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恒翻身倒回床上，呐呐道:“我始终是比不过你的……”
    “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是……不值一提……”
    乔希哭的身体都在颤抖，“我……没有，我真的……真的没有，我爱你，我爱你……从来没有一天停止过。”
    “阿恒，我不是要抛弃你，我不会的，我不会的，我再也不会了，我只是怕你……怕你看着我觉得痛苦，我害怕你讨厌看到我……”
    “阿恒，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
    说完，她紧紧抱住了黎恒的腰，“阿恒，真的对不起。”
    一滴泪水从黎恒眼尾滑落。
    乔希抱着他，慢慢发现，他的身体在微微发颤，而昏暗的房间里也响起了低低的啜泣声。
    他又哭了。
    哭得那样伤心。
    乔希手掌心已经被自己的指甲抠得血淋淋一片。
    她知道，自己一千句一万句的对不起都没办法抵消他心里的痛苦。
    乔希咬着唇，手轻轻抚上他的脸，轻轻擦拭着他脸颊上的泪水。
    “阿恒，不要哭……”
    黎恒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猛地，翻，身。
    下一秒，他吻上了她的唇，这个吻带着疼痛，带着微咸的泪水。
    准确来说，这已经不算是一个吻了，它是撕……咬，是控诉，是发……泄……
    嘴唇上的伤口漫出鲜血，鲜血里掺杂了泪水。
    长久的吻结束后，两人又紧紧地抱在一起哭。
    黎恒缩在乔希怀里，乔希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
    两人依靠在一起，没有说话。
    乔希抿了抿嘴唇上的伤口和血迹，而后将怀里的男人搂得更紧，下巴在他发丝间轻蹭。
    黎恒紧绷了许多天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他慢慢在乔希怀里熟睡了过去。
    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乔希低头在他脑门上亲了一下，“我的阿恒，好梦，不要……再想起从前难过的事了。”
    慢慢沉入梦境。
    今天，黎恒没再梦到从前，没梦到自己溺水，没梦到辰辰被拐，也没梦到死亡。
    梦里，有他们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吃饭的场景。
    谢川围着粉色的围裙炒菜，黎星辰帮忙端菜，偶尔还偷吃一口。
    黎小羊和黎小兔坐在茶几前听黎恒讲题。
    乔希则坐在沙发上画东西。
    黎父黎母在阳台收衣服。
    看着这样的在他们家时常会出现的场景，睡梦中的黎恒嘴角勾起，露出了浅浅的笑。
    轻松的梦境让他睡得很香，很甜。
    没有梦魇惊扰，在半夜也没有惊醒，难得睡了个好觉。
    乔希直到深夜才睡了过去。
    第二天，才六七点，就听见了天上雷声作响，窗外灰暗一片，即使没拉窗帘，也是灰暗的，淅淅沥沥的雨声连绵不绝。
    乔希缓缓睁开眼，眯着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雨水打在玻璃上，形成了一道道水痕。
    等醒过神来，感受到下巴和脖颈处有些刺痒，她愣了愣。
    眼前是黎恒的黑发，男人的脸埋在她脖颈间，清晨冒出的胡茬时不时地刺挠着她。
    乔希迷茫的眼睛清明了一瞬，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人，忍不住将他抱得更紧。
    在他发丝间亲了好几下，她重新闭上眼。
    一夜好梦，睡得早，醒得也早。
    睁开眼时，黎恒有一瞬间的茫然。
    鼻尖是熟悉的馨香和温暖的怀抱。
    他漫不经心，睡意朦胧的眸子骤然清晰。
    是了。
    她昨天回来了。
    她说……她也是重生的。
    一切的不同都是因为她。
    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一直以来纠结，烦闷的事，好像在听到她也同他一样是重生而来后，灰蒙蒙的心忽然就开朗了。
    她说，大家都只是按照最原本的样子好好活着。
    他们还是他们……
    还是他最亲近的人。
    这一瞬间，他空荡荡的心忽然被什么填满了。
    是啊，大家悲惨的结局都被改变了，他们都被拯救了，难道只有他们再次经历那样悲惨的事，他们才是他们吗？
    那老天爷让他和乔希回来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改变……
    原本已不清晰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忽然想起自己出事前的不同寻常。
    她没说要吃肉，他那天赶集是去卖山货的，她还跟着他一起去了。
    她那时认真严肃的表情突然历历在目，她那么认真地保护着他。
    害怕他落下山崖去。
    从那开始，她彻底变了，对辰辰宠爱，每天都是笑脸，也不会和爸妈冷脸，也变得很勤快。
    还开始带着他们一家子努力赚钱。
    然后供他上大学。
    如今的这一切都是靠她才撑起来的。
    黎恒想，她变得那样好，就算想起那些回忆还是忍不住难过，可他还是舍不得责怪她。
    她那时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甚至都没受过多好的教育，她或许只是忽然害怕压在她身上的责任罢了。
    她估计是对灰白的未来太过惧怕了。
    可是她抛弃过他，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她这辈子都不要妄想再脱离他，这是她欠他的，用一辈子来偿还都不够。
    想到这里，他眼神幽深了一下，忍不住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咬了一下。
    这一咬，疼痛便将乔希从睡梦中拉了出来。
    她满脸茫然，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时，她才意识到黎恒还在她怀里。
    第345章 敢离开我，你试试
    “阿恒，你……你醒了吗？”
    “嗯。”黎恒闷声回答。
    乔希抿了抿唇，嘴唇上的伤口又渗出血来，“嘶……”
    黎恒从她怀里退出来，看了她一眼，眼睛又肿又红，像个大核桃。
    嘴唇也有些肿，上面还有些许血色。
    就连脖子上也有被他咬出的伤口。
    眼睛里带着水色，一副委委屈屈，可怜兮兮的样子。
    像是……被狠，狠lingnue过似的。
    黎恒眼神沉了沉。
    乔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她想，肯定肿得不像话，而且还哭了那么久，肯定丑得要死。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黎恒一眼，害怕他嫌弃，她连忙缩进被子里。
    看着她这样，黎恒依旧没说话。
    气氛有些凝滞，乔希在被窝里窝了一下，想了想，还是掀开被子打算起床，“我……我起床了，去……去做早饭。”
    在她坐在床边，即将离开时，黎恒伸手一把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乔希躺在他怀里，像只受惊的兔子。
    黎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敢离开我，你试试。”
    乔希眨了眨眼，连忙摇头，“不……不会的，绝对不会！你……你放心。”
    伸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她嘴唇上的伤口，他眼眸微闪，而后，自顾自地起床，“走吧。”
    来到楼下，洗漱完，黎恒抿着唇找来了药膏。
    见她围着围裙想进厨房，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
    一句话也没说，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平静地给她擦药。
    乔希悄悄看他，即使嘴唇痛得已经没了知觉，可此刻却一点也没觉得痛苦，心底忽然冒出一点甜。
    黎恒瞅了她一眼，一直抿成一条线的唇角终于上扬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