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那老太监听了哈哈一笑，“不给你喝茶，是早就知道你会浪费这茶水，如你这般牛饮，不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吗？”
    只见他颇为优雅地伸出那干瘦的手指，捻起茶杯，轻轻的品上一口。
    “要是冷宫里那位如此做派，倒还有几分优雅可言，但是你都这般年纪，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啊。”
    猫妖咂舌道，左右方才已经与对方撕破脸皮了，现在放肆一番倒也颇为自在。
    只是老太监却不在意这些言语上的失利。
    “你可想知道我是因何损失的寿元，但却获得无上的修为。”
    “你失去的不光只有寿元，还有你的子孙根。”
    猫妖毒舌地补了一句。
    可是又察觉到一阵寒意之后，连忙住嘴笑着道歉。
    老太监轻描淡写的撇了他一眼之后又继续诉说，一张尘封的十几年的画卷重新铺开在二人面前……
    诚如之前老太监所言，在这皇宫之中，哪有什么友谊可言，更何况是主子与仆人之间。
    宁然，还是当初皇宫守卫之中，天赋极强者，外界的一些江湖门派也曾多次向他抛出橄榄枝，这样一位好苗子加以时日按部就班修炼，迟早有一天会成就天人大道。
    只可惜命运如此凑巧，就在一日他出皇宫前往江湖门派聚会之时，毕竟了能牵动他一生命运的金丝雀，而这位金丝雀，又恰好在皇宫选秀之中。
    那时候的皇帝也才刚刚登基，缺少自己的亲近势力。
    上一位大燕皇帝因为自己本身的失误，将权力大部分流放给百官以及外戚，朝堂之上就形成三权鼎立的局势。
    分别有那些一品官员带领的红衣党，还有那些太后亲戚占据的外戚派，孤零零在庙堂上的刚登基的皇帝大人就成了最势单力薄的那一位。
    偏偏如今这位皇帝又极为有野心，不甘心于权力三分，想要做到君主专权。
    庞大的野心却没有实力实现，让他对于那些人才的渴望达到了一个极点，以至于会做出选妃搭线这种操作。
    而这个决定奠定了他能否坐稳这个皇位。
    宁然也是一位性情中人，为了才见过一次面的女子拒绝因为江湖中的名门大派。
    甚至拒绝了对方所提出，只要加入门派之中，便保证他在五十之后，可得神通，百年之后必上长生的承诺。
    为那名女子，他心甘情愿在皇宫之中做一慰籍籍无名的侍卫。
    虽然私底下皇帝会派出许多资源供他修炼，可是即便再天才，它本身境界也摆在那里。
    以那江湖大门派的势力资源，也只敢保证百年之后可成长生，可是百年之后，这皇位由谁来做可就说不定了。
    这时候的皇帝开始焦急起来。
    或许是缘分使然，朝堂无意之中在一座大妖古墓里发现了一份神秘的功法可以让天赋极佳者，短时间之内发挥出自己最大的天赋。
    只不过所有的方便之路都往往伴随着巨大的弊端，而那功法的弊端就是会损耗修炼者一大部分的寿元，即便最后达成了境界，寿元也只会有同境界者的一半。
    但是那时候状态已经陷入半个癫狂的皇帝又哪里管得了这么多？
    直接扔出那功法，让宁然选择。
    后者空有一身天赋，但是一颗心早已为情所困，被束缚的死死的。
    无奈之下也只能答应这规矩，皇帝宣布在英勇面对刺客之后，宁然牺牲了。
    在短短的半年之后，又出现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监。
    外界都传闻说是那位从小陪皇帝一起长大的太监从冷宫中放了出来，这位太监一出现在庙堂就不得了。
    一身天人境界震惊全场。
    朝堂之中，纵然不止这么一位高手，但是，天人境界在整个天下都是屈指可数。
    而庙堂管理这人间，管理这大燕重心自然不会放在习武修炼之上，只能从外界招募一些天赋极佳者。
    其中大部分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空有一身天赋却无人照顾。如此培养起来，才会对朝廷忠心耿耿，心甘情愿成为他们的鹰犬。
    而在这朝堂之中折服了半年的皇帝，突然甩出这么一张底牌，导致其他两个党派一时间慌了神儿，这党派之中安插好的卧底突然暴起，迅速的率先解决了一品红衣党。
    其党羽之中的头领大部分都被安插的卧底指认，以各种罪名推上了断头台，更有甚者，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一番雷霆手段过后，自然会有许多忍不住的幕后黑手，开始派出自己的势力在暗中刺杀皇帝。
    只不过去了一波又一波，皇宫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无声息的收割那些在黑暗中奔死的生命……
    第339章 终心有愧（第4更求订阅！）
    这世间所有权利的崛起都伴随着腥风血雨，何况人间帝王，手掌天下。
    皇座那一位，若不是心狠手辣一些，又如何能坐稳天下之尊的位置。
    “了却寿元也就罢了，你怎的还做起了太监？”
    猫妖作不经意状撇了一眼那宁然裆下。
    后者微微用冰冷的眼神回敬了他一眼，前者又装作无意，收回了目光。
