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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斩桃花 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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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掌门,你们快离开这里回去衡山,眼看我?是不能瞻仰山门庄严了。已经叫你们平白耽误了许多时辰,再耽误你们门派的人要着急了。”
    叶维桢眼眶微红,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了。她又抬眼看海东青,递给他?一个轻飘飘的信封:
    “北上?五十里建宁府,行都司的杜大人我?认识,我?于他?有恩,你带着我?的亲笔信去寻他?,他?能替你们家主?持公道,平反你爹娘的冤屈……”
    海东青一把甩开信,气的咬牙:“老子不去,你这个破样子风一吹就要倒,老子可不想去了回来给你上?坟磕头!”
    “听话,”林沉玉揉揉自己发疼的额头:“你的哥哥一日?在悬赏榜上?,一日?就有被?逮住毒杀的危险,你不想让你哥哥活下去吗?我?在信里力保了你们兄弟,他?会赦了你们的。”
    “那下马奴的约定也就到今日?为止,从今往后,好?好?做回个人,海东青。”
    海东青气的眼眶通红,想说什么,喉头一哽又没有开口,他?忽深吸一口气,拿起那信拔腿就跑,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恶狠狠道:
    “你给我?好?好?活着,林沉玉!我?们两个账还没算清呢!”
    说罢,毫不犹疑的转身离开。
    *
    林沉玉还想说什么,门忽然被?人推开,叶蓁蓁满脸是泪的跑了进来:“侯爷!不好?了!新来的长官要拿您去问罪!已经派人来捉您了!您快走吧!”
    “什么罪?”林沉玉茫然的看着她。
    牧归紧随其后赶来,他?面色阴沉:“私自开仓的罪,您写的担罪书被?他?找到了。我?们怎么说他?都不相信粮食是别人拿走的,一口咬定了您私自开仓放走了所?有粮食,他?似乎铁了心要给您安个罪名,您快走吧。”
    叶蓁蓁哭的泣不成声,扶住林沉玉就要把她拉起来,一手去拿她的包裹,她的手都在颤抖。
    她恨啊!
    老天爷你看看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呀!
    林沉玉刚刚起身,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好?在顾盼生扶住了她,她一脸茫然,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叶蓁蓁推着出了房门。
    可已经来不及了,几个官兵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看见?林沉玉,声音冷酷而残忍:
    “是林小?侯爷吗!您私自开仓,现在要将您论罪处置,押送京城!还请您移步地牢,不要挣扎反抗,少吃点?苦头的好?!”
    顾盼生咬着牙挡在林沉玉面前?,他?表情阴鸷,声音森寒:“放肆!侯爷也是你们能拿得?的吗?”
    林沉玉心里一沉,她几乎是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十分面生,并非延平本地的军人,更像是大户人家里面私募的府兵。来者不善,杀气腾腾的盯着她,似乎对她的性命势在必得?。
    有人要对她动?手!
    林沉玉苍白的面色不由得?凌厉了起来,她声音一冷:“桃花,退至我?后!”
    剑客的直觉让她下意?识的去按住腰间宝剑,可当她摸到空荡荡的腰间时,她才忽然意?识到:她的剑被?已经当了。
    她忽然有一霎时的恍惚。
    现在的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第62章
    地牢内阴暗潮湿, 这湿气和血腥味混在在一起,叫林沉玉有些喘不过去来,她?咳嗽出了声, 到底是有些受不得这劳里的空气。
    脑子昏昏涨涨的, 她?拍了拍自己脑门,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到底是谁和她过不去?
    延平官仓没有粮,这并不是一件很难考证的事情,无论是守仓官兵,还是从梁茹那儿都能得到证实?。
    所以显而?易见, 开?仓放粮只?是个借口罢了,目的就是要抓她?。
    仇家吗?延平附近也没有她?的熟人, 若说是她?得罪过的, 她?自信这些日子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林沉玉放空目光, 眼神有些恍惚。
    会是萧匪石的人吗?
