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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雾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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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电话前,信宿又忽然问了一句:“你知道李子媛吗?”
    “当然,陆家夫人。”
    “我们以前跟她打过交道?”
    “印象里没有,陆家可是名门正派,看不上我们这些三教九流的小杂碎——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人?”
    信宿若有所思:“……没什么,随便问问。”
    信宿没在被窝里赖太久,刚吃完午饭就被林载川一个电话喊回去加班了——市局人手不够,他回去就算当个吉祥物也能帮上忙。
    接到林载川电话的时候,信宿正用小锤子敲刚出锅的清蒸大螃蟹,手机在桌子旁边嗡嗡响了起来,他先是有些不耐烦地“啧”了声,但看到来电人挑了下眉,摘了一次性手套,声音听着还有点意外:“林队?”
    “在做什么?”
    信宿邀请道:“吃午饭,刚收到的澳洲蟹——要来我家一起吃吗?”
    现在刑侦队都乱成一锅粥了,市局门口堵着一个连的记者排队采访许幼仪的案子,还有些营销号也跟着凑热闹,也就信宿还能这么悠闲。
    “我没有时间,马上还要去开会。”林载川像是在走路,语气也比平时急促一些,“许幼仪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队里人手不够,你下午没事就过来,大门很多记者,你从停车场那边进来。”
    也就是林载川脾气好,换隔壁缉毒支队那脾气火爆的队长,别人在市局加班忙的脚不离地,信宿在家里闲情逸致吃螃蟹——早就让他不爱干卷铺盖滚犊子蛋了。
    信宿“唔”了声,天底下没有白加的班,开始讨价还价:“那晚饭可以顺路一起解决吗?”
    “嗯可以不过时间可能会晚一些。”林载川推开会议室的门,“我去开会,先挂了。”
    顿了顿,他又低声说了一句:“注意别喝冷水。”
    信宿盯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唇角微微挑起一点笑意,很“听话”的,伸手按下加热器的开关。
    因为林载川事先提醒过,信宿没从大门进市局,刚在停车场把车停下,就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一个扛着摄像头的记者,大马金刀地杀到他的面前:“请问你是市公安局的警察吗?”
    信宿神色诧异地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你觉得我像警察吗?”
    记者端详他一身纨绔子弟的扮相,露出有些尴尬的表情,放下相机:“不好意思,实在是在这边等了很久了。”
    他又好奇地问:“帅哥,你这是犯了什么事儿啊。”
    信宿走进刑侦大楼,冲他挥了挥手,余音绕梁:“美貌杀人罪。”
    记者:“…………”
    林载川被魏局叫去开会,办公室里其他刑警也是各忙各的,信宿走进办公室,只有章斐有时间跟他打了声招呼,“来了。”
    信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座机就响了,章斐立马原地跳起来,把信宿栽了过去:“快快快!我接了一上午电话实在是一点唾沫星子都没了,你帮我接一会儿,问就说,保密、还在调查、案情后续公开,跟他们打太极就行了。”
    信宿坐下来接电话,声音懒洋洋的,“喂?你好。”
    对面诡异沉默片刻:“不好意思打错了。”
    莫名其妙被挂电话,信宿表情有些无辜地看向章斐。
    “注意语气!要端正严肃!掷地有声!”章斐灌了一大口水,“你那个吊儿郎当的腔调,会严重影响我们市局形象的!”
    信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杵着下巴继续等电话。
    章斐捧着手机看了眼,开始唉声叹气:“热搜第二:浮岫市一高中生杀人后买通同学顶罪——到底哪个王八蛋传出去的消息!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咱们市有个高智商高中生杀人犯了!”
    信宿闻言笑了一声,不能苟同:“许幼仪那最多算是自作聪明,高智商犯罪,他还差的远。”
    章斐听了,神情夸张道:“知道把杀人伪装成意外事故,还知道找人顶罪,拉着一个班同学帮他做伪证,要不是林队撬开陈志林的嘴,现在我们可能都抓不住他的狐狸尾巴——就一十八岁的小孩儿,这还不‘聪明’啊。”
    信宿冲她一笑:“欲盖弥彰其实是最蠢的办法,明明可以编出很多个天衣无缝的故事,许幼仪偏偏选了破绽最多的那个。”
    章斐忍不住问:“那他应该怎么说?”
