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夕望着面前茶水，却是有些食欲不振。
    他看着跑堂，招了招手，那跑堂立即过来：“公子有何吩咐？”
    “我乃外州之人，游学至此……不知‘蟠龙湖’还有多远？”
    方夕问了一句废话。
    “蟠龙湖在东，还有不到五十里地。”跑堂恭敬回答。
    能出来游学的，必然是士子，搞不好还有功名在身，远不是市井小民能比。
    “原来如此，不知蟠龙湖附近，可有一些志异传说、或者最近发生的大事？你但说无妨，本公子自有赏赐……”
    方夕随手一排，几枚银钱就落在桌案之上。
    跑堂的伙计见此，眼睛顿时亮了，当即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那蟠龙湖有五百里，传闻有龙君坐镇，附近的龙君庙香火极好……传闻之中，龙君好酒，还有人曾经酿造出令龙君满意的美酒，被招入龙宫，做了赘婿……”
    “哈哈，如此，倒是也有趣。”
    方夕又听了几句，都是什么山精化形、狐狸害人的传闻，又问了问附近的势力土豪。
    伙计就道：“蟠龙湖附近，有几家的确惹不得，都是真正大户，还有致仕的大官呢……”
    “致仕？”
    方夕听了，心中啼笑皆非。
    以道廷的福利与好处，若有可能，官员肯定希望在任上干到死，只想升迁，哪怕遭到贬谪，也绝不愿意丢官。
    所谓致仕，只怕是斗争失败，被剥夺神职的好听说法。
    饶是如此，其体内神位不存，道籍却还在，再不济都可以在家中祠堂接受香火供奉，维持一定法力。
    若是道籍品阶够高，一般的知县或许还要给个面子。
    甚至将来死了，若朝廷给个恩典，或者追封……倒也有望获得一个神职。
    只是比起之前担任的大官之神职，肯定就要差远了。
    “不知这大官是哪家？”
    方夕就问了一句。
    “乃是东桑徐家，徐家老太爷当年可是进士及第，在道廷中做到礼部侍郎的……”
    伙计满脸羡慕地道：“如今荣归乡梓，徐家因此发迹，据说连田万亩，豢养豪仆奴婢无数，每年光是为了争地、争水都能闹出不少事情，纵然打死人了，官府都不太敢管……”
    “原来如此。”
    方夕颔首，看到梅长空已经吃完，便留下银钱，起身离去。
    就在这时，附近一桌汉子也匆匆吃完，跟随而上。
    见到这一幕，伙计脸上立即浮现出惶恐之色：“这是……爹，要不要？”
    却见掌柜摇摇头：“那公子书生脾气，居然暴露自己是外乡人……这人离乡贱啊，好在其或有功名在身，否则如何敢行天下，那老仆行走坐卧之间，也好像有武功在身，出不了事的。”
    他迎来送往多年，早已练出一副火眼金睛。
    此时一看便知道怎么回事。
    ……
    “公子，都解决了。”
    片刻后。
    方夕依旧骑着毛驴，神思渺渺，似睡非睡。
    人影一闪，梅长空落在毛驴之前，身上带着一股血腥气躬身道。
    “嗯，民生多艰啊……”
    方夕感慨一声。
    纵然神道监察天下，宛若太阳，但太阳之下，照样有着阴影存在。
    只要人性本私，这些事情就都避免不了。
    他随意感慨一声，也就不以为意：“继续赶路……蟠龙湖附近山岳不少，希望有一座合用吧……”
    ‘山岳珠’凝聚化身，乃是要走神道的。
    没有被山神水神占据的名山大川，就相当重要。
    当然，这种可能不大，但一些无名荒山与小溪流，还是值得期待一番……
    感谢书友提醒，前文已改，另外，后续更新照例晚点……
    第798章 黑云山
    蟠龙湖。
    此湖浩瀚广阔，有五百里，周围遍布各类村庄，还有名气颇大的酒楼，例如‘蟠龙楼’、‘玉龙楼’等等……
