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18

第2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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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这样,越让她感到奇怪。听到这话,一般都会问一句“哪里不同”,就算懒得搭话也会回一句“你想多了”。
    如果坐镇厌烦聊天,也应该阖上眸子不再看她,怎么也不该像现在这样。
    他定定地看着她,仿佛是不希望她再开口,又想要看到她的反应。
    和光在心底笑笑,恭敬地退下了。
    走到香炉处,海猴子撞笼子撞得更厉害了。
    她脚步一顿,远远地问了一句,“坐镇,您可知道观邪的下落?”
    悠悠的声音穿过层层叠叠的帷幕传来,他终于不再说嗯,“不知。”
    砰——砰——砰——
    海猴子撞开了一片帷幕,死死地盯着她,眼角通红,嘴里嗷嗷大叫。
    和光心觉奇怪,这大殿无处不奇怪,常用却突然停了的香炉,神色癫狂的海猴子,外表与神情矛盾的坐镇......
    她想不通,只好摇摇脑袋,抬步离开了。
    海猴子一直撞着笼子,一直到和光的身影消失在峰顶,它才蓦地停下。
    大殿深处,坐镇从蒲团上起身,他脚下穿着一双草绳织就的拖鞋,踩在坚硬在大理石地面,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抬手投足间,是浑然天成的气度。
    坐镇走到香炉旁,海猴子狂叫一声,摇晃着笼子猛地朝他撞来,即将撞上的前一刻,笼子陡然刹住,又晃了回去。
    他神色淡漠,轻轻地说道:“既然我敢把你放在这儿,就自信没人能识破你的身份,别白费心思。”
    海猴子从喉腔深处发出一声怒吼。
    嗷——
    他走近笼子,放了些食物进去。海猴子抬手就要掀翻食盘,被他一指头按住。
    “劝你老实点,食物我只添一次,下次回来你饿死了,可别怨我。”
    海猴子狠狠地用指甲划拉着铁笼子,发出刺耳难耐的滋滋声。坐镇却仿佛没听到一般,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坐镇正打算收回手,海猴子猛地扑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
    坐镇的眉头皱了皱,屈指弹开海猴子,被它划破了衣袖一角,一个东西掉了出来,几下滑到了角落的阴影里,看不明清。
    哗啦——
    海风一猛,帷幕又高高掀起,一层层昏黄的阳光洒进来,照进了那片角落,赫然是一个猫行的陶哨。
    坐镇缓缓走去,捡起陶哨,擦拭掉沾上的灰尘,他摩挲着,摩挲到陶哨一角,那儿刻着三个浅浅的文字——眬归城
    第197章 197八百里
    ◎那么,整个沧溟海将落入海族手中◎
    跨海桥之上,通行两岸的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桥梁塌陷的那段靠近滨海城,约莫十里,陷下一半,另一半无事,不影响桥上的通行。跨海桥之下,修葺的工匠大部分是滨海城的岛民,间或有几个练气期修士负责修缮凡人力所不能及的部分。
    半空中,两名金丹期修士神情严肃,眼珠子牢牢地粘在工匠身上,不仅是监督工程,也为防止出现意外伤亡事件。
    凡人工匠中,一名年轻人抬起头看了半空中的修士一眼,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小声地抱怨道:“他们掐个手指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我们哼哼哧哧地干这么多天,有病吧。”
    旁边,一名胡须大汉停下动作,擦了一把汗,喘气道:“别抱怨了,没这份工,你上哪赚钱去?这可比码头的搬运工赚钱多了,还管三餐。”
    年轻人顶嘴道:“反正是给我们钱,他们就不能派金丹期修士搭把手,直接把钱给我们?弄这么麻烦干嘛?”
    胡须大汉翻了个大白眼,又继续哼哼哧哧地干起活来。
    干活时,年轻人的嘴巴就像海上的风,从没停过,又咸又涩。
    “真好呐,有些人一出生就有灵根,不像咱们,是没什么用的凡人,一辈子瞎忙活,一眼望得到头。咱们还出生在滨海城,每天对着老什子海族,天天担心被鱼抓走,哪像大陆的人,只有他们抓鱼的命。”
    “轮回,呵,说得真好听,谁知道我上辈子是不是凡人,下辈子是不是又投胎成凡人。什么轮回,什么下辈子,都是上边的人在扯淡!”
    “我就是看不惯,为什么老子要在下边敲锤子,那些人......”