    “反正张明华死无对证,当时发生了什么,全凭许幼仪的一张嘴,如果我是他,我就会把自己伪装成‘受害人’的角色。”信宿不慌不忙道,“许幼仪跟张明华都是班里的三好学生,讨老师喜欢,当然会让人嫉妒,所以陈志林带了两个人故意找他们麻烦,把他跟张明华堵在了洗手间,在对二人拳打脚踢后,陈志林几人离开了卫生间,许幼仪随后离开,张明华孤身意外踩空摔下楼梯身亡。”
    “不算李子憧,当时出去的确实是五个人,不需要任何人说谎,只不过受害人可以是两个,真正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死了,就算陈志林跟许幼仪串通一气,也没有人能诈尸反驳他们。”
    “相对于嫌疑人,警方更愿意相信受害人的话,而当受害人和嫌疑人的证词高度一致的时候,我们就很少会再怀疑证词的真实性。”
    “整个班级的同学都向着许幼仪说话,警察也调查不出什么,反而会觉得他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这样一来,就算许幼仪承认自己在案发现场,对许氏的名声也没有一丝影响。”
    “这件案子更不会惊动市局,就算在张明华的身上真的发现了什么痕迹,也可以解释成许幼仪反抗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张明华,当时的混乱情况下合情合理。”
    信宿说完,发现整个办公室的刑警都在鸦雀无声地盯着他,神情一个比一个古怪。
    信宿:“………”
    贺争“哈哈”了两声,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没想到,你还挺有这方面的天赋,真不愧是学刑讯推理的哈。”
    信宿说的话简直让人细思极恐,如果许幼仪变成“受害人”,陈志林只是对他们拳脚相加,张明华独自离开时不小心滚下楼……
    那才是真的死无对证。
    但是这种“假设”从一个刚入职没几天的同事口中说出来,怎么想怎么让人后脊梁骨发凉。
    林载川开完会回来,刚一走进办公室,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有些说不出来的……诡异。
    他站在门口,打量着神情各异的同事,平静问:“你们这是怎么了?”
    第十五章
    被林载川的视线扫过,信宿眨眨眼,面上一脸无辜。
    沙平哲锐评道:“没什么,信宿小同志刚刚就许幼仪一案发表个人见解,切入点非常独特。”
    章斐摸摸胳膊,小声说:“有点庆幸跟他是同事……不是其他的关系。”
    林载川不知道来龙去脉,也懒得跟他们说废话,手指在门上敲了一下,正色道:“现在所有人都在等我们的官方通报,上面也有眼睛在盯着,章斐,尽快把案情梳理出来,做一份纸面报告,至于侦查进展,就说目前已经锁定嫌疑人、正在深入调查当中——郑副,你跟她一起看着。”
    “明白。”
    “老沙帮我通知看守所那边,准备再次提审许幼仪。”
    这时信宿插了一句:“张明华的案子,许幼仪恐怕不会再交代了,他现在不管是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基本都是牢底坐穿的下场,说不说都一样——你是想问刘静的事吗?”
    林载川一点头:“如果刘静不是自愿跟他在一起的,说不定许幼仪还会涉嫌其他罪名。”
    “贺争,你跟现勘那边的同事去一趟许幼仪的家,看看他的家里有没有留下相关物证。”
    “好的!”
