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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期禁止携汪出逃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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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重重莽山之中,小型犬的体型太小了, 长得过度肆意的杂草淹没了葡挞的小腿, 要是到深一点的灌木丛中就很难发现它的身影。
    葡挞大概只比野兔大一点。像是这种体型的动物,很容易其他大型食肉动物馋涎。
    不过幸好它身边有个护卫, 保证了它的安全。
    葡挞没有走太远,柔嫩的掌垫不适应碎石的尖锐和粗糙, 磨得有点痛。
    但这无关紧要,这片峡谷比它想象中的还要大, 周围一片绿意葱茏,蚂蚱从一片绿叶跳到另一片绿叶上,发出嗡嗡的振翅声。
    这一切都太新鲜了。
    葡挞焦黄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玩得乐不可支,杉莫抬头找了找小主人的方位,又低头看看小狗崽的状态。
    葡挞没空管杉莫, 它忙着跟在蚂蚱的身后蹦蹦跳跳,随便跳两下就能惊到停在灌木丛里的各种昆虫。
    它越走越远, 突然前脚掌差点踩了个空, 扑腾了一下才稳住重心。
    这是一个废弃的陷阱,陷阱很深, 地下尖锐的竹刺已经腐朽成泥, 杂草和落叶把一切遮得严严实实。
    葡挞看了两眼,绕开没理会, 继续抓蚂蚱, 时不时还会被蝴蝶吸引注意力,转而去抓蝴蝶, 抓不着又回去扑蚂蚱。
    各种杂枝乱叶不仅挡住了葡挞的视线,给它原本已经极低的视野增加了不少阻碍物,上面还残余着不少繁杂的气味,那是鼠狸鼬兔路过留下的,它们的洞穴到处随处可见。
    这一切都在干扰它对危险的判断。
    自然界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的,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从出生开始就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无论是疾病还是天敌,保持敏锐是最基本的要求。
    但在温室里长大的葡挞缺乏这种敏锐。
    当旁边的灌木丛中传来沙沙的声音的时候,它还好奇地停下脚步转头瞧了两眼。
    那是一只它从来没见过的动物。
    一只林獾迈着碎步走着,偶尔停下在草丛里挖着什么,它全身褐色杂着黑色的硬毛,和额头顶明显的几条短窄的白色纵纹,表明它并不好惹。
    林獾吃植物昆虫,它也吃小型哺乳动物,它在草原上的同胞还喜欢吃狼剩下的食物。
    这只林獾的体型称得上肥壮,它拧转粗短的颈部,目光落到了这只与山林格格不入的小白狗身上,毛发过于干净突兀,在山里不是件好事,很容易成为猎食目标。
    更何况,这只小白狗的体型不大,一顿正合适,刚好吃腻了兔子和老鼠,打算换换口味。
    葡挞终于迟钝地发现了林獾不友善的目光,下一秒对方冲着它奔来了,嘴里发出吓人的“卟卟”声。
    小白狗惊恐地大声吠叫,试图用尖锐的声音把对方吓走,效果微乎其微,林獾的速度没有慢半分。
    杉莫拦截住林獾的攻击,急促的叫声示意葡挞回自己身边来。
    因为葡挞跑太远了,还喜欢走野兔开辟的小道,它没法过去,只能让葡挞过来。
    林獾没有管这只金毛犬,它绕了个弯继续凶猛地朝葡挞去。
    在自然界中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把崽咬断气了,守在它身边的动物看不到活的希望自然会离开,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就是一顿美餐。
    而林獾只需要把这只小狗崽咬死就可以了。
    过于繁盛的灌木丛阻碍了杉莫的速度,葡挞到不了到杉莫的身边,只能仓皇逃命,林獾在后面穷追不舍。
    原本为了安全而绑在它脖子上的颈圈,现在成为了他的累赘,不断晃动的颈圈降低了它的跑步速度,要不了多久它被捕猎者追上。
