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耳细听，而后小声问邵庭陌：“你听到什么了吗？”
    邵庭陌摇了摇头，又看向卓含和宋羽尚，他们也摇了摇头。
    “有一个小女孩在哭。”沈然的眉心拧紧。
    “夫人，您是不是听错了？”卓含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沈然没有说话，聚精会神地又听了听，贴着墙根，朝村南走去。
    邵庭陌紧跟在她身后，宋羽尚和卓含也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沈然轻手轻脚，在一处破败的院落前停住，里面没有小女孩的哭声，而是一个女人的骂声。
    “带弟，你这个赔钱货！让你刷碗你打碎了三个，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是响亮的打耳光的声音，沈然一下子抓紧了邵庭陌的胳膊，眼中蓄满了盈盈的泪水，“是霜霜！”
    “可那女人喊的是‘带弟’。”卓含不解。
    “霜霜的养父母给她起的名字就叫‘带弟’。”沈然抽噎。
    “那还等什么，冲进去。”宋羽尚抬脚就要进。
    “等等！”邵庭陌拉住他，低声阻止。
    “在农村叫‘带弟’的人很多，不一定是夫人要找的女孩。”卓含提醒沈然。
    几个耳光过后，没有哭声，那女人似乎打累骂累了，再没传出声音。
    沈然抹干眼泪，强迫自己镇静，她想了想，转向邵庭陌：“我们俩扮成迷路的驴友，进去讨碗饭吃，如果霜霜在里面，我们就要求留宿，如果不是她，我们就走，但是切记切记，不管发生什么事，先不要和霜霜相认。”
    “只有您跟陌少？如果里面人多，你们会吃亏，乡下人的凶悍，也许你们想不到，而且，霜霜只是个孩子，说不定她看到你们马上就暴露了。”卓含觉得并不可行。
    “霜霜不会，她很机灵，只要我们不暴露，就没有危险。”沈然很有把握。
    “走吧。”邵庭陌牵起沈然的手。
    她要做什么他都同意，有危险又怎样，有他在，谁也伤不了沈然。
    站到院门前，隔着栏杆，沈然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比她还要大的盆前洗衣服。
    夜色朦胧，那小小的一团几乎与漆黑的夜融为一体，看不出任何特征。
    沈然的心狂跳，她可以笃定，那就是霜霜。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住一辈子
    沈然深吸一口气，与邵庭陌对视，邵庭陌轻轻点了点头。
    “请问，里面有人吗？”沈然开口喊道。
    她希望霜霜能听出她的声音，先跑过来，她可以提前跟霜霜对个暗号。
    那团小身影直起腰，向大门口看过来，沈然心中绞痛。
    对一个四岁的孩子来说，即使觉得像沈然的声音，也会以为是错觉吧？
    可霜霜就像沈然想得一样聪明机灵，她突然站起身拔足狂奔，朝门口跑来！
    “真的是她！”沈然低呼，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霜霜抱进怀里！
    “小兔崽子回来！一有动静你就往外跑！”一个女人冲出堂屋，追上霜霜，揪住了她的衣领。
    沈然怕这女人又打孩子，连忙喊道：“抱歉，我们迷路了，能不能帮个忙？”
    女人听着她不是本地人的口音，警惕地站在远处：“你们走吧，我们家里穷，帮不上什么忙。”
    “粗茶淡饭就行，饭钱付你五百够不够？”邵庭陌拿出五张纸钞，朝大门里挥了挥。
    五百块对这个小山村的居民而言可不是小数目，他们如果省吃俭用，一个月全家的生活费也就这么多。
    女人迟疑着，最终还是金钱的魅力战胜了疑虑，她走过来，打量着衣着体面的邵庭陌和沈然。
    这样的有钱人怎么可能和福利院的小丫头扯上关系，女人放下心来，打开了大门。
    沈然用眼角余光看向女人身后的小女孩，那倔强又机灵的小模样，不是霜霜又是谁！
    霜霜一直躲在女人的身后，盯着沈然看，表情木木的，眼睛里闪过的激动之情，还是被沈然捕捉到了。
    趁邵庭陌给那女人钱的时候，沈然的目光与霜霜相接，她竭力控制住强烈的酸楚，轻轻摇了摇头。
    霜霜垂下头，肩膀抖了两下，悄悄地用袖子擦了擦脸，再抬起头时，又是抿着嘴巴冷漠的样子。
    “这是今晚的饭钱，我们听说这里的风景不错，过来看看，结果背包丢了，行囊什么的都没有了，能不能让我们借宿一宿？”邵庭陌问
    女人把五百块紧紧攥在手里，假装为难：“房子倒是有地方，但我们家俩孩子，挺困难的，怕吵闹，你们睡不好。”
    邵庭陌又拿出一沓钱：“这是两千块，给孩子们买些玩具吧，打扰你们了。”
    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把将钱抢过去，一张张数过之后，态度大变：“一点也不麻烦，真的，快请进吧。”
