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只说在嘴上好听！”
    白咕咕不服气，“说到底老君也是仙族中人。有仙族协助的人类，已经开始大范围侵入式探索灵界了吧？”
    “如果仅仅向往着未知，为了科研也就罢了。灵域的妖类，湖底的灵石，人类早已征服了人界还不够，难道连灵界也要完完全全的踩在脚下？”
    “明明第一次来，还称呼老夫一声‘爷爷’的。”老君笑了说。
    “德高望重的才叫爷爷，现在蹦跶出来和稀泥的，仅仅只是个多管闲事的臭不要脸老、头、子！”
    白咕咕怼他。一双龙瞳竖起，只等他要敢说出口那个‘是’字。就一定唤出烈焰，一把火先烧掉他胡子！
    “可你们应该存在的地方，并不在这里吧？”
    老君依旧答非所问。
    他声线低沉，本该闪烁着熠熠红光脸孔，忽而失了朝气，目光也变得呆滞。
    透过他空洞无物的视线，仿佛……
    将要看到那隐约潜藏于这身躯壳深处的，另外一个人影。
    白咕咕觉得。
    这个人，她应该会很熟悉。可是，想不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来。
    “凤凰们一族早已经离开了哦。”
    ‘老君’说道。
    “早在很多很多年以前。”
    凤凰？？
    白咕咕想起，早在前不久，借故假期课题的由头。她们一队小伙伴们，偷偷潜去了伽蓝山，凤凰谷……
    在茂密凤凰林环绕的凤凰谷中，早已经没有了任何一只的凤凰。
    “那样狭小又潮湿的山谷，也是你能容身的地方？”
    ‘老君’喃喃自语。
    这话，隐约却像是对着老龙在说。
    “传说中的龙族，当年争得一身傲骨，能够统帅万妖。连天帝都战胜的龙族，岂可容身于小小谷地一方天地？”
    头顶光线忽而一暗。
    像是原本正午的天空，突然被人蒙上一层厚厚的黑障。像似黑夜降临，整座城市，所有街道，所有在之前爆破中尚未被损毁的光感路灯渐次亮起。
    就像被人施加过昼夜转换的术法。
    从白昼，来到夜晚。
    白咕咕看到了什么——
    漆黑夜空中氤氲的云雾散开，透露出天光一缕。随之而来那狭窄‘孔洞’间折射出千万道的金光烁烁，近乎要晃瞎掉众人的双眼。
    并非真正的天光消失黑夜降临。而是，有什么物什，它悬在半空，将天光遮挡。
    ‘它’那庞大超凡的身躯，足以将整座城市，整个国家，整片大陆，也或许有整颗星球那般的宽广宏大，都盘绕笼罩在他的躯体之下。
    那是，
    一条龙。
    一条庞大冗长到，足以盘绕起整颗星球的巨龙。
    “老贼，神神叨叨口出狂言，其实现在来说，你连最最简单的御风都做不到吧！”
    遥远的，夜空却像是天边传来的声音。穿过云雾，强灌进地面每一个人的脑海中。这是，将一直来兜兜绕绕、虚张声势的对手彻底看穿，强者的自信。
    这是一条龙的桀骜和洒脱。
    生而为人，面对这样一只、一条来路不清，心思不明…的庞然大物。
    众人一瞬间甚至心都跌到谷底。
    “……”
    白咕咕双手捂紧耳孔。
    龙爹的笑声，还是一如既往地…咳，豪迈啊。
    桀桀桀地好像大反派一样。
    “你不是老君，你是谁？”
    白咕咕现下也完全可以肯定。
    面前所站这位，披着‘老君’外皮，内里却早已经换了个人物的‘老君’。“你到底是谁？”
    “我们之前…”
    “有见过？”
    她能感受到，眼前之人的熟悉。
    但同时也清楚的认知得到，眼前之人，相比那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天帝而言。不对，应当是比天帝、比龙爹，甚至比这方世界所能存在的最高强者还要高出几百、不，几万分的档次……
    像是不同于这个世界，次元之上的，什么力量。
    短时间的思绪可能有些凌乱。
    白咕咕想，龙爹他，应当也是看穿出‘这位’的真身。
    并且更重要一点，老龙，或许也有绝对不输这位次元大佬的实力。