    林载川一直是整个队伍的主心骨,刑警们无条件听他指挥,几乎是交付100%的信任。
    只有信宿这个“外来户”想的不太一样,所以他被留在最后,没有安排工作。
    他既不是刚来的新同事那样小心翼翼、兢兢业业,也不是老同事那样知根知底、单独就能挑一根大梁。
    思来想去,最好还是放在眼皮底下。
    顿了顿,林载川看向他:“我要去审许幼仪,你可以跟我一起,或者留下来帮忙——”
    他话还没说完,信宿手边的座机就呱啦呱啦响了起来。
    信宿刚准备起身又坐下,语气颇为遗憾:“……看起来是不能跟你一起了。”
    林载川嗯了一声,转身离开办公室。
    信宿无奈地一笑,伸手接通电话,字正腔圆:“你好,市公安局。”
    果然又是打骚扰电话的记者,叽里呱啦问了一大堆问题,信宿轻轻晃荡着脚尖等他说完,又三两句话轻飘飘打发过去。
    早高峰过去,网上的舆论越闹越大,这一上午办公室的动静就没消停过,信宿百无聊赖地应付着那头的记者,还能一心二用,握着鼠标翻看公安系统里的档案资料。
    他对李子媛这个人还是感到好奇——很少会有人能够在他过往的回忆中留下痕迹,那些不值一提的无名小卒,信宿一向懒得记住他们。
    而且有点奇怪,李子媛无父无母、家境贫寒,还拖着李子憧这个小拖油瓶,跟陆家这种豪门世家是门不当、户不对,两个人竟然能走到结婚生子那一步,还没有“恶毒婆婆”出来阻拦。
    信宿往前翻了一页,看到了李子媛高中时期的照片,屏幕上是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穿着盛才高中的蓝白校服,一张清纯素白的脸庞,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更甚。
    信宿若有所思地轻点着鼠标,李子媛跟他差不多大,她上高中的时候,自己应该还在……
    他蓦然想起了什么,瞳孔轻微紧缩,脑海中猝不及防闪过一些非常令人作呕的画面。
    那是非常、非常不愉快的一段回忆。
    耳边似乎响起某种恶心粘稠的声音,肮脏的、丑陋的、不堪的欲望化作液体,顺着耳蜗一股脑灌了进来。
    “…………”
    生理上的不适感让信宿止不住的反胃,以至于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单手扶在桌子旁边,抵着唇干呕了起来。
    这动静把办公室里其他同事吓了一大跳,“信宿,你没事吧?怎么回事?”
    章斐吓的花容失色,跑过去拍他的后背,“乖宝,你这是怎么了?”
    沙平哲用多灾多难的眼神看他,“新同志这是什么情况,昨天腰疼,今天孕吐啊?”
    信宿的手指在桌面上蜷缩起来,直起腰缓了一会儿,压下那阵浓郁的恶心,下意识张了张嘴:“那个李子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这并不是能让警方知道的事。
    信宿轻轻闭了一下眼睛,他想起在什么时候见过李子媛了,那是很多年之前,他可能只有十六七岁的时候——
    那时候周风物还没有死,“霜降”仍然在他的全盘掌控之下,信宿在某天夜晚跟着他出门,谈一笔“生意”。
    夜色浓重,周风物带着他走进一家地下酒店的包厢,跟里面两个没见过面的中年男人当场“验货”,信宿斜支着下巴,坐在一边兴致缺缺地听着,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交易快要结束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周风物警惕地抬起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神秘兮兮笑道:“是自己人——邢老板那边送过来的‘好东西’。”
    一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还抱进来一个昏迷的少女,长发披肩,浑身上下只盖着一件白色睡衣,堪堪遮住尚未发育成熟的身体。
    信宿看到那人把女孩放到了沙发上,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
    这不是在他们交易范围之内的事。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更在他的认知之外——
    刚刚说话的那个男人把某种药物胶囊放进女孩的嘴里,用水灌进去,然后把身体压到了那昏迷女孩单薄的身体上,那一件薄薄的睡衣也被扔到了地上。
    信宿艰难反应几秒钟才意识到他在做什么,睁大眼睛,腾一下难以接受地站了起来。
    周风物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想玩就过来,不想玩就到里屋去。”
    少年信宿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目光遮掩着落在地板上,看不清神色,半晌,艰涩缓慢地转身向里屋走去。
    门板能隔绝视线,但阻挡不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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