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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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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先,别把路走?窄了。”席豫道:“两?个?孩子将来真定亲成婚,也是因为他们两?情相?悦。小乔那孩子,你?觉得是能用婚姻套得住的?”
    魏友心想:恐怕这世上没有男子能降得住那孩子吧。
    席豫又道:“你?这想法别叫季平知?道,若是季平打你?,我是不会劝架的。”
    魏友一僵,连连讨饶:“是我想岔了,使君勿怪,可千万别跟骆季平说?,我这身板可经不起他一拳的。”
    席豫失笑:“知?道就好。”
    “可是现在不少人在打探小乔的婚事,不管是对?司徒府还是对?兖州,不够叫人烦的。”魏友又想到建康京那里还有一个?变数,“还有成国公,万一他耳根软被人哄了,也是麻烦。”
    “那倒是不用着急,”席豫从袖笼里拿出两?张写满了字的纸叫魏友看,“瞧瞧,小意写的。”
    魏友接过来,越看越瞪大了眼,一拍自己?的大腿,又惊又喜:“可以啊,小意这小子跟谁学的,蔫坏。”
    席豫啜了一口热茶,说?:“国库亏空,这祸事总不能叫百姓来背,正好那些人闲得发慌。”
    “我这就叫书令誊抄一遍,快马加鞭送到建康京去。”魏友立刻就安排起来。
    驿卒当天就带着奏疏和信件从鲁郡出发,三匹马轮换着,三日就将奏疏送到建康京司徒府。
    席荣先展信看完再看奏疏,大笑着连说?了三声好。
    席矩和席瞮父子二人前后脚回来,甫一进?门?就被特意等着的仆役请去见席荣。
    “父亲。”
    “祖父。”
    “来看看这个?。”
    席荣将奏疏递给席矩,后者接过打开看到起始一行“臣豫言”,是他二弟的奏疏,他飞快地看完将奏疏递给席瞮,正要说?话又被父亲递过来一封信。
    “父亲,这……可行?”席矩不及看信,先问?二弟所奏之事。
    席荣道:“我觉得可行。”
    “士族恐怕不会同意如此行事。”席矩道。
    “需要他们同意?”席荣一哂。
    席矩:“……”
    席瞮看完了奏疏,被祖父问?到如何?,遂答道:“自国库亏空事发,三国的探子皆在民间兴风作浪激起民愤,想叫我们内乱。民怨沸腾,不少百姓担心今年的税赋要加重,安抚民心乃如今重中之重。二叔所奏之事,看似阻力重重,实则拿捏住几个?刺头儿,就很好办了。”
    席荣又问?:“你?觉得刺头儿是谁?”
    席瞮想了想说?:“宗室就蒋驸马,士族就河东柳,新贵就都?水使者邵渼。”
    席荣颔首,道:“去了湘州,你?可依样画葫芦。”
    席瞮道:“孙儿明白。”
    席矩看着儿子,觉得他越来越像他祖父了。
    席矩的性格过于板正,好分辨个?是非曲直,叫他推鞠讼狱他很厉害,但叫他搞什?么阴谋诡计就不行了,他只跟人明刀明枪明着来。
    “父亲,既然要拿士族开刀,我们家也该以身作则。”席矩道。
    席荣莞尔:“行,你?去安排。”
    随后席荣又道:“瞮儿出了正月就要南下长沙郡,这些日子多陪着你?老祖宗说?说?话。”
    席瞮应是,然后告退。
    走?到门?口时,他听到父亲跟祖父说?:“瞮儿年纪也不小了,申屠氏几次跟儿问?起他的婚事,父亲,瞮儿的婚事也该准备起来了……”
    席瞮出了书房,去给老祖宗请安。
    第166章
    “古者量其国用, 而立税典,必於经费,由之重轻。……亿兆不康, 君孰与足?故爱人之体, 先以博施;富国之源,必均节用。……青苗地头钱宜三十取一……”*
    典仪还没?读完兖州送来的奏疏, 廷上众臣听到“三十取一”都忍不住起了骚动。
    宋国的田税从武帝立国始就是十税一, 百姓种出十斛米要交一斛与官家, 然而在实际征收上各州县还有其他名目的课税,七七八八算起来差不多接近十税三了,这只是田税。
    还有按丁口算的赋税, 以及方物杂税、更役等等。
    压在百姓身?上的税赋其实很重, 可宋国在四国当中竟还算是税比较轻一些?的。
    宋国境内水网纵横交错又多州临海,气候适宜, 物产丰富,内贸和海贸都比其他三国要兴盛, 建康繁华在四京之首。再者,宋国的商税收得重,四国之中宋国朝廷一年征敛的税是最多的。
    可再多, 也没?有三十税一的道理!
    何况国库因?亏空而缺口巨大, 这时候不?说加赋已?经是爱民?如子了, 竟还要减赋,还一减就减这么?多,疯了吗?
    席司徒究竟想?干嘛?!
    明里暗里不?少视线都投向席荣, 都觉得这是席荣的主意, 兖州席豫不?过是个禀奏的工具。
    “席司徒心系百姓,叫人佩服。”柳光庭低声对席荣说, 不?过表情没?有丝毫佩服之意。
    席荣道:“还没?听完,柳侍中过于心急了。”
    柳光庭眉头?抽了一下,向一旁的谢禹珪投去一个眼神,后者跟他对视了一眼,随后平静移开。
    “……边事犹殷,戎车屡驾,军兴取给,皆出邦畿。九伐之师,尚勤王略;千金之费,重困吾人。……虑失三农,忧深万姓,务从省约,稍冀蠲除,用申勤恤之怀,以救茕嫠之弊。在京诸司官员,年不?请俸。其诸州府县官职田,据苗子多少,三分取一。随处粜货,市轻货以送上都,纳青苗钱库,以助均给百姓。”*
    朝堂整个犹如滚油滴水,炸开锅了。
    什么?意思?