    牢房的门锁发?出咔嚓一声脆响,门被人打开?了, 来者是个五十多岁穿着官服的人,他笑眯眯的看着坐在稻草里,因?大病缠身而?有些憔悴的少年, 一丝得意涌上他眼眸。
    他开?口,语气倨傲:“哟, 小侯爷,我来和?您谈笔生意, 如何?”
    *
    齐平山的目的其实?非常简单。从唐老板那?儿他得到了个大消息, 今年的三大考居然是萧督公亲自负责,他人已经到了晋安, 住了很多日,很快就要来延平。
    所谓三大考, 指的就是对当地官员进行政绩上的考察,以定褒贬,择优者选入京中为官。
    这对于?地方官来说是难得的大好机会,多少人削破脑袋都要在三大考的时节冒个尖,为的就是争取到进京为官的机会。唯有进京,才算得当官的第?一步!
    而?三大考中,不仅仅有平时的政绩,还有一个尤为关键的一个加分科:荒年救灾
    若遇荒年大灾,救百姓于?水火者,酌情提拔入京,补缺户部?。
    齐平山心里想?的热络,他盯上的是林沉玉赈灾救济十多万灾民的功劳。有这个功劳加身,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户部?为自己敞开?的大门!
    他笑眯眯的看向林沉玉,就好像看见了升职入京的希望:
    “小侯爷,本官打开?天窗说亮话,也不和?你虚与委蛇。我希望你能将?这次赈灾的功劳让给我,我就放您出去,替您包庇了私自开?仓的罪愆,如何?”
    林沉玉平静开?口,声音有些虚弱:
    “我本来便无罪,无须您包庇罪愆,我于?赈灾也并无功劳,不过提供了些个助缘,是他们?自己重新建起的家园,是他们?自己战胜的洪涝,功在百姓,业在万民。您如何能夺的走呢?”
    齐平山眯着眼:“这就不是小侯爷需要考虑的事情了!您就一句话,让不让!”
    林沉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有些涣散,可语气依旧坚毅:“功不在我身,我如何让你?”
    齐平山气的咬牙,他连说了三个号字,目光一暗:“来人!给小侯爷上刑!”
    “你敢?”
    “我如何不敢?您敢这样硬着嘴皮和?本官说话,靠的不就是您的身份吗?可如今秦元帅一走,老侯爷也没了,您就是个孤家寡人了呀,本官难道还会怕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吗?”
    齐平山冷笑:“侯爷如今犯的乃是私自开?仓的砍头大错!即使我将?您先斩后奏!皇上也是挑不出错的!”
    他面色一狠:“既然侯爷死要面子,不肯让功,来人,给我用刑,关在牢里,直到她?点头为止!”
    若是秦虹和?林景明还在,他断然不敢如此?,可如今林家的庇佑树双双倒下?,这个小侯爷还不是任他揉圆捏扁?
    *
    血……
    疼……
    浑身都在疼,骨头缝里都是疼的,行刑的人是齐平山自己带来的府兵,下?手格外的狠毒,林沉玉本就因?为大病一场,身上没什么力气,棍棒一加身,她?只?感?觉自己半条命都要没了。
    雪白的亵衣上渗出血来,她?被人打了十几棍子,重新丢在了牢笼里,锁上了门。
    “死了吗?你刚刚下?手忒狠了些!”
