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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祟 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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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叫姜也?”他朝小姜也伸出左手,是要握手的意思。
    小姜也没动,沉默不语地盯着他。姜也从小就孤僻,认识的人他一般都不理,更何况不认识的人。男人没有在意,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是谁?”小姜也问。
    “说了也没有意义,你会忘记的。”他轻声道。
    “你是谁?”小姜也固执地询问。
    “我叫江燃,”他说,“等你十八岁,我会送你一份大礼,记得签收。对了,虽然你妈妈品味不怎么样,但还是恭喜你有爸爸了。时光短暂,好好享受你的快乐童年。”
    说完,他揉了揉小姜也蓬软的发顶,站起身,哼着那个调子的口哨,双手插着兜离开。
    ***
    戛洒,殡仪馆。
    霍昂取走了依拉勒的骨灰盒,走出殡仪馆。依拉勒死的时候太小,这骨灰烧出来小小一盒,轻飘飘没个分量。霍昂把骨灰盒装进背包,抬头一看,殡仪馆大门外停着辆奔驰。沈铎穿着一身笔挺的驼色大衣,里面是考究的白衬衣,真皮皮带勒出一把紧窄挺秀的好腰身,在大衣底下若隐若现。他倚着车身,笼着手点烟。地上好几个燃尽的烟屁股,看得出来他等了好一会儿了。
    “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找我?”霍昂也掏出烟,“借个火。”
    沈铎帮他点了烟,说:“你弟的骨灰弄好了?”
    “嗯。”霍昂说,“以后我去哪儿,他去哪儿。找我什么事?”
    沈铎说:“我听说你没工作,过来带你挣大钱。”
    霍昂笑了,“省省吧,别人挣钱费体力费脑子,你们挣钱费命。再说了,你好歹也算是人民教师,吃公粮,怎么好意思提钱这么俗气的东西?”
    “人民教师也要吃喝拉撒,”沈铎整了整领带,“这是弗洛伦萨stefano ricci的手工领带,面料有七千多种颜色,用意大利的往返织布机做的,这种织布机现在已经停产了。这一条领带要一万来块钱,你进我们学院到我的团队来,一年之后你买这种领带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沈老师,”霍昂很想笑,但他知道知识分子好面子,强忍着笑意说,“你挺能说的,以后要是失业了,可以去卖领带。”
    他摆摆手要走,沈铎在后头问:“真的不考虑?”
    “对不住,刀尖舔血的活儿干得太多了,我腻味了。我打算休个假,带依拉勒去游山玩水。”
    沈铎轻轻呼出口烟雾,道:“你可以走,但一个小时之后你就会被警察带到派出所。”
    霍昂停住了脚步,猛地回头,危险地眯起眼睛,问:“什么意思?”
    沈铎慢悠悠地说:“你携带枪支弹药,这些东西在美国是合法的,在我国却是违禁品,你会因为非法持有枪支罪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第36章 江燃是谁
    霍昂走过来,拽住他名贵的领带。
    “……你威胁我?”
    沈铎从容不迫地一根一根掰开他手指,说:“如果你加入我的团队,携带枪支就是合法的,你会拥有公务员编制,有国家批准的携带枪支许可。考虑一下吧,霍先生。”
    “好啊,”霍昂恶劣地笑起来,“不过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感兴趣,我从来不戴领带。”
    “你要什么?”沈铎问。
    霍昂故意要羞辱他,说:“你给我操一次,我就给你卖一次命。一次换一次,就当是我的报酬了。”
    沈铎深深吸了口烟。
    霍昂问:“怎么……”
    “样”字还没有说出口,沈铎忽然出手,两手拽着他的后脖颈子往下摁。霍昂一开始还以为沈铎要亲他,心想现在的大学老师都这么狂野的吗?没想到沈铎一把把他的下巴磕在后视镜上,霍昂痛得眼前一黑。这王八蛋出手狠辣,动作极快,霍昂还没有反应过来,沈铎一脚踹在他心窝,直把他踹倒在地。沈铎丢了烟头,正好落在他手背上。
    沈铎踩在他手背上摁灭烟头,说:“我劝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团队都死在太岁村了,现在真的很缺人。”他弯下腰,和蔼可亲地问,“我的诚意你感受到了吗,霍先生?”
    “你个王八蛋……”霍昂骂骂咧咧。
    “我时间紧,给你半个小时,在地上慢慢考虑吧。”
    沈铎打开车门,发动轿车。雷鸣般的引擎声轰然响起,车胎辗着霍昂脑袋旁边的沙地驶离,扬起的尘土扑了霍昂一脸。这王八蛋也不怕把霍昂的脑袋碾成渣,霍昂有理由相信,他绝对是故意的!
    一公里外,沈铎把租来的奔驰还给4s店,又把大衣手表和领带脱下来还给店主。开玩笑,灌溉祖国花朵的园丁怎么买得起一万块钱的手工领带?他对着汽车后视镜整整头发,出门搭公交离开。希望霍昂能够上当,毕竟他真的很缺人。
    ***
    戛洒人民医院。
    “十八岁生日?”靳非泽单手撑着下巴,“那不是两个月前,我们的恋爱纪念日么?”
    谈起这个姜也就心梗。姜也沉默了一会儿说:“那天我没有收到什么特别的礼物。”
    “小也,你好薄情。”靳非泽说,“我送给你的烟花难道不是最特别的礼物吗?”