    建康京的大小官员一年不?发俸禄?
    所有的官职田按苗捐三成入太仓?
    席司徒是真疯了吗?!
    “陛下……”
    太府寺卿东门光出列,只是他才出口两个字,就被户部侍郎宋式给截了。
    “东门寺卿掌邦国财货、平准,如今建康米价几何,三十税一可能将米价降下去?”
    东门光瞪着宋式,他要说的根本就不?是三十税一的事儿。
    没?错,三十税一,百姓手中粮多了廛市米价定然回落,米价落,百姓安,还能打掉一批利用国库亏空而趁机囤货居奇的不?良商人,朝廷和皇帝还能得一个好名声,一举数得。
    但这也没?有让百官一年不?领俸禄,不?仅不?让领俸禄,所有官吏甭管大小,只要有职田就得捐三成给国家。
    官吏也是人,也要吃饭养家啊,这不?胡闹么?!
    “强迫课捐,如此苛政,岂非叫人寒心。”一名内给事说道。
    宋式说:“我记得你家族地强征佃户杂捐,还差点儿闹出人命来,那时候你怎么?没?想?过,你族人如此做派叫人寒心。”
    尚书?左丞道:“国库亏空巨大,就算我等捐三成,又能补多少。三十税一不?妥。”
    宋式说:“国库为什么?会有巨大亏空,难道是饭都吃不?饱的百姓亏的吗?”
    太子闻端转头?看着舌战群臣的宋式,他以前没?发现此人如此能说会道。他又朝户部尚书?闻人商霖看去,闻人尚书?手持笏板不?动不?言,身?边吵吵囔囔他一个字都不?吐,任由宋式把众人给撅回去。
    闻端忽然发现,他掌户部几个月了,户部人人向他禀事,自以为控制了户部财权,实际上,他连边儿都没?挨着。
    户部尚书?闻人商霖是谢禹珪一手提拔上来的,户部虽不?像兵部那样上下几乎都是席荣安排的人,可几个重要位置都是谢禹珪一手安排的,其他人根本插不?进手。
    宋式也是,他在算学上天赋少有人及,由于出身?寒门没?路子在太府寺常平署做了个书?令史蹉跎了多年,人到中年运气来了,无意中被谢禹珪发掘,一路提拔到了户部侍郎上来。
    因?这份知遇之恩,宋式是谢禹珪的死?忠,朝廷上下都知道。
    看宋式这大杀四方?的样子,明显是谢禹珪授意的,所以这份兖州来的奏疏谢禹珪早就有底了。
    更甚者觉得掌宋国财权的是谢禹珪,这份奏疏说不?定是谢禹珪的意思,他想?要减赋又拿众人开刀,然后找到席荣,二人一拍即合。
    这么?一想?就很合理啊,否则席荣怎会好端端管到税赋课捐上去。
    “谢內史心系百姓,叫人佩服。”柳光庭把刚才讽刺席荣的话原封不?动送给了谢禹珪。
    “应该的。”谢禹珪居然认下了。
    柳光庭猛然意识到,席荣和谢禹珪很可能合作了。
    原本席荣就已?经权势滔天就差加九锡了,他和谢禹珪两人明里暗里多方?联手与之抗衡还有点儿勉强,现在谢禹珪要是倒戈到席荣那边,那自己……
    柳光庭心下震动不?已?,险些?失态。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否则不?用三年,这朝堂上就没?有他们河东柳说话的地方?了。
    柳光庭冷静下来,目光在乱哄哄的廷上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皱着眉一脸苦大仇深模样的太子闻端身?上。
    太子去协理户部当初还是他暗中推了一把,正好。
    朝堂上还在为减赋和课捐吵个不?停,还没?有正式定下,民?间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不?信三十税一,又盼着能三十税一。
    宋国不?禁民?议,茶寮瓦子食肆这些?地方?日?日?在言减赋一事,百姓一会儿赞扬某个支持减赋的官员,一会儿大骂某个反对的官员,相当热闹。
    三国探子一时有点儿看不?懂宋国是什么?操作,真打算休养生息藏富于民??
    他们把消息传回各国,叫齐国和二魏都心生警惕。
    而宋国干办处也不?是个摆设,前头?三国探子帮宋国宣传国库亏空,现在张瑾传令潜伏在三国的探子,让他们宣传三国要效仿宋国减赋,三十税一。
    宋国物产丰富、商贸兴盛,降了田税可以从其他课税补上,那三国可没?有宋国得天独厚的优势了,尤其是西魏,才经大旱,要三十税一的话,他们国库里能跑马。
    西魏皇帝穆泰得知自家被偷,满长安京都在说减赋之事,气得在殿中大骂宋国皇帝闻燮。
    帝师嵇合说:“这主意……不?像是席荣的手笔,他做事不?是这种风格。”
    穆泰暴躁:“管他谁的手笔,长安现在到处说朕要减赋,总是闻燮干的吧!”
    嵇合被穆泰吼得脑子嗡嗡的,他年纪大了,越发听不?得吵,可吵的又是皇帝,他还不?能让他闭嘴。
    更何况,宋国减赋这件事最叫嵇合在意的不?是减赋本身?,而是谁给席荣出的这个主意。
    四国分立多年,大家都是老?对手,对彼此的行事风格可说是了如指掌,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能大致推测出目的和接下来的路子。
    可这次,这缺德到家的神来之笔,是谁的主意,目的何为,嵇合竟猜不?出。
    “陛下,”嵇合道:“现今最最重要的是搞清宋国的真实目的。”
    穆泰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听:“闻燮老?贼还能有什么?目的,他就是故意恶心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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