    “妈，我带他们去最干净的那间屋。”霜霜机灵地跳出来。
    “最干净”三个字很合女人的心意，她没骂霜霜，做了个请的手势：“你们先进屋休息，饭好了我喊你们。”
    “谢谢。”邵庭陌礼貌地回应。
    他和沈然跟在霜霜的身后，朝厢房的西门走去，路过正屋时听到里面有男人的咳嗽声。
    沈然的心快要蹦出来，霜霜就在她的面前，她却不能马上抱起她来。
    走到西屋，霜霜灵巧地打开房门，等沈然和邵庭陌都进来，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
    “阿姨！”霜霜一头扎进沈然的怀里抽泣起来。
    沈然百感交集，反复摸着霜霜的头发，捧起她尖尖的小脸，几天没见，霜霜又瘦了。
    “别哭，阿姨和叔叔是来救你的。”沈然替霜霜擦去眼泪。
    霜霜摇头：“你们救不了我，那个女人说我要在这里住一辈子。”
    她是受了多少委屈，背后连声“妈妈”也不肯叫。
    “我一定会救你走。”沈然坚定地告诉霜霜。
    霜霜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阿姨，我有办法可以离开这里了！”
    沈然正要问她是什么办法，门口有声响，霜霜跳向一旁，女人进来了：“客人，饭好了，快出来趁热吃。”
    “这是你女儿？”沈然问。
    女人笑了笑：“算是吧，她不是我生的，我还有个亲生儿子。”
    她不讳言自己有儿子，霜霜是养女，为什么还要霜霜在这里住一辈子？
    按这个女人的贪婪以及家庭条件，应该不愿意多添一张嘴才对。
    沈然揣测着女人把霜霜又抢回来的原因，和邵庭陌一起去正屋吃饭。
    看到这家的男人抱着他们的儿子出来时，沈然终于解开了心中的谜团。
    原来这就是霜霜要卖给这家人一辈子的原因！
    第三百一十三章 霜霜被救
    “这是你儿子，虎头虎脑的蛮可爱。”沈然问女人。
    女人喜上眉梢：“是我儿子，两岁了，机灵着呢！快，虎子，叫姨姨。”
    “姨姨。”虎子好奇地盯着沈然。
    “这是我男人张卫北。”女人又殷勤地介绍站着的男人。
    男人瞪了她一眼，很不耐烦：“大半夜的你不看孩子干什么呢！”
    女人讨好地笑着：“客人给了五百块钱，要吃顿饭，我也不能怠慢了，快，带弟，你抱着弟弟。”
    男人一听有钱，不再骂骂咧咧，把孩子往霜霜怀里一塞，回屋去了。
    小男孩一看到霜霜就咧嘴笑，用一只手去揪霜霜的头发，而他的另一个袖管飘来飘去，空荡荡的。
    这孩子应该是残疾，如果沈然没有猜错的话，女人又把霜霜抢回来，是想给自己的残疾儿子当备用媳妇的。
    可怜霜霜才四岁，抱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孩子，显得很吃力。
    沈然把霜霜连同那孩子抱到椅子上坐着，不动声色地问：“小姐弟俩感情这么好，长大了也会相依为命呢。”
    女人被她说中心事，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们城里人不都爱说青梅竹马吗？这就是了！”
    沈然一阵反胃，看向霜霜，她发现霜霜的眼神变得很奇怪，明亮得吓人，还轻轻笑了一下。
    就在那笑容隐去的瞬间，霜霜的手一松，孩子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在堂屋响起，女人和男人迅速冲了过来，一个抱起孩子，一个朝霜霜抡起了拳头。
    邵庭陌皱眉，想冲过去，沈然拉住他：“别人的家事咱管不了，我们回屋休息吧。”
    她的声音在颤抖，而那两口子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小男孩身上，也没有管他们。
    沈然拉着邵庭陌回到房间后，把门开了一道缝，打开手机，开始录像。
    她知道霜霜说的可以离开这里的办法是什么了。
    邵庭陌也懂了她的意思，给宋羽尚发了条微信：“备好车子，随时启动。”
    霜霜挨了几下打后，见那女人只顾着儿子，不再理她，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小男孩：“我就是要摔死他，我才不会给他当媳妇！”
    女人一听气疯了，走过来抡起拳头又是一顿狠揍，边打边骂：“他要是死了，你就得给他陪葬，你生是他的媳妇，死了也是他的人！”
    霜霜并不逃，任女人劈头盖脸的打，嘴角已经被打出血了，还是倔强地喊着：“我做鬼也不会嫁给他，他变成鬼也没有人要！”
    女人彻底被激怒，用手打已经不解恨，她揪着霜霜的衣领，走到了烧得正旺的炉子前面。
    沈然意识到这个歹毒的女人想烫伤霜霜，手机扔给邵庭陌，大吼一声冲了出来：“你干什么！”
    可是已经来不及，女人将滚烫的铁钩子按在了霜霜腰际露出的皮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