    轰隆——轰隆——
    碎石子哗啦哗啦落下,桥墩猛地摇晃了一下,石柱上裂开一道道深刻的痕迹,好了好几个时辰修葺的桥墩又坏了。
    年轻人怒骂了一声,气急败坏之下,扬起锤子朝石柱一砸,裂缝又蔓延开了。
    胡须大汉深深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安慰道:“大师说最近的海底地震比较多,你也别气了,气坏身子就不值了。往好里想,咱们又能多领一天工钱。”
    年轻人露出不甘心的表情,狠狠地啐了一口。
    “咱们这不是在干无用功吗?再说了,修什么修,直接把岛上的人撤走就好了,经常受海族骚扰,这破地方有什么好住的?也就那些修士逼逼赖着不走。”
    胡须大汉望向海平面远处,越过前帆万船,穿过滨海城的小岛,隐隐约约望得见哨塔的轮廓。
    大陆处西,是人族和妖族的领土。沧溟海居东,是海族的领域。
    滨海城,距离大陆八百里,是人族所能控制的最远的岛屿,是人族控制沿海海域至关重要的一环。
    人族与海族的国界线划分正是依托滨海城,从滨海城最东边划一条线,自南向北延伸至坤舆界的极北和极南,从此把坤舆界分成东西两半。
    滨海城以西,归人族和妖族。滨海城以东,归海族。
    在这条国界线上,人族设置一个又一个漂浮在水面的哨台,阻止海族无故侵入。
    一旦海族发动战争,滨海城将成为战争的前线,自南向北的一连哨台会形成第一道缓冲,滨海城与大陆之间的八百里海域会成为交战的战场,从而不必把战争带到大陆。
    失了滨海城,人族就失去了滨海城与大陆之间八百里长的海域。
    那么,整个沧溟海将落入海族手中。
    大陆从南至北漫长的海岸线,都将成为人族抗击海族的第一前线。海族进攻之后,交战的地点无可奈何地会落在大陆上,落在人族的领地、人族的城市。
    在资源方面,人族空有海岸线,却无法进入海洋,也失去了正当获取海里资源的途径。所有的海产品、所有的海底资源,都要从海族手中购买,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海族恶意抬价。
    滨海城,绝对不可以失去,绝对要牢牢握在人族手里,这是坤舆界所有人的共识。
    胡须大汉收回眼神,缓缓地道:“这种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一年几小震,三年一大震,听上边的人说,岛一点点往东边推进,到底是不是真的,咱们也没资格知道。”
    两人对视一眼,叹了口气,埋头工作起来。
    过了一会儿,桥墩又剧烈地晃动起来,裂缝一道道加多、加深,咔嚓,石墩似乎要轰然倒下一般。
    石子石块哗啦哗啦落下,凡人工匠面露惊恐,练气期修士也惴惴不安起来。
    嘣咔——
    石墩终于撑不住了,横腰折断,迅猛地塌了下去。
    半空中的金丹期修士一凛,抬手一拂,打算接住所有人。身后传来一道金色的光,有人比他更快,金光分成两道,一道拦下了所有的碎石子,一道接住了所有人和他们手中的工具。
    来人正是和光,她恰巧巡视路过此处。
    金丹期修士弯腰要问候,她摆摆手,示意他免了。
    底下,年轻人刚刚逃过一劫,嘴巴又动了起来,“那尼姑,听说是新来的。人妖没走几天,又来了个笑面虎......”
    他说得小声,可怎么逃得过和光的耳朵。
    她扫了一眼底下的所有人,心里稍稍想了一遍,对金丹期修士吩咐道:“招一批中年人或老些的人来,这里的年轻人结了工钱就让他们离开吧。他们该趁着年轻好好闯一闯,要不下海,要不上陆,不该在这儿浪费时间。”
    “这个本就是送钱的工程,合该送给需要的人。”
    金丹期修士低头称是。
    和光监修了一会儿,又朝滨海城东岸的哨塔飞去。
    滨海城管事的日常任务有两个,监修桥梁、巡视哨塔。处理文案、分派任务之类的事情暂时交给了观邪师叔下边的人,她初来乍到,不好擅自改动。
    滨海城东岸。
    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暖和的阳光洒在海上,照亮了海面下灵活游动的鱼群。汛期将近,自东向西的海流拂来,带来了成群结队的海产资源。
    滨海城的男女老少纷纷出动,下海捞鱼,赚那么一笔。
    海面下,鱼群左右摇摆。海面上,人头忽上忽下,间杂着吆喝声欢呼声。
    为了避免被围观,和光隐去了自己的身影,朝最东边的哨台飞去。
    越往东,鱼群越多,捞鱼的岛民却越少。离国界线越近,被海族袭击的危险性也更大。
    距离国界线十里的海上,一片白色的海鱼成群逐队,倏地跳出海面,扬起一道蓝色的抛物线,又猛地一头扎下去,潜入海面,似乎玩得极为开心。
    稚嫩的欢呼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一个八岁左右的女孩一头冒出海面,浮在白色鱼群中央,脸上露出欣喜激动的表情,她伸出右手,一下就抓住了一尾鱼。
    海鱼灵活,她的动作更敏捷,似乎熟练了一般。
    海鱼死命地跳动着,妄图逃脱女孩的手掌心,女孩嘿嘿大笑,拎住挂在脖子上的储物袋,一把把海鱼摁了进去。
    她脖子上的储物袋是捕鱼专用的,里边空间只有一平见方,却也足够用了。那储物袋极其简陋,灰扑扑的不知用了多久,却细细地缝着一朵小红花。
    女孩伸出双手,啾啾啾,一把一条鱼,全塞进储物袋里。
    海鱼似乎感知到了敌人一般,不再跃出水面,全都往海下潜了进去。
    女孩的小脸拧巴起来,看起来很不开心。接着她深吸一口气,猛地一头扎进水里,两条小短腿就像鲛人的尾巴一样,灵活地可怕,几下就追上了鱼群,又开心地狩猎起来。
    和光见状,不禁担心女孩会溺水,便停留了一会儿,看看状况再走。
    小女孩非但没有溺水的势头,她憋气憋得极久,在呼吸不过来之前,又会自主地浮上来吸气,仿佛早已习惯了捕鱼。
    和光笑了笑,安心了些,打算离开此处,继续巡视。
    就在这个时候,空中无风,海流的速度却骤然变快了许多。她皱了皱眉,感觉有些不对劲。
    扑通——
    女孩蹦出水面,小小的手里抓着好几条海鱼,她开心地笑着,把海鱼塞进储物袋里,塞到最后一条时,似乎手里滑了一下,海鱼忽然跳了出去。
    黑沉沉的乌云不知从哪儿飘了过来,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太阳,碧蓝的大海暗了下去,海水变得深邃暗沉,海面下的景色变得浑浊不清。
    女孩登时又潜入海下,然而她的动作不像是游下去,反而像是从陡然从悬崖掉下去一般。
    和光心头一跳,方才女孩沉下海面之前,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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