    没有人能救它,强烈的恐惧和胆怯没有让情况有半分好转,葡挞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它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
    只有自己救得了自己。
    救得了就生,救不了就死。
    它猛拐了个弯,冲着陷阱的方向跑去,那个地方离得不远,但这段距离还是让葡挞经历好几次的惊心动魄,林獾的犬齿几乎贴着它的脖子划过去,咬下几撮毛,几乎能咬到肉了。
    葡挞的肾上腺素在飙升,心在快速跳动着,感觉不到任何的疲惫和疼痛感。
    追逐游戏还在继续。
    速度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后面林獾的臭味一点也不可怕,它锋利的尖牙没咬到身上之前都是锈钝的废铁。
    很接近了,就是现在。
    它纵身一跳,踩着一旁的枯枝干跃过了陷阱。
    葡挞敢保证这是它活了这么久(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最完美最极限的一跳。
    捕猎者没有注意到这个诡计,眼中透着兴奋和必胜的光芒,紧跟着跟在猎物的身后,它知道这只小白狗支撑不了多久了,它要赢了。
    异变就发生在一瞬间,而且是在临近咬到它尾巴的一瞬间,四脚踩空,脆弱的草叶杂枝支撑不了它肥壮的身体,林獾直直摔下了陷阱。
    它的身体撞到了底下腐朽的竹刺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不一会儿,头顶传来那只小白狗和大金毛的汪叫声。
    林獾扑腾了几下,摔傻了,没能起来,即便它是爬洞穴和树木的好手,也没有在第一时间从陷阱里爬出来。
    这场过得格外漫长的追逐结束了。
    葡挞摇摇晃晃地挪着它发软的步子走到杉莫身边,谢天谢地,警报解除。
    荒野太危险了,现在的它只想躺在干净的毛绒毯上睡觉。
    小白狗噗通倒在地上,它的心跳还在剧烈跳动,急促的呼吸还没平复。
    杉莫咬着它的后颈皮,把它带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然后温柔地舔了舔它的耳朵和背上秃了的毛,得到了它有气无力“呜呜”的两声回应。
    炽热的阳光照在这只可怜的小白狗身上,勉强温暖了它发抖的躯体,却没有唤醒它发懵的大脑。
    葡挞眼中失去了光,它呆滞盯着脚下的石头,掌垫上的疼痛现在才涌上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听见远处小主人的呼唤,“杉莫!葡挞!回家了!”
    *
    “啊怎么弄成这样?”狄远赫单手把脏兮兮的小白狗拎了起来,葡挞的爪子在空中可怜地晃荡,最终落脚点踩在了对方的手臂上,瞬间在上面留下了两个黑乎乎的爪印。
    脖子和尾巴的毛掉了好几撮,原本白白净净没有灰尘的干净小狗,变成了黑一块白一块的脏脏崽。
    看来要回家洗狗了。
    森芒抬起小狗的爪子看了看,又摸了摸它秃了的小卷毛,心疼极了,“以后带葡挞到马路上溜溜就好了,这里的碎石头太尖,把它的掌心刮出血了。”
    “家里有药吗?”狄远赫问他。
    森芒点点头,“有。”
    “那我们回家吧,今天也玩够了。”狄远赫回头看了一眼在哨所里拿着纸和笔写写画画的二弟,想了想对他后面的胡老师喊道,“胡老师,阿恒拜托你照顾了,有什么事情可以随时打我电话。”
    “没问题,我很乐意照顾年轻人。”胡谷添爽快地拍了拍狄远恒的肩膀。
    一旁的常文雪在叮嘱柏永航,“这些样品虽然做了简单的保存处理,但在这个温度下不能耽误太久。”
    “今天你和小芒果回去,到时候你问问森老师家里有没有专门用作储存样本的冰箱,我记得他家好像有﹣70°的冰箱,可以保存样品。”
    “要是冰箱暂用不了的话,直接打车到我单位,我把单位野生动植物检测中心同事的电话给你,如果需要你可以联系,对了打车别忘了开发票方便报销。”
    “常老师你不和我一起吗?”柏永航问道。
    “这里的工作需要人手,我走不开。”常文雪和他一起再次清点了样品和资料,做好备份记录,“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这两天你也累了,刚好趁机做个休整,看得出来你不太适应这种生活。”
    “好。”柏永航说,“常老师,真的很谢谢你。”