    蟠龙楼高十余丈，从楼顶望去，可以看到蟠龙湖烟波浩渺之景。
    此时正值傍晚，夕阳西下，湖水一片赤红。
    渔舟唱晚，夜泊归航。
    方夕提着一只酒葫芦，斜斜靠在栏杆之上，欣赏着湖泊景色。
    虽然早已是长生者但也要及时行乐。
    毕竟修仙并不是要将自己修炼成断情绝性的石头。
    “公子！”
    衣袂飘飞，梅长空不知何时站到方夕身后。
    “说！”
    方夕灌了一口青竹酒，随意道。
    “蟠龙湖附近的名山大川，有‘汇龙河’、‘三关山’、‘伏龙山’……都已有主，特别是‘伏龙山’，乃是‘洞玄观’山门所在，伏龙山神也是洞玄观祖师……传闻其祖师曾经协助本朝开国，后来受封，成就伏龙山神，庇护道脉长存……”
    梅长空条理清晰，将蟠龙湖附近的情况一一道来。
    在神道世界之中，名山大川还没有山神的可能，着实太低了。
    哪怕是一些小山、甚至一口古井，都搞不好有毛神在争夺！
    因此想要成神，必然会与某一方产生冲突。
    如今就看冲突的对象是谁了。
    “另外，公子要打探的徐家已经有了眉目……徐家一直以来，都对黑云山之地很感兴趣，之前更是通过换地，换到不少山上田产……”
    梅长空又道。
    “平原的上田，换山地下田？”方夕一听就笑了：“这是志不在此啊。”
    “确实……”梅长空也笑了：“老奴动用一些手段，才知道黑云山神在二十年前因罪被罚，如今山神之位算是无主……”
    这种消息，对于平民百姓而言乃是绝密，不过只要花费一点手段，便可以打听清楚。
    并且，黑云山之上的利益十分值得觊觎。
    一些宗族大户，纵然祖先有灵，又有功名在身，也只是‘家神’。
    若能踏出这一步，成为黑云山神，格局一下就打开了。
    此乃百世之基，哪怕为此打出狗脑子，都是正常。
    “如此看来，这附近几家，只怕要红眼……”
    方夕哈哈一笑。
    “公子洞若烛火，确实如此……当年黑云山神被罚之后，附近几家大户，比如张家、王家、徐家便纷纷在黑云山置地，为此甚至还有械斗死人的，其心简直路人皆知，当然，对外还是说黑云山风水好，都准备搬迁祖坟过去……”
    梅长空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此种手段，也是谋求神职的一个办法。
    先占据地盘，造成既定事实，然后暗中散布香火，继而谋求道廷承认与册封，真正凝聚神职。
    这就属于先上车、后补票了。
    只是如此操作，若本身在官府关系不够硬，就有被打成‘邪神淫祠’的可能。
    不过徐家乃是正牌进士出身，有着道箓在同年与座师的关系网盘根错节，最有可能将此事办成，因此最是出死力，也在竞争中占据上风。
    但如今，方夕来了……
    就在方夕准备先去黑云山考察一番之时，一位贵公子模样的青年走了过来：“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徐云浪，见兄台一人独酌，未免无趣，不若一起去吟诗作对如何？”
    “不去！”
    方夕懒得搭理，又灌了一口葫芦中的美酒。
    徐云浪见此，脸上却浮现出一丝难堪之色，暗自瞪了自家一名老长随一眼。
    这老长随乃是他家养的江湖术士，并无什么法术，只修炼了一门灵目。
    根据方夕这老仆所言，这位公子身上装酒的葫芦与美酒不是凡品，带着点点灵韵。
    正是极好的‘祭酒’之选，若拿去酬神，当能令神灵大悦。
    ‘如今家族祭祀，我渐渐都被排斥到外围……若能寻得上好供品，老祖心中留名，日后飞黄腾达，只在顷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