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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嬴鱼 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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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雪的呜咽声阻断了哨鸣声让远处的队伍听到,等到伍长跟同袍们会和之后,迅速组出了一个二十人的队伍,全副武装的朝远处蹒跚的队伍跑去。
    这是一群原本生活在南阳土地上的韩人百姓。
    他们因为躲避秦人而携家带口的以里为单位进山躲避战乱的。
    以前,这里征战,或者行军,也就是十几天,最多一两个月的功夫,他们进山躲一躲,等征战的人都走了,他们就可以出山,继续过他们的日子了。
    这次也一样,他们以为秦军在南阳打完之后就会离开,但是,他们等啊等,等啊等,一直等到秋收之后,秦人也没有离开。
    没有粮食没有衣物的他们,如何渡过难熬的冬天呢?
    原本他们存了侥幸心理,想利用以前存下的皮毛等衣物应付寒冷,但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下雪之后,猎物也变少了,大人还可以硬扛,小孩子,已经冻死了好几个了。
    有孩子的人家受不住了,他们虽然在山里,也是能得到一些山下的消息的,他们听说,今年在这里征战的秦人,不杀人(大雾),为了能给自己的孩子寻一线生机,他们不顾其他人的阻拦,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山了。
    谁知道半路遇上风雪,迷了路,竟然一路走到了秦军的一处驻点,不能不说,这一队韩人运气实在是好,老天爷给活路了。
    这五十五个韩人,理所当然的做了这个百人据点的秦人俘虏。
    他们在一个空了可以遮风挡雪的屋子里住了下来,虽然这个屋子里有一股子牲畜的腥臊味,但这些韩人半点都没有发觉,感恩戴德的住了下来。
    生活本来就不是太美好的韩人不知道,这个屋子其实原先是豢养牲畜的简陋土棚子,只是因为原先关在这里的牲畜都被秦人吃光了,这个土棚子就空了下来。
    这个助手点的百夫长一边让伙夫给这群韩人烧姜米汤驱寒,一边派出斥候去大军驻扎的兵营报信,看这五十五个韩人要如何处置。
    他们这里只是一个百人的驻扎点,不可能养这五十五个人过冬的,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几岁的孩童,都在不同程度的发热烧。!
    第115章 野王
    野王邑在少曲的东南方向,在丹水和少水的交汇处,在沁水的北岸。
    白起所在的军营就设在沁水的南岸不远处,与北岸的野王遥遥对应。
    沁水所通行之处的河谷,就是太行陉了。只要将野王攻打下来,太行陉到手,上党就成为韩国的一块飞地了。
    野王邑在太行山脉的最南部尾端,白起则是将大军驻扎在太岳山脉的尾端,白起的大帐就在最靠近野王邑的一处丘陵之上,拿着望远镜朝对面一望,野王邑里驻扎的韩军一目了然,尽收白起眼底。
    这赵鱼,手里的好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有了这望远镜,就跟开了天眼一样,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这日天气正好,白起正拿着伸缩望远镜朝对面看的认真呢,有军卒来报,说是又有几个百人据点往军营这边送消息了。
    白起随口问道:“有多少人?”若是小数目,报不到他这里来,他手下的尉官自己就能处理了。
    报信兵:“回将军,有六千人多人。”
    一次这么多?
    白起往军帐走:“是几个据点报来的?”
    报信兵:“回将军,是六个。”
    白起稍稍松了口气,但是,一天就六千人,实在是有些多了,之前一个月加起来,也没有六千韩人。
    白起进了大帐,白起的部将司马梗已经在大帐里等着他了。
    白起问道:“最近,已经报来有多少韩人了?”
    司马梗道:“前天六百,昨天一千二,今天六千,一共是近八千人。”
    白起:“你觉着,为什么今天会有这么多?”
    司马梗笑道:“末将觉着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咱们之前放出去的韩人起作用了,第二个是,冬天最冷的日子就要到来了。”
    “末将觉着,明后两天出山的韩人将会更多。”
    白起的另一个部将陵则持不同的看法:“未必。汾陉之战,我军俘虏的四万青壮,有大部门都是韩国就近从南阳征的兵。年初的时候,南阳的百姓又有不少向少曲、山阳、上党等地避祸,以南阳之地百姓的体量来算,也就六万至七万之间门。
    刨去向其他城邑跑的,能留在本地能往深山跑的,应该
    只有两万至三万,再除去之前零零总总接收的老弱,这两天接收的八千,还在外头游荡的,绝对不超过一万。这一万人中,包括已知死掉的,还包括未知死掉的,最终剩下活着的,三两千顶多了。”
    这三两千人,也未必都愿意出山。
    司马梗被他算的头大,道:“少点最好,以后都不再来了最好,这可是冬天,咱们自己吃的都未必够。”
    白起微微笑了一下,问陵:“乌氏倮在哪里?”
