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羽道君闻言放下手里的书籍，侧头看她。
    师尊：“想念我的池子了？”
    虽然他语气平平，一如往常，可乔颜总觉得他声音里有些愉悦和揶揄。
    她垂下眼眸，轻声咳了一下，干脆一本正经道：“弟子想念的不是师尊的池子。”
    仙羽道君眼中些许揶揄稍顿。
    而乔颜说完就后悔了。
    她在脑海里懊恼道：“等等，我在说什么屁话，师尊不会以为我在调戏他吧？我可没这意思，我就是花花口惯了。”
    系统倒是镇定：“放宽心，你师尊又不是没见过你和你师弟师兄鬼混，他早就知道你有几副花花肠子了，不还是宠爱你。”
    “真的？”
    乔颜总觉得系统的话有时也不那么可信。
    不过仙羽道君的确没有生气，或者说他甚至没有太大的反应，只静默了两息，师尊便如常道：“有些话，你同师尊说说倒也没什么，同别人说却要斟酌再三，你心里无意，旁人却难免多想，省得无故招惹事端。”
    这‘无故招惹事端’明显是指郁师弟和大师兄。
    乔颜本就心虚，听师尊这么说，忙低下头去，虚心道：“弟子受教，以后一定注意言语，说话之前都再三斟酌。”
    仙羽道君点点头，又见她十分拘谨的样子，唇角绽开一抹浅淡笑意，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也不用这般时刻谨慎，在师尊面前没什么。”
    说完他绕出了桌案，往门口走去。
    “走吧，你不是想沐浴？”
    乔颜忙跟了上去。
    走进三楼最尽头的房间，雾气升腾，池水温暖，乔颜直接把刚刚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愉快地去更衣室换了衣服出来，一个猛子扎进了池子里。
    水花四溅，仙羽道君明显有些无奈，却只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如从前一般靠在池壁上闭目养神。
    乔颜与沐浴久别重逢，非常开心，潜在水底下游了好多圈才冒出水面，意犹未尽地学师尊也靠上池壁。
    靠着休息了一会儿，她殷勤地游到了师尊身边，轻声道：“师尊。”
    “嗯。”
    仙羽道君闭着眼，神情略显慵懒。
    乔颜攀在他身边，继续殷勤道：“需要弟子给您按按肩膀吗？”
    她话一出口，师尊还没说话，系统已经抗议道：“宿主，你迟早有天因为沉迷美色出大事情。”
    “你才沉迷美色，谁沉迷美色了？”
    乔颜立即强烈反驳：“你不要满脑子废料好不好？我只是想孝敬一下师尊而已，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沉迷美色了？”
    “你不是想摸……”
    “摸你个头，那可是我师尊！你知道什么叫师尊吗？你的数据库里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乔颜声音都大了些，难得有些激动，而且听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心虚，竟是真的。
    系统罕见沉默。
    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她这突如其来的正经想法。
    倒是仙羽道君微掀眼眸，扫了乔颜一眼，漠然道：“不用。”
    “哦。”
    乔颜顿时有些失望。
    仙羽道君又道：“今日怎么突然想着要给我按肩？”
    “没什么。”乔颜干脆在他身边的池壁靠下，认真解释：“就是觉得师尊待我极好，我应该侍师以诚，比往日更甚，如此才不负师尊待我的恩情。”
    “你有这想法，至少我不担心你日后走入歧途。”
    “师尊放心。”乔颜笑着看他：“弟子虽修无情道，但并不是那等冷漠无情的人。道虽名无情，可万物终是有情，历经诸多感情，归于本心，明白世间真谛，便是无情之道。人间喜怒哀乐、情-爱、离别，皆因所求太多。想要的多了便容易生出更多的欲-望，欲-望就是人的弱点，历经千帆归于漠然，欲-望渐消，这就是修炼。”
    她对无情道的理解和仙羽道君的无情道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从根本上不同。
    仙羽道君静静听完，乔颜本以为他会点评两句，毕竟两人此刻在论道，而她又是求道者。
    可师尊却什么也没说，他只是沉默着，垂下的眸光里深邃地让乔颜有些看不清楚，她忍不住提醒：“师尊？”
    “乔颜。”
    仙羽道君的音色悦耳动听，但通常都带些漠然或是漫不经心，唯独此刻，他十分认真，甚至有些说不出的温柔之意。
    “欲-望并不是人的弱点，它可以是人之肋骨，也可以是人之铠甲，我不希望你修无情道，只为历经千帆后消除自己的欲-望。如果它确实存在，如果它真是你心之所向，比起消除它，我更希望你去争取、去得到。这个世界并不美好，让你看到它满目疮痍的一面，但至少你不该只看到这一面，有些美好依然存在于你眼中，只是你有时被仇恨占据了双眼，忽略了它的存在。”