    恐怖如斯！
    “啊，这么快，时间就到了。”
    刚才揪出丁点儿的线索。
    那人却像滑不溜秋极其难抓的泥鳅般，又缩回了尖尖头。丢下一句似有似无的，“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见。”
    彻底消失在‘老君’这副躯壳内。
    “老、老头子？！”
    老君同志仿若大梦才醒。
    记起刚才被白咕咕这只‘缺了德’的小幼崽骂过，立马吹胡子瞪眼，“这这小幼崽，才几天没见，怎么就不学好的说脏话了？”
    “讲脏话，我？”
    白咕咕瞪他，两爪叉腰，做足了狐假虎威的态势。“老头，你搞清楚，现在，是你们全——部，所有的人，被我龙爹一条包围了！”
    一条超大，超长，并非什么幻影术、巨大化、法天象地之类的术法变幻，而是真身！真身现出可以环绕整个地球三五周圈的龙，简直，帅呆了有没有！
    “再者一点。”灿灿龙瞳微闪，白咕咕算是彻底将他看穿。
    之前尚未破壳时见过，如今却有了龙瞳加持。
    眼前这位称道‘老君’之名的白头老大爷。周身上下，根本毫无半分灵力。
    没有灵力的老君大爷——
    换言之，“你，至少如今现在的你，仅仅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凡人吧？！”
    这话出口，那旁灼炎原本就持观望态度的个龙立场再度陡转。捏了炙热如阳般的火拳，作势就要发动偷袭。
    没了仙族老贼的庇佑，人类现有的热、武、器，对于拥有坚硬鳞甲的成年大龙来说，还是太过孱弱。
    人类这方纠集赶来的增援，也并非吃素的糖包。近乎只稍领队一个动作，哗啦啦地枪、口，立马调转方向对准了这边。
    难得共存的风向瞬间全被打破。
    “诶诶，要不要这么现实啊小姐，喂？”
    领导同志看在眼里，急忙了拦在两边中间。
    “刚干掉共同的敌人，立刻我们又成了死敌？什么道理嘛不是？真计较起来说，其实大家人妖两方，压根没有非得干到莫名其妙一方你死我活的地步吧？”
    在对上灼炎异常凶狠的眼神，明眼可见的脸边肌肉抽搐了下。
    仍旧梗着脖子说：“这，没必要的嘛。”
    “我们妖灵，在人类这边的世界，事实连保护动物也算不上吧？”
    行灯突然说道。
    “人类保护同类，禁止人吃掉人，所以有了法律。人类怜悯自然，认识到了其余物种的自然生存环境事实也在反影响着人类，所以还有珍稀动植物保护的法律。”
    “可是我们妖灵呢？”
    “我们自认有血、有肉、有语言和文字也有思想，以及拥有完全不输甚至近乎等同于人类的智慧。”
    偌大的广场，在废墟之间。
    所有人和妖都短暂停下来手中动作，听行灯一字一顿地说起。
    “然而在某些人类眼中，我们却是商品，是货物，是可以任意买卖随意宰割，连家养牲畜都不如的野生畜类！”
    “真是不知满足啊。”
    老君身后，又走出来高高瘦瘦的一个人影。
    这人穿着正式，出乎意料的，头顶却是一对牛的犄角。白咕咕认得，之前也见过，常伴在老君身侧的坐骑，青牛。
    “当年分明是你妖龙祖宗祭出灵力，划分开两界，执意流放人类与仙，现在却又反问人类想讨回个公道？”
    “小龙，回家去问问你那同族，你的那些叔伯阿姨，以及那某些高高在上的所谓‘大妖’。灵界的一草一木，何时曾对人类有过半分慈悲？！”
    青牛不苟言笑的一张脸，神色紧绷。
    从他看不到一丝波澜的眼底可见，似乎只要灼炎敢有半分动作，他青牛就算拼得一身牛皮不要，也将拽上这桀骜不驯的狂龙崽子，共赴黄泉去了。
    “我们着急匆匆地掐点赶来，是来干架的吗？”
    老君偏头，看向青牛的视线都充满了诧异。
    恍然想起什么，于是从身侧取来一只葫芦。
    那葫芦一打开塞口。
    一阵雾蒙蒙的水烟散开，长条状的虚影从葫芦中盘绕着飞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