    “没呢……”府兵嘿嘿一笑:“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对侯爷用刑,平时最讨厌这些个高高在上的东西,下?手忍不住就重了些。”
    林沉玉意识有些涣散,她?半躺在稻草上,浑身气力被抽干了一般,她?喉咙间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咳嗽了几声,血丝溢出来。
    有一瞬间,她?都觉得自己要死了。
    她?恍惚看见了自己的爹娘,她?知道那?一定是自己弥留之际看见的幻觉,因?为她?爹娘已经离开?了。
    林沉玉伸出手来,目光呆滞无神的看着血淋淋的手。
    修长指尖上渗着血,有一道道惊人的血痂正在凝固着,分明的骨节处皮肉绽开?……
    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她?闭上眼,失去爹娘的痛苦她?还没走出来,身体的苦痛对于?她?来说并不算什么,她?甚至有些万念俱灰,自暴自弃的想?。
    死了也并不坏,爹娘说不定还在奈何桥边等着自己呢……
    不能死……她?还不能死!她?还有哥哥在!她?走了哥哥怎么办?
    “走水了!”
    似乎有人在耳边呐喊,她?眯着眼,只?感?觉眼前火光涌动,可她?没有力气挪动自己的身子了,她?就这样看着火苗一点点的吞噬到自己面前。
    在一片火光里,她?忽然看见了一个身影,一个很多年不见的身影。
    林沉玉看着来人,忽的笑了。
    她?轻声道:“萧匪石,如今我什么都没了,爹娘走了,剑也丢了,身子也伤了,你满意了吗?”
    她?只?觉得好笑,看见萧匪石,她?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变成这样样子是谁在背后动的手?
    萧匪石并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林沉玉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在一片火光中抱起了她?,悄然离开?。
    *
    延寿十七年,二月二日。延平府县衙地牢走水,海外侯林沉玉时被关押牢内,不幸殒命,尸骨焦黑,躯体弯曲,面目已不可辨。
    延平府百姓大恸,哭声三日不绝。十余万人于?城外久跪,布衣缟素,为海外侯之死申冤。
    人死灯灭,泉下?无知。
    *
    林沉玉再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她?喘着气从梦里惊醒,摸索着在身边寻着什么,却碰到一只?手,她?有些惊住,顺着手打量去。
    她?正躺在一梨花木雕着的闺阁绣床上,四面垂着云锦堆的红罗帐,角落里挂着香囊,颜色旖旎,香气甜腻,她?身上的亵衣已经换了,从白色换成了娇艳的嫩粉色,背后和?手上的伤口应该也被人处理清洗了,敷着药包着纱布,清清凉凉的让人觉得舒服。
    萧匪石正坐在床头,一只?手耷拉在她?肩上,虚虚的揽着她?,垂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看他,她?呼吸时连个声都没,好像个死人一般,冰冷冷的揽着她?。
    “萧匪石?”
    林沉玉一阵气血上涌,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背上的疼痛刺到,坐起一半又倒了下?去,她?直勾勾的盯着她?,喘着气道:
    “你到底要做什么?我爹娘的死和?你到底有没有关系?火灾……又是火灾!我不信背后没有你的手笔。还有延平府,你把官仓里的粮食调到那?儿去了?萧匪石!”她?死死的盯着她?看,试图从她?淡漠的神色里看出丝情绪波动来:
    萧匪石垂眸不语,只?是漠然的看着她?,似乎默认了一切。
    “我自认我们?家待你不薄……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想?杀我我认了,为什么要对我爹娘?”
    林沉玉只?感?觉如坠冰窟,她?咬着牙,一拳朝萧匪石砸过去,萧匪石躲也不躲,硬生生受了这一拳,闷哼一声。
    “静养,不许动怒。”
    萧匪石反手攥住她?的拳头,动作平缓却强硬,将?她?推倒在枕榻上,被褥掖好,冰冷的手触到林沉玉光滑白皙的脖颈,激起她?一阵震颤。
    林沉玉还想?爬起身说话,却感?觉浑身没劲,一阵天旋地转,她?虚弱开?口:
    “你给我下?了药?”
    萧匪石也不言语,她?只?是离了床榻,居高临下?的静静看着她?,继而?转身离去。
    她?穿着绯红的官袍,清瘦的身子几乎有些撑不起来,她?高了许多,也瘦了许多,空空落落的好似个鬼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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