    陵脸上表情微妙了一瞬,回道:“将军,乌氏倮现在正在给母羊接生呢。”
    白起起身,跟两个部将道:“走,一起去看看。”
    司马梗抬脚就跟上了,陵则是顿了一下,慢了一息才跟上。
    陵发现,自从将军去西域走了一遭之后,对这些牲畜,就特别的有感情了,现在,连母羊生产都要亲自去盯着。
    乌氏倮是义渠西边一个叫乌氏小部落的首领之子,他第一次去秦国的栎阳长见识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叫秦鱼的五岁小孩,这小孩给的麦芽糖可真甜啊,也非常有钱,他买下来他跟他阿父从乌氏部落赶来的所有羊。
    乌氏倮第二年没去栎阳,第三年去的时候,这个已经七岁的小孩,牙都还没掉完呢,就已经成为了秦国的公子了。
    小孩没有忘记他,两人在逛栎阳市场的时候,又一次相遇了。
    小孩跟他说西边还有很多的草场,问他知不知道?
    乌氏倮自然是知道的,他听族里的老人们说起过,西边还有大片肥沃的草场,不过,是被很大的部族占领了,他们部族,不允许到那里去放牧。
    那个时候,小孩说什么来着?
    他说,秦国的将军将那里打下来了,乌氏部落若是有意愿的话,可以到那里去放牧,只要乌氏部落忠于秦国,所有秦国的草场,他们都可以去放牧。
    乌氏倮将这个消息说给自己的父亲听。
    父亲是乌氏部落的酋长,他亲自去拜访了公子鱼,然后从公子鱼那里得到了一块铜牌,有了这块铜牌,他们乌氏部落就可以去到河西走廊地区放牧了,代价就是,每年向秦国进供牛羊马匹若干。
    父亲见公子鱼对他另眼相待,便将乌氏部落与秦国的联系交给他,
    每年向秦国运送牲畜马匹的活也交给他,五年下里,他已经是陇西一带首屈一指的大商人了。
    主要就是贩运牛羊马匹到秦国内地,然后将秦国腹地的瓷器丝绸布匹农具小推车等货物贩卖到草原上,其中,盐铁等紧俏物资,只有他能从公子鱼手里大量进货,凭着这一点,乌氏倮很快就将商队做起来了。
    今年年中的时候,乌氏倮按照以往的惯例,将乌氏部落自己养的和从其他部落那里收购的大批牛羊运往秦国腹地,听说公子鱼在咸阳之后,就特地赶到咸阳去见公子鱼,然后公子鱼交给了他一个差事,请他带着秦人,往秦国的河内郡战场上运送两万头牛羊豕兔等牲畜。
    原因是秦人懂得在家里圈养牲畜,但不懂得如何将大宗的活蹦乱跳的牲畜进行长距离迁徙,而他乌氏倮,则是赶着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来往西部草原和秦国内地多年,他是懂行的,请他亲自走一趟,带一带不懂放牧的秦人。
    当然是有报酬的,楚国的云梦即将成为公子鱼的封地,公子鱼打算在那里种植一种非常甜的植物,等到熬出糖来,会优先供应给他。
    就是没有这个糖,乌氏倮也不打算拒绝公子鱼,因为他听说,现在在河内领兵打仗的,是秦国的战神白起。
    谁不知道,占据了河西走廊草场,赶走不让他们乌氏部落去放牧的月氏和乌孙部落的将军就是白起?
    对这位受封武安君的常胜将军,乌氏倮可是好奇很久了,如今有机会能去拜访他,乌氏倮求之不得。
    不过,公子鱼的许诺也很香就是了。
    乌氏倮已经从一个满头麻花辫的阳光少年郎长成身高八尺的有为青年了。
    他留着满脸的络腮胡子,对治疗牛羊马匹疾病和给母畜接生很有一套,白起跟他交谈一番后,觉着他是个人才,就将他留在军营里,指导军中管理牲畜的军吏和军奴们饲养马匹牲畜。
    乌氏倮就这么留了下来。
    白起站在畜圈外头,等乌氏倮为母羊接生完之后,问他:“生了几个?”