    他伸出手掌摸了摸乔颜的发顶，声音温和而从容。
    “人生还很长，你还有一辈子可以慢慢品味人世间的情感，师尊，会陪着你。”
    作者有话说：
    乔颜：呜呜呜呜爸爸真好……
    系统：……
    系统：那你还撩人家。
    乔颜：？
    第60章 你在看什么
    ◎又来了。◎
    如果忽略两个人是泡在池子里这画面, 其实对话还是蛮温馨的。
    仙羽道君在教导弟子这方面——至少在教导乔颜这方面绝对称得上悉心教导，授道，授的不止是修炼之道, 还有为人、处世、修心。
    他说的道理乔颜未必都认同，不过她听得很认真, 听完后还和同系统道：“你记下来了吗？做好笔记, 一个字都不能少，以后师尊问起来的时候要能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系统：“……”
    到底你背还是我背？总觉得跟着乔颜它不是来辅助的，是来渡劫。
    监督系统一字不差地把师尊的教导记下来后，乔颜绽开乖巧的笑容，“弟子都记下来了, 一定会把师尊的话放在心上。”
    “嗯。”仙羽道君点头：“你虽有时有些顽劣, 可本心不坏, 安守本心，日后定能在仙灵界闯出一片天地。”
    “弟子会的。”
    乔颜殷切点头，“弟子给您捶背吧？”
    说完也不等仙羽道君回绝, 乔颜已经给他捶上了。
    道君略有些无奈，但见她已经上手，只好随她去了。
    于是乔颜回到宗门后的第一次和师尊沐浴，就在这样极为祥和友爱的氛围中悠悠渡过。
    泡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 乔颜神清气爽从升仙阁出来, 准备去膳食堂吃早膳。
    她如今恢复了亲传之位, 按理来说已经可以点菜叫人送到升仙阁来, 但乔颜还是喜欢亲力亲为, 仍然自己去膳食堂吃饭。
    早晨的膳食堂人不算多, 亲传以上更是一个没有, 基本上都是来用餐的内门、外门弟子，看见乔颜多少有些诧异。
    一是诧异她还来亲自膳食堂，二是于之前那件事议论纷纷。
    仙羽道君为她剑试青玉宗，而她冒险为师尊取回‘通天果’的事只不过一个晚上就传得沸沸扬扬，乔颜怀疑是掌教师伯做的，因为这样一来，驱仙门其他人对她的敌意便浅了许多。
    说到底，仙羽道君变得强大，她取‘通天果’这事，也算是为宗门做贡献。
    从前别人厌恶她多是因邪道一事，可能舍命为自己师尊博机缘的人，再如何也不会坏到哪里去。
    因此乔颜今日感受到的厌恶目光少了许多，大多数人看见她只是觉得诧异。
    连打菜的执事弟子都多看了她一眼，还提醒了一句：“乔师兄，亲传可以叫膳食堂每日送过去。”
    “我知道。”乔颜对他笑了笑：“我喜欢到这来用膳，一起吃热闹些。”
    旁人看她的目光就更奇怪了，但总之不算太差。
    吃完了早膳，乔颜把碗碟送回打菜的柜台上，在无数惊讶目光中离开了膳食堂。
    乔颜本打算回升仙阁继续修炼，可没想到在距离升仙阁不太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似乎又是冲她来的，特意等在升仙阁附近，见她行来，便快步走来。
    乔颜眼皮子直跳，转身就想走，却被对方唤住。
    “乔公子，稍等。”
    乔颜扶额转身：“大哥，我和你弟弟真的没关系了，你再这样我要动手了。”
    来人是郁凌天，郁凌霄的哥哥。
    这一次郁凌天的态度却有所不同。
    他面带微笑，“乔公子误会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上次是我郁氏得罪了公子，我这一次是来向公子赔礼道歉的。”
    “赔礼道歉？”
    乔颜微微挑眉。
    说实话，虽然上次的事情可以说是她故意促成，但她对郁氏没什么好感，之所以没回敬，是因为这件事没给她造什么损失，还有一点便是看在郁凌霄的份上。
    虽然她对郁凌霄也称不上有多大好感，可到底是同门，未来还要打交道。
    但不回敬不代表她还能容忍郁氏欺到头上，所以郁凌天这番话，她还真想听听对方想说什么。
    “小弟与乔公子到底是同门，所以我郁氏愿赔礼道歉，献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乔公子不要介意。”
    乔颜一听有‘礼’，当即便双手抱胸，语气微缓：“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郁凌天见她这么说，笑意更深了些，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玉盒给她。
    “乔公子修噬魂之道，这东西公子该用得上。”
    乔颜打开玉盒看了一眼，只看到三颗丹药并排嵌在盒子里，散发出一股异香。
    郁凌天解释道：“这聚魂丹于公子有益，是我郁氏请华氏丹师所炼，还望公子笑纳。”
    乔颜只看了一眼，瞬间失去兴趣，‘啪’地一声合上盒子，随手丢回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