华会走出的一步险棋。

    他必须去那块地附近看一下，是否留有破绽。

    纸张燃尽，风把灰片吹散，江少淮站起来。

    “那个女孩，叫应小姐的，她是喜欢你吧？”惜惜问。

    江少淮身子微微一震，向后瞟了一眼。惜惜则长出一口气，颇感慨地说：“看到她，就好像看见我年轻的时候。又无知又大胆，喜欢了就毫不掩饰，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理解她的爱情。”

    见江少淮不说话，也不知他面上是何种表情。惜惜看着他昂藏的背影，幽幽地说：“只不过，她看男人的眼光比我好。这点上面我比不过她。”

    接着二人无话，风也停了。

    纸灰飘下来落在江少淮肩头，惜惜走过去轻轻帮他拍掉，轻声说：“相信我的眼光，这是个不错的女孩。你喜欢她的话也不要故意克制。我们这些人哪，谁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既然过一天算一天，那就对自己好点儿。”

    江少淮目光一瞬复杂，立刻闭上眼，须臾后张开，眼底复又一片清明。他低声说：“上车吧。”

    说完他转身走向车子。

    惜惜叹了口气，隐去心底的酸意，也跟了过去。

    车子复又上路。

    惜惜问：“一会儿到了市区，你在哪里下？”

    “随便。”江少淮说。

    “那我送你回家吧。”惜惜说。

    “可以。”江少淮说。

    他想去港口那块地那里，可不想让惜惜知道。

    他不想她涉及太深。

    惜惜是个风尘女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因为被宋队救过，所以答应充当他跟宋队之间的资料传递员。这些年她一直乖乖听宋队的安排，保护他的身份，却对细节一无所知。

    他能做的就是继续让她保持无知的状态。他明白如果自己出事，她必然不能幸免。所以她知道的事情少，对她而言是一种保护。

    他能为她做的事情不多，只能尽力。

    江少淮伸手进裤兜里想摸烟盒，却触到口香糖的瓶子。

    他怔了怔，把那瓶口香糖拿出来顺手搁到车前置物板上，又伸手进裤兜里摸。指腹找到烟盒的棱角，他顺势摸下去想把烟盒掏出来，食指的指尖触到柔软的东西，丝绒般的质感。

    是那朵玫瑰花。

    他放进裤兜后忘记拿出来丢。

    他不觉将手往裤兜深处探，手指摸到了整朵花的轮廓，指腹在花瓣上轻轻抚触流连，女孩笑脸从脑海中一滑而过，他皱了眉头，旋即把手从裤兜里抽出来，又去把那瓶口香糖抓过来，打开了倒出两粒在手心，丢到嘴里。

    西瓜的味道充斥口腔。

    他把口香糖丢到车前置物板上，靠着座椅闭上眼睛。

    “我们这些人哪，谁都不知道能活到哪一天。”惜惜言犹在耳，他深吸一口气，自嘲地勾起唇角。

    他这种人，命都不是自己的，谈什么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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