    “有啥好谢的。”常文雪催促他,“动作不快点,他们就走远了,晚了你可不识路。”
    柏永航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上了大家的步伐。
    **
    天空中的蓝色渐渐变得暗沉,红色和深蓝色交接融合,太阳落山了,漆黑逐渐占据整个琼宇,无数璀璨的群星登台,闪耀着磷色的光辉。
    狄远恒坐在哨所门口的躺椅上,看着星河万里,在他的记忆中银河从未像今天这样有魅力,在大城市里光污染和浑浊的空气挡住了这般美景。
    事实上,他在b城的家附近围绕着几个大广场,高大建筑上竖着几块超大的led屏,上面一年365天一天24小时循环播放着亮眼的广告。
    夜晚往阳台上站一会,会产生一种夜晚不是夜晚的错觉,因为天空还挺亮,路上的行人也不见少。
    直到来了这边,他才感觉到黑夜真的可以伸手不见五指,头顶上的星星数也数不完。
    就好像刚才他才知道最先出现的星是金星,随后是木星,而北极星看上去只是个不甚清晰的亮点,微弱渺小,但它恒定不动,为人们指明方向。*
    在这之前,这些对于他来说只是手机上冰冷的时钟和指南针。
    胡谷添燃了点驱蚊烟,试图用烟熏把围着他们的蚊子和昆虫驱走,哨所里睡觉的床上已经铺好了白纱布蚊帐。
    “你不怕蚊子吗?”胡谷添转头问狄远恒,“我以为你会抱怨两句。”
    狄远恒耸耸肩,“我在行李里翻到了外公塞进去的紧口套袖,现在全身上下无懈可击。”
    “这东西丑是丑了点,实用是真的,夏天防蚊子,冬天防冷风倒灌,还便宜,几乎没啥缺点。”胡谷添认可地点头,“不进去睡觉吗?”
    “太早睡不着。”狄远恒说着,继续看星星,看累了就闭上眼睛听四处的声音。
    风的声音很清晰,树枝摩擦发出沙沙声,弯曲的树干喀吱作响,夜行动物在树丛中穿行,偶尔能听到一两声嘶哑的类似犬吠的声音,那是狍子发出来的。
    蝙蝠在空中通过超声波测位捕捉飞蛾,猫头鹰扇着翅膀无声无息地在寻找老鼠和其他陷入睡眠的鸟。*
    胡谷添终于收拾好了各种杂事,想了想同样拎出了一张躺椅,拿出手机回复上级领导各种的问题,这一天他没怎么看过手机,堆积了好多消息。
    他边回复边叹气,后悔当初接项目的时候和大领导吹得太过。
    原本人家只想草草地应付然后签个名,结果自己表现过猛说嗨了,对方大受触动,下定决心要求团队尽全力制作出满意的作品,到时候可以作为地方特色宣传的点宣传,现在还时不时来找自己谈话,弄得胡谷添压力很大,继续卖弄不行,敷衍也不行,就怕阵势弄大了,最后出来的作品很垃圾,那他指不准真的会向单位提交提前退休申请。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自己造的孽要自己承受,他翻看起大致写好的镜头顺序和脚本稿。
    狄远恒看到胡谷添在工作,自己偷懒很难为情,干脆坐起来看之前没看完的说明书和拍摄教程。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漫无目的地聊着天,胡谷添是一位见多识广还喜欢讲故事的人,和他待一块不会觉得无聊。
    “我干这行有些年头了。”胡谷添说,“干的时间越久,就越相信万物有灵,因果报应。”
    “你不是本地人,有些事情不知道,一年前在这里发生的大事,闹得沸沸扬扬的,和你弟弟有点关系。”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有一位护山员死了。”
    狄远恒听着有些耳熟,他迟疑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叫白劲秋?”
    “没错。”胡谷添有些诧异,“森老师和你说过?”
    狄远恒摇摇头,“外婆和我提过两句,没提太多。”
    “他这个人挺传奇的,在护山员这个岗位上干了很多年。”胡谷添说,“这个岗位隶属我们局,长期招聘人才,不过因为工作很苦,三天两头见不着家人,愿意干的人不多。”
    “他是在职时间最长的员工。”
    “出事的前几天在下大暴雨,局里的同事有联系过他说休息两天等雨停了再工作,但没接到他的回复,警方猜测他在那时候已经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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