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1  泡沫
    （1）
    “什么？你要我去做骨髓配型？”
    保姆车里，凌雪琼惊讶地瞪大了眼。
    “为什么？。”
    “没有理由，不止你要做，你家那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你爹，都要做。”凌曜的声音听起来冷硬而不近人情，“否则你们一家休想再从我这儿拿到一分钱。”
    “诶？别啊哥，我又没说不做，就是问下原因嘛……这也不行吗？我总得知道你想救的人是谁吧……”一提到钱，凌雪琼的态度立刻软化了，讨好地凑过去问，“我知道，哥你最近一直休假也是为了那个人吧？你就让我见她一次吧，见完我保证乖乖跟你去做配型，好不好？”
    凌曜迟疑了。
    “见可以，但你这张嘴要是敢泄漏半个字……”
    “不敢不敢，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那人对你很重要，哥你放心好了。”
    -
    于是数日后，趁着剧组短暂放假的工夫，在A市的某家私房菜包间里，凌雪琼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那个被凌曜当宝贝一样藏了许久的人。
    人是被她哥亲自接过来的。凌雪琼提前了一会儿到了地方，在桌子边坐着，巴巴儿地伸长了脖子等。门开后先进来的是凌曜，手里牵了一个清瘦的人。那人戴着帽子口罩和围巾，浑身上下像粽子一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看不太清脸。
    关门后凌曜先帮那人把帽子和围巾摘了，在一旁衣架上挂好，动作熟稔态度自然，把对方伺候得妥妥帖帖。凌雪琼一旁看得眼睛都瞪直了——她那心高气傲的表哥何时这样做小伏低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看到对方的脸时，凌雪琼傻了。她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跟她长得如此相似的人？怪不得那天凌曜会让她穿上那身衣服去蒙楚明洲。
    “雪琼你好，我是楚曦。”看到凌雪琼，她友好地向她伸出手，“你可能对我没什么印象了，我是凌曜的亲姐姐，也是你的表姐。”
    “啊！原来是姐姐啊！你好你好！”凌雪琼赶紧伸出手握住楚曦的手。她童年模糊的记忆中似乎确实有听说过有这么个表姐的存在，可相隔年代实在太过久远，她压根对楚曦没印象了。
    “谁让你叫姐姐的。”凌曜在旁边开了口，“她又不是你亲姐。”
    “不是亲姐总是表姐吧。”这人到底是什么超级姐控啊！凌雪琼觉得她这表哥的占有欲简直是到了有些不可理喻的程度，“那我不叫姐姐叫什么？”
    楚曦听凌曜说这话，侧头看了他一眼。莫名想起很久之前楚明洲因为凌曜叫了她姐姐而哭鼻子的事情。
    这俩孩子似乎都对“姐姐”这个称呼有什么特殊的情结啊……
    “叫曦姐，或者楚曦姐姐。”凌曜说。
    “好吧曦姐。”凌雪琼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三人入了座，又唠了些闲嗑儿，凌雪琼说：“曦姐，哥之前都把你的病的事跟我说过了，咱俩长得这么像，血型又一致，配型肯定没问题的。”
    “谢谢你，雪琼。”楚曦也笑了。凌雪琼年纪小又性格活泼，叽叽喳喳地像只快乐小鸟儿，她对这类孩子总是没什么抵抗力。
    凌雪琼确实是个自来熟，而且话特多。饭没吃两口，就已经把她那点儿人生经历全都交代了，从幼儿园一直聊到现在，说个没完。凌曜嫌她烦，根本不开腔，楚曦则笑着听她说话，有一搭没一搭地接茬儿，不至于冷场。
    说完了自个儿的事，凌雪琼喝了两口汤润嗓，话锋一转就说到凌曜身上去了。
    “曦姐，就我表哥对你这份儿心呀，真是没得说。哈哈，一开始我还以为他铁树开花总算找了个对象呢，那幅宝贝的劲儿哟……在片场的时候也是，天天等你电话，一接起来声音都夹起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是有点聊high了，一说起来就收不住。旁边凌曜脸都沉了，把筷子不轻不重地一放，警告似的说：“凌雪琼，你少胡说八道，吃你的饭。”
    楚曦也有点尴尬起来，这段时间跟凌曜住在一起，享受他的全方位照顾，她确实没想过，即便是亲姐弟，这样是否也有些超出界限了？
    她给凌雪琼夹了个虾饺试图堵她的嘴：“雪琼，吃这个。”
    凌雪琼啊呜一口把楚曦夹给她的虾饺吃了，继续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了曦姐，你跟咱公司的楚总又是啥关系啊？先前我那缺德哥还把你的外套给我穿，让我去求楚总办事儿呢。哈哈，我在剧组里那角色就是这么捡来的，还真是托了曦姐的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自顾自地又在那儿嘎嘎乐起来，丝毫不顾旁边凌曜想杀人的眼神。楚曦听了更尴尬了，只能又给凌雪琼夹菜，糊弄道：“没啥关系，就是他跟我有点儿过节。你别问了，快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2）
    一顿饭吃完，凌曜起身去结账，楚曦去了洗手间。她吃的不算多，可胃里还是翻滚得厉害。捂着嘴冲进去，她随便推开了一个隔间门便对着马桶呕吐了起来，吃下去的那点儿东西根本都没怎么消化就原原本本地又全被吐了出来。
    吐到最后根本没什么能吐的东西了，可反胃的感觉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只能吐些酸水。楚曦十分难受，眼泪都不自觉涌了出来，最后无力地跪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几乎站不起来。
    “曦姐！”
    年轻女孩儿焦急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凌雪琼正好也进了洗手间，一眼就看到坐在地上的楚曦，连忙冲过来扶她，“你没事吧？胃不舒服吗？是吃坏了肚子吗？”
    “没事，不用紧张，吐习惯了。”楚曦撑着她的手站了起来，按下冲水键，掏出纸巾擦了擦嘴，又走到水池边洗手。
    凌雪琼看着楚曦形销骨立的背影，这会儿才对她生病的这事儿有了实质性的认知。
    “我哥他知道你吐这么厉害吗？是他去拍戏之后病又恶化了才这样的吗？”她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还是跟他说说吧。”
    “不用，你们不是趁着放假才中途赶回来的吗？要是跟他说了他又不肯走了。”楚曦垂着眼睛仔细地洗每一根手指，“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的。”
    凌雪琼看着她淡然的脸庞，不知为何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就好像，眼前这个人是由什么虚幻的泡沫组成的，随时都会消散在空气中。
    要怎么形容呢？在没面对着凌曜的时候，楚曦的神色总是淡淡的，仿佛一潭死水，波澜不惊。她的这种状态，就好像根本不在乎生死了一样。说得好听，叫超脱世外；说得不好听，那就是麻木不仁。
    “姐姐。”她有些心慌，抓着楚曦的胳膊，只觉得她瘦得令人心惊，“你……你千万别放弃希望啊，表哥他已经帮我安排了配型时间，我过几天就带着我们全家人都去做，我爸妈他们生了这么多个，应该总有个能配上的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一定要相信这一点啊。”
    “我知道的雪琼。”看着凌雪琼担忧的脸，楚曦笑了，“你也知道的呀，我还有小曜不是么。所以你别担心了，我不会放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