    乌氏倮笑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回道:“一个,养的挺壮实的。”
    白起:“嗯。”
    白起是个寡言少语的将军,他不懂得八面玲珑,不懂得揣度人心,但他手
    下的部将都很信服他,不只是因为他的军事才华,也因为他在军中从来不搞特殊性,更没有贵族不跟底层兵卒厮混的那些个矫情规矩。
    你看,他贵为武安君,又是统领十万大军的将军,说来屎尿遍地味道难闻的牲畜圈就抬脚自己来了,来了之后,闻到难闻的气味,也没有露出嫌弃的神色,更是如常的跟饲养这些牲畜的小吏隶臣们交谈,怎能不让这些底层的兵卒们敬他爱他?
    虽然他总是板着脸,看上去挺吓人的,但这可是让六国震颤的武安君啊,他本来就应该这么吓人的。
    乌氏倮在白起军营中住了这几个月,对白起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了,他见白起只回了他一个“嗯”字,就自来熟的继续道:“说起来,我这次运来的牲畜,三分之二都是母畜,如今居然有一多半都生产过一次了,难道公子鱼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白起道:“是我要的。”
    既然是白起要的,乌氏倮就不再继续问了,他怕涉及到军事机密,这点子眼力介,他还是有的。
    白起却是问道:“如今,小畜的数量有多少了?”
    这个乌氏倮最清楚:“小羊八千,小豚一万二,小牛三千,兔子,呃,这个数不清,应该有几万只了吧。”
    兔子实在是太能生了,只要有吃的,就能蹭蹭长,还不分季节的发情。要不是秦军有十万大军等着吃肉,这些兔子,估计能将太行山给吃秃喽。
    白起满意的点头,问陵:“豆子还有多少?”
    陵回道:“至少十万钟。”菽是今年南阳之地的主要种植作物,再加上从秦国腹地运送过来的,秦军军营里的豆只多不少,至少能供给十万大军吃到明年夏收。
    白起跟司马梗吩咐:“点上人马,将那八千韩人尽快接到军营里来,不要让他们闲着,妇人去织室里织布,男人去磨豆子做豆腐,豆腐渣拿来喂母畜和小畜,小孩子去学认字,不要让他们闹事,不要饿着冷着刚出生的小畜。”
    “唯!末将这就去做。”司马梗心里咂舌,他们将军,真是大手笔啊,这是要将豆子都磨了喂给牲畜的意思啊。
    也对,大军光吃豆子是没力气拿的起刀剑的,只有吃肉才能长力气,现在这些豆子都喂给牲畜,先养上一个冬天,养的肥肥的,
    到等明年春天,他们大军,就可以三天两头的吃肉了。
    事实证明,司马梗还是不了解他的将军,他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等将这八千韩人接到秦军大营之后,那是一刻不停歇的从早做到晚的做活,虽然他们没饿着也没冻着,更没有受到鞭打,但是,一刻不停的做活,那是真的累啊。
    可是没有韩人敢有怨言,毕竟,他们能活下来,是真的靠着这些秦人,而且,秦人真的不嗜血,也没有杀他们,更是一天三顿饭都让他们吃的饱饱的,也有军医给他们的孩子看病,但就是真的累啊,累的他们直想躺在地上不干了。
    但不能不干,因为秦人虽然不会鞭打他们,但会减少他们的饭食,偷懒的,耍滑的,发现一次,扣一顿饭,而且扣掉一次吃肉的机会。
    没错,秦人居然给他们肉吃,还是大块的那种,虽然十天才会吃一次,但这可是肉啊,以前他们一整年下来,都不一定能吃上一回肉呢。
    为了这块肉,他们也不敢偷懒啊。
    就是,真的太累了,真的好累啊啊啊!
    韩人的苦累白起可不在乎,他让韩人和兵卒们做了海量的豆腐,都运去了对岸的野王邑。
    如今是冬日,是河水的枯水期,原本就不大的沁水更是只余一丈的河面,然后结了厚厚的冰层,可供车马牲畜轻松的去到河对岸。
    野王的将军严阵以待的看着大车小车推着冒着热腾腾东西和大木桶的秦兵。
    司马错去跟韩将打招呼:“我等奉武安君之命,来犒劳韩国的军卒和百姓。”
    韩将冷着脸问道:“何意?”
    司马梗哈哈大笑道:“就是再过几日就是秦国的新年了,我秦人庆祝新年的时候,都是要做丰盛的饭食庆祝新年的。我等畅饮安享美食的时候,对岸的韩人却吃不饱饭,武安君心里难安,便让我等特地为韩人送来粥米,为韩人裹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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