    “那是你蹭别人的烟花。”
    “不是哦,”他认真地说,“是我雇烟花公司专门为你放的。”
    他打开手机,调出订单亮在姜也面前,证明那场烟花是姜也的专属烟花。
    “我才不会把别人用过的东西给你,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靳非泽捏了捏他的脸庞,“将来我用来放你脑袋标本的玻璃展柜也会是最好的。”
    姜也:“……”
    他不想搭理这家伙,用力回忆十八岁那天他都干了什么,有没有遇见什么特别的人?想来想去,最特别的事也就是靳非泽扮成女生引诱他网恋了。礼物……礼物……他默念着这个词。那天他收到的礼物,只有他妈妈出差带回来的高达模型而已。礼物他没拆,他妈每回带回来的礼物都一样,他很久没有拆过了。
    难道他妈带回来的高达有问题?
    现如今身在戛洒,无法返回天麓公馆查看高达模型,只能延后再说。
    姜也收了电脑,阖上折叠桌,打开行军床。
    “睡觉。”他说。
    他个子太高,行军床太短,脚踝以下都露在床外头,很不得劲儿。姜也闭上眼,脑海里总是浮现那个男人的脸庞。他是谁?为什么他们长得如此相似?难道他是姜也未曾谋面的父亲?
    关于姜也的爸爸,上小学的时候姜也问过姜若初他爸爸是谁。姜若初的回答十分直白:“你没爸,别再问了。”姜也虽然孤僻,但也懂得察言观色,便再没开过口提他爸爸。而且年龄状态也不对,视频里的人二十七八的样子,而姜若初那时候已经三十八了,姜也也已经十岁。如果那人是姜也的亲爸,难道他十多岁就和比自己大至少十岁的女人生了孩子?
    太狂野了,即使这男人是乱来的人,他妈也不是这种人。
    他掏出手机,发消息给白念慈。
    argos:【白叔叔,那个人是我的父亲么?】
    白念慈:【不是。】
    回答得这么肯定,难道白念慈知道他是谁?
    argos:【他是谁?】
    白念慈:【原本我也忘了,可看见他,再看见你,我慢慢想起来了。小也,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所认识的可怕。我错了,我不该把光盘给你。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在光盘里看到的东西!】
    argos:【什么意思?】
    argos:【白叔叔,您还在吗?】
    argos:【白叔叔?】
    姜也打电话给白念慈,无人接听。他等了半个小时,微信再也没有新消息弹送过来。他感觉到不对劲儿,紧急打电话给沈铎,“沈老师,麻烦您去查看一下白念慈白教授,我怀疑他出事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铎到了医院病房。
    “白教授没事,昨晚只是睡着了。”沈铎努努下巴,“你看看,他应该给你回信息了吧。”
    姜也从行军床上爬起来,摸出手机一看,白念慈果然回复了一条信息。
    白念慈:【抱歉,我喝多了,昨晚没看到你的信息。】
    argos:【您明明知道那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是谁,为什么不告诉我?】
    白念慈:【小也,你在说什么?】
    姜也拧紧眉头。他上划页面,本想把昨晚的聊天记录截给他。然而聊天记录很快就到了顶,昨晚他们的对话只余下:
    argos:【白叔叔,您还在吗?】
    argos:【白叔叔?】
    前面的聊天记录全没了。
    姜也问靳非泽:“昨晚你动过我手机么?”
    靳非泽摇摇头,“没有,怎么了?”
    沈铎拉了把椅子坐下,问:“你找白教授什么事,这么急?”
    “稍等,沈老师,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姜也把光盘插入电脑,打开婚礼录像,进度条拖到最后。他本想给沈铎看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谁知无论他怎么拉,都找不到那一个画面。是有谁半夜偷走了电脑,把那一段剪辑掉了么?不,不对。视频仍是小姜也举着摄像机到处录影的角度,画面也的的确确拍到了觥筹交错的汹涌人群。可是口哨声不见了,人群里也少了那个戴鸭舌帽黑口罩的男人。原先男人向他走来的画面变成了人群空镜,就好像有谁把那个男人抠走了,声音也消除了,但所有背景画面和背景音还原样留着。
    这太诡异了,他下意识抬头看靳非泽。
    靳非泽对着他震惊的眼神,疑惑地歪了歪头。
    姜也问他:“昨晚我们干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谈情说爱?”
    沈铎:“……”
    姜也闭了闭眼,努力保持心平气和,道:“你认真一点。”
    “好吧,”靳非泽笑道,“看你妈妈的婚礼录像?”
    “录像里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你记不记得是什么?”
    “奇怪的东西?”靳非泽问,“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一脸茫然,姜也暗暗吃惊,白念慈忘记了江燃,靳非泽也忘记了。那个男人不仅消失在光盘的录像里,也消失在他们的记忆中。是谁抹去了视频中的江燃,又抹去他们记忆里的江燃?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姜也忽然记起,继父说妈妈要去找一座不存在的城和一个不存在的人。那个不存在的人,难道就是江燃?
    靳非泽忽然凑到他耳边,神秘兮兮地道:“不是东西,而是人。”
    姜也猛地抬头,“你记得?”
    靳非泽轻声说:“莫名其妙消失的人,一定有他消失的原因。如果你是人群里唯一一个看见鬼的人,你应该像别人一样假装它不存在。因为你一旦注视鬼魂,那么它也会发现你。所有人都认为他不存在,你也应该这么认为。白念慈没有告诉你么?不要告诉别人。当然,除了我。因为我是你最亲近的男朋友,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为什么他不见了?”姜也低声问。
    靳非泽耸耸肩,“谁知道呢?”他笑眯眯地说,“看,只有我们两个记得,看来我们是天生一对。”
    姜也:“……”
    姜也宁愿自己和其他人一样忘记江燃,也不要和这个疯子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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