    “就算知道这些又如何？这些腌臜事你们朝堂之中那些当官的凡人，心中不跟明镜似的，哪个还不知道一点朝廷秘闻。”
    猫妖撇撇嘴道。
    光是知道这些，就想让皇帝把自己放回去，那岂不是天方夜谭？
    说不得对方会直接让宁然对自己下手，他可不觉得面前这人跟自己喝了两杯茶水之后，就会舍不得对自己动粗。
    宁然又恢复成了那一副笑眯眯不说话的样子，面前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所剩无多，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茶叶铺垫在茶杯底下。
    他捻起那几片茶叶，塞入口中咀嚼一番，微微品尝其中苦涩，要比居住在皇宫里的日子滋味淡得多。
    “这些事情是皇帝这一生中最不堪回首的黑暗往事，其中详细部分才可以左右你的去留，我讲的不过是一些容易晓得的大概罢了。”
    宁然说道，站起身来，眼睛望着距离凉亭不过三尺的围墙。那围墙的对面，便熟睡着那一位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
    “在这皇宫之中生活了如此之久，也未曾有人对我的身份产生怀疑，我也不能对第二个人主动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是现在我知道了。”
    “你只是一只从山林中抓回来的野猫罢了，算不得人。”
    宁然说话也是极损。
    猫妖无法反驳，只是在一旁静静等候对方说出下文。
    “你们妖族是否可以随意变换自身模样？”
    宁然忽然扭头问道，看向猫妖，后者有些傲然地摇摇头。
    “可不是所有妖都能在山林之中称大王，随意变换模样，这门招式也算是我的独门天赋，至少以我此生阅历来看，似乎也就唯我一人可以办到。”
    他说道此言，显露出几分傲然。
    “啧，成日里被关在御书房中，连自由出入都做不到的小猫妖，哪儿来那么大口气？”
    宁然笑道。
    后者面色一冷，道，“你问这个必然是有求于人。你若有求于我，何来如此大口气？”
    “老夫这辈子不知求人的滋味儿，我说一件事，办不办，看你自己。”
    宁然说道，微微抬了抬手，手指之间竟然有雷电隐约闪动，散发出令人有些心惊胆战的滋味。
    “嘶，您老说这话不就是见外了吗，只要是您吩咐的，小的哪有敢不办的道理。”
    猫妖谄媚笑道。
    在皇宫这段时间，他也从一开始的凌霜傲骨变成了这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机灵模样。
    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变成我年轻时候的模样，去见见她，她在这冷宫之中沉寂了如此之久，若是再见到我的模样，应当也只会认为是一场幻梦吧罢。”
    宁然如此道。
    以他的境界修为，哪怕是悄然跃入冷宫之中也可靠近那女子咫尺而不被发觉。
    只是隔绝了他与那女子之间的，可不止这一道深宫宅院，还有心头一道墙。
    这一道墙，才是真正阻隔了两人相遇的罪魁祸首。
    “要我装扮成你的模样去见她？宁公公，宁大人，您这样就不会问心有愧？早在山林之间，我就听说了，这人间男子多是负心人，如今一见，果真如是。”
    “你不过就是一只野猫而已，懂什么儿女情长，世故冷暖，又哪里知道什么叫做辜负？”
    宁然冷哼一声，看了他一眼。
    “我所要求无非就是一件事而已，若是能做，你便去做，若是不能，那下次还有如此大好时机，便不知是何时了。”
    “那我要跟她说些什么？你二人之间过往，我也只知晓大概。”
    猫妖道。
    “不必多言，她说的时候，你只需在一旁静静听着便好。”
    “在她面前的时候，从来不敢多说两句。”
    宁然笑意微暖，这样一副怀春模样，看得猫妖起的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不就是变成你的样子让她倾诉一番嘛，知道了。”
    猫妖摆摆手，化作山猫跃上墙头。
    老太监看着他甩甩尾巴，跳入了那宫墙之中，落地那一刹，身形面貌变得与那女子记忆中的宁然有了九分相似。
    连身上衣着也是相同。
    他来到屋外，轻轻推门而入，那女子依旧躺在床榻上，月色照在她脸上。
    哪怕相隔不久，猫妖依旧觉得眼神女子惊艳到了他。
    “金思……”
    他轻轻唤一声，床榻上的女子像是有所感应，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发现面前站着的男人，先是微微愣了愣，而后柔柔一笑，将两鬓的青丝挽在了耳后。
    这一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他愣在原地，原先想好的开场白此刻全都抛之脑后，大脑之中只觉得一片空白。
    他现在可以理解，为何宁然会说在他面前，连话都不敢多说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